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之王 第七章 再探

作者 ︰

今夜,難得一見的晴朗,月明星辰,安頓好靈風,繁重便再次進入藏書閣。前次查探,發現藏書閣守衛布置精心,都在藏書閣不易被發現的暗角,同繁重一樣擅于收斂氣息,若是不用心查探,根本發現不了任何蹤跡。

不過繁重卻更勝他們一成,可以將氣息和靈力模仿成任何人的,此刻正有一個守衛模樣的男子打著燈,捧著一卷什麼東西走出了藏書閣。機會來了,繁重模仿這人的氣息,將靈力跳動的脈搏調整成他的頻率,變換外形裝扮,大搖大擺地走進藏書閣,因為沒人會想到這世間會有人能夠倒轉五行逆氣,更沒有人會模仿他人的氣息與靈力。

用了兩個夜晚的時間,才探清了藏書閣的布局及書籍的分類。焰摩天從古至今流傳下的書籍,浩瀚龐然,要在一萬八千九百六十間藏書室中找到關于‘須彌草’的古籍,比之大海淘沙也不遑多讓。

不過繁重自有辦法可以快速地找到,這些天焰摩天之內最為憂心的事就是關于‘須彌草’了,被頻繁進出的藏書室,繁重早已暗暗記下。

打開‘木’類甲字書屋龐然厚重的大門,入目的書架粼粼疊疊望不到盡頭,盈盈玉光閃爍著,每個書架都零星嵌著些發光的東西。繁重顧不及感嘆,就從最近的一簇書架開始找起。繁復艱澀的古籍很難看懂,繁重心里著急,卻也不怎麼慌亂,這些天,往事一幕幕地在夢中出現,其中就有‘他’教授文字的那一幕。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繁重便記起那些個被他強令背下的各種文字,上天下屆,五山四海各處各地的古今文字。沒有時間去欣喜慶幸,就快速的查找起‘須彌草’的古籍,直到黎明快來時分,才找到一本《浮彌山草本紀要》,繁重仔細的翻找,里面關于‘須彌草’卻只記載了兩句話,此焰摩天之地靈,百年醒種千年成熟。廢話,她早已知曉這些。

放下書,將一切恢復原樣,便果斷的走出書屋大門。在第一縷陽光灑向竹林時,繁重已經回來,靈風一個跳躍,撲進繁重懷里,親昵的蹭著繁重的臉。一無所獲,繁重懊惱著,決定天黑後再探。

中午時分,雲嶺將軍麾下副將白蘊過來。

「下午戎王要來藏書閣,你將東西收拾下,隨我前去藏書閣守備。」白蘊說完,隨即安排了幾人守在竹林暫替繁重。

繁重這次是隨白蘊光明正大的來藏書閣,所以格外地留心。白蘊拿出一種類似玉牌模樣的東西,交給繁重和另一個在藏書閣前,等候多時的紫衣女子。

同樣的,在經過五行逆氣之時,玉牌便消失不見。將繁重她們帶到藏書閣玉門前,白蘊就轉身離開,兩個白衣童子聞听是來守備藏書閣的人,便帶她們到了一所大廳堂。

「雖說是守備,但更多的是要來往給君王搬書。你們就手腳麻利些,別的就不用操心。」一個脖帶金項圈的童子,朗聲說完就將一大摞厚重的竹簡塞到繁重手上,另一個佩玉的童子也同樣將一摞書簡塞給那紫衣女子,各自也從內廳抱出了大堆的書籍、皮卷。

「走吧!」遂帶著她們兩個向各個書屋疾步走去。

「我叫莊玉,他叫辰鑫,君王要的書要趕快送過去,這些書簡卷軸也要盡快歸還,不得有絲毫的折損。您兩位怎麼稱呼?」莊玉笑吟吟的說完,回頭看了她們一眼。

「繁重」,「蕭雲卿」兩人說完便不再言語。這藏書閣,回廊九曲,藏書室數目之多令人咂舌。焰摩天王閱書龐雜,要時不時的停下歸還書籍,又再取出焰摩天王炅戎所需書籍。紛雜繁復,兩個小童有條不紊的忙碌,絲毫不顯慌亂。

待到了‘木’類甲字號書屋,繁重打起精神,仔細看著莊玉在各個書架穿梭,將他拿出的每部書與各書架的位置暗暗記下,十數個呼吸間,莊玉白影晃動間,已經取出一大摞竹簡,黑竹、檀玉簡不一而足。留心著書卷的名字。

《烈珊瑚草錄》、《須彌草錄》、《瞿玲草錄》……,等等。‘須彌草’,原來如此,這些簡類書籍都在玉制的大箱籠中,且隱藏在牆壁浮影掠畫之後,原來如此,想來,這麼重要寶貴的古籍,怎會輕易擺放出來。

不對,如此重要的書籍,怎麼會輕易的讓她這個新來的人知道,這個紫衣的底細且先不論,自己的底細雲嶺將軍也是不清楚知道的,怎會如此,繁重警惕起來,莫不是被發現了什麼,雖說每次自己都精心的安排、查探,但難保萬一,這世界想不到的事多的是,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待一行人回到廳堂,才放下書籍,又見莊玉重新拿起一份書單。他快速地看完了所需書單,緊接著就一摞一摞的從里頭將書簡抱出來,分別遞給繁重和蕭雲卿,四個人又開始忙碌,從傍晚一直到天光大亮,沒有停歇。

繁重一直懸起的心並沒有放下,不安的感覺越加強烈,卻也沒有忘她來甘泉城,來藏書閣的主要目的就是,查找‘須彌草’的相關書籍。只要此後行事再縝密些,別露出什麼痕跡就行,繁重自己安慰自己。

當炅戎被白蘊以要事驚動急忙從廳堂離去時,經過繁重身邊,一閃而過的氣息,就這樣撲向繁重,只一個呼吸,繁重就驚住了。那股若有若無熟悉的氣息是怎麼回事?炅戎的身上怎會有‘他’的氣息!怎麼會!那麼熟悉,那麼令她依戀。

繁重呆立一旁,呼吸停滯了片刻,連忙埋頭掩飾住臉上的異色。卻錯過了炅戎嘴邊一掃而過的笑容。

因炅戎並未離開藏書閣,一會兒還要繼續查閱書籍。所以繁重二人還不能回去,只得在旁邊的回廊里等待。

究竟是怎麼回事?繁重很快安撫下驚慌的心跳,仔細地回想著剛才那縷柔和的王者之氣。這決對是只屬于‘他’的王者氣息,炅戎的氣息雖然王氣霸道,但與柔和的王氣是不沾邊的。‘他’的王氣凝合天地間純淨的陰陽之氣,柔和而不失王者的霸道氣息,每個靠近他的人都是被他柔和純淨的氣息而吸引,繼而被他王者的霸氣所征服。

他的眼眸飛揚而明亮,臉孔精美卻又不失王者風範,他是鳳鳴山之王,驕傲的金鳳凰—蒼梧。

啊!想起來了,終于想起了他的身影、他的言笑、他飛舞的墨發纏繞著暗金色牡丹繁花纏枝的發帶,黑底暗金紋的廣袖袍服在風中翻舞飛揚,溫和的笑容在朝陽中綻放。‘他’叫蒼梧,是鳳鳴山之界的君主,是鳳鳴山最為高貴的生靈--金鳳凰!

繁重揚起頭,將淚水咽下,艱難的收拾好情緒。今天一定要將‘須彌草’弄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盡快離開這里,找到鳳鳴山。回到他的身邊!

炅戎重又回來,繁重再次忙碌了一天,將最後一摞書放下之後,所有人都離開了,唯獨繁重便被單獨留下。

靜謐的廳堂,玉獸香爐里散發著裊裊的香氣,寬大的墨玉石書案上擺滿了各種書簡、卷軸。

「你想找的是這本書吧?!給你,拿去就在這里看,這可是我們焰摩天王族的秘密!」焰摩天王炅戎指著放在書案邊上的部竹簡,白皙修長的手指略微有些顫抖,卻被他很好的掩藏在水藍色的廣袖之下。他壓制著內心的澎湃,好容易才能用平緩的語氣說出這幾句話。

繁重內心震驚,沒有留意到炅戎混亂的氣息,「他認得自己!並且知道自己來的目的!那他知道‘他’麼?知道鳳鳴山麼?」繁重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抬眼卻對上他冷漠的眼楮,她冷靜下來,將紛繁的思緒暫時拋開。

繁重壓下心中的疑問,去看案邊的竹簡。

不過片刻,便放下書簡,壓下心中的驚懼。再次看向炅戎。尋了張墨玉凳,坐下,勉強理了理思緒,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要找‘須彌草’的古籍書簡?」,直視他的眼楮,毫不避讓。

「你變多了!」炅戎立刻收起一直看向繁重的復雜眼神,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炅戎對視著繁重倔強的雙眼,呵呵……,這雙眼剛才還震驚不已,此刻卻沉靜默然。

她怎會變成這個冷漠的樣子?她到底經歷了什麼?從前的溫柔善解人意到哪里去了?炅戎閉上酸澀的雙眼眼,掩飾眼底的酸澀,轉身走向窗前,想讓風將眼角的淚吹干。

頓了頓,調整好聲音,理好了思緒,接著道。「這些年你過的還好嗎,自從當年你不告而別,到現在已經整整一百年六個月二十一天了!你就一點都不……」炅戎深呼一口氣,沒有將心中那句「想念我」問出聲來。

壓下心中的苦澀,咽下想要問她的那句話,轉而說出了心中的疑問︰「你找‘須彌草’的古籍干什麼?你就那麼信不過我。!」炅戎自嘲的笑了笑,轉過身,慢悠悠的踱著步子,故作自若地走到墨玉案前坐下。

神情專注地盯著繁重的雙眼,一字一句地道「以前我不會騙你,現在更不會!」,仿佛覺得這句話責備的太過了,平靜了一些,放緩了語氣,苦澀地問道,「你看完了,一百年前我可曾騙你一字半句?」。

心中憤懣,拿起書案上的書簡,遮擋著自己的失態,思緒起伏。

雖說一百年前自己沒有讓她看到這些機密書籍,但那時是情勢所迫,自己也是央求了父王好久才能夠看到這些。而在有限的時間中,自己並未趁機查找早就向往已久的秘法,卻費盡心思的為她尋找‘須彌草’的秘密。

可是一旦知道了‘須彌草’的線索,這女人就不告而別,想到這里,炅戎握著書簡的手顫抖開來。發現自己失態,連忙放下書,轉身平復了心緒,才看著沉默不語的繁重。

平靜,除了平靜還是平靜,可怕的平靜,炅戎忍不住想要質問她,可是看著她落寞的神情,卻又心軟起來。

炅戎今晚頻頻失態,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懷疑,自己還是那個冷靜睿智的君王嗎?遂又拿起書案上的竹簡,心不在焉地看起來。中途進來送茶的莊玉,不小心瞄見了君王怪異的看書神情。竹簡有字的一面是朝下的,可是君王的眼神很是專注地看著無字的那一面。

掩飾好面上的驚詫,莊玉快速的退了出去,至于讓君王日思夜想的女子,莊玉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心中抱怨,這女人現在終于回來了,卻假裝不認識,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對那些往事只字不提。哼!

往事溫情回味起來,余味依舊香濃,炅戎終于明白了些什麼。他很早就知道她的心中只有那個蒼梧,從來都沒有自己的位置,可是自己還是一步步地走進了自己編織的網羅中,難以自拔。

收起手中的書簡,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繁重,他想知道她的回答,卻又怕知道。

他不敢看著她,不敢看著她的臉,不敢看她沉靜的雙眸,不想相信,那眼里沒有她對他一絲的關切,甚至沒有他炅戎的影子。可是他強迫自己去看,強迫自己看清楚,想讓自己傷心,讓自己放棄。掙扎了很久炅戎都沒有狠下心來,呵呵……,自認為的狠辣冷酷無情,在這一刻竟然這麼的可笑。

繁重的心緒驚濤駭浪過後,慢慢地平復下來。她雖然忘記了很多往事,可是她依然能夠感覺的到,自己曾經對他的愧疚之心。難道自己竟是虧欠他的嗎?若是告訴他自己失去了記憶,他會不會認為是自己在找尋借口?

仔細的感覺著他的氣息,混亂、起伏不定、還有……微微的顫抖,再觀他神色卻平靜淡然,聯系他剛才的話,「不告而別」,「離開了一百年六個月二十一天」。

他是認識自己的!而且,還有些……不一樣的……情愫,對是情愫!想起今天的事,他分明是早已認出了自己。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被認出的?從進雪狼族那?可是雪狼一族根本沒人認得自己。那個康狄早已被殺。還是從自己進入無陽台?藏書閣?亦或是今天?

繁重理不出頭緒,但是,炅戎好像還不知道,她已經忘記了許多前塵往事,包括忘記了他。他將自己記得輕輕楚楚,可自己卻……。呵呵……,繁重自嘲地想道,大不了以後還他人情就是了。

放開糾結的心緒,不想再繼續這麼折磨自己。但面對炅戎,呵……繁重一時真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些什麼,才能打破這沉默。

漸漸的思緒煩擾亂紛紛,炅戎剛才散發出的氣息,有著與蒼梧相似的氣息。繁重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麼炅戎是否也認識蒼梧?他與蒼梧之間有什麼關聯?是否是……敵人?

繁重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可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這也不是不可能的。若是朋友恐怕早就迫不及待地詢問自己蒼梧的事了,也許是陌生人也說不定吧?繁重不能肯定。

這些事情現在沒根沒據的瞎想,也僅僅只是猜測而已,根本做不得數,還是靜觀其變,在圖後事。

回過神來,發現莊玉已經和辰鑫將書案收拾好,一襲紫衣的蕭雲卿捧著茶碗,熟稔的遞給炅戎時。繁重明白了,原來今天這一切是演給自己看的,他們在試探自己!

繁重卻沒有發現,蕭雲卿向微微點頭示意。只有炅戎心中明白。炅戎看到蕭雲卿點頭肯定之時,心中了然,松了口氣,也不知是該心酸,還是該高興。

空氣中靜謐的香氣讓一直沉默的繁重顯得更加默然安靜。

炅戎輕輕的深呼一口氣,決定打破這安靜的氣氛,看了看繁重,她還在低頭沉默著。也罷,她既然忘記了與自己所有的往事,那就讓自己一件一件講給她听,讓他忘了那個蒼梧!

炅戎心情漸好,低沉的嗓音,緩緩地敘說著往事……

「那年,我剛剛從流亡中逃了回來,還未取得父王的信任,呵呵……,父王的繼後時時刻刻地伺機,想要取我性命。我不想父王為難,便只有躲避開來。一次午後,我再次被追殺,準備往藏書閣中躲避,可是那人窮追不舍。你知道麼?我本可以立刻結果了他,可那人是我同父的親弟弟啊!」炅戎悲愴的聲調,流向繁重的耳邊。繁重忍不住抬頭看著他。

炅戎沉浸在往事中,繼續訴說著︰「他在河道邊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幾次忍不住就想要殺了他,可是,還是下不了手。哈……,你覺得可笑嗎?對殺我的人竟然這麼心軟!」嘆了口氣,炅戎便沉默了一會。

繁重不知道要怎麼應對,只是這樣看著他。不一會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我的父王即將離世,我不想以後連個親人也沒有。」哀傷孤單的語調,令繁重想起了自己和蒼梧,是啊,孤寂遠遠比疼痛更要讓人難過。

炅戎的聲音忽的又溫柔起來,「可是你來了,從天而降一般,河面上金光粼粼絢麗的晚霞之中,你一身雪白的衣裳朱紅的腰帶,真的很美,可是一出手,紅絲帶便削去了弟弟的一只手臂。弟弟的劍沒有刺中我,卻反而失去了臂膀。」炅戎幽幽地看了眼繁重,發現她呆愣的模樣,笑了笑,「本以為父王會大肆搜捕你,便將你藏在了藏書閣,誰知竟一點動靜也沒有。我很奇怪,卻也沒有想去問一聲父王。和你一起再藏書閣渡過了我這一生中最幸福溫暖的時光……」

炅戎的笑意一閃而過,立刻怒氣的質問著繁重,「可是你得知了須彌草的線索,竟然不告而別!」

繁重愕然,自己竟是這麼卑鄙的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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