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靠著師叔和浮月,我身體痊愈了,也有些無聊地天天坐在知返橋一邊看著對岸。
陳玄敬看著有趣,偶爾也會坐到另一邊和我聊天。比如,這天。
陳玄敬無奈地看著我,說︰「公主,你沒事就回曄城去吧,不要老是在這里發呆。」
我隨手拿了塊石頭扔過去,說︰「我也不想在這里待著,可想到回去之後會被哥哥追著罵就頭痛。你是不知道我那個哥哥,每次一知道我怎麼了,就徹底沒了皇帝的樣子,跟在我後面不停地罵,我才不要回去找罵。」
陳玄敬接住了我扔的石頭,說︰「這都過了快半個月了,你天天一個人,你男人呢?」
我又拿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說︰「什麼我男人,他到現在一句話都不肯跟我說,見我就躲。雖然確實是我不好,可他也不用天天不理我啊。你看到我背後的潛龍關沒有,他現在肯定又站在上面瞪著我。你說說,到底是我可憐還是他可憐?」
陳玄敬又接過第二塊石頭,說︰「你可沒有他可憐,還是跟他認錯吧。我都被他打動了,覺得你們兩個在一起很合適了,就不要耍脾氣,快點去道歉。」
我站了起來,說︰「連你都這麼說,算了,我是真的沒有地方可以待了。還是立刻跑回山里去好了,大不了我去做尼姑,就不會有人來煩我了。」
陳玄敬也站了起來,說︰「你去做尼姑,他就會去陪著你做和尚,到時候就更加有趣了。」
我嘆了口氣,說︰「陳玄敬。你是不是也應該考慮找個女人了,看你天天待在軍營里,小心變成斷袖不自知啊。要不然我立刻寫信給嵐裳,讓她立刻給你物色一個。你喜歡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啊?」
陳玄敬順手把兩塊石頭都扔了過來,說︰「就算我要找個女人,也用不著朝里的那些人操心。說到這個。龍帝到現在也沒有回復國書。你到底想怎麼處置凌王?」
嵐繼雨嗎?其實他真的從來都沒有變過,一直是那個在我面前一襲紅裝的妖孽王爺。是我自己太過天真,以為自己真的可以改變他,他也真的可以成為我的朋友。他攔住陳玄敬。不肯讓我回龍朝,甚至恨不得我死在嵐國。我是應該恨他的,可卻也非常理解他。若我處在他的位置,說不定我也會這麼做。是啊,怎麼處置他?哥哥來了信。說讓我處理,他怕自己一生氣就真的揮師南下了。我該怎麼辦?拋開所有的個人情緒因素,又怎麼能夠在為龍朝獲得最大利益的同時,又保住他在朝堂中的地位呢?
我笑了笑,說︰「陳玄敬,嵐裳和嵐繼雨,你選擇誰?」
陳玄敬悠悠地說︰「我選陛下。」
「保皇黨?還真的很像你會做的事情。所以。你幫我跟你們家小皇帝說,隨便罰罰就好了。反正我是不想要他的命。我又沒有什麼大事,就在床上躺了幾天而已,一切他看著辦就好。我是真的累了,不想管了。」我說。
陳玄敬點點頭,說︰「我會轉告陛下的。」
……
陳玄敬一個人回去了,我卻還站在河邊,不想回去。
清淺走了過來,說︰「公主,不要躲了,你再不回去,上官就要被錦公子掐死了。」
我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說︰「我一想到要面對他那張冷臉,我就頭痛。」
清淺笑著拉住了我,說︰「錦公子心里還是想著公主的,只是被你氣到了。公主,也不是我們說你,你也知道這次你做得過火了,就去道歉就好了。」
我深深嘆了口氣,說︰「這已經不是我道歉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清淺像一個過來人一樣看著我,說︰「公主啊,往年都是你教育我們,現在也輪到我跟你說說了。錦公子他那是氣啊,氣你就是不願意跟他一起分擔。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嗎?當時的情況,你真的不用把他一個人先送回來的。說是什麼陳玄敬會派人追殺,什麼你已經累了,在我看來通通都是廢話。公主是怕了,是怕就算跟錦公子在一起,你們兩個也不會善終。跟了公主這麼多年,我學會了一件事,公主什麼事情都不怕,就是怕自己得到幸福。公主,這有什麼可怕的?去跟錦公子道歉吧,真的很簡單的。」
我無奈地瞥了她一眼,說︰「是不是我不去,你們幾個人就準備輪番上來勸我了?看來最近錦知寒真的把你們逼得很緊啊。行了,我就去負荊請罪去,若他不原諒我,你們就不能怪我了。」
清淺開心地直點頭,趕緊拉著我就往回走。
……
看著清淺拿給我的幾條荊條,我很無奈地扔到了一邊,掀開錦知寒營帳的簾子走了進去。
錦知寒正拿著本兵書,書頁卻許久沒有翻過。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看著他立刻放下了書、站了起來,說︰「奸商,那個,對不起。」
錦知寒一挑眉,看著我,示意我接著說下去。
我泄氣地說︰「這次是我不對,我不應該把你一個人送回來,卻讓自己陷入危險。我不應該一個人什麼都不管就服毒,也不為你們著想。總之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再生氣了。」
錦知寒嘆了口氣,又坐了下來,說︰「我是沒生氣,只不過是傷心而已。為什麼你就是不相信我呢?你到底又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才讓你這麼防著我?」
內心中莫名有了一種沖動,我扯了扯嘴角,說︰「我怕我跟你說了,你不會相信。」
錦知寒走過來,拉著我坐了下來,說︰「只要你說我都相信。」
我深吸一口氣,說︰「我記得我前世的事情,那個時候我還剛剛離開大學,到一個律師事務所去見習。大學里有個跟我談了四年戀愛的同學跟我進了同一家律所,只是他不知道怎麼得到了市長女兒的青睞,甩了我,就過自己的富裕生活去了。可他那個新女友沒有放過我,用她父親的人脈逼得我在在業內混不下去,只能辭職準備回家。但竟然想不到,我居然被反鎖在房子里,那個女人逼著他親手點火燒死了我。你看看你一臉不相信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的。」
錦知寒不可置信地說︰「你說的那都是些什麼?」
我笑了笑,說︰「我的前世是現在之後幾百年的社會,那個時候男女平等,男人可以做的事情,女人都可以做。皇帝早就沒有了,每一個國家的領袖都是百姓自己選出來的。每個人都要學習很長時間,大學算得上是現在的國子監之類的地方吧,我離開大學就找了個類似訟師的工作。市長就相當于現在的太守,掌管一方百姓。現在,差不多就懂了吧?」
錦知寒的臉色從沒有過的難看,說︰「為什麼之前什麼都不說?」
我感慨地說︰「你真的不能怪我,就連我現在都不知道我的那段記憶究竟有多真。我師父你記得吧,他也跟我一樣,記得前世的事情,估計這也是他答應收我做徒弟的原因。我不相信男人,因為男人的絕情我早就見過了。連相愛了四年的女人,都可以殺,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不是他。可我真的怕了,再加上嵐繼雲的事情,也徹徹底底證明了我的想法,男人都是絕情的,什麼事情都干得出來。我知道,我應該相信你,可我就是做不到。我也知道我錯了,可我又能怎麼辦呢?」
錦知寒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說︰「你還是不明白,我之所以跟你不理你不是因為你不相信我,也不是因為你錯了。而是因為,你可以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為什麼?」
我一愣,說︰「說實話?」
錦知寒點了點頭,說︰「說實話。」
我也站了起來,看著他,說︰「我想死了,我累了。師叔救了我,可師叔也跟我說,我這一輩子是真真正正地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過了四十歲之後,若我還活著,我一定會變成之前那樣,天天在輪椅上度日,跟個殘廢一樣。是,你是會照顧我,可我自己呢?還不是只能看著自己日漸衰老,還無法照顧自己。你也不是沒有看到疏影的反應,她只是少了一條胳膊,她就面對不了尚祁遠。我比她更加面對不了,是,你是見過我最糟糕的時候。可那個時候,我們只是朋友,而當我們變成了夫妻,你又沒有想過,你怎麼面對我?當我們的激情都不在的時候,生活里剩下的都是各種瑣碎小事,你又沒有想過你怎麼面對一個四十多歲、滿臉皺紋、天天對你吆五喝六的殘廢女人?那個你曾經許以終生、許以唯一的女人,變成了那副死樣子?你會怎麼想?你會怎麼做?錦知寒,我們已經過了那個為了喜歡而喜歡的年齡,回到現實來,在嵐國的日子真的很開心,可生活里不只是開心啊。」
錦知寒舉起手,用力扇了我一巴掌,說︰「原來我說過的話,你就從來沒有認真听過。白一,你給我認真想想我曾經說過的話,想不明白你真的不用來見我了。我今天立刻回曄城,你想明白就到到錦府來找我。」
我愣愣地看著他離開,卻真的說不出一句話來,也許我真的沒有明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