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等回到東宮,舅舅讓無關人等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尚祁遠、太子和我。
尚祁遠一臉死灰地站在地上,看著我們三人。
我看著哥哥,哥哥看著舅舅,舅舅看著我,我們誰都沒有開口。
尚祁遠倒是等得受不了,開口說︰「你為什麼一定要等到今天才把事情都說出來?」
舅舅和哥哥一起看著我,我只能開口︰「其實都是你的問題,如果我能跟我的人通通消息,你不用輸得這麼慘,我也不用在牢里等這麼久了。」
尚祁遠的眼中就差噴火了,說︰「你究竟在等什麼?」
我有些為難地看了眼哥哥,他一臉嫌棄地點了點頭。得到了允許,我笑著說︰「我在等我哥哥開竅啊,等著他願意努力處理朝政啊。」
「那說到底我不過就是你們兄妹之間玩樂的玩具不是嗎?」。尚祁遠大叫。
我掏了掏耳朵,他的聲音還真是大,說︰「也不是這麼說的,我一直到哥哥大婚前幾日才猜到你的全盤計劃的,你也生生嚇了我兩個月,讓我整日擔心是不是朝中要發生什麼大事,影衛那些暗探都快被我弄瘋了。其實你這次失敗,完全是因為對手是我,而陛下是陛下,換做他人,一定是你贏。」
尚祁遠長嘆一聲,說︰「是啊,如果不是你,如果你不是女的,如果陛下不寵愛你,一定是我贏。現在你想怎麼做,難道真的想我當丞相?」
哥哥又開始瞪我,說︰「你又自作主張!」
我求救地看了眼舅舅,他無視我。我有些狗腿地說︰「哥哥,不要這樣嘛,反正之後我是肯定不願意再管朝里面的事情了,我給你找給能幫你的人不好嗎?再說,你能找到比他更合適的嗎?」。
哥哥也開始無視我。
我只得轉頭看著面無表情的尚祁遠說︰「我跟你的賭約依舊成立,你很適合,你非常適合丞相這個官職。只是,你缺少了對人的憐憫。我要你到民間歷練兩年,每個州待一個月,從最底層的官員開始做起。你雖然是林端旭的私生子,常年生活在民間,但是尚家把你教得很好,你就跟林端旭一樣,忘了民間的模樣。去吧,去歷練兩年,算是懲罰,也算是獎勵。兩年之後,你再決定要不要回來,我不會勉強你。」
尚祁遠笑得有些苦,說︰「公主這麼說,是不給我拒絕的理由了,不知陛下和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舅舅不知可否地說︰「太子你說吧,這天下很快就是你的了。」
哥哥看了尚祁遠很久,說︰「就這樣吧,這天下總得有幾個能幫本宮做事的人才好,兩年之後,你回來,本宮把丞相的位置留給你。」
尚祁遠下跪行禮,說︰「臣定不負各位期望。」
我看事情進行得差不多了,想著在天牢里關了太久,一心只想趕緊回宮里洗個澡,睡個覺,便起身離開。
卻不想被尚祁遠叫住︰「公主殿下,不知可否與臣私下交談一下?」
我有些驚訝,不過,的確還有些事情沒有說清楚。
我轉頭對舅舅和哥哥說︰「那個,我先帶他回宮了。我知道你們都有事情跟我說,慢慢來,我保證今天一定跟你們都說完。」
哥哥和舅舅點點頭,我立刻使了個眼色給尚祁遠,立刻回了臨風殿。
我有些埋怨地看著尚祁遠說︰「你還得我現在換不了衣服,洗不了澡,要說什麼趕緊說!」
尚祁遠忿恨地瞪了我一眼,說︰「公主就這麼隨便決定了臣以後的路,難道微臣就耽誤公主一會兒都不行嗎?」。
「倒是我的錯了,算了,到底還想說什麼?」我問。
他認真地看著我,說︰「為什麼一定是我?」
我有些無奈,說︰「還沒想明白啊?直接告訴你也無妨。我看重你夠聰明,夠能干。你是治國的好材料,只要你肯用心,說得難听點,不要說丞相,你當皇帝都不我哥哥適合。可是,你偏偏選了條歪路,這次算是打醒你,讓你明白究竟你所做的事情有多麼錯!也算是我對你的請求,舅舅不會,哥哥還差點,我不會總看著,求求你好好照顧這個國家。」
尚祁遠有些失笑,說︰「公主太高估臣了,臣自己都不知道臣能做什麼。」
「你可以的,你上次跟我說,你將朝堂作為報仇的私器,你很慚愧。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其實你已經不是當時那個狠心將明苓逐出府邸的尚祁遠了,你變了。既然你還不知道你能做什麼,你更要出去走走。你知道什麼是旅行嗎?就是在不斷地放逐之間找到自己。先去走走吧,事情還沒有定論,你會明白我的想法的。」我笑著說。
尚祁遠定定地看著我,說︰「誰能相信公主今年剛剛十八歲,臣一個已經過了弱冠之年的人,居然就這麼輕易敗下陣來。公主,你怎麼會懂得這麼多的?你怎麼這麼會看人?」
我看著他,不知是對他,還是對自己說︰「或許,是上天賜的吧,我懂太多了。」
尚祁遠說︰「公主一生經歷奇異,怕是常人無法想象。祁遠知道無法勸說公主什麼,只希望好好保重,這林家的仇,祁遠也不想管,也管不了。但祁遠現在想報公主的再造之恩,嵐國那里,公主還是應該小心。」
「你是個成大事的人,以後這天下就拜托你了。嵐國的事情,我省得,只是那不是我可以說了算的。你先走吧,還要打點行裝呢。我幾日之後便會離開這里,如果想找我的話,就派人捎信給我宮里的清淺。另外,你回來的時候,我會把影衛交給你。」我說。
他這才大驚失色,眼楮死死地盯著我。
我有些好笑地說︰「影衛是個利器,正因為它夠利,所以不可以完全放在帝王手里。舅舅和哥哥還好,若是遇上暴君怎麼辦?既然影衛的存在已經成為必然,那就給它立套規矩,絕不可成為皇帝的私器,只可為朝局服務。丞相是什麼?丞相是除了皇帝之外最需要有自己想法的人,是敢于挑戰皇帝的權威的人,是能在皇帝昏庸時制止皇帝的人,是能在皇帝無能的時候幫助皇帝的人。你真當丞相好當呢?你到時候可別被壓榨得太淒慘啊!」
他面露難色,說︰「公主深謀遠慮,祁遠自愧不如啊。公主真的如此放心祁遠?」
「有何不可?你能鬧出什麼事情來?最大不過謀反而已,你誣陷我謀反的時候,不也差不多了嗎?你又不是笨人。」我說。
他搖了搖頭,說︰「祁遠這一生做得最錯,也是最對的事情就是與公主為敵了。祁遠告退,公主離城之時怕臣不能相送,現在就給公主磕頭了。」
他跪下用力地磕了三個響頭,我卻沒有阻止,這三個響頭,我當得起。
然後,他就離開了。後來,尚祁遠確實成為了名流千古的賢相,不過,都是後話了。
我看他離開,趕緊叫了清淺和浮月,沐浴更衣。
浮月一臉俏皮地說︰「王爺可算是回來了,浮月想死王爺了。
清淺撇了她一眼,說︰「還叫王爺呢?叫公主了。公主,洗澡水早就備好了,趕緊去吧。」
我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擁抱,說︰「見到你們真好!」
浮月撇了撇嘴,說︰「公主也是好狠的心,就那麼簡簡單單跑到天牢里住了一個月,事前一點都不告訴我們。」
我刮了刮她的鼻子,說︰「告訴你,告訴你有用嗎?也不是我說你們,就算是天牢真的看守甚嚴,你們也不會進不來吧?居然一個月沒有進來看我,分明是故意的。」
清淺推了推我,說︰「公主,這可不能怪我們,是太子和影主同時下的命令,說是給您個小教訓。好了,公主,您趕緊沐浴去,身上髒死了。」
我有些小吃驚地看著清淺,說︰「清淺,原來你不是我想象中的那麼沉穩啊。」
他們不再理會我,立刻把我推到了澡盆邊上,推門離開了。
我不再拖延,立刻月兌了衣服,開始洗澡。
洗了澡,換了衣服,吃了飯,不能休息,我又跑回了東宮。
哥哥和嫂子一邊喝著茶,一邊說著話,看到我來了,兩人都一臉吃驚。
我挑了挑眉,看了看自己,不就是換了身女裝嗎?不過,桃紅色是有點夸張了,偏生清淺說,剛從牢里出來,不能穿素色的衣服,太不吉利了,硬是給我了身桃紅色的,連浮月都在一旁拍手叫好。這還是我這一生第一次穿女裝呢,是有些不習慣,可是他們也不用這麼夸張地盯著我吧?
嫂子先開口說︰「人說嵐裳稱得上‘驚鴻’二字,可她在你面前,怕是連一個小指都比不上。看看你妹妹,你怎麼就沒她長得好看?」
哥哥有些無奈地橫了嫂子一眼,說︰「好了好了,先別廢話了,趕緊過來坐,我們有很多事情要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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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四逃妻劇場二
宮里的人都知道,御膳房總管張四是出了名的「毒嘴」。誰要是犯在他手里,他必罵得你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可宮里的人也都知道,御膳房總管張四是拿臨風殿的浮月姑娘一點辦法都沒有,兩個人撞在一起,張大總管總是被弄得灰頭土臉。
這不,兩人又罵上了?
浮月說︰「你整天就只知道戴個胡子,丑死了!」
張四還擊道︰「這是偽裝,你懂不懂?」
「那又怎麼樣,變得跟五十多歲的大叔一樣,你真不嫌羞!」
「這叫成熟穩重。」
「穩重你的頭,穩重怎麼不見你少說兩句話啊?」
「我說得還不少嗎?」。
「你能少得過尚允烈嗎?」。
「怎麼能跟那個冰山比呢?」
「看,這不就說明你不夠穩重嗎?」。
……
兩個人你來我往說了好久,弄得張四終于詞窮了。
躲在張四房外的小太監高興地出去傳話,這次又是張大總管敗,賭浮月姑娘的又都贏了。雖然還是沒听清他們在吵什麼,只不過,只要他們天天吵下去,他的荷包一定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