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剎那間,唐御的眸光倏然深邃,捕捉到秦意眼底的冷凝輕蔑,他心頭熾火一騰,驀然攥起拳頭,重重的一拳擊在她耳際旁邊的牆壁上!
砰!
拳風襲來的那瞬,秦意側了側頭,感覺到唐御渾身散發的隱忍的煞氣,禁不住心跳如擂鼓,還未等她開口,他便已經直起身子對上了踹門而入的何沉歡,冷凝沉郁的嗓音流露著一絲挑釁的意味,「何沉歡,你來晚了!」
秦意意味深長的瞥了瞥蘇遇白,循著她的眸光,望向了一桿進球的楚之杭,心底倏然有了底,卻又有些擔憂。
見狀,她心底蔓延起一絲憐憫,腳步不禁一頓,停在了唐御的面前,側首看向他沉黯的雙眸,欲言又止。
何沉歡的催促,喚回了秦意的心神,不敢再看,她疾走幾步,站定在何沉歡的面前,垂下眼簾,掩住那一抹復雜的波瀾,半晌才仰頭看他,扯了扯唇角,下意識解釋道︰「我和唐御沒什麼。」
這樣說雖有些夸張,可實際上,他們真有這樣的能耐!
聞言,何沉歡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視線掃過了滿臉鐵青的連戰,攜著些內斂的情緒。
噗——
回想起那場大火,唐御的神色越發陰翳狠戾,斜睨著那邊親密無間的何沉歡和秦意,他忍不住冷聲諷刺的笑道︰「為什麼?我想這一點我知道,因為她自知身份低微,不能與我母親抗衡,唯恐被威脅了地位!」
她在感情上其實較為遲鈍,當初若非沈少謙的主動,怕是不會接受他。
足以容納二十人的宴客大廳早已被人布置出來,奢華如昔,此刻又多了幾分浪漫迷離的氣息,只見華貴精致的水晶吊燈散射著柔和光芒,將全場籠罩起來。放眼望去,特別定制的蠟燭正閃爍著熠熠的光輝,映襯著九層的巧克力蛋糕,而蛋糕下鋪著的卻是一片片粉女敕的花瓣,猶如一道美好的風景線,吸引著眾人的注意,不肖說,這自然是楚之杭的安排。
秦意感覺到何沉歡的身子微微僵硬,不由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帶著貪戀佔有的意味。這過于小心翼翼的動作使得何沉歡回過了神,他反手摟住秦意的腰肢,而另一只手強硬的抬起了她的小臉,睨著那覆滿紅潤的眸子,扯了扯唇角,溫和的征詢,「傻瓜,哭什麼?」
可自那次大火後,他的母親突然瘋了,至今還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不,他覺得事情的真相並非如此。
秦意眼底劃過驚詫,抬頭望去,只見何沉歡眉目間盡是冷峻,那猶如刀刃般的視線劃過唐御時,攝斂著絲絲縷縷的殺氣,流露著絲毫不掩飾的厭惡,讓她看得極為真切,緩緩地,那道視線微移,與她對視了片刻,令她清晰捕捉到其中的溫和,那是種沒有任何懷疑的暖色。
他倏然想到十多年前第一次見到唐御的畫面,他放學回家一眼就瞧見了唐御,瘦弱的唐御不安忐忑的立在何家老宅,幾乎獨自面對老爺子凜然的目光,低頭不語,雙手絞著衣擺,一副脆弱羞澀的模樣,瞧見他的那刻,唐御仿佛見到了救星,往他身邊靠過來,那聲哥哥喚的小心翼翼,唯恐被拋棄般的可憐。
「妮兒,我可以不跟他計較,但爭是一定要爭,而且我一定不會輸給他!」
唐御深深的凝視著何沉歡清俊的容顏,像要印在心底,眸光不自覺帶了些晦澀的苦味兒。
「何沉歡,原來,你從來都不能拯救我……」
顧流簡驀然抬頭,迎上楚之杭深邃的眸子,蹙了蹙眉,視線從臉色微沉的蘇遇白身上劃過,倏爾四兩撥千斤道︰「小舅,等你們領證那天我就這麼叫她,現在名不正,言不順,讓人置喙,這不好。」
楚之杭這句話充斥著任何人都無法與之比擬的強勢,撼得蘇遇白心下一悸。
顧流簡不甘示弱,勾了勾唇,同樣笑道︰「小舅,我也很期待這一天的到來,不過你可要守好了,別被人撬了牆角,給你那無所不能的傳說上抹了黑,那就丟人丟大了!」
大廳中的一切喧囂倏然沉寂!zVXC。
唐御捂住小月復,脆弱的倚在洗手池上,神色中的陰翳已然散去,換上了受傷。
若是這舅甥倆真鬧起來……
一想到此,窒息感越發清晰。
而如今——
譚瀟晚勾搭上秦意的肩膀,用一種不容質疑的強勢口吻道︰「那必然是楚之杭!」
見狀,唐御連忙閃身避開了這一拳,他伸手截住了何沉歡襲來的拳頭,對上那冷峻的近乎沒有感情的眼眸,心下驀地一跳,卻又不怕死的挑了挑眉,繼續挑釁道︰「何沉歡,你敢不敢把咱們的事兒告訴秦意?你不敢,不如讓我來說吧!」
連戰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唇角,心里涌動起沖動,僅一瞬間,他便抑下了那股沖動,心說,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等。
沉默寡言的唐御倏然苦笑,凝視著何沉歡的眸光覆上糾結的晦暗,他深呼了一口氣後,緩緩地吐氣,努力抑制著心下不受控制的澀意,冷凝的嗓音有些暗啞,「何沉歡,其實這樣隱瞞咱們的關系也沒什麼意思,是吧,我的——哥哥!」
「這一點我也承認,但我覺得顧二不會輕易放棄,畢竟他跟小白有十多年的感情,除了喜歡恐怕就剩下執念了,一個人的執念有多可怕,我想我見識過了,一旦楚之杭真正宣示了主權,顧流簡哪還能坐得住?他唯一的優勢就是跟蘇家的長輩們熟絡些……」
「嗤,唐御,我不得不說,你有被害妄想癥!」何沉歡輕聲一嗤,將顫抖的秦意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淡淡的對唐御繼續道︰「不管當年如何,如今你好好地,我的愧疚終于可以少一些了,你若要復仇,大可以朝著何家開炮,我接著便是!」
何沉歡眸光一柔,輕應了聲,「好,晚點再給你消消毒。」
楚之杭感覺到蘇遇白無聲的抗拒,瞥她一眼,旋即微笑著頷首,意味深長的說︰「流簡,這一天會很快到來。」
秦意悄然轉眸,瞥了瞥沉浸在思緒中的何沉歡,又睨了睨一臉晦澀的唐御,心底倏然升騰起惶恐,她對何家的事兒不夠了解,對何沉歡也不夠了解,他們的曾經沒有她的足跡……重散隱她。
「不可能!」何沉歡驀地出聲反駁,言辭犀利至極,「那時候我父親已經娶了她,她還有什麼要擔心的?」
這舅甥倆要真鬧起來,還不得把四九城弄個底朝天?
楚之杭扔下短桿,宣示主權般環住了蘇遇白的腰肢,淡淡道︰「歇會吧,我瞧著快到中午了。」
何沉歡驀地蹙眉,凝視著唐御的眸光沾染了深邃的凜然。
何沉歡眯了眯眼,望著瑟縮著脖子一副委屈模樣的秦意,倏爾將手指移到她的唇上,按壓挑弄了半晌,他啞聲道︰「秦意,你這張嘴兒真欠收拾。」話音落下,懲罰性的巴掌,輕輕地落在秦意的臀部,打了幾下,感覺到秦意的羞澀,他冷哼一聲,放過了她,「下次再說這種欠-干的話,你等著!」
「何沉歡,我不甘。」唐御不忿的撇了撇唇角,哂笑自眉宇間劃過,隱隱流露著些晦暗的顏色,「那就需要問她了,何沉歡,我沒有污蔑你母親的意思,只是…當初見到她的時候,我覺得她看向我的目光很奇怪,審視、厭惡,還夾雜著貪婪……」
此時,楚之杭和顧流簡的對局結束。
「唐御,我以為從那場大火之後,咱們就沒關系了,何家是對不起你們,但也為此付出了代價,不是麼?」冷淡的聲音中沉了些復雜,話音落下,何沉歡視線一轉,毫無波瀾的眸光從唐御身上劃過,穩穩地落在秦意的眉目間,沒費什麼勁的捕捉到她眼底的晦暗,他心頭驀地一跳,扯了扯唇角,伸手攬住了秦意的腰肢,淡淡道︰「今兒,我就把何家當年的事兒告訴你!」
說罷,圍觀的眾人倏然唏噓起來——
話畢,何沉歡倏然撩起腳,猛地踹上了唐御的小月復,眼見唐御毫無防備的退後了幾步,哎喲的痛呼一聲,他心下泛起的滔天怒意卻緩緩地平息下來,移開視線,對著呆愣在那邊的秦意招了招手,淡淡道︰「秦意,過來!」
蘇遇白將這番唇槍舌劍听在耳中,心下沉了又沉,深深的望了顧流簡一眼,她拍了拍楚之杭的手背,靠近他,低聲冷淡道︰「楚之杭,你別跟他鬧。」
「秦意!」
說罷,他揉了揉仍殘留著疼澀的小月復,倏爾起身,擦過何沉歡肩膀之際,扔下了一句擾亂他們心緒的話語——
秦意回首,干脆利落的反駁道︰「得了吧,那是你不知道楚五在大院留下了多少傳說,我瞧著未來十年,沒人能超越他!」說完,她又覺得不妥,旋即小聲的加了句︰「何沉歡除外,在我心里沒人能超越他!」
秦意心神一定,旋即嬉皮笑臉道︰「我說錯了還不成嘛,咱們趕緊回去吧,出來的已經夠久了!」
秦意噴笑出聲,盡管她知道此時此刻,她不該去戳唐御的痛點,但她實在忍不住。
想到那個隱藏著貪婪審視厭惡,還有冰冷的眸光,他不禁咬了咬牙,仿佛又感覺到大火彌漫時的高溫,感覺到那無情的火苗是如何灼燒他的肌膚的,他以為會死,卻沒想到有人救下了他,將他帶到了國外,之後恢復、整-容,他用了三年時間,才走出那場大火的陰影!
何沉歡望著姿勢曖昧的兩人,將唐御煞有其事的挑釁听在耳中,倏然冷笑道︰「唐御,你有心無力,沒那本事!」
連戰觀察了半晌,得出這麼個結論。
蘇遇白斜睨秦意一眼,瞥見隨後而來的何沉歡,心里如明鏡般清晰,這兩個沒節操的家伙又去外面逍遙了會。听了秦意的問話,旋即將視線轉移到楚之杭和顧流簡的身上,捕捉到他們眼底昂揚的戰意,她心下有些發虛的小聲回道︰「我怎麼知道,也許這倆爺們抽風了吧。」
聞言,秦意嘴角一抽,拉過身邊的譚瀟晚,笑著八卦道︰「你覺得他們倆誰有戲?」
「我知道。」何沉歡神色淡淡,卻不復先前冷峻,語氣淡薄,隱隱涌動著暖意,「他要是敢踫你一下,我剁了他!」
倏然對視,捕捉到他眼底晦暗的痛楚,仿佛感同身受般,她呼吸驀地一窒。
一年前見到唐御之時,何沉歡並未將他放在心上,可後來唐御的舉動越發詭異,讓他心生不安,出國的那段日子,他跟唐御交手多次,一直沒弄到證明唐御身份的證據。還是因為秦意的存在使得他自亂陣腳,暴露了身份,他順勢查到唐御就是當年喪生在大火里的那個小孩,自那之後,何沉歡對唐御便多了份心思。
秦意不由自主的往何沉歡所在的方向走去……
秦意在這溫和的懷抱里搖了搖頭,凝視著何沉歡內斂著柔和的眼眸,突然傻傻地問︰「你不會喜歡唐御吧?」
粉飾太平的回到房間,秦意瞧見楚之杭和顧流簡仍在對局,不由挑了挑眉,湊到了姐妹蘇遇白的身邊,低聲問道︰「小白,怎麼回事啊,他們倆真對上了?」
小舅媽?
「我以為唐御會在當年那場大火里喪生,卻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說到此,何沉歡喟嘆一聲,睨著那雙令人擔憂的眸子,捕捉到那滿目的震驚,不由伸手撫著她的臉頰,修長的手指慢慢地滑落在她微蹙的眉目間,一點點的幫她撫平微皺的痕跡,心底驀地溢出無邊晦澀的不確定,忍不住沉聲道︰「秦意,你也覺得這事兒……」
有人說這是何家作孽太多的報應,何沉歡並不以為然,但其中的內幕,僅憑他一己之力,根本無法挖掘。
顧流簡熠熠的桃花眼灼著些冷色,眸光落在蘇遇白的腰間,旋即又望入那雙晦暗的鳳眼,可令他失望的卻是蘇遇白的不動聲色,這意味著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說明蘇遇白壓根沒想過要拒絕楚之杭,她默認了他的存在。
楚之杭微微頷首,將蘇遇白交給了秦意和譚瀟晚。
此時,蘇遇白推門而來——
秦意斂起憂慮,模了模下巴點頭道︰「我瞧著顧二要倒霉了。」
這一笑,倒是緩和了些僵硬冷凝的氣氛。
「顧二倒是青出于藍,可楚五更勝一籌,嘖嘖,這兩個要是當對手,鹿死誰手還未必!」
如今,她身邊的人換成了他的小舅,依然沒有他的機會。
這一聲哥哥,又充斥了多少痛楚無奈?
何沉歡的父親何傳逸當年違背了何家老爺子的意願,娶了一個身份平凡性格強勢的女人,在此之前,何傳逸已有了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就是唐御的母親。他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為什麼要害死唐御的母親,難道只是因為對方生下了唐御這個何家的私生子,威脅到了她的地位?
譚瀟晚听著秦意的分析,眼眸里不由劃過了一抹異彩,捕捉到秦意眼底的憂慮,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就算顧流簡執迷不悟,楚之杭也會處理好這件事,小白妹子絕對逃不出大尾巴狼的手掌心,嘿。」
他剛想說上次秦意見識過,就覺得一股拳風倏然襲來,帶著凌厲的氣勢直逼面門,重重地往他腦袋上招呼!
那雙盈盈水潤的鳳眼倏爾彌漫起晦澀的霧霾,流連在楚之杭和顧流簡之間的眸光透著難以言喻的復雜,默然良久,蘇遇白在心下輕嘆一聲,旋即將不愉快的心事壓在了心底,推開楚之杭的手臂,迎上那略帶情緒的眸光,揚了揚唇,笑道︰「今兒是我生日,不管你們怎麼鬧騰,都不許影響我心情,好了,我跟著秦意她們去換一身衣服,待會宴席的時候見。」
秦意瞪大了眼,一句話月兌口而出,「攻也是直的,何沉歡,難道你男女通吃,葷素不忌?」
何沉歡的表情驀地僵住,半晌才咬牙切齒道︰「女人,你怎麼會覺得我是彎的?難道咱們做的太少,還不能讓你感受到我有多直!」
「不是!」秦意感覺到何沉歡的掙扎,藏起心底的不安,倏然抬頭,眸色沉靜的出言辯解道︰「我只是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那樣做,也許這件事的真相還得從她那里挖掘。」
「小蘇蘇……」顧流簡低聲失落的喚著蘇遇白。剛想說些什麼,就被強勢的楚之杭出聲打斷,他的聲音雖然溫和,卻透著不容抗拒的凜然,「流簡,往後你要叫她小舅媽,不如今兒就這麼叫吧,早點熟悉一下。」
唐御聞言,回首死死地瞪了秦意一眼,旋即嗤笑道︰「何沉歡,你怎麼知道我沒那本事?上次……」
楚之杭望著妝扮精致的蘇遇白,深邃的眸中倏然劃過了一抹驚艷,視線緊緊地鎖定了她,注意到她嘴角的那一抹魅惑笑意,他的心髒不可抑制的加速跳動起來,隨著她的走近,禁不住深吸了口氣,緩緩地平復著蕩漾的心緒,上前幾步迎上她,毫不遲疑的道︰「妮兒,我真想現在就把你綁回去,狠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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