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淵出了府,直奔皇城而去。
原本這皇城之中入了夜之後城門便是會關閉,這要入皇宮的人只有出示令牌之後方能夠進皇宮,只是這些日子以來舉國都是在一片的悲哀之中,這皇城之中少了主宰,自然這一切也就沒有那般的嚴厲了。再加上好些個皇子都沒有等到建業帝下葬就已經快離開皇宮了,這其中便是有著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甚至已經隱約有了傳言,說那些個離開的皇子是為了糾結軍隊打算起兵。
這皇城之中的人有些驚恐,就怕真的等到哪一日早上醒來的時候真的到了兵臨天下的。
容淵也不曉得自己怎麼就走到了皇城附近,在這個時候城中的百姓也已經全部都睡下了,即便是沒有睡下,也便是在自己家中足不出戶的,他不是不知道這些日子那些個百姓心中所想的,也為了防止出了意外,他已經命巡城的將士加強了夜晚的巡查。
今夜的他心情甚亂,其實在那一日,建業帝在朝堂之上突然吐血而亡的那一瞬間容淵就已經處于慌亂之中了,這些日子來他也實在是不知道自己這一路到底是怎麼支撐過來的,完全就像是一個夢境而他也一直處于那渾渾噩噩的階段,但現在的確是清醒了幾分,可這清醒卻是要比之前的不清醒更加叫人覺得難受。
容淵叩響了宮門,守著宮門的護衛知道站在宮門外的是容淵之後便是開了宮門將容淵迎了進去,甚至有人是打算去通傳皇後,卻是被容淵伸手阻止了。
容淵朝著皇宮之中的側殿而去。如今的側殿便是布置成了一個靈堂,依著越國的規矩,身為上君的棺木是要在側殿停擺上九日之後,放在第十天的時候選上一個吉時,抬了進了陵寢。
所以如今的側殿之中是一派靈堂的裝扮,那廢物的白綢讓整一個側殿看起來有著一種別樣陰森的感覺,在里頭有身著白衣的宮女而回太監正在燒著那些個紙錢,也有不少的宮中嬪妃在低聲哭泣著,容淵自然是知道那些個年輕的嬪妃是在哭些什麼的,她們所哭的也並非是因為陛下薨逝而覺得悲傷,而是因為越國宮中有規定,只要是無所出的嬪妃在帝王薨逝之後是要被送到太廟之中為先帝祈福了此殘生的。這些個年輕的嬪妃哭的也便是自己往後在太廟之中的日子罷了。
容淵看著那棺木,那是用上好的金絲楠木所做成的棺木,棺身上雕刻著那惟妙惟肖的九條龍,這是身為一個帝王所有的尊貴,而在這棺木之中陪葬的有一些個素日里頭帝王最是喜愛的物什。
「殿下怎麼這麼遲了還入了宮門?」伺候著建業帝的太監總管善喜抹了抹眼角的淚看向容淵,這帝王薨逝之後前三天便是要有人守著靈堂的,但這三日之後便是無需人時時刻刻都在守著,畢竟整日整夜守著不管是誰都是吃不消這般的折騰的,所以白日里頭像是皇後這般的人物守了整整一日,等到入了夜之後便是在宮人的攙扶之下離開了這側殿。
「只是想進來再看看……」容淵的聲音頓了一頓之後方才說完了這最後沒有說完的話,「想再來看看皇兄……」
善喜听到容淵這麼說的時候,他的眼角已經沁出了白花花的淚水,哽咽著道︰「到底還是王爺有心了,也不枉陛下打從您小時候開始便是那般的疼愛您了。」
容淵听著善喜這麼說的時候,他的神情之中也有了幾分的不自然,他想到了自己母妃對他所說的那些個話,他不知道自己母妃那所說的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他還活著的話,容淵覺得自己到底還是能夠有一個可以詢問的人,但現在他的皇兄就那樣躺在那里,就連他想要問上一句卻到底還是不能夠問出口。
「殿下小時候那叫一個皮的,陛下便是唯一一個能夠讓王爺听話的,只要陛下這一叫喚,殿下便是乖乖的,哪叫一個乖巧。」善喜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一般,他看著容淵道,「王爺小時候喜歡玩鬧,最喜歡的便是兵捉盜賊的游戲,當時陛下還笑稱殿下這般有著正義之心,只怕早晚便是要成為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往後說不定是要從軍了的,還笑稱容家自己就是要出現一個擅長騎射的大將軍了,果真陛下那話是一語成真了,如今殿下可不就成了這般一個了不得的人物麼!」
善喜的面色神情之中也帶了幾分恍惚的意味,他像是陷入到了回憶里頭無可自拔一般。容淵並沒有打斷善喜的打算,因為他所說的那些個記憶他已經有些忘卻了,小時候的事情他很多都已經遺忘了,他的確是如同善喜所說的那樣打小的時候就是喜歡自己那一個皇兄的,甚至在他意識到「爹」這個名詞的時候,他還在心中偷偷地將這個年長上自己許多的大哥當做是自己的父親。
「陛下之前還在說著殿下的年歲也不算小了,還想著給殿下安排上一個可心的婚事,卻沒有想到這言猶在耳,陛下竟然就這樣一下子就去了!」善喜說著,心中更是悲傷,他抹著眼淚,「陛下這麼就這麼去了呢,奴才還沒有伺候完陛下,還指望著最後陛下給老奴一個恩典,也好跟著一並伺候的,陛下怎麼就能夠這麼突然就去了呢!」
容淵听著善喜那帶著哭腔的聲音在那邊說著那些個話的時候,他的神情之中除卻了無奈也還是只有無奈,他也很想對自己這個皇兄說上一句,怎麼就這麼突然就去了呢了,他如今心中還有那麼多的困惑,怎麼他就這樣去了呢。
「殿下……」善喜在那邊泣不成聲,那模樣幾乎是讓容淵都覺得可憐無比,他同善喜說到了幾句,讓他下去休息,也讓靈堂之中那些個哭泣的嬪妃退下了。
容淵跪在那一個小小的蒲團上,手上拿著宮中的宮人所折疊的那些個紙錢元寶銀兩一類的默默地向著那火盆里頭放著,他看著那寂靜無比的靈堂,以前有太多時間的時候他和他都沒有想到最後的時候會是這樣的結局,又或者說,雖說這樣的結局早晚都是會來的,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會這樣的快。
「皇兄……」容淵輕聲低喃著,「你可知道我現在的感受,我多想現在的你能夠出現為我及解開那些個懸疑,至少這般一來,至少也能夠給我一個明白。」
容淵說著這樣的話,但整個靈堂安靜的一場過分安靜,只有那白布被外頭的風吹過時所發出的聲響,旁的什麼也沒有。
容淵默默地放著那紙錢,直到有腳步聲從外頭傳來,慢慢地接近,最後到了這側殿的門口。似乎來人有些意外,這頓了一頓之後卻還是走了進來。
「皇叔倒是有心了。」容辭看著跪在那蒲團上焚燒著紙錢的容淵,他也有幾分的意外,原本白日里頭的時候容淵已經在這側殿之上守過了,也已經回去休息了,怎的如今又回了殿中?
他話雖是這樣說著,卻也還是同容淵一般跪了下來一並慢慢地焚燒著那些個紙錢元寶。
「你怎生也來了?」容淵道。
「睡不著,就想著過來陪陪父皇罷,等過幾日到了皇陵之後,大約也便是只有往後在祭天和祭祀的時候才能夠去看看父皇了。」容辭緩緩道,整整守了三天三夜的靈,這眼楮也是沒有合過的,其實已經可算是十分的累極了,但等到回到了寢宮之後卻沒有半點的睡衣,躺在榻上的時候想要合上眼楮卻半點也沒有合上,「靜下心來的時候倒是覺得有些太靜了,睡不著,想的也是一些個亂七八糟的事情,倒不如在父皇這里的時候覺得心理面舒坦一些。父皇生前待我極好,卻到底也是沒有守在他身邊多久,那個時候身子不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能夠活多久,或許會讓父皇白發人送黑發人也未必,但如今這身子好了,想要多陪陪父皇的時候卻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想來倒是諷刺的很。」
容辭看著那高高長長的靈位和那掩藏在那重重白幡後頭的金絲楠木,原本現在這種時候應該身為皇子皇親的他們都在這個偏殿之中才對,但現在出現在這里的人卻不過就是寥寥數人罷了,甚至有幾個皇兄皇弟在三日守靈時間都沒有做到就直接地出了無雙城,那司馬昭之心可算是路人皆知了,但這也並不代表著無雙城之中是一派的安寧,因為在皇宮之中還有敬貴妃的存在,這些日子早朝雖是是罷了,但以龐馳這左丞相為主的朝堂上的人馬便是要求冊立新帝,那聲浪如今是越發的夸張了,而敬貴妃整日里頭也是十分的得意,似乎已經將所有的一切拿捏在了手掌心之中一般。
「皇叔,這往後的日子你打算如何?」容辭看著容淵道,「你手上手握重兵,與其讓毅兒上位又或者是其他的皇兄上位,我倒是寧願看到皇叔你登上帝座。」
容淵听著容辭那般說,他的眉頭微微上揚了一些,看著跪坐在自己身邊的容辭,他的眉目被那燃燒的火焰映得像是畫一般的精致,那神情還是記憶之中的那般的淡然。剛剛有那麼一瞬。容淵甚至幾乎是快月兌口而出問他一句他剛剛那一番話說的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皇後讓他來同自己說這種話的,但在容淵意識到自己那話的時候,他生生地壓抑住了,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會變得這般的不相信眼前這人,這樣的做法實在是不像他的個性。
見容淵僵著一張臉不說話,容辭又緩緩地道︰「我說這些並非是在說笑的,毅兒為人十分的錙銖必較,而龐家也早就已經是掌控了整個朝堂,有如此豐滿的外戚,到時候整個朝廷只怕是要被外戚所把持著,他若是真的登上了帝座,多半也逃離不了傀儡的境地。許龐家人現在還不會下手,但誰又能夠保證幾年十幾年之後,龐家人並不滿足于一個朝臣的地位,挾天子以令諸侯或許還是一處好的,說不定容家的天下也會就此變成了龐家的天下。至于那些個皇兄,雖是有謀卻不至于定天下,雖是有勇卻不過是有匹夫之勇,如今這般的田地之中不想如今尸骨未寒的父皇,反而計較的卻還是個人得失,想著登上九五之尊,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成為帝王之後會誒黎民百姓帶來什麼福祉。」
容辭覺得與其讓那些個人毀了容家,越國的基業倒不如讓是自己這個皇叔登上帝座來得好一些。
「當然,皇叔也可以盡量拒絕,只是龐家是絕對不會這般善罷甘休的,一旦等到那些個皇兄皇弟糾結起了人馬,到時候越國之間便是有著一場無可避免的內戰,我相信,姜,衛,趙三國十分喜聞樂見越國這樣的結果。如今衛國太子似乎重傷正在養傷期間,似乎趙國也同衛國有了婚盟,趙國的郡主會嫁給衛國的太子成為太子妃,這般一來只怕趙國和衛國還有姜國都會聯合成為一氣,皇叔,若是不將國內的事情盡快解決,只怕三國會早晚安奈不住趁虛而入。」容辭像是以往一般地伸手拍了拍容淵的肩膀,「如今這兵馬大部分都是在皇叔你的手上,如今你要如何做,都是可以的,這也是皇叔你最大的籌碼。你並非是擁兵自重,若是肅清一些為非作歹的人物,在百姓之中樹立一些個微信這樣一來之後,即便是你要臨朝稱帝也不會有太多的人反對。」
「你就不願意自己當了這帝王?」容淵听著容辭的話,他那話里面分明是在教會他如何以最是正當的名義成為帝王,這樣的謀算幾乎可算是沒有多少的負面,即便是有,哪個帝王登基的時候不會有旁的閑言碎語。容淵對于容辭的謀算也算是十分的看重的,自己這個佷兒看著平日里頭都是不怎麼管著事的人,但對于皇朝之中的事情他實際上卻是再清楚不過了,若是他這手上握著兵權的話,只怕早就已經將越國拿捏在手中了。
「願,也不願。」容辭慢慢悠悠地將手上的紙錢放進銅盆之中,「這帝王之位,掌管著天下人的生殺大權,誰不願意成為這帝王之位的,但這成為帝王未必也會是一件好事,算計著榮寵,算計著一切,身邊的人不敢相信,就算是相信了也不能太過相信,這一身過的實在是太苦了,看看父皇,他又什麼時候有過真的開懷的時候的,每日公文纏身,這帝王除了這些個憂心的事情外也不見的是真的有什麼好處的,所以我寧願還是成為一個閑散的王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般一來倒也舒坦的多。」
容辭也便是這樣想著的,只可惜自己的母親卻不是這樣想著的,總是想要他去爭上一爭,甚至之前在寢宮之中的也還不忘這樣說著,也就是因為這些個一日一日在自己耳邊耳提面命的話語讓他原本已經疲累至極了,卻還是偏生是不能睡上一個安穩覺,一閉上眼楮都能夠听到自己母後在自己耳邊不停絮叨著這樣的話。
容淵看著容辭,他也可算是同容辭兩人一起玩著長大的,對于容辭的性子不能算是十拿九穩之外卻也還是知道他一貫的個性的,而他剛剛那一番話也是十分的真心誠意地對他說的,這一番話雖是叫他有些意外,卻也還不至于倒十分意外之處。
或許在旁人的眼中自己手上擁著那麼多的兵馬若是沒有這般起事,只怕也還是一處不正常的事情,尤其是龐家的人。如今還沒有到九日之期,等到真的將棺木送入到了陵寢之中之後,只怕這接下來那些個朝中大臣都是要開始為了新帝的事情而爭鬧不休了,尤其在這朝堂之上絕大部分都是龐家的人馬的時候只怕他們所提出的那一個人選不出意外也便是正在後宮之中一直處于修養狀態的人。
容淵想了一想,他像是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一般,他抬頭看著那棺木,那目光夜沉如水一般,「等到皇兄的棺木送至皇陵之後,你便是跟著我一同走,軍中還缺少你這般的軍師人物。事成之後,我必定不會虧待于你。」
容辭微微一愣,他看著容淵那沉靜的模樣,雖說剛剛那一番話的確是出自他的口中是在勸解著這個皇朝之中最有權勢的皇叔做出最正確的決定,但現在听到他真的願意這麼做的時候,容辭的心中多少也還是有一些個感慨,這到底皇位的誘惑是那般的巨大,即便是看起來對皇位沒有半點在意的皇叔到最後面對那幾乎可算是唾手可得的王座也還是十分的在意的。他的心中多少有了幾分悵然,但這悵然之後卻又有了幾分釋懷,至少自己這個皇叔還算是個有仁心的,不少人最後還能夠得一個善終,要是換成旁人的話,只怕這善終是不要想了,若是能夠善了也應該要感恩戴德了。
而且容辭覺得到了軍中雖是可能遇上一些個危險,但至少也還是在自己這皇叔的眼皮子底下,到底也不會出了什麼岔子,至少比如今還在這無雙城之中成為人人的靶子要來得安全的多,容辭原本想說讓自己的皇叔將自己的母後從後宮之中弄了出去,若是真的戰事一起,他隨著容淵上了戰場,這旁的也沒有什麼可在意的這唯一最是放心不下的也就是只有自己的母後一人,但這轉念一想之後,若是自己真的將自己的母後給帶走或者是隱藏起來,那些個人更會做出一些個叫人無法想象出來的事情,倒不如像是現在這樣維持不變,不管自己去了哪里,只要自己的母後是還在無雙城之中只怕那些個人還是會收斂一些,至少不會做出太過分的事情來,再者他的母後到底還是皇後,父皇在世的時候也沒有廢了皇後的意思,所以母後依舊還是皇後,新帝上位之後也便是會成為太後或是旁的。
若是真的皇叔打算稱帝,那他的母後也便是會成為皇嫂,皇叔念舊且仁心,所以多半也是不會為難那些個人,這可算是皇叔的有點同時也可算是皇叔的弱點。至于他的母後,容辭想了一想,或許現在他的母後是會對他的決定多少有些怨言的,但只要在母後看清楚形勢比人強的之後,她會明白現在他這樣的選擇才是最正確的,時間長了一些,母後也便是能夠斷絕了那些個念頭。
五月十四的時候,越國的建業帝入葬的日子,一代帝王的沉睡在那早就已經修建的皇陵之中,而五月十五,三皇子容熙于江南起兵,同月十七,七皇子容燁于江北起兵,一時之間越國爭奪帝王之座的戰爭一下子掀起了。
在五月十九的朝堂上,如今的無雙城之中已經可算是有些人心惶惶了,三皇子容熙和七皇子容燁起兵一事根本就成了一件完全瞞不住的,百姓們都是在擔憂著這戰亂一起之後這之前那些個平靜的日子會不會就這樣直接一去不復返了,甚至擔心著會不會就這樣流離失所。無雙城之中的物價一下子飛漲起來,尤其是那米價一下子漲到了百姓驚叫的地步。
而在建業帝薨逝的第十五天之後,一直廢怠的早朝終于是在左丞相龐馳的要求下舉行了,容淵自然也是參與了這一次的朝會,甚至那一直宣稱著身體不適正在休養期間的皇長孫容毅也出現在朝堂之上,雖說經過上一次的緣故,這身體果真是受了損,比之前的時候看著果真是清瘦了一圈,但那面色倒是看著紅光滿面半點也不像是體弱的樣子,而且這面容之中也帶了一些個興奮。
龐馳作為左丞相自然是百官之上的人物,再加上之前的時候建業帝也可算是十分器重這個朝臣,而加上龐馳又是三朝元老朝堂上的人馬不少,自然可算是一呼百應的模樣。而容淵在上朝之前也可算是已經有了幾分準備,但在看到龐馳的那一瞬間,他方才覺得即便是有怎麼樣的準備對著那個老匹夫的時候也多少是沒有幾分耐心。
龐馳先是裝模作樣地說了一些個哀文,訓斥了一番起兵的三皇子容熙和七皇子容燁,當下便是將自己所要說的說了出來,他以十分沉重的聲音在那邊緩緩道︰「諸位大人也知道,而今那三皇子容熙和七皇子容燁已經全然不顧越國的安慰便是起兵造反,此等狼子野心之輩便是應當要誅殺!只是如今咱們越國沒有一個做主的人,先帝沒有立下太子儲君一位,也便造成了如今你我群龍無首的境地,若是有新帝登基也便是能夠震懾住那兩個狼子野心的東西,再加上其余的流竄在外的皇子也能夠收斂幾分,百姓們也不至于像是如今這般的恐慌!」
龐馳這一番話一出也便是得了朝堂上大半人的擁護,容辭站在一旁,只是朝著容淵看了一眼,那神情之中帶了幾分笑,龐馳這一直老狐狸早就已經想這麼做了,如今說出這種話事先想來也已經同百官們通了氣,一會只怕是只要稍稍一提之後,百官們都會開始擁護著龐馳的那些個說辭,順著他的意思走了,真是這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也就是龐家這樣的猴子此時此刻正在不停地上串下跳著,就怕旁人不知道他的用心一般。
龐馳看了那一言不發的容辭和容淵,龐馳最後將落在容淵身上的視線多停留了一會,在容家之中,如今的龐馳自然是希望皇長孫容毅登基的,但相比較而言,容毅那一切多少還算是有些薄弱了一點,論地位,容辭是皇後所出,佔據了一個嫡子的位子,在這一點上他可算是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而容淵手上所有的那些個兵馬,也是龐馳所心有余悸的,他只恨當初建業帝還在的時候,在並券商對自己的防守也可算是格外的嚴格,若是龐家那個時候能夠多少接觸一些個兵權的話,也不至于像是今天這般底氣不足,他也早就已經將容毅給供上了太子的地位。
龐馳對于容淵這人了解不算太深,這個慶王常年以一張寒冰臉示人,誰都不知道這個王爺這心中到底是在想著什麼,對于這樣的一個人自然是不好拿捏的,而且只要他的手上握著兵權,龐家在朝堂之上能夠只手遮天又能夠如何,這筆桿子到底還是敵不過人家手上的冰刃的,龐馳自然也曉得自己那最是疼愛的孫女對于容淵是有多麼的喜歡,這半年多來時時去貼了人的冷也不見得有半點的松懈,這讓龐馳心中對于容淵也是有幾分的不喜,龐煙是自己最中意的孩子,依著他的意思那最起碼也是要成為一個被旁人手掌心之中捧著的人一般,合該就是母儀天下的。容淵這人實在是難以拿捏,這人從來都不是他想要合作的對手。
但容毅這人就不同了,從血脈來說便是同龐家帶了幾分血脈關聯的,再加上那孩子實在是太好拿捏了,對于那樣一個無勇無謀的人來說,自然是再好處置不過了,只要是自己能夠幫著他得了帝王之位,這人還不得將龐家供起來,怎麼說,龐馳也便是覺得容毅才是自己最好的選擇。
只是在扶植容毅的時候卻還是要擔憂著容淵手上的兵權,若是有什麼方法將容淵手上的兵權奪了回來,這自然也便是沒有什麼可以擔憂的了。
「龐大人所言甚是!」一官員在那邊喃喃地道,那姿態之中也有了幾分恭敬的意味,「這新帝必須要有,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若是這般總是沒有帝王,豈不是成了一個笑話,百官百姓有什麼事情也不知道是應當要怎麼做的,所以這新帝還得著緊著。只是陛下仙游至極,沒有立下遺詔也沒有遴選了太子儲君,這實在是一件為難的事情。龐大人身為左丞相又是百官之首,從前以來便是最能夠揣摩著陛下意思的人,龐大人更是兩朝元老,自然也便是應當有對策才是,下官謹遵龐大人的意思。」
那官員話音一落,當下便是有更多的朝官順著意思一口一聲遵循龐馳的意思。
龐馳見百官如此自然是心中更加得意了幾分,他張口欲言,卻听到容淵的聲音冷冷地響起︰「怎麼,皇兄這才剛剛入了皇陵,你們現在就已經開始遵循龐丞相的意思了,這朝堂什麼時候便是龐丞相的朝堂了?若是皇兄還在听到百官們你們這般的話也是要覺得心寒了吧!」
容淵這話說的委實是有些誅心,但卻也點出了事實,龐馳雖是臣子但到底也不是君王,百官們所要遵循的應當是帝王的意思,而並非只是一個丞相的意思,而百官剛剛那一番話分明是將龐馳拱到了帝王的位子上,這指的便是龐馳有異心打算謀逆了王朝。
龐馳听到容淵這般說的時候,他那一張老臉漲的通紅,「慶王這話是什麼意思,老臣一貫忠心耿耿,哪里擔得起殿下如此誅心的話,殿下這一番話委實是太傷老臣的心了,老臣這般也不過就是為了越國為了百姓著想,若是一直群龍無首,百姓們只怕心中也難安。殿下難道寧願看著百姓整日里頭擔心惶惶不安的姿態不可?」
容淵冷眼看著龐馳,這人在朝堂上那麼多年早就已經修煉成了一只狐狸了,就算是話再怎麼誅心,這人也能夠完全當做是沒有那麼一回事,那什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話在這樣狐狸一般的人眼中心中那便是君要臣死臣你可裝死的舉動。
「那龐大人的意思,那是要怎麼選出新君?」容淵冷言問道,對于龐馳那面紅脖子粗的模樣完全就當做沒有看到。
「老臣的意思,三皇子和七皇子兩人必然是不能夠成為新帝的人選,旁的那些個皇子,在陛下還沒入了皇陵的時候便是已經離開無雙城了自然也是不能夠成為新帝人選的,若是選了那些個皇子為新帝,只怕便是會被世人嗤笑如此不忠不義之人都能夠成為新帝,違背倫理,慶王殿下可有什麼意見?」龐馳對著容淵道。
容淵點了點頭,雖說龐馳這一只老狐狸是有自己的想法在,但這話說得倒是不錯的,那些個沒有等到入了皇陵祭天之後就因為一己之私離開無雙城的人的確是沒有什麼資格來繼承皇位的。
「既然慶王不反對老臣這般的說辭的話,而今無雙城之中還留守著的除了肅王殿下之外也便是皇長孫兩人了。」龐馳又道了一句,「肅王殿下是皇後所出,本可算是嫡子,若是尋常人家之中的規矩的話,那麼自然是由嫡子來繼承的。」龐馳緩緩地道、
龐馳這話一說出口之後,容毅的臉色猛地一變,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龐馳到現在這個田地的時候竟然是會說出這種話來,他真心想對著自己這個舅公說上一句是不是老糊涂了,他怎麼就會在現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來,這般承認了容辭嫡子的地位,還說應當是讓嫡子來繼承的,那麼這不是變相地說他這個皇長孫就是沒有任何的可能性了,這同他的祖母說的完全不同,他的貴妃祖母明明是同他說過了的,龐家會不留余地將他送上帝王的寶座!
容毅正要開口說話,站在他身後的龐馳的長子急忙地扯住了容毅的衣袖子示意他稍安勿躁,容毅被他這般一扯也稍稍理智了幾分,想著自己就在這里听听自己那個舅公是打算怎麼說的,若是真的臨陣倒戈,他定是要饒不了他們的。
龐馳這話說出口之後,百官們也不由地面面相覷,這肅王的確是一個溫潤的人,但到底和龐家是沒有什麼關系的,依著敬貴妃還是龐丞相的嫡親妹子這樣的關系怎麼說也是應當支持皇長孫才是,而那些個早就已經在背後被龐馳請到了龐家旁敲側擊過一番的人心中也早就已經了有結論,到時候在龐馳在朝堂上說出那些個話之後自己只要附和便成,這事情倘若成了,皇長孫真的成了新帝自然也是少不得他們的好處的,這倘若是不成的時候,還能說成是龐丞相仗著自己丞相這般的地位對他們這些個百官進行施壓導致的。左右于他們還是能夠有一條退路的。
容淵的眉頭微微擰了一下,就連容辭的眼中多少也有了幾分意外,覺得龐馳剛剛說出那一番話來實在是太叫人意外了,這完全就不像是龐馳的個性,他會擁護自己成為新帝,這對于容辭來說也可算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甚至還覺得也許剛剛是幻听了。
「雖說肅王殿下繼承大統無可厚非,但董皇後成為皇後並非只是一兩年的事情了,若是陛下想立肅王殿下為太子應當早就已經立了才是,老臣也可算是打小從先帝還是太子的時候便是在身邊成為伴讀一路過來的,陛下的心思老臣雖不能說自己一定是能夠猜個全中,但到底還是能夠差不離的,所以老臣斗膽揣測先帝陛下並沒有讓肅王殿下成為儲君的意思。」龐馳道,他的聲音沉穩無比,就想說說著一個很平常的事情而已。
果真如此!
容辭在听到這里的時候,他的神情之中帶了幾分釋然,他就知道龐馳這人又怎麼可能會在現在這個時候來支持自己,剛剛那一番話也不過就是為了引出現在他想要說的話而已,承上啟下罷了。既然他都已經搬出了自己在皇上的身邊所呆著的時間夠久算是了解皇上的為人,這樣大膽的揣測旁人也不能多說什麼,若是有人質疑,只怕龐馳又得說出一句「若是陛下早已有了立肅王殿下為儲君之心為何這長長的一段時間之中卻是不見有半點的動作的」。
這揣測沒有人敢多說幾句,龐馳果真是一只老狐狸,不管怎麼說都是他有理的。
「那你指的便是皇兄有想要將皇長孫容毅立為太子之心?」容淵冷笑了一聲道,「若是皇兄真心是有這樣的決定,那又怎會那麼久以來也沒有立毅兒為太子的?」
龐馳被容淵這般的詰問問住了,他原本還以為容淵會對這一切並不在意,但現在端看容淵的反應,龐馳的心中倒是又幾分的不鎮定了,慶王一貫不理會朝堂上這些個事情,但現在在這里說出這種話來,莫非他自己便是有了登基為帝的心思?
龐馳到底也是見慣了大場面,他雖是沒有當場反應過來,但這沉思了一會之後便笑道︰「慶王殿下這般不願意,莫非慶王殿下不會是想要自己登基為帝吧?這古來只有傳子可沒有傳弟的習俗,慶王殿下可不要生出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來。」
龐馳這麼一問倒是叫怕百官們有幾分意外,雖說剛剛慶王殿下沒有直說,但如今在越國之中最有兵馬的人是慶王,建業帝薨逝之後主持一切的也都是慶王殿下,若是真有這樣的心思,雖說名聲上是有幾分的不好听,但也並非是完全不可能的,這古來也不是沒有弒父之後登上帝王之座的人,若是親王殿下執意要這樣也沒有人能夠阻止他。
「如今三皇子容熙和七皇子容燁正擁兵自重,旁的那些個離開了無雙城之中的皇子未必不會有樣學樣一樣擁兵,到時候內戰一起,趙衛姜三國必定攻來,如今我們在這里商討這些個倒不如是好好想想這接下來是要如何處置才好,否則越國還能不能存在這還是一個問題!」容淵冷然道,「既然父皇一貫便是說百姓如水,皇室如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那麼誰讓百姓擁立,那便誰就是新帝吧,也可算是不負父皇的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