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鈴聲敲打著破碎的心,驚醒了游離在迷途上的人。
藍兒迅速的從地方爬起來,撿起躺在牆角的電話,在接通的那一刻他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電話兩邊的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微弱的氣息與無聲的嘆息,兩個人的悲傷都達不到彼此,只能默默的盤旋在主人的身邊,這樣的傷痛要他們如何出得出口,讓他們如何面對。
「黑肱,是你嗎?」。藍兒鼓足了勇氣,發出一絲略帶顫音的問話,為什麼連提到他的名字也會那麼的疼。而得不到他的回應,竟又疼了幾分。
「有事?」
一句猶如來自地獄般冰冷的詢問,刺入了藍兒原本破碎不堪的心里,他的一句話就讓自己忘記了對哥哥的擔心,心里除了難過就是難過。
「沒有事,就掛了吧。」
更加冷漠的言語把藍兒拉回了現實,藍兒有些急切的問道︰「他……是被你帶走了嗎?」。
又是片刻的沉默,換來的是冰冷的窒息。她本不想懷疑他的,可是她不得不這麼做……
「你覺得呢?」
不是承認也不是否認,而是那樣堅定的反問,這讓她如何回答,黑肱,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如果你說沒有,我就信,可是你丟給了我一個不能錯的選擇題。再次鼓起勇氣,藍兒說道︰「如果是你,請放了他好嗎?」。
「……」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看不到對方的黑暗空間掩埋了我們本就不夠清明的心,猶如走在鋼索上的盲藝,看不到未來,看不到自己,更看不到他冷漠的表情,我們把自己的一生都綁在了又細又長的鋼索上,無論你是否看得見,也必須走下去,每一下都如履薄冰「放了他,好嗎?」。
「……」
雖然對方還是沒有回答,可是藍兒知道無論是不是黑肱帶走了哥哥,她問出這話就意味著自己從來沒有相信過他,無論如何他們的信任已經沒有了。
「很好。」
這簡單的兩個字,比黑肱曾經對自己做過的任何一件殘忍的事都來得殘酷,比曾經的暗室里的嗜血生物還要冷血,原來自己還是無法面對他對自己的殘忍,哪怕是他的冷漠,自己也無法承受。
「在家等他回來,哪也不要去。」
藍兒捏著話筒的手緊了緊,接著便是沒有盡頭的黑暗與窒息,原來真的是他,黑肱,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之間的問題從來不是哥哥,難道這你還不清楚嗎,還是你明明知道,也要這麼做……
兩天過去了,哥哥依舊沒有回來,而伯母那里也問不到任何消息,因為害怕伯母擔心,所以不敢明說,更不敢把黑肱的事告訴她,每天除了在家里焦急的等待,就沒有別的事能做,機場她也不再去了,飯也懶得吃,水也不記得喝,唯一記得就是有一個她需要等的人,還有一個她需要忘記的人。
經過這件事她已經想好了,哥哥回來後她就離開,無論去哪里都好,只要自己是一個人,哪怕是走的,也能走出這個悲傷的地方,不去馬爾代夫又能怎麼樣,去最冷的地方又能怎樣,只要見不到就好,見不到就好。
「兒,」慕容羽推門進來,看到藍兒一個人傻楞在窗邊,窗戶大大的敞開著,如刀割般的寒風迎面撲來,把整個屋子凍得冰冷,而窗邊的人的卻全無知覺「兒,你的身體都已經冰涼了,過來坐坐吧。」慕容羽關上了窗戶,把空調的溫度調得很高,可就是這樣的溫度一時也暖不熱屋子。
「小羽,」藍兒有些木訥的接過遞來的熱水,沒有喝而是握在手里「你說……」
慕容羽安靜的等著藍兒接下來的話,她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但是具體的她不清楚,只是從那個人嘴里听說了一些讓人震驚的消息,藍兒和黑肱徹底的完蛋了……
曾經覺得兒和那個頑劣的少爺不合適,他們完全是兩種人,結果好像不是這樣的,自己作為旁觀者看得很清楚,那人根本離不開藍兒,藍兒一沒有消息,哪怕是離開他身邊半刻都會派人滿世界找。
記得有一次,她們在經常見面的店里聊天,那少爺就那麼沒有預料的出現了,要知道那少爺是什麼身份,每天都出現在各大頭條的人物,絕不比明星遜色,他一出現,整個店就亂套了,她們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後只能散伙了。
還有一次,藍兒失蹤了,也就是她去掃墓的那一次,其實那次來找過自己的不止樊宸,還有黑肱,但是因為那時慕容羽覺得黑肱不適合兒,而最重要的是那樣的少爺不會真心對待本就孤寂的兒,也許只是那少爺的一時興起。
因為自己的想法,慕容羽沒有告訴黑肱自己知道的蛛絲馬跡,只是偏心的告訴了樊宸,那時她覺得樊宸才是最適合藍兒的人。然而現在的慕容羽仍舊沒有改變當初的想法,黑肱不適合藍兒,然而不適合又能怎樣,他們竟是最心疼對方的人,也是最了解對方的人,他們之間的孽緣也許是上輩子就注定的,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類似這種知情不報的事慕容羽做過很多,但似乎從來沒有成功過。
這段時間黑肱的用心她慕容羽是看的清楚,絕不是因為當初以為的一時興起,想要把藍兒綁在身邊的想法一天比一天強烈,不僅是想法,他真的那麼做了,就從藍兒與自己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就能看出來了。
曾經慕容羽覺得,像她們這樣受過高等教育的新時代女性,絕不會把自己束縛在一個男人身上,然而經過這段時間她明白了,束縛只是一種方式,一種強烈的想要得到對方的方式,心里那個人只能是對方的表現方式,而關于這一點黑肱做得淋灕盡致。
「兒,」慕容羽叫著沉默的藍兒「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確定,你愛黑肱。」
藍兒僵硬的身體有了一絲顫動,難道自己表現得那麼明顯嗎,自己可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承認過這事,竟被大家看的如此清楚。慕容羽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既然你愛他,為什麼還要離開。」
藍兒的眼里閃過無盡的哀傷,沒有回答慕容羽的問題,而是繼續剛才自己未說完的話「如果,一個人是你一生的夢想,而一個人是你想要靠近而一生都無法靠近的人,那麼你會怎麼選……」
慕容羽愣住了,這是個多麼顯而易見的選擇題啊,藍兒竟命運坎坷到這種地步嗎,我們都知道,夢想之所以是夢想,那是因為它永遠也無法實現,而後者,更是比夢想更折磨人的殘忍,這兩個都是不能選的人啊。
藍兒苦澀一笑,一滴眼淚滾落而出「小羽,我還能做什麼呢……」
此時此刻的我們什麼都做不了,不知道該如何減輕對方的痛苦,不知道用什麼方式讓對方看不到自己的傷,這樣的我們連如何不再哭泣都找不到方法,更別說為對方療傷。
受傷的人總是顯得無可奈何,滿身的傷口,輕輕一踫都會那麼的疼,連相互療傷的兩個人都不能觸踫對方支離破碎的身體,望著對方痛苦的表情,心竟疼得那麼的撕心裂肺,而又理所當然。
透不進一絲光線的黑暗世界,冰冷得讓人膽戰心驚,到底要怎樣我們才能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