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秋 第四十八章 犯人

作者 ︰

看著里面這個奇怪的犯人,獄卒的好奇心涌起,他對著那人喊道︰「哎!」里面的人紋絲未動,獄卒也不見怪,他每日來給此人送飯,此人都是這般模樣。

「你這個人,倒真是奇怪!」獄卒對著牢里的人說道︰「說你沒點背景吧,上邊把你抓進來吧,又好酒好菜伺候著。要說你有背景吧,三日後皇上要冊封一位皇貴妃,大赦天下,偏偏兩日後就要問斬你!唉!不明白,不明白!」

獄卒搖頭晃腦的就要離開,那人卻忽然有了動靜,他猛地睜開眼楮,漆黑的瞳孔透過低垂的頭發直射而出,一股無形的氣勢蕩漾開來,獄卒被駭的連退兩步,隨即又緩過神來,說道︰「你倒是嚇了我一跳!」

「那皇貴妃可有名字?」沙啞低沉的嗓音從牢房中傳了出來。

「我也只是听說,好像是個民間的女子,叫沈什麼的,具體的我也不清楚。」獄卒好奇的看著這個人,這是他第一次見這人說話。

「小汐、小汐……」那人低聲念了幾句,突然一個起身,全身衣袍鼓蕩,他像發了瘋一般扭扯著手腳間的玄黑色鏈條,嘩啦啦的鐵鏈聲不絕于耳,他前邁幾步,一掌劈出,牢房上一條兒臂粗細木頭欄柵「啪」的一聲四分五裂,木屑擦著獄卒的臉龐飛射過去,獄卒被嚇得臉色蒼白,顫顫巍巍,動也不敢動!

「嘩——」又是一聲鐵鏈的作響聲,原來那人雙腳間的鏈條上還連著一條同樣質地的長長鎖鏈,一直定在了後方的牆角上,深深而入!這條鎖鏈已經被緊緊繃起,將那人牢牢地扯住,堪堪直到牢房的欄柵面前,在也不能移動一步!

「啊——」這披頭散發的人發出一聲孤狼一般的慘嗷。

獄卒如夢驚醒,大叫一聲︰「瘋子啊——」,然後拔腿便跑。

透過馬車車窗,朱祁鎮仔細打量這闊別已久的京城皇宮,宮門前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幾個守門的士兵們迎著日頭站在前方,全然沒有一副迎太上皇回京的樣子,朱祁鎮悄悄地嘆了口氣,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吁——」馬車停了下來,楊善的聲音在車廂外響了起來︰「太上皇,我們到了,該下車了!」

朱祁鎮向忐忑的錢皇後和沈小汐投過去一個「安心」的眼神,當先下了馬車,沈小汐和錢皇後也跟在朱祁鎮的身後從車廂中鑽了出去。

楊善的一眾隨從早已不見了蹤影,看樣子已經被打發走了,只剩下一隊也先派來的士兵還跟在車隊旁邊。

「各位,請回吧!」朱祁鎮朝著十幾位士兵抱抱拳,同時解下腰間的一塊玉佩扔了過去︰「小小禮物,不成敬意,各位路上買酒吃!」

士兵們無人答話,為首一人同樣抱抱拳,接過扔來的玉佩,十幾人調頭離去。

楊善在一旁對朱祁鎮道︰「太上皇,請!」看著朱祁鎮做完這一切。

「你帶路吧!」朱祁鎮對著楊善無所謂的笑了笑。

「如此,老臣越禮了。」

朱祁鎮點點頭,不再說話。

幾人隨即轉身向宮門走去,只是他們都未看到,遠去的瓦剌士兵中有一人悄悄地退出了隊伍,在一個拐角處消失不見!

楊善領著三人穿過宮門,守門的侍衛問也為問一聲,估計是早有安排了。

寬廣的太和殿廣場,兩隊太監相並而立,看到楊善四人,兩隊太監邁著小步急走到幾人跟前,然後匍匐在地,尖細的嗓音高喊道︰「恭迎太上皇回宮!」

朱祁鎮細細的看著這兩隊太監,看了好久,他忽然哈哈大笑,笑的前俯後仰,笑的蒼涼悲痛,他大笑著︰「二弟,好一個二弟啊,哈哈哈!」

錢皇後緊緊地靠到朱祁鎮身邊,握住了他的手。

「起來吧!」朱祁鎮猛地停住了大笑,向著太監們吩咐道。

太監們起了身,左邊的領頭領頭太監向朱祁鎮完了彎腰,道︰「請太上皇起駕!」一頂八人大轎從後面抬了過來,左邊的那一列太監在轎子前排成兩隊,將朱祁鎮和錢皇後隔在轎子面前,卻是一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的架勢!

錢皇後擔心的看了一眼被擋在另一邊的沈小汐,輕喊道︰「小汐,到這邊來!」

尚未見沈小汐有何動作,轎子前的太監們齊齊向前一步,余下早先右邊的一列太監也分成了兩行,將沈小汐擋在中央!那領頭太監尖聲細語︰「請太上皇起駕!」

「錢姐姐,我沒事,不要擔心我,你和朱、太上皇先去吧!」沈小汐隔著人牆向錢皇後喊著。

錢皇後點點頭,終于和一臉漠然的朱祁鎮上了八抬大轎。

「太上皇起駕——」八抬大轎晃晃蕩蕩的向左邊而去。

看著轎子遠去,圍著沈小汐的太監之中走出一個老太監,高聲說道︰「小汐姑娘,我們也走吧!」

轎子左右搖晃,搖的錢皇後的心里布滿了七上八下,看得出她的緊張,朱祁鎮將錢皇後摟進了懷里,輕聲道︰「別怕,一切有我!」

「嗯!」錢皇後輕輕點頭,靜靜靠在朱祁鎮懷里。

風吹紗簾,轎外宮院,熟悉而陌生。

轎子行到皇宮的東南角,一座荒涼的宮群,上書「延安宮」!

「太上皇,請下轎!」陌生而熟悉的尖細嗓音,劃過朱祁鎮的耳邊,太監們的聲音一向如此呵!

拉著錢皇後,兩人從容的走下了轎子,抬頭看看「延安宮」三個大字,沒有多余的語言,兩人邁進了「延安宮」三個字下面的宮門,一座淒涼而寂靜的院子呈現在朱祁鎮和錢皇後的面前。

「吱—— !」斑駁的紅漆木門在兩人身後轟然聚攏。「你們!」錢皇後憤怒的朝著關閉的大門喊著,忽然一聲輕聲的呼喚打斷了她。

「錦鸞!」

錢皇後轉身,朱祁鎮微笑著看著他,這一刻,她好像又回到了許多年前的那一個大婚之夜,還記得,掀下蓋頭的一剎,他也是這樣的看著她……

「沒事的,錦鸞!」朱祁鎮輕輕地牽起錢皇後的手︰「就這樣,你和我,又有什麼不好?」

高牆、巨門,像是一座天塹,從此,這將是另一個世界……

沈小汐跟著太監們一路轉折,不多時便來到一座宮殿前,上面寫著「永秀宮」,領頭的老太監,推開門,向著沈小汐道︰「小汐姑娘,進去吧!」

定了定神,沈小汐毅然踏進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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