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衙門就派人把整個聞香苑里的人都抓到了大牢里。按照之前跟張四計劃好的,我和花媽媽被放在了一起。
我們幾個被先後帶去一個小房間里審訊,由張四和豫城太守劉成龍審理,我把受驚的兔子演到了極致,從頭假哭到尾,哭得我連都僵硬了。張四暗暗沖我搖了搖頭,我知道,進行得不順利,最多只能抓到那個花媽媽。
浮月假裝成丫鬟被關在我和花媽媽隔壁,一臉不爽地瞪著我。
我不理她,開始了我的新游戲,不知道到了最後,花媽媽知道我是只披著兔子皮的大灰狼,會不會想撞牆。這個游戲叫做,我是你的獄友,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縮在牢房的角落里假哭,哭的很大聲的那種,逼著花媽媽先跟我說話。
她走到我邊上,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不要哭了,你哭得我心煩了。」
「嗚嗚,可是,我怎麼辦?我剛剛找到個好人,結果,我居然要在牢房里待著。」我斷斷續續地說。
她坐到了我的身邊,說︰「你不要哭了,我會跟那些人說,你也是受害者,你很快就能離開了。」
心中暗暗一笑,原來她還是個有良心的,那更容易了。我抓住她的胳膊,說︰「可我怎麼辦?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就算離開這里,還有什麼樣的男人敢要我?我這一輩子都得賣笑了。天哪,我怎麼這麼慘?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她嘆了口氣,說︰「你也不要怪我,連我都忘了我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是為了一個男人,他說,如果我幫他,他一定會好好疼我。我做到了,他也做到了,可是,最後成這樣了。」
小兔子化身好奇寶寶,我問道︰「他是誰啊?」
花媽媽慘笑了一下,說︰「這個我可不能說,說了,我怕是真的不能活了。你也不用太擔心,我藏了點東西在聞香苑後院的槐樹下面。我這輩子怕是用不到了,如果你真的能夠出去,就去挖出來吧,應該能多少幫到你一些。我也該跟你說聲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現在應該在曄城和你舅舅共聚天倫了。」
我搖了搖頭,說︰「我舅舅從來跟我不親,如果真的去找他,怕我也是被他隨便找人嫁了。花媽媽,到底為什麼這些官兵連我都抓?還說什麼**,什麼私鹽?」
「那些啊,其實也不算大事。豫城的**很強大,否則,你以為我怎麼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誣陷你殺人,還把你弄出來?他們在豫城有很多生意,私鹽、私鐵什麼的,都在聞香苑里聚集。你來的時間太短,還不知道。沒關系,如果一切都好,你明天應該就能離開了。听我一句勸告,如果你遇到一個好男人,能嫁就趕緊嫁了吧。千萬不要像我一樣,不願意逼他娶我,最後卻淪落到這幅田地。」她感慨地說。
我們又說了一些,她告訴我,她曾經只想做點小生意,然後找到一個好男人。她描繪了她各種向往的生活,听得我很感慨,她有我沒有的東西。她有自己的向往,而我沒有,我只會走一步算一步。
她看到我長久沒有說話,問道︰「怎麼了?被我的話嚇到了?」
我搖了搖頭,說︰「花媽媽,我有點羨慕你。」
她真心地笑了出來,模模我的頭,說︰「你叫君未白,對吧?你以後還有很長的路,你會比我過得好的。」
牢房外傳來腳步聲,一個獄卒端了酒菜走進了我和花媽媽的牢房。
他放下酒菜,說︰「這是太守特地為您準備的。」
我皺了皺眉,那個太守不會傻到來殺人滅口吧?可是,不能冒險,要是花媽媽死了,那個劉成龍就真的逃月兌法網了。
花媽媽招呼我過去吃點,我假意摔倒,讓她手里的酒杯飛了出去。
看到冒出青色泡沫的青石板,花媽媽的臉色白了。她很清楚,如果她真的喝了那杯酒,她就真的死了。那個獄卒撂下一句話︰「你不想喝也得喝,大人給你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你若是不喝,我也會逼你喝的。」
花媽媽見獄卒走了,立刻癱軟在地上,嘴里念叨著︰「他居然要殺我。」
我走到她身邊,說︰「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太守就是你的那個男人吧?你難道真的準備死?」
花媽媽兩眼無神,說︰「他居然不相信我,居然以為我會出賣他!我為他付出了一切啊!」
我嘆了口氣,說︰「你真的想死?」
她搖了搖頭,說︰「我不想死怎麼辦?他早就布置好了人手!」
「如果你揭穿他的那些事情,御史大人一定能為你主持公道的!」我說。
她看著我,說︰「我想說,我能說又如何?我根本出不去這大牢。」
我抓住她的手,直直望向她眼楮里,說︰「你真的準備揭穿他?」
「他都想要殺我了,我為什麼還要幫著他?」她說。
我聳了聳肩,說︰「我就等著你這句話呢,你欠我一條命哦。」
花媽媽驚訝地看著我,似乎不明白我在說什麼。
我笑著說︰「浮月,帶我們出去。」
浮月高興地跳了起來,一腳踢開牢門,帶著我們往外走。
獄卒大叫著︰「走犯了!」並開始追我們。
浮月一把迷藥撒過去,人便倒了一大半。
牢房外,天還沒有黑,還有足夠的時間過堂,今天總算不用再睡在大牢里了。
我拉著花媽媽,浮月護在我們身前,獄卒和捕快舉刀圍在我們周圍。
張四和劉成龍一起出現,張四皺著眉頭,說︰「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劉成龍擦著汗,說︰「大,大,大人,犯人逃出來了,我馬上就把人抓回去。」
我卻笑著說︰「劉大人,何必這麼急呢?開堂吧,我們有很多話要說啊。」
劉成龍指著我說︰「大膽,你算個什麼東西,你要開堂就開堂。來人啊,快把他們三個給我抓回去!」
張四一巴掌拍了上去,直把劉成龍打蒙在地,說︰「開堂,立刻給本官開堂。把這幾個人都給我請到堂上去,還有牢里關著的那個金公子。」
劉成龍還趴在地上,張四上去就是一腳,說︰「還不快點,難道,你連我的話也不準備听了嗎?」。
劉成龍惡狠狠瞪了一眼花媽媽,花媽媽一抖。我緊緊抓住她的手,說︰「不要怕!」
她看著我,說︰「你到底是誰?」
我笑了笑,說︰「也許你以後會知道,先走。」
……
衙門外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百姓,這次審理的可也算是豫城第一大案,關注的人很多啊。
這次主審的是張四,劉成龍只在副位上看著。
張四咳嗽了一聲,一拍驚堂木,說︰「堂下可是聞香苑的花媽媽,你究竟有什麼想對本官說的?」
花媽媽看了一眼劉成龍,又看了一眼我,什麼都沒有說。
我暗暗嘆了口氣,示意張四先問錦知寒。
張四點了點頭,跟錦知寒你一句、我一句地玩了起來,直把劉成龍急了個半死。
我站在花媽媽邊上,說︰「你難道真的一輩子要在他的控制之下嗎?你不是有自己的理想嗎?說出來吧,說出來就好了。」
花媽媽說︰「那個男人,我愛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可是要讓我出賣他,我也做不到。」
我搖了搖頭,說︰「現在不是你出賣不出賣他,而是他要殺你滅口啊!你清醒一點,你想想那些被你弄進聞香苑的無辜少女,你難道想他們跟你一樣靠賣笑為生嗎?那個男人哪里只得你愛?」
「你不懂,你還小。」花媽媽搖搖頭。
我指著劉成龍,說︰「你看看他看你的眼神,只要你在里面找到一點愛意,我就不逼你。」
花媽媽還是搖搖頭,怎麼都不肯說。
可是,她不願意說,有人還是會逼她。
劉成龍突然插口說︰「那個花媽媽呢?她還是不肯招供嗎?大人,不妨用刑吧。」
花媽媽一臉慘白看了劉成龍一眼,雙眼顯露淚光。
我搖了搖頭,說︰「你自己決定吧,這樣的男人……」
花媽媽似是下定決心,跪在堂上,將劉成龍的罪行都抖了出來,還說留著能夠定罪的證據,埋在她剛剛在牢里跟我說的地方。
我很開心,張四很開心,浮月很開心,錦知寒很開心,老百姓很開心。
劉成龍一臉死灰地被人壓到了大牢之中,他一邊走著,一邊大喊︰「你個賤人!」
花媽媽突然笑了起來,邊哭邊笑,真是見者傷心啊。她突然向牆撞了過去,就想尋死。滿堂的人都沒有攔住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我走了過去,說︰「你這又是何苦呢?」
她拉著我的手,說︰「你是誰?」
我嘆了口氣,說︰「我說我叫君未白,因為君冤未白。我的名字叫白一,白色的白,一二三的一。」
她笑了笑,什麼都沒有,閉上眼楮,就去了。
想不到,最後她真的撞牆去了,倒是我這張烏鴉嘴!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這條命就全當贖了她那些罪過吧。
「張四,讓人好好安葬花媽媽。將所有豫城在職官員全部關押,直至罪行調查清楚。豫城太守劉成龍,罪犯滔天,明日午時斬立決。豫城一切事務由鄰近的汝城太守暫理,待吏部新派官員。」我慢慢說道︰「豫城的這場鬧劇,真的夠了。劉成龍這條命,我是一定要了。」
我搖著頭,帶著浮月走了,將後面的一切留給了張四善後。
錦知寒跟著我們也走了,他說︰「心里不舒服?」
我點了點頭,說︰「我不懂,為什麼最後她還要死?那個男人有什麼值得的?」
錦知寒笑了笑,說︰「那就是花媽媽對他的愛吧,我們這些旁觀者是不懂的。」
我不再管他,說︰「我趕著找個地方睡一覺,你有沒有好地方?」
「有,清河街那里有一處我的私宅,我們先過去吧。」他說。
我看著周圍躲著我們的老百姓,只能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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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四逃妻劇場十三
張四很晚才來到錦知寒的私宅,浮月已經困得在大堂上打瞌睡了。
張四走過去,解開外衣披在了她身上,坐在她邊上看著。
看著看著,張四笑了出來,動手在浮月的臉上戳著玩。
浮月皺著眉,睜開了眼楮,嘟囔著說︰「你回來了啊?」
張四笑著說︰「我回來了,不是說等我吃宵夜嗎,怎麼自己睡著了?」
「還不是你一直不回來?衙門那里的事情處理完了?」浮月問道。
張四點了點頭,說︰「那我餓了,你要不要吃點什麼?我去廚房弄點。」
浮月想了想,說︰「煮點面吧。」
張四拉著她,說︰「陪我去廚房吧,我下面去。」
他們剛走到廚房,卻看到白一拿了壇酒走了出去。
浮月看了看張四,說︰「公主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張四撇了眼,說︰「你沒看到偷偷跟在她身後的錦知寒嗎?沒事的,公主今天心情不好,喝點酒也好。我們去煮面去,不要管他們了。」
他們兩個徑自進了廚房,張四擼起了袖子開始下面。浮月很開心地在旁邊看著,時不時幫他打個下手,兩人也算是夫唱婦隨,那叫一個甜蜜。
自己的勞動果實總是美味的,浮月吃得很開心。
張四模模她的頭,說︰「慢點吃,你喜歡以後我經常下廚可好?」
浮月滿足地點點頭,似乎再也沒有比這更開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