「小禾,該化妝了,想什麼呢?」集團人力資源部經理見小禾若有所思,提醒她趕快去準備即將開始的2006年度集團培訓師頒獎典禮,小禾是這個典禮的主持人。「背詞兒呢?別緊張哈。」小禾笑了笑︰「我叫不緊張。」其實她又在回憶「年輕」時候那點兒事。小禾想,如果人總是陷入回憶,靠回憶尋找生活的意義,是不是證明,其實還年輕的自己,已經走向了衰老?
談戀愛太累了,小禾漸漸理解為什麼有人為了愛情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來。然而,當你目送愛情乘著一葉小舟,飄向海天盡頭,視野里除了水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或許,人也可以獲得重生。重生,是這些日子在小禾的字典里最給力的詞匯了。
這是德賽科集團每年都舉辦的盛典,規模和年會差不多。集團租了北京飯店的場地,撥了幾十萬資金組織這次活動。集團培訓師頒獎典禮,有三類頒獎對象,一是本年度新入圍的內部培訓師,二是本年度表現出色的內部培訓師,三是本年度培訓工作開展得好的部門。獎項的內容很花哨,除了一、二、三等獎,還有什麼「最佳風範獎」、「最美語言獎」、「最酷課件獎」、「最真心聲獎」……,一堆「最」。德賽科集團並不是一個培訓咨詢機構,而是一個北京出了名的商業集團,旗下有零售業、酒店、旅游業、物業管理和管理咨詢公司,之所以每年都把這個典禮稿的很隆重,是因為除了商業業績,集團最重視的就是培訓工作。無論你是購物中心的一名導購員,還是酒店的總經理,無論你是中專生還是mba或者博士,每年都要參加n多有針對性的培訓。培訓的師資力量有內外兩個來源,而培養自己的培訓師,是集團的傳統。
小禾也參加了集團培訓師入圍比賽,因為參賽的講授內容知識性和創新性不強,所以只得了個三等獎。不過評委倒是認為小禾的語氣、表情和台風很適合做主持人,所以又給了她這個殊榮。可惜,快結束的時候出了點叉子。頒獎到最佳培訓部門的時候,主持人邀請集團總裁助理郝敬飛頒獎,小禾有聲有色的邀請到︰「有請,集團總裁助理郝樂非——」還沒邀請完,小禾就傻了,只能重新念了一遍郝總的名字。還有更傻的舉動,小禾自覺非常不好意思,典禮結束主動去和郝總道歉,人家只是「嗯」了一聲,就急急忙忙跟著司機走了。小禾簡直郁悶透頂,氣憤總助怎麼叫這麼個破名字!氣憤為什麼郝樂非無處不在地招惹自己。回到購物中心,大家都向小禾道喜,說她在集團嶄露頭角了,小禾听了更郁悶,心想,哼,這下嶄露了,連總助都認識自己了!
小禾是集團的管理培訓生,剛來第一年必須輪崗熟悉各環節商業運作流程,這個月,小禾輪到了超市冷凍組,又是學倉庫管理、又是學訂單訂貨、又是學貨架布局、又是學導購策略。一個官太太模樣的女人來買特侖蘇,剛好小禾在附近,見她提了6箱往購物車上塞,忙問到︰「這位女士,您的購物車太小了吧,我給您找個大的吧?」女人抬頭,臉色卻變得陰沉︰「有人在這兒啊,我還當沒人呢!這還用問嗎,快去拿吧,還嗦什麼啊!」小禾都傻了,這人有毛病吧,主動幫忙還落了這下場。怏怏地推來一輛大車,本來想幫她把牛女乃搬到車里,實在沒有動力,把我當小工用啊,我和他們不一樣!女人見小禾不幫忙,更不滿了︰「你還愣著干什麼?這麼沒眼力見兒呢!」小禾還是無動于衷,本來就郁悶的心情簡直要火山爆發了,小禾忍了忍,不想說話,轉頭就走。「呵!你真行啊,沒見過你這樣的。把你們經理找來!」女人呵住小禾,滿臉通紅,一副金邊兒眼楮放射出憤怒的火光。「我覺得尊重是相互的,我主動幫您,您這種態度合適嗎?」。「你不就是個服務員嗎,天生你就這命,干這行你還挑客人啊!」小禾氣得倒仰,听著怎麼就像說「你是個妓女」似的。「你以為你是誰啊!你要覺得你和我不平等,除非你不是人!」圍觀的人已經里三層外三層了,導購們看著小禾損那個女人,心里都很慶幸,只是都不敢幫忙,免得惹來扣分罰款的禍患。值班經理趕來了︰「這位女士,她不是導購員,她是集團後備干部來輪崗的。」「這還後備干部呢!我要是領導,我把她給開了!」「我的意思是說,您別生氣,她沒干過導購的工作,沒經驗,不懂事,您別和她計較了。」「你們招這種人工作,簡直是對顧客的不負責任!」值班經理邊勸那女人,邊幫她把購物車推到收銀台,陪著笑臉說話好。
小禾很清楚,購物中心所有的服務人員都要把「忍」字刻在心里,除了超期待服務的理念,絕不和顧客爭執也是一條至關重要的原則。小禾在超市輪崗的日子里,已經忍了很多很多次,今天,本來她可以忍,然而心情欠佳的確使她失去了控制情緒的能力。她本來是個超能控制情緒的人,更不想因為這類事影響自己「事業」的進程。怒氣過後,她主動去找值班經理,想挽回自己沖動的後果。值班經理說了很多話,小禾裝作很虛心听的樣子,左耳進,沒過腦子,又從左耳原路出來了。總之,值班經理的結論就是,不會對小禾有任何處罰,這是別的導購員不可能獲得的赦免。本來小禾想知道為什麼不處罰自己,但她知道值班經理已經說過了,又不能再問一遍,否則豈不是暴露自己心不在焉。
早班,四點就下班了,小禾不想回住處,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溜達。手機響了,是寧景,好久不見了,有點突然。他說是出來辦事就在德賽科附近,問她在干嗎,可以一起吃飯,有事告訴她。兩個人約在麥當勞。見小禾滿臉沮喪,寧景問出了什麼事,小禾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語無倫次的把頒獎典禮念錯總助名字和與那個女人的爭吵絮叨了一遍,「別想了,只回憶美好的,選擇性記憶。明天就忘了。不對,一會就忘了吧。」寧景想了想,又補充︰「哈哈,念錯名字不怪你,誰的名字比郝樂非的名字更重要呢?」小禾苦笑,沒說什麼,和別的男人訴說自己感情的苦衷,于人于己都是很不合適的。「你想告訴我什麼事?」小禾問。「哈哈,我要結婚了!」小禾听了,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都不知道他的準新娘是誰。看著寧景幸福的傻笑,像個得到心愛禮物的小孩子,小禾莫名的哭了。麥當勞里,響起了「如果雲知道」,沒有歌詞,只有傷心的曲調,小禾的傷心就如她心里默唱的歌詞,「愛的委屈不必澄清……如果雲知道,逃不開思念的牢……只剩下心在乞討,我無處可逃。」這首歌曾經是她喜歡唱給郝樂非听的。小禾覺得所有的人都得到了憧憬中的幸福,除了她自己,她內心祝福寧景,羨慕寧景,正如寧景曾經在心里羨慕小禾,祝福小禾一樣。可是,小禾除了掉眼淚,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寧景愣了,怎麼听到自己結婚她竟這種反應啊!不會吧!他並不知道,小禾對結婚這事兒太敏感了;他更不知道,結婚這事兒對于現在的小禾,是多麼陌生和遙遠。小禾渴望的幸福,已經變成了雲,所以她喜歡陰天,否則,雲都沒有了。小禾唯恐寧景有任何誤會,清了清嗓子說︰「我這是為你高興啊!」「媽呀,嚇唬誰呢,別這麼為別人高興了!換個方式吧。」「你老婆長什麼樣,我都不知道呢!就算咱倆這兩年沒怎麼聯系,你也不至于隱藏到現在吧?」寧景拿出錢包,給小禾看老婆的照片︰「嘿,內人,拿不出手,獻丑了哈。」小禾眼楮都陷在照片里了,天啊,蔣勤勤啊!很像!
小禾回到住處——之所以那個地方叫「住處」,不叫「家」,是因為那只是個簡陋的棲身之地——打開電腦搜到了「如果雲知道」,一遍又一遍的听。
「再唱一首歌吧。」「你想听什麼?」郝樂非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歌,「隨便,唱你喜歡的。」小禾這些天喜歡上了許茹芸,就唱了一首「如果雲知道」。愛一旦結冰一切都好平靜
淚水它一旦流盡只剩決心
放逐自己在黑夜的邊境
任由黎明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想你的心化成灰燼
真的有點累了沒什麼力氣
有太多太多的回憶哽住呼吸
愛你的心我無處投遞
如果可以飛檐走壁找到你
愛的委屈不必澄清
只要你將我抱緊……
「為什麼喜歡這麼傷感的歌呀?」「不知道,就是喜歡,想想以後的日子,不覺得傷感嗎?你說如果我們上了大學不在一個學校,或者根本不在一個城市可怎麼辦呢?」「別想那麼多了,不在也沒關系,畢業我再去找你唄。又不是一直見不到面。」小禾听了更傷感了,都不能經常見面,兩個人還能在一起嗎。「傻丫頭,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等我18歲了,你送我一個。現在我早就過完18歲生日了,你還不兌現。」小禾紅了臉,心里咚咚打鼓,怎麼當初就許下這個承諾呢。想著,見郝樂非已經探下頭來等著呢。郝樂非已經1米82了,小禾還是不到1米6,她猶豫了一下,踮起腳尖,親了一下郝樂非的臉頰,耳邊響起心跳的旋律。還沒等站穩,被郝樂非輕輕抱住了,小禾覺得很溫暖,她輕輕靠在郝樂非的胸前,沉浸在兩個人的心跳聲中。一片雲掠過,遮住了太陽,天忽然暗了下來。夢境不是常態,小禾輕輕推開郝樂非雙臂,提醒他該回家了。
他們不由自主牽起手,靜靜走著,突然,郝樂非把手一抽,「白女乃女乃,鍛煉呢!」郝樂非家的鄰居!小禾這才知道什麼叫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回到家,郝樂非按部就班地開始學習,他希望最近爸媽別見到白女乃女乃,但白女乃女乃會不會主動過來關心青少年成長,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目前還風平浪靜,管他呢。
回到家,小禾照舊坐到寫字台前,心思卻到處游走,忐忑不安的她,總想拿起電話問問郝樂非他們家的狀況,不過,他們之間很久沒有在家長在家的時候通過電話聯系了,做賊心虛啊。這一夜,小禾失眠了,她在設想郝爸郝媽知道早上的事,會狂風暴雨批郝樂非一頓,然後郝樂非向她提分手;或者郝爸郝媽直接找到學校老師,老師對自己進行思想教育……
第二天,煎熬。
第三天,班主任把小禾叫到辦公室,提了兩件事,第一,學校是省里面的重點校,學校黨委是省里面的優秀黨委,所以我們有5個發展學生黨員的名額,經學年和學校黨委討論,小禾有資格入黨,如果有意願,就準備資料;第二,听說小禾總是和尖子班的男生在一起,是不是有什麼情況,要注意了,現在是人生中最關鍵的時刻。
本來,听了第一點,小禾高興得不得了,雖然她不知道入了黨會怎麼樣,但她知道全校就5個,肯定選的是最優秀的學生了。第二點听完,小禾的心里開始打鼓,哭的心思都有了。放了學,「偶遇」了郝樂非,本來想馬上問問是不是周末早上的情況暴露了,不過小禾更加迫不及待的把能入黨的事告訴了郝樂非,可惜,人家並沒祝賀小禾,反而給潑了一大集裝箱冷水︰「黨員現在不就是群眾的對立面嗎,入黨有什麼好嗎?你黨的貪污腐敗分子那麼多,新聞都不說實話,有什麼好啊。……」小禾听了就氣不打一處來,她以為郝樂非會覺得自己很優秀,百里挑一被選中,沒想到這個大傻思路跑偏,完全不屑一顧。小禾也忘了問他家里是不是到學校告狀了,一路沒說話,回家就躲進自己房間,門一關,大哭。
談戀愛的時候,男生經常會不理解女生是為了什麼生氣,為了什麼哭。以後,小禾回頭想想那件事,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但那天,小禾被哭神附了身,越哭越傷心,哭的父母著急的推開門忙問怎麼回事。小禾不怎麼會說謊,但她知道她不說出點什麼,父母會急瘋。「沒事兒,老師讓我入黨,有幾個同學嫉妒,不服,冷嘲熱諷。」父母松了一口氣,勸了勸。
其實,哭這件事兒,有個引子就能辦成,而這個引子多數情況下不值得哭很久,哭,大多就是一種宣泄的方式,釋放內心積壓的不快。小禾不情願讓老師給自己扣上早戀的帽子(雖然她那就是早戀),她氣憤郝樂非的冷言冷語,更擔心郝家父母去學校告狀,更更擔心自己的爸媽知道這件事會狠狠教訓自己一頓,更更更擔心雙方家長和老師同時施加壓力,兩個人會被迫斷交。總之,小禾在把事情往壞處想的方面,功夫很高,她能把事情結果想的壞之又壞。想著想著,小禾下了個決心,干脆,長痛不如短痛,先分手吧,高考之後看緣分。
郝樂非發現小禾不高興,不過他並沒有想到小禾到了大哭的程度。回家後,他反思了一下,覺得實在沒說錯什麼啊。家里,一切平靜如常,看來近期父母沒有接到白女乃女乃的任何舉報,呵呵,得過且過,老人家過幾天自己都會忘了的。想著,很快進入了學習狀態。
第二天,小禾不想理郝樂非了,但又覺得「不辭而別」也不行,萬一郝樂非在上學、放學路上死等「偶遇」可慘了。一早,小禾騎著單車來到「偶遇」地,郝樂非還沒有來,小禾看了看時間,繼續向前騎去。不一會兒,郝樂非追上來︰「怎麼不等我啊,小心眼,還因為昨天的事不高興呢?」小禾無語。郝樂非賠禮道歉,雖然他不覺得昨天自己犯什麼錯誤,小禾還是無語。其實小禾想說點什麼,不過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傻丫頭,你再不說話,我今天听不好課了啊!」小禾一想,這可不好,腦子飛速轉了一圈想應該說些什麼,還是沒想好,只能說︰「要不,我們還是先分開一段時間吧。」天啊,還不如不說,這下郝樂非真的听不好課了。「就是因為我昨天給你潑冷水了?你也不能總听夸你的話吧,別人都在夸你,我是沒把你當外人,所以說了些實話,你覺得每天都听夸獎的話就好,是嗎?」。「不是因為昨天的事。老師已經找我談過了,她說讓我注意了,現在時人生關鍵時刻。」輪到郝樂非無語了。
小禾也不想知道是不是郝樂非家長想老師反映情況的了。兩個人一天沒見面。
第二天早上,郝樂非在「偶遇」的地方等小禾,見了面就問︰「你覺得我影響你學習嗎?我怎麼沒覺得啊,你現在不還是每次考試都成績不錯嗎,上次模底不是考了全年級第二名嗎,怎麼就覺得受影響了呢?」「我覺得挺累的。身體也累,心里也累。」「身體肯定累啊,多運動運動嘛。我們班主任說了,化學學累了就學學英語,英語學累了就學學物理,都學累了,就出去跑一圈。」「心里累!」小禾強調。「你就是喜歡把事情往壞處想。哎。」郝樂非在尖子班,不算是什麼很出眾的學生,也沒有誰給他太大的壓力,除了他自己。小禾確實有點不一樣,文科班的焦點,老師們都期待她能考上個京城的名校呢,爸爸媽媽更是望女成鳳,小禾5歲的時候去北京玩,媽媽就告訴她,中國有個北京大學;小禾小學畢業拿了個全優成績,還被評為了省三好學生,媽媽就告訴她要戒驕戒躁,等她長大了,大學本科生都不算什麼了,碩士博士都得排隊……就這樣,小禾塑造著自己在別人眼中的自己,也不斷期待著最終能成為別人眼中的自己。父母經常會說,學習不是給別人學,是為了自己,小禾明白這一點,但她的內心,似乎總是為了給別人一個交代而不斷努力著。「要不,咱倆高考完再聯系吧。」小禾還是倔強地說。「哎,……你不是想考北京嗎,我也考。別給自己莫名其妙的壓力了,你還不相信自己的實力啊。」小禾不夠自信,最近會有好幾次模底考試,她覺得自己在掙扎。
說是不聯系,怎麼可能呢。小禾每天上學放學都在想郝樂非,見面也不是、不見面也不是,這種感覺,有點折磨人。小禾嘴上說以後再聯系,心里每天都在期待郝樂非笑著出現在自己面前,或者主動給家里打個電話,「如果我們高考考不到一個城市怎麼辦」這個顧慮,也每天都在小禾腦子里閃現好幾次。郝樂非在休息的時候,也經常想去找小禾,但他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會影響小禾。第二次模底考試成績一出來,郝樂非暗自高興,總分620多,學年排名20多名,不錯嘛,照這個成績,考上北京不錯的學校應該沒問題。他很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小禾,趁著值日打掃公共區域,他來到小禾班門口張望了一下,小禾班在壓堂。小禾的心情可是不怎麼樣,這一次,她居然考了文科班第20多名,全學年文科班就兩個,可以算是「學生」的,才不過100人(其他都是混日子的),她從來都沒有在文科班這麼丟臉過,歷史居然都沒及格。丁大冬這次考得很好,排進了前十,下了課,小禾哭喪著臉,邀丁大冬一起到操場散步,丁大冬知道小禾失落加郁悶,主動給小禾打氣︰「你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說是和郝大傻不聯系,我看你啊,還不如和他天天見面,就算是吵架也是溝通嗎。現在可好,我覺得你這次考的不好,就是因為學習總是心不在焉。不過,歷史考的不好,不算什麼,以後多看看書,多背背不就補回去了。」「你和老國同學怎麼樣了?」小禾更關心丁大冬怎麼處理學習和談戀愛的。「我們啊,挺好的,他還是經常給我寫信,我現在就想趕緊考完試去北京。對了,他們學校安電話了!昨天我們還打到半夜呢!」小禾看著丁大冬那個得意的神色,都有點嫉妒了,見她樂滋滋的回味著什麼,小禾嘲笑︰「又開始電話之旅了,這可是長途,注意控制電話費,同志!」「沒什麼,現在有電話卡,通過市話撥長途的,不怎麼貴。」說著,還在那樂滋滋。「你倆有什麼進展啊,你咋這麼高興呢?」丁大冬猶豫了猶豫,先問小禾︰「你和那個郝大傻,接過吻嗎?」。「當然沒有!」小禾立刻說,心想,你們不是已經都到了那個程度了吧!?「我們昨天,在電話里吻了一下。」咦!小禾身上蹦起了三個雞皮疙瘩,電話里,接吻?肉麻死了。小禾和郝樂非都不習慣用「接吻」這個詞,他們用「打奔兒」,正如他們不習慣像國華勝和丁大冬那樣習慣用「愛」字一樣。
放學,郝樂非忍不住在車棚等小禾。小禾見了他,高興的快跳起來。郝樂非喜洋洋地說了自己的考試成績,小禾听了,情緒一落千丈。「看看,還說高考之前不見我呢,這下子知道了吧,不見我你的成績就滑坡,我的功勞大大地。對了,我今天本來趁著打掃公共區的時候想去看你的,見你們沒下課,就走了。我還有個西紅柿要給你呢,不過下午餓了,就吃了。」小禾听了,又開始生氣,他們班壓堂才壓了5分鐘,怎麼就不能等一會呢!還說給西紅柿,還自己吃了,那還說出來干嘛!「你這人有沒有什麼事兒是真的啊!」小禾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前一段時間,倆人每天從家里帶西紅柿,交換著吃,因為郝樂非說,听說在歐洲的一個古老的國家,人們一開始不敢吃西紅柿,因為它顏色太艷麗了,怕有毒,不過也是因為顏色可人,情侶之間會以西紅柿作為表達愛意的禮物送來送去,于是它還有了別名,叫愛情果。
郝樂非又一次納悶兒了,怎麼又生氣了呢?
小禾就是生氣,本來考試考的一塌糊涂心情就差的不得了,郝樂非還把自己沒做到的事兒拿出來說,太沒誠意了。
小禾又是不高興地回了家,郝樂非呢,又是莫名其妙的回了家,心想,這個人一定是得了考試抑郁癥。
不過,小禾倒是想通了一點,不和郝樂非見面是錯誤的決定,不如順其自然,免得成天跟煎熬似的。然而,從那以後,不知道為什麼,小禾的情緒總是會波動,還生了一場大病,心情更加糟糕,成績也變得忽上忽下,越是這樣,她的情緒就越是波動。她總去丁大冬那里找心理安慰,也很想學學丁大冬的灑月兌、淡定和自我。丁大冬屬于很自我的人,她成績不好那段時間,家長都找到了學校,無論老師家長怎麼說,她都是堅守著自己的喜好,她日常愛好之一就是和她媽爭論甚至吵架,也曾一度幻想立刻月兌離父母的管教過獨立的生活。總之,一般人說什麼她都不服。她有自己的一套計劃,無論是上什麼課,她只要覺得沒意思,就拿出其他科目的復習題做,她也很知道自己什麼地方有缺陷、應該惡補什麼。丁大冬就告訴小禾︰「得堅定你自己的想法。比如,想去北京,別管去什麼學校,反正就認準北京了。你就一個目標,心思就不會亂。」小禾不斷的反省自己,終于在模擬考試中找回了自信。三次模擬考試,她的分數基本控制在600-620分。那時候,高考考5大科目,總分750分,如果文科能考到600分以上,已經可以進北大了,如果考到620分,可以進北大很不錯的專業了。
于是,小禾心里的雜念少了一些,但有一個念頭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擺月兌的——能和郝樂非考到一個城市嗎,如果不能,該怎麼辦呢?
初戀的人,總會把對方看成你這輩子不二的選擇,總會覺得如果不能和他永遠在一起,世界將變得無色,人生將變得暗淡。甚至,你會覺得,如果和心愛的人分手了,這輩子就不會再有什麼激情可言,也永遠不可能再找到合適的另一半了。
英語課上,老師弄了一條言語教給大家「timeandtide
waitfornoman」,果然,歲月不待人,高考即將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