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一身男人打扮,被袁閩強行涂了一臉枯黃的湯汁。在看鏡中的自己,竟成了一個身材瘦小的村野少年。唯有如水波蕩漾,似星辰閃動的誘人眸子,怎麼也無法掩飾其獨有的光芒。
將我一切收拾停當,袁閩皺著眉頭靜靜的審度了我片刻。似乎總算有了幾分滿意,將手中的瓷碗一丟,發出一聲脆響。不冷不熱的讓我先行休息,他則獨自起身走了出去,與外面那些對袁家忠心耿耿,前來救主的元朝舊臣商議月兌身大計。
眼看房門緊閉,我忙將丟在一旁濕漉漉的衣服撿起,來不及多想。只是一心想要尋回那塊鴛鴦同心玉墜。濕潤的玉墜放在手心,透著一絲涼意,我緊緊的將它握著放在胸口,此刻心中才有一絲安定伴隨著一絲淡淡的甜蜜。
我是那麼的肯定,肯定畢千一旦知道了我被擄走的消息,定會不惜一切的前來尋我。他是那麼的愛我,愛的那麼的真摯,那麼的強烈。
如今我需做的,唯有費些心思斟酌一下,該如何應對袁閩。現在的袁閩已再不是在囚車內淒淒艾艾的王子。現在的他就是一條毒蛇,就是一只瘋狂的野獸,一個不慎極有可能被他咬上一口,萬劫不復。
想要活著,我也只有暫時隱忍,與他虛與委蛇,表現的溫順听話。最好能夠最大限度的消除他對我的防備。這樣我才有足夠的時間,來等畢千救我,或者可以尋到合適的機會想辦法逃走。
有了這層打算,接下來的幾日,在袁閩面前,我都會盡量表現出乖巧溫順的樣子。不管他帶我去哪,做什麼,我都會乖乖的跟著他的身邊。未得到他的應允,從不會開口說話。袁閩帶著我,並沒有像他和舊臣商定的那般,向西直奔齊國邊境。而是恰恰相反,他帶著我專挑一些偏僻的小路,則是一路向著齊國的都城扶優而去。
許是在袁閩的眼中,我終是嬌生慣養的公主,不是一個舞刀弄槍可以對他造成任何威脅的人物。他竟明知我身上帶著一把匕首,也未加在意,好像這麼一個東西放在我的身上不過只是一個簡單的佩飾。
晚霞縷縷,余暉灼灼,艷麗動人。走了一天,在這片深山密林之中,總算找到了一處獵戶搭建的草棚。袁閩站在棚外打量了一會兒,上前喚了幾聲也未見有人來應。他警覺的命我在外等著,右手徐徐的握住用布包裹的寶劍的劍柄,小心謹慎的上前打探。
我則假裝疲憊,找了一塊干爽的石頭,坐了下來。隨手撿起一塊尖銳的小石子,在依靠的大樹樹干之上,用力劃刻著一個特殊的符號。
這是畢千交給我的東西,只要是他的人看到這個符號,自然會尋著符號找來。一路之上,一有機會我便會悄悄留下這些標記,暗暗盼望著畢千能夠早些發現這些符號,快些尋來。
袁閩進入草屋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出聲喚我進去。我忙連聲應下,又重重的刻了幾筆,便悄悄丟下石子,故意伸了一個懶腰,起身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臨時搭建的簡易草屋,用來供上山打獵的獵戶過夜休息的地方。屋內擺設簡單破舊,覆蓋了一層淡淡的灰塵。
袁閩挑了一個靠門口較近的地方,坐下。一邊警惕的觀察著外面的動靜,一邊打開包袱,取出水囊,拿出裝有干糧的袋子。
隨手將袋子打開,模了一會兒,也只是拿出了一個干巴饅頭。他拿著饅頭猶豫了一下,只是咽了咽口水,便將饅頭和水囊全都遞給了我。
我知道這已是我們眼下,僅剩的一些糧食和清水。想要走出這座山,至少還要走上大半天的路程,吃了這頓,怕是免不了要餓上兩三餐。
直勾勾的盯著手中的饅頭,我愣愣的出了會神,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被關在囚車內的那段艱苦日子。一路奔波啃著難以下咽的發霉的粗糧饃饃,那時吃上的第一個饅頭,卻是齊恆親手給我的。
「吃吧!」袁閩生冷道,「等出了這座山,便尋一個客棧先休息一下,到時再吃些好的。」
我回過神,抬頭看著他疲憊憔悴警惕的面容,隨手將饅頭掰了兩半。毫不猶豫的遞了一塊大的給他。
他看我如此,微微一怔,復雜的神情接連數變,也不知再想著什麼。有些遲疑的接過我給的饅頭,靜靜的盯著看了一陣,才放在口中小口的咬著,慢慢的咀嚼。
一陣沉默,我們只是獨自靜靜的吃著東西,他沉吟了一會,突然開口問道︰「你真心喜歡畢千?」
我微微一頓,觀察著他的神情,努力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情緒。可是偏偏他隱藏著極好,竟看不出一點波瀾。
「是他毀了元國,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又怎麼會真的喜歡他,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總要活著,只有活著才會有希望!」
「希望!」袁閩譏諷的冷哼,將手中的那一小塊饅頭放在口中用力的咬著,「不要再去痴心妄想的念著復國,那不過是騙騙那些傻瓜的兒戲之辭。元國已經滅了,我們都是自身難保,又何談光復大業?」
我靜默不語,一時間竟拿不準他的心思。
他側頭看著我,凝視了一會兒,臉上肌肉緩和下來,眼神復雜悲怨的深深望我,「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沒了元國,沒有了母後,沒有子民。唯一有的也就只剩下你。元國我可以不復,母後的仇我可以不報,子民的疾苦我可以不理,但是你!我絕對不會再放手。我要將你牢牢的綁在身邊,讓你陪著我隱居山野,讓你為我一人生兒育女。」
「咳咳!」含在口中的水,一口噴了出去,我忍不住猛烈的咳著。
這個袁閩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或者是經不起這突如其來的種種變故,心理上有了某些疾病,變得扭曲有問題了?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未娶,你知道為什麼嗎?」。
「……」
「你看看其他王侯公子,到了我這個年紀,哪個不是三妻四妾,身邊美女如雲。單單只有我,至今未娶過一個妻妾。父王每次幫我選定官宦女子,急著吹我完婚,我都以國家大業需勤勉治之為由,推月兌了出去。
因為從小我的心里便只有你。可是偏偏即使有兄妹這層關系,我也不敢和你走的太近,唯恐被人看出我對你的心思。
我只有等,等到登上王位,得以大權在握的時候,再向你表白。到時我便可以將你禁足,養在宮中,讓你永遠陪著我的身邊,只為我一人綻放美麗,只為我一人嬌美婀娜。」
我警覺的盯著他,盯著他貪婪燃燒著熊熊欲火的眼神,躲避著他霸道不容拒絕的步步緊逼,徐徐的倒退……
強忍驚駭到起伏不定的情緒,緊握雙拳,說出這般有違人倫之言,他真的是徹底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