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書記載︰龍昭帝元嘉四年三月十二日，嵐武帝封毓秀殿。
我一直不知道嵐裳的骨子里可以那麼瘋狂，可當我大晚上看到她站在我床邊的時候，我就是不想相信也必須相信了。
我坐了起來，看到浮月一臉無奈地站在嵐裳的背後，只得說︰「你們兩個誰能告訴我怎麼了？」
浮月不爽地說︰「我也不知道，她突然到了門口，敲門。」
我嘆了口氣，說︰「浮月，你回去睡吧，我跟她說說話。」
浮月瞪了嵐裳一眼，離開了。
嵐裳突然鑽進了我的被子，愣愣地看著天花板。
我翻了翻白眼，躺到了她的邊上，問道︰「到底怎麼了？」
嵐裳把頭埋到了被子里，不小心踢到了我，真的很痛。
她聲音悶悶的，說︰「我又被逼著嫁人了，這次是顧兆桐的兒子，一個比我小四歲的男人。難道我就真的這麼可憐，身為公主，真的不能有一點選擇的權力嗎？」。
我仰躺著看著天花板，嘆了口氣，說︰「你比很多我知道的公主已經好很多了。跟你講幾個故事吧，或許你就會開心很多了。民間有個傳說，公主難嫁。因為公主最會欺負駙馬，給駙馬帶綠帽子，甚至陷害駙馬去死。所以，公主難嫁，有很多公主都在宮中老死了。你跟他們相比已經很好了，即便是過了楚沐空的事情，還是有很多人願意娶你。」
嵐裳又踢了我一腳，說︰「你是故意這麼埋汰我的是吧？可我真的不想嫁啊。」
「那個男人不好嗎？」。我問道。
嵐裳停頓了很久，說︰「不是不好，只是不是我想要的而已。」
我閉上了眼楮，仿佛又看到那個背負著雙手站在毓秀殿門口的楚沐空，說︰「可是你想要的已經不在了，難道你真的可以靠著那零星半點的回憶過上一輩子嗎？」。
嵐裳從被子里鑽了出來，看著我，說︰「為什麼不可以？難道他不值得我想他一輩子嗎？」。
我也看著她，可是真的完全看不懂她在想什麼，說︰「可能真的值得吧，可我卻不懂。你想一輩子不走出那段回憶，整天停留在黑暗里，不願意接觸陽光嗎？到了最後，很可能會後悔的。說句不好听的，我總覺得楚沐空也不希望你一輩子這樣。」
嵐裳的眼楮在黑夜里顯得極為有神，說︰「我不想，我一點也不想，為什麼一定要有人逼著我嫁人？即便是那個顧家的人有多好，又怎麼樣？我的心里還是有楚沐空啊！」
「楚沐空，楚沐空，為什麼你還是在想著楚沐空？難道你不知道他已經去了嗎？他不可能回來了！」我在她的耳邊大叫著。
她又踢了我一腳，說︰「他沒有！他還在我心里！他不會離開我的！」
我抓住了她的肩膀，說︰「嵐裳，你給我冷靜點，難道真的是因為你要嫁人的事情，你才來找我的？」
她突然定住了，看著我，說︰「只是，那個家伙是個好人，我不想傷害他。」
「你越拖只會越傷害他！不對，你這麼說，難道你已經見過他了，而且還覺得他不錯？」我問道。
嵐裳又踢了我一腳，我吃痛地模了模自己的腿，想著明天起來，腿一定青了。
她說︰「我是見過他了，可是他就是那個樣子一個男人而已，怎麼比得上楚沐空。」
我又翻了翻白眼，說︰「你怎麼一到感情問題就變得這麼蠢？你那一個得不到的人和一個現在還在的人比，他當然比不上楚沐空了啊！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不要兜圈子了！」
嵐裳用力吸了口氣，說︰「我有點動心，想要嫁給他了。」
我連宰了她的心都有了，大晚上就為了跟我說這個，站在我床邊裝鬼！我只得說︰「你是真的喜歡上了他，還是喜歡上了被他喜歡的感覺？」
「有區別嗎？」。她問道。
我嘆了口氣，說︰「嵐裳啊嵐裳，沒想到，你真的蠢到了這種程度！若是你真的喜歡他那個人，我一定不會攔著你，還會送你份嫁妝，恭喜你終于走出了之前的陰霾。可是，如果你只是因為喜歡上了被他喜歡的感覺，而不是喜歡他，那你最多只是喜歡自己，嫁給他就是害了你也害了他。」
她轉身背對著我，說︰「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天天想著楚沐空了。」
「你明明不是喜歡顧家那個人，為什麼要考慮嫁給他呢？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我真的恨不得打她一頓，讓她把所有的事情一次性說清楚。
嵐裳又鑽進了被子里，說︰「可是那個家伙對我很好啊……」
我一把掀開被子，把她從被子里拉了出來，說︰「他做了些什麼，立刻告訴我。」
她用手指揉著被子，說︰「他陪我去祭拜楚沐空，還幫我應付那些上門來找茬的幾個女人。最好的是，他還經常拉著我到處散心，我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這麼快樂了。」
「雖然我很想問那幾個女人的事情，但事有輕重緩急，還是先說那個男人的事情。他叫什麼？」我有些頭痛地說。
嵐裳說︰「顧亭晚。」
我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可是嫁給顧家的人，她真的可以毫不顧忌嗎？
我問道︰「你到現在還是沒有跟我說實話，若是一個男人這麼簡單就能讓你心動，你就是嵐裳了。還要我說幾遍才行，跟我說實話。」
嵐裳轉身看著我，說︰「皇弟求我嫁過去，把顧家整倒。」
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以為我听錯了，問道︰「你說真的？」
嵐裳點了點頭。
我閉上了眼楮，思考了一下，不禁冷笑了出來，說︰「這可是一舉多得的大好事情，嵐繼雲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一是可以把你嫁出去，省得朝堂上的那些老學究再犯。二來可以直接打擊顧家的勢力，把嵐國第一大外戚勢力消除。再來就是可以得到一個完全沒有勢力的太子，根本不用擔心多年之後，太子月兌離他的控制。最絕的就是，若我是他，就用這個賣給你和嵐繼雨兩個人一個人情。說是，若是這件事成功了，你就可以離開皇宮，嵐繼雨就可以娶到顧苒盈。」
嵐裳苦笑了一下，說︰「果然你最了解他，他想的你都知道。」
我對著她就是一腳，說︰「你到底來找我干什麼的？」
她吃痛地叫了一聲，說︰「你踢我干什麼啊？」
「現在知道痛了，剛才踢我的時候怎麼就那麼開心呢？快點說，說完我還想睡覺呢！」我不爽地說。
嵐裳只得開口說︰「就是，我現在覺得有點對不起顧亭晚，想要拒絕皇弟，可他拿國家大義來壓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嘆了口氣，說︰「你們真的是一個個都把我當成神了，什麼事情都能處理。要我說，你就看看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如果你想要自己的生活，就不要在乎什麼顧亭晚，什麼顧家，就幫著嵐繼雲做事也好。可是，如果你發現你可能對顧亭晚有些想法的話，就不要摻和進嵐繼雲的事情里，畢竟在現在這個時代，朝堂上的那些事情都是男人的事情。你到底想要什麼？」
嵐裳很久沒有說話，弄得我都要睡著了，突然說︰「我還是去顧家吧。如果我發現我真的可能對顧亭晚有些什麼的話，也可以幫著顧家躲過一劫。」
我一下子沒忍住，對著她又是一腳，說︰「你當這是過家家啊，你明知道無論你怎麼做，嵐繼雲都不會停下腳步的，所有攔在他帝王之路上的東西都是會被他清除的，你難道想他殺了你？」
嵐裳抓住了我的胳膊，說︰「我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可我能怎麼辦？」
「挑一條路，盡快挑一條路，在這兩條路之間沒有什麼折中的余地。」我說道。
嵐裳又沉默了很久，再次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說︰「我會盡快挑一條的。」
我眨了眨有些干澀發痛的眼楮，說︰「你怎麼會來問我這些事情的？」
她突然抱住了我，說︰「已經沒有人可以跟我說話了，自從你走了，整個宮里都已經變得讓人難受，我整天想著楚沐空，很久沒有動腦子了。」
「跟我說說那幾個來找你麻煩的女人。」我突然想到了這件事情。
她感慨地說︰「秦元香在宮里越來越囂張了，她不敢去惹顧苒盈，剩下的兩個妃子成了她的狗腿子，她只能來找我的茬了。算了，我惹不起也還躲得起。」
我皺了眉頭，說︰「你是真正的皇親國戚，他們不過就是因為嫁給了嵐繼雲才有了些身份的，真把自己當成**的主人了啊？」
嵐裳輕笑了一聲，放開了我，說︰「你還是沒有放下我那個皇弟，何必呢？」
「你不也是還沒放下楚沐空，你又是何必呢？」我也笑了，說︰「你是怎麼出來的啊？現在宮門不是應該落鎖了嗎？」。
她笑出了聲，說︰「你猜到了其他的東西，猜不到這個？」
我嘆了口氣，說︰「好了，我知道了，嵐繼雲放你出來的。估計他是指望著你找到我，看看我還在不在臨城里呢。行了，不說了，早些睡吧。」
「如果我不肯答應皇弟，怎麼辦？」她突然問我。
我握緊了自己的手，說︰「就算嵐繼雲不動手，我也容不下顧家的。」
嵐裳吐出了口氣，說︰「這顧家的大限真的是到了。」
暗香浮動劇場四
當暗香問清淺要解藥的時候，清淺火得直接把解藥扔到了她的身上，說︰「你拿去，你拿去，到時候你被他坑死了，你可不要怪我！」
暗香死皮賴臉地拉著她的手，說︰「不要這樣嘛，我最親愛的清淺，你不要這麼對我嘛。我沒有蠢到會讓他來坑我的，他沒那麼有能耐。」
清淺揪住她的耳朵就拉，說︰「這個時候你還真敢說！給我記住了，要是真的出了事情，你就給我提頭來見！雖然听香樓是我們的地盤，嵐國的人都知道，可我們這里還是有很多絕密的東西的，你必須防著點。」
暗香高興地拿著解藥，直點頭。
清淺送了手，嘆氣地說︰「你到底听進去了沒有啊？」
暗香笑著說︰「听進去了，我一定注意，我先走了哈。」
清淺只能嘆氣地看著她走了，心里不知道有多擔心。暗香沒經歷過情事，怕是這次真的喜歡上那個冰山了，偏生自己還沒意識到自己每次提到他笑得有多開心。
暗香高高興興地回了听香樓，把解藥給了六出。
六出接過了解藥，一挑眉，說︰「這麼簡單就給我了？」
暗香點了點頭，說︰「要不然呢？」
六出想了想，說︰「我還以為要有個什麼試煉之類的呢。」
暗香笑了出來，說︰「你絕對是瘋了，怎麼可能啊？」
六出爽快地喝了下去，說︰「不怕我跑了？」
暗香搖了搖頭，說︰「不怕，你要是想逃，早就逃了。」
六出難得笑了下，說︰「我去買點吃的給你，算是感謝你吧。」
暗香一臉花痴地看著他走了出去，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有多麼蠢。
晚飯過後，六出一直沒有回來，暗香有些焦急了。
一個影衛的人好死不死地說︰「他不會是逃了吧？」
暗香順手就把手上端著的茶杯往地上砸，說︰「你說什麼？」
那個影衛急忙退到了一邊，假裝什麼都沒說。
可雖然暗香表面上不說，可她心里也同樣有了疑惑，難道他真的走了？不告而別？
又過了一個時辰，六出終于回來了。
暗香急忙迎了上去，說︰「怎麼這麼晚？你去哪里了？」
本來臉上有幾絲微笑的六出，突然冷下了臉，說︰「你擔心我跑了？」
暗香使勁搖了搖頭，說︰「不是，沒有！」
「算了，是我自己的問題。」六出面無表情地說︰「我帶了海城最好的蝴蝶酥給你，你趁熱吃。」
六出放下了點心就走了，暗香呆呆地看著那包點心，心里酸酸的。
海城離臨城就算是馬車也要行上兩天，他居然一個下午就來回了。
暗香心里鈍鈍地想哭，都是自己的錯，怎麼會在心里懷疑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