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切的說我是被那「車頂上有東西」的驚天一聲吼給活生生嚇醒的,正想感嘆一下今天的天真他媽的藍就被人給一只手提溜扔地上了。「你是何人?為何藏于馬車之上?」我正想站起來揉揉被摔麻了的又被背後的人嚇了一次,我容易嘛我。我趁著起身的間隙細細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一群土匪扮相的人把我連帶著一輛貴氣逼人的馬車死死圍在中間,十來個穿著統一黑色長袍制服的人被刀架在脖子上動彈不得,馬車邊上站著一個男人,穿著暗紫色騰龍祥雲銀絲掐邊的長袍,腰間束著一條黑色腰帶,瓖嵌著一塊淡青色的玉石,相貌和善又十足透著高人一等的清疏威嚴,嘖嘖,看來非富即貴,男人身邊站著兩個女人,一個端莊典雅,玫紅色的雲袖束腰長裙,百褶相連層層疊疊,一如天邊卷雲風情萬種瀟灑多情,配上簡單的小髻,一朵攢珠山茶瓖金墜花襯得柳眉若月明眸似水,大概是被這大陣仗嚇到了似的蹙著眉抿著唇,讓身後一個小婢打扮的小姑娘攙著左手,緊靠在紫衣男人的左邊。四五個侍衛模樣的男子拿著劍圍在紫衣男子身邊警惕的看著那一圈土匪扮相的人。呦喂,敢情人家在拍古裝片我不小心客串了撒,我咧了咧嘴,站直了身子,「哈哈,我是路過的……你們繼續……」拍拍剛想提包走人,忽然頭皮一麻,乖乖,哪個不長眼的小兔崽子敢扯住姐姐我那秀麗的披肩長發!我撥開眼前亂蓬蓬的頭發,便看到一雙泛著邪笑戲謔的桃花眼正對我不爽的半眯著,我也瀟灑的半眯起左右亂瞟眼楮,一身玄青色布袍,做工十分精細,看著很是瀟灑,可質量也就屬于……布……,我在心里小小的鄙視了桃花眼一番,喏,看人家紫袍大叔,那一身戲服怎麼看也比你高的不是一兩個檔次啊,一頭烏長的發只使用同色的布帶松散隨意的綁扎在頭上,幾縷青絲因為林間不時極速刮過的風而掙月兌束縛飄飄灑灑,清澈的桃花眼含著笑和莫名的興奮半眯著,一張白淨似是精雕細琢的臉,總之,就是帥啊,真他媽的帥的不要臉啊……或許是我那赤果果的目光太過赤果果,「看夠了沒有?就這樣也敢跑啊……問過三爺我沒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長得這麼妖孽的人,尤其是男人,絕對沒有好東西!!他一個抬手,我又飛回了馬車邊,這次,我的……為什麼!?為什麼!?明明和霜霜睡在去海南的火車上,為什麼醒來會在這里!?我的陽光,我的海灘,我的霜霜!!!!我悲憤的看了看四周,沒見什麼鳥導演,再看看以桃花眼為首的那一群凶神惡煞的土匪,還……還真的像土匪啊……
我終于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穿了,華麗麗的穿了……
我瞥了桃花眼一眼,見他正拿著把扇子,笑眯眯的看著我,林子里這麼大的風,吹得他衣帶翩飛仿若謫仙,又回頭瞄了瞄正低頭笑吟吟看著我的紫衣男子,我想,我不能就這麼死了,我美好的大學生活還沒有開始呢,就算我穿了,我那風生水起的偽古人之路還沒有鋪路開始呢,就算我死了,也要拉個人做墊背的,不能就這樣香消玉殞了,我要傍個大款,賄賂閻王,下輩子別再讓我穿了……紫衣大叔,我對不起你……想都沒想我就一把撲過去抱住紫袍男子的大腿,「七舅姥爺,白染不能離開你啊,白染要誓死追隨你,我爸,哦不,我爹死了,我娘改嫁了,我姐被孫大富給強佔了,昨晚,爺爺女乃女乃還托夢給我了,要我好好孝敬你……」我抬起頭硬是擠出了幾滴眼淚,真是人間慘劇,慘絕人寰,慘無人道,聞者傷心,听者流淚啊……
「三爺,這是不是就是前幾天從山里跑出來的人妖啊?」我抽了抽嘴角,吾靠,你才是人妖呢,你全家都是人妖!「小兄弟,我認識你麼?」紫袍男人看似是用手安撫我實則是趁我不注意拉開我死揪著他長袍的手,「小兄弟!?」我被這三個字給狠狠的刺激了,咧著的嘴抽了半天還收不回來,我低頭看了看寬大t恤下的小胸部,早上出門是為了方便就穿了裹胸,嗚嗚嗚,不就小了一點嘛……羞憤的抬頭,死桃花眼一臉鄙棄的看著我,「留下銀子,其他的人放了。」只見他微微抬手,身邊的幾個小嘍便一躍跳上馬車,不一會兒便提著包袱抱著箱子跑了過去,我坐在地上,真他媽倒了八輩子霉,穿哪兒不好竟然穿進了土匪窩,想我黃花閨女,豆蔻年華……還沒感慨完便感覺身子一輕接著又凌空一落,靠,這不是剛才那個說我是人妖的小嘍嘛,他扛著我干什麼啊……「兄弟,你抓我做什麼?」我順了順頭發故作鎮定道。「三爺說你來路不明,言行怪異,要帶回堡內審問。」小嘍說完還十分不屑的「哼」了一聲,充分表現了他對我的十分不屑……我汗……這要真被抓進了傳說中的土匪窩,像我這種信念不強、根基不穩的祖國的花朵未來的棟梁可是很容易走上歧途滴……再者,萬一他們發現我是女的要我做壓寨夫人怎麼辦?我的姿色雖說不咋地,可是……我腦子里立刻浮現出一個腰粗肚肥,黑臉胡茬,一只胳膊賽大腿的土匪頭拎著我要洞房而那個死桃花眼就在我背後得意地笑……得意地笑……我抹了把汗,實在是太驚悚了,不行,我要趕快想個法子月兌身是上策,眼楮一轉,計上心來,「小兄弟,想不想發財啊?」我裝作很嚴肅的問了一句,然後就等著這個傻蛋跳進坑中被我活埋……結果那個死嘍好像沒听見似的扛著我繼續義無返顧的爬山路。吾靠,看來不下猛料是不行了!我把右手不經意的從那小子臉前一晃,故意停頓了兩秒後又立即收了回來,「我說人妖……咦?那是什麼?」那個嘴欠抽的小子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此仇不報,我就不叫白小人!!還好,目的總算達到了。「呃,有什麼嗎?」。我也隨聲故作驚慌的附和道。哎呦喂,沒想到我白某的演技那也是杠杠滴。小嘍把我放下,盯著我的右手,「給我,那是什麼玩意兒,給我看看。」看他那一臉的大爺相,活生生按住了要上前招呼他面門的那只手,可是,目前,現在,還是先逃命要緊。「這個麼?」我伸出右手,然後看他一臉興味的看著我手腕的石英表,哼哼,小樣兒,沒見識了吧!「有意思,這里面的小針怎麼會動啊?」小嘍手里捧著我遞過去的表一臉無知,眼楮里流光溢彩那是相當精彩,咕嚕咕嚕轉動的眼珠子卻是絲毫不離手中的那塊表,我一插腰,心中暗自得意了一把,「其實這件東西最神的是還會在黑暗中發光呢……」小嘍听我說完,抬頭掃了我一眼,「發光?你逗你爺開心呢吧?」我在心里十分不動聲色的沖動的抖了兩把,克制住想要用腳上去問候他的沖動,「呵呵……呵呵,」我干笑了兩聲,「此乃我白家鎮家之寶,有價無市,舉世無雙之物怎能這樣由人誣賴玷污,你還我!」我說得那叫一個義正言辭天理難容,咬牙切齒的向他伸出手,小嘍翻了我一眼,背過身子,把表捧到眼前又撩起髒兮兮的袍子下擺掩起頭和手,大概是想驗證我剛剛說的話。我一看樂了,哈哈,你個小狗腿,遇到我就算你倒霉。我隨手撿起一塊石頭,機會難得,我要好好親切的一下他那長得不怎麼標志的後腦勺,剛準備出手,轉念一想,我還是一把扔掉了石頭,恩,這個小狗腿實在是太狗腿了,一小塊石頭怎麼能表達我對他如此深的敬意呢,我三步並作兩步的重新選了個凶器,那狗腿在哪兒研究的正帶勁,我拍了拍抗在肩膀上的那根粗壯的棒子,哼哼,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有仇必報!我優雅的舉起大木棒,好吧,我承認我是一臉憋成內傷要吐血的表情,準備掄開一棒的時候,呃……棒子飛了,一雙邪惡的桃花眼掃了我一眼,然後我也飛了。我暗自看著四周環境,重巒疊嶂,茂林蔽日,山勢起伏連綿又時而峰回路轉孤仞萬丈,溝壑洞穴遍布山中卻又十分隱蔽,在此安寨扎營實在是上上策啊!啊!啊!我怎麼開始夸起這個土匪窩了,恩,呵,其實是因為死桃花眼扛著我到處飛,我實在是,實在是,太無聊了……「你還真是滿月復心機,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啊。」耳邊的風把桃花眼惡毒的話絲毫不差的送到我耳邊,我正被轉的暈乎乎的,直到他說的是我和那紫袍男的事也懶的回他嘴,唉,真是人倒霉,倒著走都能踩到狗屎。我垂眼看了一眼他瘦削卻散著好聞的茶香味的肩膀,若無其事的把我被他上躥下跳抖下來的口水吐在他肩膀上,我說過,我叫白小人……
就這樣左蹦右跳七彎八拐得知道我上下眼皮十分親切的擁抱在一起的時候,一只大手就搭上了我……毫無防備的……我睡得迷蒙的大腦瞬間清醒過來然後十分鎮定的迅速思考起來。死桃花眼,你個老色鬼,就算你不知道我是女的你也不能這樣隨便就我的啊,雖然我現在的確有點那麼不男不女……好吧,為了我的清白,為了我能在這個萬惡的封建男權舊社會像小強一般堅強地活下去,我決定了,從此以後,我白染就是玉樹臨風瀟灑小帥哥一枚了!
「喂。」桃花眼看到那小子自從雙腳著地後就完全神離了,臉上先是氣憤難忍,後是若有所思,再是一副忍辱負重的慷慨就義模樣,臉上的表情那是風起雲涌星光燦爛,總之那是是十分精彩,「走了。」剛剛被驚醒的我的頭又和他那細細的食指關節親切的打了個招呼。哎哎,這就是傳說中的土匪老窩白風堡麼,我屁顛顛的跟上死桃花眼,白風堡隱于三座相連的大山之後,三座大山並不十分高聳陡峭,彼此相連卻又在緊連于一起的山腳留下一條只能容兩人並肩通過的幽狹小徑,大概當初選擇此地建堡也是因為這易守難攻的地形,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氣勢。我緊跟著桃花眼穿過那條陰暗的山間小徑,本來只能看見隱約輪廓的白風堡一時間撥開雲霧見月明。我本來還在疑惑,三座大山固然是易守難攻,可是如果敵人避山繞行偷襲白風堡後方,怕是會叫敵人來個甕中捉鱉,剛出小徑,邊間左右兩邊突兀的延伸出高聳的圍牆,與後面的山體緊密契合,像是龐大的山石無故間生出的兩翼,無限延展收攏,把懷中的白風堡緊緊護在胸膛而用最強勁的後背用來抵御所有敵人。「喂,這圍牆外面是什麼?」我沖著桃花眼悠閑散步的背影饒有興趣的問道。「懸崖絕壁。」桃花眼轉過身子有眯起眼楮好像有點不放心的看著我,「所以別想著逃跑。」我翻了翻白眼,表示對他的不放心感到十分不滿。傍晚的白風堡隱藏在落日勾勒出的陰影里,此時雖說不算太晚太陽也還沒有下山,但山中林風颯颯,傳來一陣又一陣疾風掃落葉的沙沙聲,又像極了動物奔跑時急速掠過的聲音,我模了模胳膊上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嚇的冒出的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趕緊的跟上了桃花眼。
一時間望不到起止的圍牆包圍內,大體上就是整個白風堡的地盤了,中間一條十分寬大的石子路,路的兩邊就是些木頭搭建的房子,房子不甚精美略有粗糙,但看得出還是十分結實的,房子外邊靠著稀稀落落的刀劍,我看到一些較為熟悉的面孔,剛剛在山下劫住紫袍男子還有我的一群人此刻正坐在外面的地上圍著一堆火喝著酒。我汗,這才是土匪啊,這才是土匪窩啊,我的小心肝十分不利索的顫悠悠的抖了兩下。路的盡頭是一座較為壯觀的大屋,和一些富賈權貴的豪宅略有相似,墨色牆磚,紅柱雕棟,飛檐嬌俏,相比較這一路而來的山野與世俗氣息到這里反而像被誰的玉手給輕輕抹去,斂下了所有的刀光劍影血雨腥風,只有淡淡的紅木香混合著屋子里飄出的若有若無的茶香,真的不像賊窩。桃花眼看到我這一副驚嚇不足驚喜有余的表情貌似十分滿意,掃了我一眼,撢了撢衣擺上若有似無的灰塵提步走了進去。我低下眼收回了視線,一個文科生能看到這麼古色古香的房屋,而且還能親眼目睹甚至會親身經歷在這樣的房間里的生活,第一次感到穿越也很好,也在狗血之余倍感慶幸……前提是,沒有這只老打我頭的妖孽來掃興的話。我捂著後腦勺氣哄哄的走了進去,屋子里十分簡潔,正對著門的是一面寬大的牆,正中掛著山水流雲圖,勾畫簡明行雲流水,上書詩句︰流雲寫意山水無情,牆的兩邊開有連廊,貌似和後院相通,目光從那不知通向何處的連廊收了回來,上首是一張鋪著毛皮的太師椅,旁邊一盞四角高腳茶幾,茶幾以青石為面,紅木為身,上面鏤著睡蓮錦鯉,左右則是四張紅木椅,手邊的茶幾不知何時奉上了茶,在屋內氤氳的光線下散發著清冽的香氣,和桃花眼身上的味道一樣。桃花眼一副浪蕩公子樣,歪倒在紅木椅上端起那杯香氣漣漣的茶水細細品啜,那雙可惡的桃花眼又邪惡的眯了起來,看得我渾身發毛感覺自己就是那只挨宰的……我自覺氣勢上輸給桃花眼那不是一點半點,于是也裝模作樣的踱了幾步順手抄起一杯茶,喝著茶,我忽然就有了想要流淚的沖動,這青玉小茶盞精致卻不失大氣,杯身通體晶瑩碧翠光滑圓潤,沒有什麼繁雜的花紋雕飾,獨于杯蓋上雕了一朵我也叫不上名的花,真是七分簡潔外加三分秀麗,端在桃花眼那細白的手上的青玉杯仿佛就是件展品,越看就是越好看,我看了看我手里端的小茶杯,怎麼看都還是……小茶杯。于是我抿了一口茶哀怨的看了桃花眼一眼,然後兩個人都忍不住一個氣岔咳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把茶放回桌子上就听見那小連廊里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鈺師兄,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