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毒女 第五十六章 警告

作者 ︰ 顏新

素問看了一眼那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又看了一眼那圍在一旁起哄地叫著要她體諒這個賢孝的人。挽歌站在一旁看著素問,這件事情有些蹊蹺,這無雙城之中有那麼多的大夫那麼多的醫者,可眼前這個人卻是誰都不找,卻偏偏找到了姑娘的頭上來,而那些個圍觀之中的人也有些不同尋常。挽歌默不作聲,他知道姑娘的個性,自己都能夠上發現的蹊蹺事情姑娘又怎麼可能會發現不了呢!

圍觀的人見素問遲遲不作回答,那鬧騰的聲更加沸騰了一些,懇求的聲有,斥罵的聲也有,無一不是為了讓素問搭上一把手,那漢子老淚縱橫,更是賢孝的典範。

素問嘴角微微一彎,她蹲下了身來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漢子道︰「你看,我這藥材鋪子還沒有開張,手頭邊也是沒什麼藥材,要怎麼去救治你的娘親的呢?」

那漢子听到素問這麼說,神情之中也有了幾分喜色,他伸手抹了一把眼淚看著素問道︰「姑娘肯去看我娘已是感激不盡的事情了,哪里還誰奢求什麼,這生死由天,姑娘能夠如何就是如何吧,也好過看著我的娘親死去的強!」

素問听到他這麼說,點了點頭道︰「那我就陪你去走一遭。」

漢子一下子站起了身,他看向素問神情之中有些激動仿佛是不敢相信一般迭聲道︰「那是再好不過了。」他原本還以為這個小娘子是個厲害的角色,原來也不過就是一個心軟的人,幾番言語之下就已經將這一切搞定了。

挽歌有些不認同,他剛要開口勸阻,卻見素問朝著他擺了擺手,意思是讓他不必多言,瞧見素問做出這樣的舉動來,挽歌也便知道素問的心中已有了自己的計較,自己也不便多言。

「姑娘小心。」挽歌朝著素問道,聲音之中滿是言有所指。

素問點了點頭,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糯米的頭,「糯米就交托于你,最初不過兩個時辰我必然會回,府中的一切,都交托給你了。」

挽歌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是,糯米用爪子扒拉了一下素問的裙擺,似乎不願意素問將它丟送給挽歌,但是在素問又拍了拍它的腦袋之後也仿佛是明白了素問不願帶著他一同前往的意向,只得低低地嗚咽了一聲乖乖地走到了挽歌的身旁站好。

那漢子原本也有些畏懼素問身邊這樣一只巨大的龐然巨物,原本也在想著要用什麼借口讓素問將這一頭黑虎給留下,現在听到素問主動將這黑虎留下,他是有些喜上眉梢,伸手朝著素問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便是領著素問往著城門而去。

素問跟上漢子的腳步,半點也沒有遲疑。

等到素問同那漢子一離開,剛剛還圍做一團的人一下子如鳥獸散一般散了個干干淨淨,那散開動作的流利仿佛就像是經過演練過的一般,挽歌的眉頭微微皺起,暗想著素問到底是有沒有察覺到這不對勁的地方,平常的時候她不管前往上哪里都是將糯米呆在自己的身邊的,但這一次竟是將糯米都留在了他的身邊,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姑娘能不能應對得了。但看姑娘這淡定的姿態,挽歌又覺得姑娘只怕早就已經認知到了其中有詐,必然會有些防備的。

挽歌跟在素問的身邊許久,曉得姑娘的本事,也就沒有阻攔。姑娘說是兩個時辰就回,這必然是會兩個時辰就會回的。

素問跟著那漢子的腳步,那漢子行走的速度頗快,仿佛是真的有病重的人在等著去診治一般,那漢子領著素問一直往著城門外頭偏遠的地方走,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已經到了無雙城外的荒涼之處。

「你家住的可真是夠偏僻的。」素問跟在那漢子的後頭漫不經心地道了一句,「若不是你的帶路說是這邊還有人住,我倒是覺得這里到底一處殺人越貨的好地方了。」

瞧他這所帶的地方是一片山林,偏僻的厲害。若是在這種地方殺了人再掩埋了,只怕一時之間也不會有人會發現的。

「姑娘說笑了,」那漢子腳步未停,那聲音已然沒有剛剛的那般的憨厚淳樸,「姑娘不過就是出城診治人罷了,只是這荒郊野外的容易有野獸的出沒,姑娘要是不小心受了點傷這缺胳膊斷腿的,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是?!」

那漢子的聲音有些冷然,陰森森的厲害。

「哦?」素問听到他的話倒也不慌亂,只是一下停下了腳步,「所以,你假扮貧戶就是想要將我領至這種地方?你們的主子倒是好大的功夫,舍得演了這樣一場好戲來引我入局。」

听聞素問的話,那漢子一下也跟著停下了腳步來,他轉過了頭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素問,眼神之中有些困惑,他萬萬沒有想到她竟是已經看穿了這一切,「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一個陷阱?」

他不相信,他自認已將這一切做到完善,即便是剛剛跪在素問的面前懇求她的時候,他也早就已經想過了無數的應答,甚至在每一種應答的時候他都已經想好了萬全之策,她不可能也不該看穿這一切的。

「你自認自己完美無缺,但卻有三處破綻。第一,你雖身著襤褸,但你腳上的鞋子卻是光潔如新,如果真的如你所說家中一貧如洗請不起大夫,又怎可能會有這樣一雙好的鞋子?!第二,你雖是面帶沉痛之色涕淚滿面,可你這眼神之中卻沒有半點的沉痛。其三,我初來無雙城,這藥鋪子還沒有開了起來,更是沒有什麼樂善好施的名聲,你又怎會突然地求到我的面前來,且我鋪子門口並非是最熱鬧的街市怎會在你跪在我面前的時候就會突然之間冒出那麼多的人來,求著我去給你所謂的母親治病?!」素問看著他冷靜地道,她從這人跪在他面前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嗅出了這件事情並非那麼簡單,再看到這麼一些個破綻,她怎麼不知道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這還是一個針對著她而來的陷阱。而且剛剛一路走來的時候,她見這人步履沉穩,呼吸平緩,而剛剛他朝著自己做出請這個動作來的時候,她一瞥之下瞧見他的手掌的虎口有著厚厚的繭子,這些分明是表明著眼前這個人是有些功夫的,且可能功夫還是不弱的一個人。

她在無雙城之中得罪的人不是沒有,最大的一個就是安家。素問也早就預想到往後的日子不會太平,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天會是來的這麼的快,但她隱約卻是覺得這事應該不會是安家的人做出來的,現在無雙城之中大半的人都知道安家同她結怨,只要她這一出,安家的嫌疑最大。安青雲不是傻子,段氏也不是一個糊涂到了那種地步的人,他們就算要處置了她也是會選擇在一切風輕雲淡所有的人都不再關心這件事情的時候再下手,到時候誰也不會想到會是安家的人下的手。

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想要借刀殺人,這一想到借刀殺人這一點,素問已經是將那個人選確定了,一定是那安卿玉容不得自己受了那一般折辱所以才會做出這種事情,這所借的一把刀自然首屈一指的指的就是皇長孫了。

「既然姑娘已經知曉這麼多的破綻,那為何還要跟著前來?」那漢子眉峰一挑道,他委實是有些搞不懂眼前這個女子,誠然如她所說的這般,既然她已經知曉了這麼多的破綻,只要是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再往著這陷阱里頭跳了的,除非是這腦子不清楚的。

「也沒什麼,你既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求我,我同你走上這一遭也是沒什麼壞處的,至少也能夠全了我的名聲不是?這菩薩心腸總比那‘見死不救’要來的好听的多,是吧?!」素問莞爾一笑,她道安卿玉沽名釣譽得很,在無雙城之中有著一個慈航觀音的名聲,但她看來不過就是一個虛假且又膽小之人,不過偶爾給人這般奉承一下倒也算是不錯的體驗,至少也挺滿足虛榮心的,也難怪安卿玉會這樣看重自己的名聲了。

「只怕再好听的名聲從此之後也不會和你有什麼關系的。」漢子呵斥了一聲,他的神情在瞬間變得凶神惡煞起來,他吹出一個響亮的口哨聲,那口哨悠遠得很,不過瞬間很快便有一群人竄了出來,那出現速度之快只怕早就已經在這里埋伏了一段時間。數十個殺氣橫秋的男人一下落在了素問的身邊,以素問為中心將她圍在了中間,他們的手上拿著明晃晃的刀子,在燦爛的陽光下刀子折射出森冷的光芒。那些個男人之中不乏剛剛在圍觀人群之中的一些人,他們或是做販夫走卒的打扮,或是做書生平常人家的打扮。

帶著素問前來的漢子不知何時抽出了一把匕首拿在手中,他慢慢地靠近了素問道,「姑娘放心,咱們要的不過就是姑娘的一只手一只腳而已,決計不會要了姑娘你的性命!」

「哦?那你們就不怕我到時候去官府告狀不成?」

「姑娘放心,為了免除這些個後患,姑娘的舌頭咱們也會一並取了的……」然後再將她丟入河中,到時候造成她不幸找遭遇上流匪,到時候官府想要查也不知道要從哪里查起,一首個缺胳膊斷腿的人就算是被人救了那又能夠如何呢,到時候少了那一根舌頭只怕到時她想要說出點什麼人也說不出來什麼了,時間一長這就成了一件懸案。她不過就是一個無親無故的搖鈴醫罷了,到時候還會有誰會去關心這種事情呢。

那話音未落的時候,那些個手持利器的人朝著素問沖了過去,素問半步也沒有躲避她站得直挺挺半點也沒有彎曲,沒有人見到素問到底是如何動作的,似乎只是瞧見她不過手指微微一動罷了,在他們沖了過去的一瞬間,鼻息之間聞到淺淺的似蘭似麝一般好聞的味道,有人心知不妙,方才喊出一聲「有毒」,手腳竟是半點也使不上力氣竟然一下倒在了地上,整個人似乎被無數蟲蟻啃咬一般的痛苦,他們只覺得手腳不停地浮腫著,像是一個氣球一般慢慢地膨脹起來,疼痛在膨脹的瞬間加劇著,他們想喊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怎麼都是喊不出聲來了。

「你們呀……」素問伏地了身子,看著在地上不停翻滾著的人,「我既然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依舊還敢同你們來,你們以為是什麼,自然是同你們一樣早就已經準備了。也不知道是何人竟是教得你們這般的蠢頓,竟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

她敢于獨自一個人跟著他來,當然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又怎麼可能會讓他們傷了自己一分一毫的。素問以及其輕蔑的姿態看著那在地面上滿地打滾的人,她信步閑庭地走到了那帶頭的人面前,這個剛剛還在她的面前哭得萬分淒涼的男人如今只有在地上打滾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了,那一張臉像被馬蜂蟄過一般浮腫起來,連本來面目也辨認不出來。

素問站在他的面前,他整個人扭曲成一個怪異的姿態朝著素問的方向移動而來,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種懇求的姿態,素問看著這半點尊嚴也沒有的人,從他的眼神之中她能夠清楚地看到他的恐懼還有懇求。這一次,他的懇求是真誠的,半點也沒有虛假的。

素問微微地俯低了身子,看著這人,一張如櫻一般的唇微微輕啟,「你是不是想要我饒你一命?」

那人狂亂地點著頭,他能夠感受著自己身體的浮腫,仿佛自己的皮下突然之間多了一層水一層氣,這一層水一層氣在不停地膨脹之中,他的眼角余光能夠瞧見自己的同伙是如何的模樣,那身體比原本的膨脹了一倍不止,看著就無比的可怕,而這膨脹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加著的。

他曉得眼前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夠對付的對手,她謀定而後動,而她這下毒的一手功夫更是無人能夠匹敵,他們甚至根本看不到有任何的藥粉灑出就已經中招了,誠然如她所說的那樣,這一路上她不知道有多少次機會將他們給殺了,卻還是留著他們到現在這個時候,他們自己以為已經勝券在握了殊不知早就已經成了別人眼中的獵物。

他怕了,十成十地害怕了,他不敢,再也不敢與這樣的人為敵了。

素問看著他的眼,「你是不是想說,你會告訴我到底是誰指示你做的,好讓我饒你一命?!」

那人還想要再點頭,他知道自己一旦泄密長孫殿下必然不會放過自己,但是眼下這姑娘也不是一個能夠放過人的人,兩者權衡之下,他寧願回復長孫殿下自己任務失敗了,長孫殿下未必也一定是會讓他死去,至于往後要怎麼對付她,那就是長孫殿下的事情了。

素問露出了一個笑來,那笑容清淺,倒有幾分孩子般的稚氣,她做了一個搖頭的動作。

「我這個人呢,相信只有死人才不會真正地成為我的後患。你們既然是能夠要了我的命,那麼我為什麼就不能要了你們的性命呢,這也很公平不是麼?」素問道,她的臉上的笑容任性的厲害,但是看在對方的眼中就像是看到了死神的微笑一般將他最後的那一點希望打擊成了粉末,「你現在可以為了活命而出賣你的主子,難保下一次不會為活命再為你的主子效命,這般一來多麻煩你說是不是?」

素問說著,她的眼神之中有了幾分嚴厲,宛若一把刀似的刻進他的胸膛之中︰「放你一命好讓你回去告訴你的長孫殿下這一次還沒有害死我好讓他再派人來一次?你以為我對你所謂的秘密就有這麼大的興趣?!」

那人張大了眼楮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素問怎會知道這在背後主使的人就是當朝的皇長孫殿下,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听到自己的耳邊不斷地傳來一聲像是泄氣一般的聲響,他有些驚恐地看去,剛剛還同他一同想要下手的伙伴那膨脹到了極點的身體一下子泄了氣,身體竟是一點一點萎縮了下來,此時此刻的他們就像是一塊冰,一塊擺在烈日底下當空照射的冰漸漸地融化下來,然後化成了一灘水。

真的是一灘水,一灘散發著奇香的水,那香味就像是春日里頭百花綻放的時候所匯聚而成甜膩的味道,混合了各種花香早就已經辨不出到底是什麼味道了。他看著他們眼神之中所發出的那種恐懼,像是見到鬼魂的時候才有的恐懼,然後漸漸地再也沒有半點存在。

而最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的身體也發出了一聲泄氣的聲,他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融化的感覺,也能夠感受到為什麼他們瀕臨死亡的時候為何會是這樣的可怕,因為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並不是死亡,有時候一刀斃命可能是最爽快的下場而不是現在感受著身體一點一點融化死亡一點一點降臨時候所有的感受。他的頭腦還很清醒,清醒地感受到死亡一點一點接近,那一種痛苦恨不得讓他瞬間咬舌自盡,可他的唇舌僵硬著,麻木徹底,別說神咬舌自盡了,就連眼皮子都完全無法合上。

這個女子是魔鬼!

他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加清楚地認知到這樣的一個事情。

「怎麼,覺得我是魔鬼麼?」素問薄唇冷冷地問著,「我都忘記說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都是被成為鬼子的,魔鬼的孩子又可能會有好心呢,你說對不對?!」

在他即將要逝去意識,身體已經漸漸融化到他的脖頸的時候,素問的手微微一揚,一層淺粉色的粉末從她的指尖流瀉而出,融化瞬間抑制住了,但是這人卻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死在這個炎炎烈日之下,僅剩下一顆頭顱。

素問從自己隨身攜帶的藥箱之中取了一個布袋,將那光禿禿的一顆頭顱裝進了布袋之中,她微抿著薄唇,像在做著什麼嚴謹的事情一般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所做的這一切是多麼可怕的,她的腦海之中想的就是這皇長孫這一把刀都已經砍到她的面前來了,正所謂禮尚往來自己似乎也應該送一點回禮給那皇長孫才對,自然的,還有那安卿玉,看來那一日在舒太妃那邊這女子是還沒有學乖這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的道理,既然她是這麼中意來招惹她的,那她就送點小禮物給她罷了。

素問裝了那一顆人頭施施然地往著無雙城的方向而去。

挽歌等了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方才瞧見素問從街頭慢慢而來,見素問面色無異挽歌方才松了一口氣,不等他迎上了前,素問已經將她手上的布袋子往著挽歌的手上一丟。

挽歌接了個穩穩妥妥,這布袋子剛一入手那分量和那手感就讓挽歌明白這布袋子之中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挽歌有些詫異地看著素問,不明白這種東西怎會出現在素問的手中。

「入夜之後,將這東西送往皇長孫府上,你省得怎麼做的。」素問看著挽歌道。

挽歌點了點頭,從素問那幾乎沒有什麼起伏的聲音之中听出了幾分怒意,曉得眼下姑娘的神情不是很好,如果往昔的時候同安家那些個陣仗不過就是一些個小打小鬧之外,那麼這一次姑娘這舉動就是動了真格的了。

「姑娘還需要挽歌做些什麼?」挽歌低聲問道。

「不用,這有個人,我自己親自動手。」素問淡淡地道,她斂了面色之中的不善,在踏進浮雲小築的時候她的臉上掛上了一些笑意,走進內堂的時候瞧見莫氏依舊是蹲在花園里頭,她的身上依舊是髒亂不堪,見了素問之後只會憨憨地笑著一聲迭一聲地叫著「問問」。

素問同莫氏一同用了晚膳,又命丫鬟婆子燒了熱水洗去了莫氏身上一身髒亂,秦嬤嬤時常會帶著莫氏前往浮雲小築,其實現在莫氏只要是醒來就會自動自發地想要來浮雲小築,秦嬤嬤拗不過又覺得莫氏在浮雲小築之中自是比在安府之中要來的安全得多,也無需防備那些個別有用心的人,秦嬤嬤也便是有些厚著臉皮帶著莫氏前來,索性素問也未曾表示出半點不耐煩的面色來。秦嬤嬤自然也曾是有些疑惑的,疑惑素問無親無故地為何要對莫氏這樣的好,素問只是解釋自己從小無父無母,瞧見莫氏覺得投緣這樣的解釋下也便不再多問了,畢竟這也可算是人家的傷心事,秦嬤嬤只是越發地心疼起了素問,幾乎是將她當做小姐來看待,處處都是想著素問。

夜色漸深,整個無雙城之中的人也已經進入了香甜的夢想之中,整個街道上除了偶有那夜間巡視的鳳羽令所發出的腳步聲便是只有那打更的更夫敲著絆子的時候所發出的聲響,偶爾會有人家府上傳出幾聲狗鳴,但很快也就歸于寂靜了。

待送走了莫氏之後,素問便一頭扎進了自己的丹藥房之中,這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浮雲小築里頭的丫鬟婆子早就已經知道自家姑娘脾氣古怪,也無需人貼身伺候著,這唯一能夠靠近的也就只有那護衛挽歌而已。這一個是年輕貌美正值豆蔻年華的年輕女子,一個是風華正茂雖是冷酷不多話的男子,素問和挽歌早在那幾個丫鬟婆子之中多了幾分曖昧色彩,只是礙著規矩半點也是不敢嚼舌根的。

素問在丹藥房之中呆了足足有兩個時辰,一直到夜深的時候,听到挽歌出門的聲響之後她方才開啟了房門,這丹藥房的門一開,房間之中桑拿淺淺的淡香味一下子彌漫了出來,有些像是燻香似的。

素問看著一個黑色矯健的身影掠出了浮雲小築直奔向皇長孫府上,那身影如鬼魅一般,如同一片雲一般輕盈,不過片刻功夫那身影已經在屋檐之上消失不見了。挽歌在她身邊跟的有一段時間了,這一段時間似乎過的有些安逸了一些,倒是讓她忘記了曾經的挽歌是在刀口上舌忝血一般地過著日子的,直到現在看到挽歌這出眾的輕功方才想起。

夜正深,也是時候該做事了。素問將剛剛自己研制而成的藥物拿在手中,趁著夜色也提氣一下躍上了屋頂,只是朝著挽歌不同的方向而去。

子時時分的安家大多已經安睡了,只有府上幾個巡夜的護院依舊還在巡護著,素問不過掠過幾個院落就找到了安卿玉所在的那一個院落,安卿玉的院落可算是整個安家最好的那一個院落,冬暖夏涼的。同莫氏相比,這一個院落根本就是天差地別。素問從屋檐之上落了下來,動作輕巧的很,甚至沒有發出半點的聲響。

房門落了栓,素問拔了頭上的一根銀簪輕輕地一挑一移,這落栓就已經打開了。她輕手輕腳地半開了房門,不過露出一個僅容一個人通過的小道,素問身形一閃就已經進了房門。

外頭的外閣的小榻上睡著一個丫鬟,一盞昏黃的油燈正點在那小榻旁的小榻子上,顯得整個屋子越發的靜謐。素問的衣袖輕輕拂過那丫鬟的臉面,她衣袖上所沾上的迷香足夠這丫鬟熟睡上好一會了。素問進了里屋,床榻上床幔放了下來,那床幔竟然是薄紗制成,上頭的花樣更是用蘇繡繡成的花樣,透過這薄如蟬翼的床幔,素問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這床榻上安卿玉正在好眠之中,這床幔便是用著這樣奢華的料子來做成的也足以見得安卿玉在安家的地位不同凡響,有多麼的受人重視。

床邊擺著一個小燻香爐子,淡淡的如曇花一般的清香從那爐嘴里頭蔓延而出,燻染了整個房間。

素問靠近了那燻香爐子,小心翼翼地揭了開來,又從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了自己花了一個多時辰才腌制出來藥粉朝著那香爐之中倒入了一些,燻香一下子微微冒出了一小點煙火,但是很快又區域平靜。素問將香爐又重新擺好,半絲也瞧不出異狀之後方才退出了出去。

她用繡花線將那落栓又恢復到了原樣之後又掠上了屋檐,直朝那後院伙房而去。在伙房的院落之中有一井,平日里頭就是用來給廚房洗菜淘米用途的,素問站在屋檐上,將剛剛在安卿玉屋子里頭倒入香爐之中的那小瓶子的瓶口塞子打開,她順手將這瓶子丟入到了井中。瓷瓶丟入水中的時候發出了一聲細小的聲響,井水面一下子漾開了幾道小紋,冒出了幾個小咕嚕,很快又變得水過無痕了起來。

素問看著那一口井,她的眼神免得幽暗了一些,安卿玉既然敢于算計于她,那必然也就得做好承受她怒氣的準備,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起才是。

素問轉過了身,足間在屋檐上幾個輕點,她很快就消失在安家的屋檐上,仿佛她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那般。

在素問回到自己的風雲小築的時候,挽歌也剛巧將事情辦完回來,他較素問早回來一步,便是在院落之中看著素問從屋檐下落下,那身後是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今夜的月亮特別的亮特別的圓,幾乎是如同半個白晝一般照亮了整個無雙城,挽歌甚至能夠清楚地看到素問那眼角下的那一點芝麻小點般的紅痣,瞧著她衣袂翩翩地落在院中,挽歌幾乎是好半晌都沒有移開眼楮,良久之後方才覺得自己逾矩了。

「姑娘。」

挽歌微微垂首,低聲叫了一聲。他沒有過問素問剛剛是去了哪里,其實不用問他也曉得誰剛剛素問是去了哪里,安家,也就只有安家了,至于素問是去做了什麼,這不是他這一個護衛應該過問的事情。

「回來了?」素問看著挽歌,嘴角漾開了一抹笑意,那笑容略冷。挽歌知道這不是素問發自內心的笑意,「明日看來皇長孫府上必然有些動靜了。」

「是。」

挽歌淡淡地應了聲,他剛剛潛進了皇長孫的府上,將下午素問帶回來的那一顆人頭就擺放在皇長孫容毅的面前,只要明日這皇長孫一睜開眼楮就能夠看到那一個雙眼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的人頭。挽歌剛剛回來的時候在想著也不知道這皇長孫的膽量到底是大還是不大的,萬一經受不住嚇唬這樣一下子嚇破了膽可是要怎麼是好。

「姑娘原本可以不用這般麻煩的。」挽歌想了想道,依著他的想法又何必是潛入了府中做這種事情呢,憑他的能耐別說是潛入皇長孫府上擺一顆人頭就算是讓他帶一顆人頭出來也沒有多大的問題,就像是今夜這般,他既然是進得去的,自然也是能夠出的來的,「只怕明日皇長孫要是沒有被嚇死,必然是會尋到姑娘的頭上來的。」

這人是皇長孫派去的,但是現在一下子死了,皇長孫肯定是不會放過素問的。

「雖是麻煩了點,但是這游戲要是不這麼玩,那就不有趣了。」素問輕笑了一聲道,要讓安卿玉和皇長孫死,她自然有上百種上千種辦法,光是她手上的毒藥就足夠讓他們死上千百回了,但是這樣游戲就一下子結束了,這過程實在太過簡單了,她要等折磨夠了,才能夠給他們一個結局,「就算那皇長孫想找我麻煩,也沒有這樣一個明目張膽的名目來說。」

素問讓挽歌將人頭還給皇長孫不過就是要給他一個教訓一個提醒,叫他明白他所做的一切自己已經全部知曉了。他可以來找自己的麻煩,但是昨日除了那些個埋伏的人,還是有那麼幾個看到情況的人,到時候皇長孫要如何交代自己同那一個人的關系,只要說素問殺了那些個人那勢必就得承認自己同那些個人的關系,這一個虧他就算是不想吃也得打落牙齒和血吞下去。他根本就爭辯不得,只要這事越鬧就會越大,到時候鬧出一個皇長孫無辜殺人的名目來,只怕只會對自己的聲譽有損,而得不到半點的好處。

素問就是打定了這樣的一個主意才會讓挽歌這麼做的,而且很快那皇長孫就算是想要做點什麼也怕是要做不得什麼了,他那心心念念的安家小姐馬上就要麻煩纏身了。

素問剛剛在丹藥房之中所研制的那個藥粉不是什麼厲害的毒物,如果這藥粉只是單單吸入或者服食入了體內都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但是如果兩者都具備的情況下,那就會產生出孕婦的癥狀,惡心嘔吐,甚至尋大夫把脈的時候也會有喜脈的癥狀,不過兩三日的功夫那肚子就會鼓起,雖然這月復中是沒有什麼東西,卻能夠感受到胎兒蠕動的感覺。

一個女子若是處子有孕必然視為鬼子,如同她這個鬼節子時出生的人一般,她倒要看看一向將安卿玉捧在手掌心上的段氏和安家要如何處置這件事情,這不是一件很精彩的事情麼,當初她所遭受的遭遇還有莫氏所遭受的,也該是時候慢慢地討回來了。

翌日一早,容毅剛從睡夢之中轉醒的時候只覺得臉上微微有些粘膩,像是有水滴低落在他的臉上似的,他迷迷糊糊地張開了眼,剛想問房中伺候的小廝是什麼時辰了,這剛一張口,只听到一聲水滴落在了他的唇畔。

容毅張開了眼楮,看向自己的床榻上方,這一看不要緊,幾乎是讓他肝膽劇烈。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床頂上竟是綁著一顆人頭,那人頭的長發散著,卻能夠清楚地看到那一雙盛滿了恐懼死不瞑目的眼,而剛剛那滴答下來的並不是什麼水滴,而是鮮血,從半截脖頸上頭低落下來的鮮血。

容毅只看了這一眼就瞧見這是昨日自己派遣出去對付那小小搖鈴醫的一名手下,昨晚入睡前他甚至還是在等著他的消息,在容毅看來對付一介女子本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昨夜他遲遲未歸,容毅的心中也便是有些困惑了,卻沒有想到這最糟糕的結果。結果卻沒有想到今日一早卻見這樣活生生的一顆人頭懸掛在自己的床帳上頭。

只見那脖頸下頭又是有著一滴血水落下,容毅幾乎是從床上跳了下來,他蹦到了一旁,腦海之中充斥著的就是那一雙睜得大大眼楮,他抹了一下臉,滿手竟是鮮血,他一想到那鮮血的來處,他「哇」的一下嘔吐了出來,身上的冷汗卻是溢了滿身,身上的這一身中衣幾乎也是被這些冷汗所浸染。

他知道這是有人在警告他,甚至他也知道是誰在警告著他,是哪個搖鈴醫,是哪個他原本以為沒有什麼氣候的搖鈴醫,她竟是用這種方式在警告著他!但是比起這個警告更是讓容毅覺得有些害怕的,卻是昨夜闖入了府中做了這件事情的人,那人竟然是能夠做到這樣的悄無聲息,如果,如果說那人昨夜做的不是這一件警告嚇唬他的事情而是要了他這一顆人頭的事情,只怕也不過就是探囊取物的一件事情。

容毅越想越覺得有些害怕,他尋思著那人到底是誰,難道是那搖鈴醫不成?容毅又看了那一顆人頭一眼,他渾身有著不可抑制的顫抖,她竟是知道這些人是自己派去的,甚至還殺了他們,可自己卻無法奈她如何,如果自己拿這件事情去追究,那只會越鬧越大,所以他只能默默地吞下這一個虧。

容毅心中雖是清楚明白這一點,卻還是有著一種不甘心,他不甘心就這樣失敗了,他怎能就這樣失敗了,如果連一個小小的搖鈴醫都擺不平,那麼他日他又有什麼能耐能夠月兌穎而出讓自己的皇爺爺選擇立他為太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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