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推門出去,幾陣涼風吹過,太陽不像往日那般耀眼了,一陣明一陣暗的,大朵大朵的雲在天空暈染開來。遠處望去一排排衛兵一動不動地堅守崗位,潮濕的風俏皮地挑逗著他們頭盔上的纓絡。我的頭發上也蒙了一層水霧。
「這要下雨了呀。」我貪婪地吸一口潮濕的空氣說。
「姐姐,進去吧,當心著涼了。」夏雨這一說我才感覺到身上只穿一件單衣,胳膊上的寒毛有些豎立了。
「這個天氣最適合睡覺了,走,咱回去再睡個回籠覺。」我攬著夏雨的肩膀回去繼續夢會周公。
我躺在榻上翻來覆去,都快把被子揉成一團了,就是睡不著。下了榻,來到外堂和春風探討武功。我們兩個對打全是打著玩,誰都不來真的。春風身手矯捷我自是比不過,玩了不到兩個小時我便不行了,一蹲在幾案旁的軟墊上,隨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潤潤嗓子。百無聊賴地拾起案上的竹簡翻看。我吩咐春風為我準備卷無字的竹簡,提起毛筆開始臨摹那卷書。經過幾個月的學習,這些字已經難不倒我了,雖然有很多不會寫的,但大多都認識了。寫完最後一劃,我滿意地收筆,看著我寫過的字雖是大小不一但都能認出來,我得意地叫春風夏雨過來看。春風夏雨看後眉頭緊皺後又莫名奇妙,而後又是忍俊不禁,樣子十分糾結,我忍不住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姐姐~你怎麼寫倒了呀。」春風掩面笑道。
「寫倒了?沒啊。」我一臉無辜地說。
「你看。」春風指著我的大作與原版讓我找不同。
「呀!」我怎麼忘了,在古代是從右致左。也難免他們會覺得奇怪了。
「嬴政哥哥今天也不來找我。都這個時間了應該不會來了吧。」我自言自語面無表情地說。
「姐姐,會不會是去找白若冰了。」夏雨猜測道。我什麼都和他們說,白若冰對他們來說並不陌生了。
「或許吧。」我若有所思地道。
「真是個狐狸精,到底有多漂亮啊,讓大王那般迷戀。」夏雨憤憤地說。
「夏雨!」春風示意夏雨,逾越了。
「哎呀,春風,我也是為咱姐姐抱不平啊。」夏雨心直口快,我自是不會怪她,再說我們三人整日在一起又以姐妹相稱,大家說都沒遮攔。
「春風,夏雨說的對。那個白若冰長的跟個天仙似的搞不好就是個狐媚子。」我怎麼感覺現在像個長舌婦般說那些羨慕嫉妒恨的話。
午後,兩個小妮子都睡了,天氣有些悶熱,呆在屋里悶的慌,漫無目的地出去散步,不知不覺來到御花園的一個亭子里。見幾案上有兩根小銅錘,亭子上還懸掛著各種杯子,小罐,碎碟子之類的東西,我一時新奇拾起銅錘,輕輕敲擊那些杯子,如玉碎般清脆自然,猶如來自天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貌似應該是磬。敲擊不同的磬會發出不同的聲音,我完全沉浸在這芙蓉泣露般的聲音中,直到一陣雷聲過後才發現亭外早已下起了雨。
「我還以為在這下雨天也就只有我才會出現在這兒,公主好雅興啊。」我直到打雷一直沒緩過神來,所以身後的聲音突然響起並沒有讓我嚇一跳。我循聲回頭看,一身簡潔活潑的藍袍,隨性發型,這不是甘羅嘛。
「甘羅哥,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手持銅錘依然是擰著身子說。
「剛來不久,今日沒上朝,便來找大王,沒想到撲了個空,晶兒思琴誰都沒帶,不知道去哪了。我便想找公主請教五子棋,沒想到這雨說下就下,只好在這避雨。」甘羅大概知道我想問什麼,一口氣將前因後果說了個一清二楚。我瞧他的衣服沒有完全濕透就知道剛一下雨就跑來了,那剛才應該在我後面有一會兒了。
「呵呵,沒想到進來發現這下雨天的還有人在亭子里。」
「公主在擊磬呢。」甘羅也走過來看著滿目琳瑯的磬說。
「嗯,我隨便敲這玩呢,你會玩嗎。」我眼前一亮說。
「會點。」沒想到甘羅這麼謙虛。
說罷,接過銅錘開始上上下下,這一下那一下地敲擊,我們被雨簾隔絕在這兒,一串串美麗的音符將我帶入了另一個世界,空氣是純淨的,天是藍的,雲是白的。有潺潺的消息從門前流過。
一曲過後,等到最後一個音符的尾音消逝甘羅看向我等待我的評價。
「磬悠驪山余音繞,祈香裊裊白雲飄。一聲磬,消去心台霧朦朧,離塵蓋頭二擊磬,真源徹後忘源空,了卻塵世逐雲夢,不過靈犀一點通,梵音靜耳三擊磬,萬般苦樂皆隨風。」我知道在這時候還沒有佛教,自是沒有南山寺,所以把南山改成了驪山。後面的不管他听懂听不懂了,這樣的環境總是讓人諸多感慨。
「公主過獎了。沒想到公主竟有如此心境。」甘羅品味了一會兒後翹著嘴角說道。
「公主念過幾年書?」甘羅奇道。
「十二年,你信嗎。」這倒是實話,但我在說的時候並沒有指望他相信。
「十二年?」甘羅一驚,從他的表情也看不出到底信沒信。
「也難怪你會懷疑,我連字都認不全,怎麼麼可能念過書呢。」我將甘羅心中的疑問說出。
甘羅一臉認同地看著我等待我的解答。但我此時卻是不知道怎麼解釋,甘羅對于我還不到掏心掏肺的地步,總不能告訴他我是梁思思,不是淳于紫蘭?那我還想不想混了。我只好笑而不語。甘羅見我沒打算解釋只默默地嘆道︰「上天到底創造了多少奇女子。」
「甘羅,你教我擊磬吧,我好想學。」我一臉渴望地道。
說著,甘羅就開始指指點點讓我敲擊。但總是將音符連不起來。
「公主,甘羅能否親身指點。」甘羅隨時請求的語氣但讓人難以拒絕。我輕輕點頭表示贊同。
只覺身後一暖,兩只小臂被他輕輕抓在手里。我任由他拿著教我,雖說自打來到古代,我潛移沒化地變得封建點了,但此時竟無一點尷尬,我想甘羅應如是。耳邊是甘羅粗重的呼吸,像羽毛般挑逗著我的臉頰。意識到後我開始變得緊張,微微縮手,甘羅知道我不敲了也順著松開我。我故作淡定地看著亭外清晰的世界,雨停了,隱隱的還有幾只青蛙的叫聲。
「雨停了,咱們就走吧。去我宮里坐坐吧。」我誠邀道。
「嗯…不了,雨下了這麼久。等我回去就快入夜了,改天再去。」甘羅思索了一會兒道。
「嗯,好啊。「我沒在強留,兩人便分道揚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