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離晚上還有一段時間，我撇下顧亭晚去了無言堂。
無言堂的生意還是差強人意，不過不算慘淡，過了午飯時間，大堂里一個人都沒有。
暗香依舊拖著她那一身肥肉趴在櫃台上，六出站在她邊上，幫她剝著瓜子。
我嘆了口氣，說︰「六出，你真的不能再慣著暗香了，本來好不容易瘦了一點，短短一年時間又胖了回來，以後生了孩子可怎麼得了？」
暗香和六出同時抬頭看著我，就像見到了鬼魅一樣。
我走了進去，站到了他們面前，說︰「給點反應給我，要不然我還不如去跟那些嵐國的大臣玩呢。」
暗香趕緊走過來，抱住我，說︰「小姐，我還以為這輩子見不到你了呢。」
我用了拍了拍她的後背，說︰「你整天在想著什麼呢？怎麼可能一輩子不見啊？行了行了，你快把我勒死了。我在皇宮里忙了一天，讓我趕緊去睡一覺，晚上我還要去見嵐裳。五樓的房間應該還在吧？我上去睡覺了，晚飯的時候叫我。」
暗香松開了我，用力地點了點頭，說︰「好，小姐先去睡覺，我們晚些再說。」
我看了眼還沉浸在驚訝中的六出，說︰「有東西給你研究，幫我看看那兩樣東西是什麼。還有，把最近嵐國朝上發生的事情整理成冊給我，還有陳玄敬說嫂子曾經到過臨城，也給我徹底查清楚。」
六出接過我遞過去的茶葉和粉末，慢慢研究了起來。
我慢慢往五樓走去，現在還是好好睡個覺比較重要。
一覺無夢，不過估計是我最近累得夠嗆，就算想做夢也沒有力氣。
暗香用力把我從床上拉了起來，說︰「小姐，快點下樓吃飯。」
我拍了拍腦袋，讓自己清醒了一點，就往樓下走了。
二樓雅間里已經準備好了一桌子菜，我走了過去，坐下就準備開動。
六出重重咳嗽了一聲，說︰「小姐，你先別急著吃，先看看你讓我研究的那兩樣東西吧。」
我放下了筷子，說︰「你說。」
六出拿出了那包茶葉和粉末，說︰「這茶葉里摻了竹葉青的毒液，混在茶里只會讓茶葉變得更醇香，一般人完全察覺不到。可這粉末就厲害了，居然是竹葉青的解藥。而且，這解藥的配方很獨特，我找人去慎言堂問過了，獨門獨制的，街面上根本看不到。」
這倒奇怪了，怎麼會是茶葉里是毒藥，而那包粉末是解藥呢？那就說明，若是周太後將這粉末放入了嵐繼雲的茶里，嵐繼雲根本不會死。可也不對啊，明明桌上兩杯茶，主位上的那杯茶里沒毒，而客位上的那杯有毒。如果周太後只是準備殺嵐繼雲，她根本不用準備藥粉，甚至都不用打開那包藥粉啊。除非是周太後準備在嵐繼雲面前自殺，卻被嵐繼雲換了茶杯。這也還是不可能啊，周太後根本沒有理由殺嵐繼雲，而且嵐繼雲也不會防著自己的親生母親啊。唯一的可能性是，這件事有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的第三方介入，而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結果，還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我皺著眉頭，將六出整理的那些資料拿出來看。翻了一遍，沒有找到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我又翻了第二遍，著重找與顧家有關的事情。終于讓我看到了，顧兆桐病重，周家因為得罪了當地惡霸被滅門了。這些事情發生在毒殺之前十天，十天之後，周太後殺了嵐繼雲。
有種說法，在移除了其他可能的情況之後，剩下最不可能的就是答案。周太後看到自己的家族覆亡，自己的孩子根本又不把自己當回事，長年的幽禁生活終于打垮了她。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很可能就是那個第三方，弄了毒藥進宮，想以自己一死挽回顧家的落敗。可沒想到，那個第三方心狠得多，居然利用這件事陷害周太後殺了嵐繼雲。周太後本來沉浸在失去家人的痛苦中，又加上自己的親子因為自己死了，一下子精神上接受不了，就認了罪。不過還都只是猜測，一定要去見了周太後才能知道這些。可到底是什麼人，苦心經營了這麼一個計劃？
說得難听點，這件事從頭到尾只有嵐皓禹和龍朝受益。嵐皓禹就算再怎麼厲害，也只有五歲，做不出這些事。顧家，難道是顧家？顧亭晚完全有這個能力可以做到這些事情，可顧家又為了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顧苒盈不肯出面做太後，整個顧家根本得不到任何好處，反而失去了一個太皇太後。就剩下龍朝了，可誰有這個能力做這些事？說到底，唯一值得懷疑的人是我自己。可我和嵐繼雲的事情放在那里，就算怎麼樣，我也舍不得傷害他。而且，利用母親殺害自己的兒子，我還沒有那麼下作。
暗香見我想得出神，說︰「小姐，回神了。」
我放下了那些資料，說︰「算了，先想想其他的事情。嫂子的事情呢，查出了些什麼？」
六出搖了搖頭，說︰「查不到任何東西，不過的確有人見到長得很像皇後的人在臨城出現。可皇後娘娘怎麼會來嵐國呢？」
我頭痛得揉了揉太陽穴，說︰「算了，事情先這樣。我讓你們查嫂子這件事不要上報，畢竟嫂子還是當朝國母。知道周太後在哪里嗎？」。
六出為難地說︰「在冷宮里，小姐可是要去見她？」
「冷宮？」我驚訝地說︰「嵐繼雲重建了冷宮？」
暗香點了點頭，說︰「今年年初的時候完成的，照著原來的樣子重建的，完全沒有改。」
我只覺得頭越來越大了，說︰「弄得我都沒有胃口了，這麼多讓人心煩的事情。」
暗香嘆了口氣，說︰「小姐，你為什麼要來攪和進這些事情，嵐國要怎麼亂，就這麼亂下去好了。」
我拿起勺子，喝了口湯，說︰「不知道，只是想來就來了。行了，我要快快吃頓飯，然後進宮。暗香，晚上跟我進宮，我要個幫手幫我進冷宮。」
暗香和六出對視一眼，暗香說︰「小姐，我就知道，只要你以來，麻煩就來了。」
我笑了笑，說︰「麻煩都是自找的，我就是喜歡麻煩。好了，快點吃飯，餓死我了。」
……
帶著暗香進了毓秀殿，嵐裳一見到我就開始唉聲嘆氣。
我好笑地坐到了她邊上，說︰「怎麼了，我們偉大的驚鴻公主，什麼事情能讓你這麼傷腦筋？」
嵐裳瞪了我一眼，說︰「當然是我們偉大的定國公主，除了你還有誰能讓我頭痛？我說一一啊，你一來就送了我一份大禮，讓我們整個嵐國不能消停。你想我怎麼辦，真的學你做個攝政的公主？我幾年前想辦法幫了嵐繼雲登位，實在是覺得朝堂齷齪，你還比我進朝堂。」
我點了點她的額頭，說︰「到現在來跟我叫屈了？你總得為你們嵐國一脈著想，若是嵐繼雨一人攝政，底下那群牆頭草還不把他看作真正的皇帝，嵐皓禹怎麼辦？你自己心里明白的很，就是心里不舒服才來怪我。到底找我來干什麼？」
嵐裳嘆了口氣，說︰「我要擴張勢力，現在來看，最好的辦法是拉攏你。」
我被她那句話嚇得夠嗆，說︰「你瘋了吧？」
嵐裳站了起來，說︰「沒有，是不得已而為之。嵐繼雨在朝上擁有大多數大臣的支持，我一個婦道人家，哪里有可以跟他抗衡的勢力？你也知道，雖然嵐繼雨從來沒有謀逆之心，可他為人沖動，有的時候又不明事理。萬一他一意孤行，我又怎麼受得了？其實我要的不是你的支持，我要的是錦家的支持，錦家現在已經是嵐國首富了。有了錦家在背後支持著，好歹我的底氣也足一點。」
我撐著下巴，看著她，說︰「錦家跟我有什麼關系？這件事你只要找顧亭晚牽線搭橋就可以了啊。」
嵐裳又嘆了口氣，說︰「亭晚因為母後的事情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我怎麼麻煩他。一一，你最好了，幫幫我吧。」
我指著已經憋笑憋到不行的暗香，說︰「公主殿下，你就不要學暗香了，看看她都笑成什麼樣子了？我幫你跟蕊媽媽見一面，至于錦家是什麼態度，我就不管了。」
嵐裳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頭痛地說︰「嵐皓禹才剛剛登位，你們就急著爭權奪利，是不是有點過了？」
嵐裳搖搖頭，說︰「在現在的情況下，沒有權利就是死。若說你今天在朝堂上說的是大局，我現在布的就是小局。細節決定成敗，我可不想被迫管理朝政之後，還要被人構陷。」
我站了起來，說︰「算了，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我要去見周太後，不跟你在這里耗了。」
嵐裳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看著我，說︰「現在已經晚了，等你看完母後之後從西邊角門走，我已經安排了人了。」
我笑了笑，說︰「謝啦。」
「別著急說謝謝，最近幾天你也要小心點。朝里不知道為什麼有了個奇怪的謠言，其實是你殺了皇弟，然後嫁禍給母後的。」嵐裳說︰「而且，母後已經神志不清了。」
我看到嵐裳的神情不是很對，拉住了她的手，說︰「無論你母後做了什麼，她都是你的母後，有空你也應該去看看她。」
嵐裳拍了拍我的手，說︰「算了，再過一陣子吧。明日朝堂上還要給母後議罪，這可怎麼辦啊。」
我笑了笑，說︰「你提醒所有的大臣，周太後是嵐皓禹的親女乃女乃，這些大臣就明白應該怎麼做了。不過，就算是周太後認了罪名，難道你就沒有派人去調查嗎？」。
「我怎麼沒有？」嵐裳說︰「只是當時廣信宮里只有母後和皇弟，泡茶的那個宮女也在我們找到她的時候跳井自殺了。」
有的事情，雖然我調查出來了，可我也不能跟她說。真的就是，現在的嵐國越亂，龍朝能拿到的利益越大。再說，我的那些猜測，只是猜測，等我見了周太後再說吧。我已經不是很多年前那個任意妄為的白一了，一年的類帝王生涯，改變了我太多太多。
撥雲見日劇場十四
明勤舟昏迷了兩天，終于醒了過來。
照顧他的師爺，深深嘆了口氣，說︰「大人，您總算醒了，王小姐回曄城了。」
明勤舟坐直了身體，說︰「回去了也好，讓人準備吧，要對王家動手了。」
師爺皺著眉頭，說︰「大人，要不然想辦法勸勸王家收斂一點吧。要是真的動手了，您和王小姐之間就真的不能挽回了。」
明勤舟揮了揮手，說︰「這事還輪不到你操心，忙王家的事情就好。」
師爺退了出去。
明勤舟躺在床上，什麼都不相干，只是看著天花板，原來她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