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音將落,大廳之中的氣氛便倏然冷凝,空氣中仿佛浮了一層寒霜,無端的讓人渾身發冷。
顧寧馨訝異的轉眸看向蘇慕遠,只見他硬朗的俊顏籠罩了一抹堅毅,那沉穩的黑眸定定地望著聞言神色各異的兩位老爺子,眼神倔強堅定,微抿的唇暴露了此刻他內心中的緊張。她一直都知道,想要嫁給蘇慕遠,會經歷何種困難,遭到諸多反對,她更清楚最難的一關並非她的家人,而是他——他到底喜不喜歡她?
她不奢求蘇慕遠會在一夜之後對她上心,畢竟,她的前科是永遠無法抹去的。
其實,他若是想賴賬,大可以在事後將她推開。
一瞬間,蘇遇白想到了很多,不禁為蘇慕遠和顧寧馨的執意結合而擔憂。
聞言,蘇遇白腦中精光一閃,心下知曉了此刻樓下的鬧劇因何而存在,更從蘇慕遠的話語中听出了堅定的意味,她這個哥哥是真心實意要娶曾患有精神疾病的顧寧馨,雖然不知顧家老爺子為何不同意,但她認為理由絕對不會那般單一。
顧流簡斂起桃花眼中生硬的清冷,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旋即退離幾步,轉身下樓。馨沉黑轉。
「老蘇,這事兒是我家寧馨太不懂事,雖然我想松口答應,但我不能害了慕遠,要是寧馨沒這個毛病,也許咱們兩家很快就能雙喜臨門……」顧老爺子長嘆一聲,神色中充滿了遺憾,要是自家孫女沒什麼毛病,他一定極力促成這段姻緣,到時候再讓流簡娶了蘇蘇,豈不皆大歡喜,可惜現實總讓人失望。
蘇遇白聞言,眸中劃過一抹詭譎的光芒,感覺到顧流簡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後,條件反射般看了回去,卻見他已收回了視線,只見那精致的側臉面無表情,凝著清冷的味道,失去了往日的妖孽笑顏,反而透出一種成熟的味道,不知不覺中他的改變已如此明顯,熟悉又陌生。
時間剛過六點,蘇宅越發熱鬧,當蘇家的親朋好友聚集在大廳時,空氣中似散去了冷凝,浮上了喧囂。
「蘇遇白,我也不想失去你這個青梅——摯愛!」
回過神的蘇遇白連忙下樓,卻見自家老爺子一臉凝重的不言不語,而顧老爺子則差點被倔強的顧寧馨氣出心髒病,此刻正努力調整情緒呢。
的確,顧寧馨曾患有精神疾病,可她如今治愈了,跟正常人沒什麼區別,他自認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他從做了那事的一刻起,就沒後悔過!
蘇慕遠將顧寧馨牢牢地按在懷里,梗著脖子迎上蘇老爺子沉痛的目光,嘴唇微微嚅動,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爺爺——」顧寧馨失控的掙出了蘇慕遠的懷抱,情緒激動的對著顧老爺子低吼道︰「要是不能嫁給蘇慕遠,我寧願不嫁!」
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一句負責,清晰明白的告訴了他們——
顧流簡凝視著蘇遇白的背影,捕捉到她眼底的冷意,忍不住攥起了拳。
蘇慕遠,顧寧馨?
蘇老爺子搖了搖頭,滿臉遺憾自責。
他的嗓門極大,隱隱流露著一股子威嚴的氣勢,震懾至極。
顧老爺子見狀,臉頰發燙,心下一急,語氣不自覺帶了些命令的意味,「顧寧馨,你閉嘴,現在跟我回去!」
可他選擇的,卻是將她帶回家。
聞言,蘇慕遠苦澀一笑,揉了揉小月復,伸手將顧寧馨攬到了懷里,斂起多余情緒,神色中剎那間流轉過一抹堅毅,他平靜的望著顧流簡,不顧他滿是憤懣的桃花眼中透著怎樣的責怪,沉聲重重道︰「我不會讓寧馨再受刺激,顧流簡,我跟你不一樣,你不敢做的事兒,我敢做還敢當!」
「二哥,你別打他,這事兒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私自回國找他……」顧寧馨眼見蘇慕遠被揍,連忙上前將蘇慕遠擋在了身後,眼含濕潤的凝視著顧流簡,對上他失望的桃花眼,不禁咬了咬唇,出言辯駁,「反正這事都是我的錯,二哥你要打,就打我,跟慕遠沒關系,是我逼他的!」
「你……」顧老爺子尷尬的瞥了蘇老爺子一眼,努力壓制著怒意,低聲吼道︰「為什麼你自己不清楚嗎?」
說罷,本能的摩挲著腰間,卻沒模到他想要的東西。
顧老爺子轉頭望去,瞥了瞥神色晦暗的顧寧馨,旋即介紹道︰「蘇蘇啊,她就是老三顧寧馨,寧馨,這是你蘇爺爺的孫女,你還記得吧?」
「成啊,哥,到時候我要是拐跑了寧馨姐,你可別怨我。」蘇遇白鳳眼里閃過一抹似笑非笑,給了蘇慕遠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遂斂起了情緒,轉頭看向略顯局促的顧寧馨,客氣的笑道︰「寧馨姐,你常年在國外,恐怕對這邊不太熟悉了,改天我帶你轉轉,現在你們跟我上樓吧,咱們去喝點茶,降降火,別讓抽風的影響了心情。」
「蘇慕遠,你個王八蛋!」顧流簡情緒激烈,猛然間伸出拳頭,揮到了蘇慕遠的小月復處,見他微微蹙眉,不由冷笑道︰「我揍你都是輕的,要是有槍,我真想立刻崩了你,你不是不知道,寧馨她受不得刺激,你招惹了她,若是沒法娶她,你想讓她再受一次刺激嗎?」
即便他同意將寧馨嫁給蘇慕遠,蘇家的人又會如何認為?
聞言,沉默良久的顧老爺子倏然起身,渾濁的眼眸閃過熾熱的怒意,眼見顧寧馨毫無悔意,心頭當即涌上沖動,他隨手拿起茶幾上的煙灰缸,用力的擲向顧寧馨,同時低吼道︰「顧寧馨,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你怎麼可以跟慕遠在一起!」
蘇慕遠深深的望了蘇遇白一眼,隨即拉著顧寧馨走到了蘇遇白身邊,低聲拜托道︰「妹子,這是你寧馨姐姐,小時候她還抱過你呢,她剛回國不太熟悉這邊,這些天可能要麻煩你帶她轉轉……」
顧寧馨感覺到蘇慕遠的大手微微用力的攥著自己,旋即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對上老爺子隱含狂風暴雨的眸光,深吸了口氣,給自己打氣加油,定了心神,她輕輕啟唇,平靜低沉的嗓音里流露出一絲倔強,「爺爺,蘇爺爺,我喜歡蘇慕遠,請你們成全我!」
這時,沉默良久的蘇老爺子倏然出聲,語氣嚴厲至極,「夠了,你們這樣鬧騰像什麼話!」
說著,視線有意無意的掃過情緒過于平靜的顧流簡。
走到樓梯邊緣,蘇慕遠強硬中攜著慍怒的嗓音越發清晰,「顧流簡,就算寧馨是你妹子,你也不能逼著她嫁給唐凱那個Playboy,你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爺爺,顧爺爺,我願意對寧馨負責!」蘇慕遠望著兩位明顯還未反應過來的老爺子,眼眸中的堅定之色更甚,他感覺到身旁小女人詫異驚慌的眼神,不由側了側首,對著她勾了勾唇,笑意淺淡,幾乎無痕。
顧寧馨委屈的撇了撇嘴角,卻猶如幼稚的孩童般緊緊攥著蘇慕遠的手,一會也不肯松開,爺爺的話就猶如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髒上,盡管明知自己跟常人的不同之處,可被親人點明這點,心里還是難受的。
這句話瞬間戳中了顧流簡的弱點,他不由自主的攥起了拳,想再給蘇慕遠幾拳頭!
「慕遠,我知道你這孩子是個有擔當的好孩子,但寧馨這個情況,總之,我沒法同意你們的事兒,再者寧馨與唐凱已有婚約,除非唐家毀約在先,否則我們顧家不能出爾反爾,慕遠,你的條件很好,會找到一個更適合你的妻子!」
顧寧馨眼眶似沾染了鮮血的顏色,驀地通紅濕潤,倔倔的望著大怒的顧老爺子,忍不住反駁道︰「我為什麼不能跟他在一起?」
女乃白色的房門大開,樓下的聲音更加清晰,顧老爺子的吼聲瞬間傳入了蘇遇白的耳際,那霸道的話語中流露出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好像透著些氣急敗壞的尷尬,瞬間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停留半晌,她移開目光,掃視著那邊情緒不算平靜的蘇慕遠和顧寧馨,不由蹙眉,注意到蘇慕遠微微屈腰,眸光一閃,遂開口打破這稍顯僵硬的氣氛,佯裝不知的問道︰「顧爺爺,這是寧馨姐嗎?」
顧流簡不甘至極,卻只能偃息旗鼓,只有偶爾望向蘇慕遠的目光里還充滿了不善,視線劃過摟抱在一起的他們,徒然落到了站在樓梯間的蘇遇白身上,想到自己的失態被她斂入眼底,心下不由一陣悲哀,旋即斂起所有的情緒,眉目間只剩冷峻沉寂,望著她的視線,冷熱參半。
蘇慕遠和顧寧馨上了床!
顧寧馨點了點頭,目光移到滿臉笑意的蘇遇白身上,對她點頭道︰「蘇蘇,我听慕遠提起過你。」
這時候,樓下的吵鬧越發激烈,甚至,顧流簡和蘇慕遠動起了手。
蘇遇白眉目間劃過冷凝,勉強的抿了抿唇,她伸手推拒著顧流簡壓下來的身體,一邊推一邊低斥道︰「顧流簡,你不要這樣,你想咱們連朋友都做不成嗎?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這個竹馬摯友,但前提是——你別逼我!」
「爺爺,顧爺爺,我是認真的,哪怕寧馨不曾治愈……」蘇慕遠眸子泛起流光,真切涌動,反復醞釀了會,感覺到懷里人兒的顫抖,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無聲的哄著她,從喉嚨里溢出的嗓音低沉極有力度,「我也願意娶她,我沒法看著她嫁給那個Playboy,也許你們還不知道,我們十年前就相互傾心了。」
這一聲呵斥極為響亮,穿透了牆面傳到了二樓茶室中,鬧僵的蘇遇白和顧流簡耳中,兩人對視半晌,又迅速轉頭。
顧家的大少顧逸之就是個好例子,只因他要了個身份背景一般的女人,就被顧老爺子逐出了家門,作為小輩的蘇遇白不好評判顧老爺子的做法是對是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爺爺會不會點頭同意,何況還有蘇慕遠的父母,自己的三叔三嬸,三嬸那個人……
「咳——」蘇老爺子輕咳一聲,瞥了瞥一臉擔憂的蘇慕遠,旋即將視線落到顧寧馨的身上,剛想開口,卻被蘇慕遠搶白,「爺爺,寧馨她已經治愈了,病情絕對不會反復的。」
只听砰的一聲悶響,玻璃制的煙灰缸重重地砸在了蘇慕遠的背後,被他護住的顧寧馨只听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她心下一急,連忙掙開他,當著兩位老爺子的面就要去查看他的傷勢。感覺到那如芒在背的冷灼視線,他連忙握住了她的小手,俊顏扭曲的笑道︰「寧馨,我不疼。」
傍晚來臨,落日余暉輕輕灑下,流瀉了一地溫暖。
蘇老爺子蹙起眉頭,直視著神色認真的蘇慕遠,眉目間劃過了一抹不贊同的情緒,可是當著老友的面兒,他實在說不出別的,只能將責任推到了自家孫子的身上,沉聲斥道︰「蘇慕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告訴我,你到底對寧馨做了什麼,你這個混蛋玩意!」
蘇家不會接受一個曾患有精神疾病的女人。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顧寧馨曾患有精神上的疾病,縱然痊愈,可誰知道,下一刻會不會復發?
「老顧,我不是說過麼,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家慕遠和你們家寧馨倒是挺配,要是寧馨沒有未婚夫,他們成一對也不錯,但現在寧馨有未婚夫,是慕遠沒福氣了,他這橫刀奪愛的行為可不厚道,是我沒教好!」
蘇遇白面帶微笑的穿梭在眾人之間,不斷跟人寒暄,代替母親應付這些來人,又應付了幾個人後,她趁著空隙去陽台躲一下清淨,剛吹了會風,便感覺到一件輕軟的東西壓上了肩膀,回首一看,是楚之杭給她披上了件衣服,緊接著他伸出手臂,一言不發的將她圈到了懷里,低沉的聲音伴隨著夜風而至,飄渺暗啞,「妮兒,什麼時候,我才能正大光明的擁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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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迎來周末了,又更新這麼晚,實在抱歉,吃飯之後胃疼了會,不過好歹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