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粉黛 完結與延續

作者 ︰

十二月十三日,應該是我的二十六歲生日了,曄城又下起了鵝毛大雪,整個街道白茫茫的一片。我早早地起床,對開客棧房間的窗戶,將手伸出窗外,接住片片雪花,可惜沒過一會兒卻融化了。種種跡象表明就是今天了,他們到底準備怎麼做呢?冬天,我最喜歡也是最痛恨的季節,街道上的白雪就像幕布一樣遮住了人心中的丑惡顯出了超乎自然的純美。

門外傳來敲門聲,我趴在窗框上,輕輕地說︰「請進。」

清淺、浮月、暗香走了進來,兩個架住了我,一個關上了窗戶。

浮月一臉奸笑地看著我說︰「公主殿下,真的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我翻了個白眼,說︰「看來你準備了不錯的迷藥,快點,我還等著看看你們能弄出什麼花樣呢。」

浮月垮下了臉,輕輕在我鼻子下放抹了什麼,我很快就沒有知覺了。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原來的客房里,可身上卻換成了一件喜服。廣袖雙襟,周身繡的不是常見的祥瑞和花紋,居然是白梅。紅與白,血腥與純潔,再加上點梅花的孤傲,還不得不說,還真是有點我自己的味道。嵐繼雲帶給我最大的改變是,我喜歡上了櫻花,可惜櫻花終是不能在北方成長,每年也只有嬌女敕的桃花才能讓我稍稍釋懷。轉念一想,其實梅花也不錯,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最初的時候,似乎還是我說了這句詩句的。床上還放著一個蓋頭,上面繡著的是鳳凰。像極了「鳳翔」上的圖案,怕也是錦家的圖騰之類的東西。找了個鏡子,好歹頭上沒有太多的飾物,否則還不知道要重成什麼樣子,簡單的金飾將頭發固定住,實在是不知道算是什麼發式。果然我不是女人。還有插在發髻中的「湛露」,雖然我本來以為會是「鳳翔」的。好了,現在可以看看他們到底干了些什麼了,我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客棧里空無一人。

我推開客棧大門走了出去,本以為會是十里紅妝,看的卻是紅梅白雪。一株株紅梅開放在雪地中。每家每戶門前都有。我驚訝地湊近了看,竟然是用紅布做的絹花。我知道自己已經笑了,還笑得很花痴。真的是花了大力氣才做了這些啊,錦知寒。我站在街道中間,放眼望去,整個曄城都是紅與白的世界。突然不想走了,就想站在這里,這里就是我想要的全部了。心里都是滿足,滿足到想要溢出什麼一樣。我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結婚會是什麼樣。前世是的,這一世也是的。可現在這一幅場景。我知道,這就是我想要的了。

沈仲謀穿著一件紅衣慢慢走過來,看著我,說︰「師父,你站得有點久了,快點走啦。」

我拉住他的小手,說︰「你帶我走,我知道一定還有其他的東西。」

沈仲謀拉著我居然走到了一家小小的客棧,我一下子沒有想起來。客棧里有兩個人,一個坐在角落里慢慢吃著眼前的東西,明顯是女扮男裝的浮月。另一個站在門口負手而立,卻是張四。我站在離客棧不遠的地方看著,很快浮月走上了樓,張四也跟了上去。沈仲謀拉著我的手,就往里面走到了二樓。張四站在一間客房門口,我松開了沈仲謀的手,自己走了過去,卻看到浮月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裹胸的布條露了出來。我明白過來,臉上火辣辣的,可不是我第一次遇到錦知寒的場景,那個時候我還是個剛剛回到曄城什麼都不是的小舉子。原來那個時候,錦知寒看到的是這樣一幕,我很早以前就被他看透了。

很快沈仲謀拉著我到了另一民居前,門口放著一塊牌子「狗與白家人禁止入內」,不就是仿照了當年的錦府?那個站在門口模仿我的是清淺,上官青還真的就像當年的他一樣,提著一把劍殺了進去,里面有影衛假扮的家丁,夸張的演技但也是當年那個霸道的我干的事情。端坐在堂上的是尚祁遠,清淺走了進去,和他喝茶、說了幾句,很快就和上官青離開了。尚祁遠負手站在堂上,看著清淺離開的方向,似笑非笑。那是我和錦知寒第一次交鋒,我算是贏嗎,其實只是當時的他讓著我而已。

第三站是「天福酒樓」,商陸和六出圍著扮演我的暗香似乎在爭吵著些什麼,然後就看到暗香暈倒了。六出扮演的錦知寒抱著暗香立刻從後窗跳了出去,商陸也沖了出去。我多快忘了,那個每次在我面前示弱的錦知寒其實身上也有些功夫,雖然比起我周圍的這幾個家伙來說,差多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出錦知寒對我的心思,可那個時候,我根本對男女之事毫無想法,白白傷害了他。沈仲謀立刻拉著我到了一個亭子面前,暗香和商陸正說著什麼。沈仲謀指了指後面讓我看,我看到了一臉慘白的六出。我突然明白了,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了,他為什麼什麼都不說,還是在我身邊與我稱兄道弟?心痛了,我傷了他豈止一次啊?

沈仲謀拉著我走回了大街上,說︰「師父,下面你一個人走吧,我們宮中見。」

師叔不知道從哪里跳了出來,抱著沈仲謀就走了。

我慢慢一個人沿著大街往宮里走著,雪似乎變大了。有些梅花花瓣慢慢飄灑了下來,我用手一接,想不到居然是真的花瓣,這麼多紅梅花瓣也是難找了。徐志摩說,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真的是太幸運了,才能真的找到錦知寒。

宮里掛滿了紅紗,滿是歡慶的味道,卻是見不到一個宮女太監。

雪地上事先已經撒好了花瓣,引著我到了臨風殿,嫂子和舅母正在等著我。

我笑著看著他們兩個,說︰「這又是什麼?」

嫂子走過來,拿了我手上的蓋頭。輕輕蓋在我的頭上。

我一左一右被人拉著往前走,看樣子是走到了臨風殿的後院。周圍靜悄悄的,我感到一個熟悉的手拉住了我的右手,是錦知寒的手。

慢慢的身邊有了很多聲音,听到了路銘在一邊說︰「一拜天地。」

嫂子在我的另一邊扶著我,慢慢的下拜。

我剛剛站了起來。似乎還听到了有人哭了出來。又有人笑了起來。

路銘趕緊咳嗽一聲,叫道︰「二拜高堂。」

接著就是夫妻對拜,可卻沒有听到熟悉的「送入洞房」。

蓋頭慢慢被揭開,我看到了錦知寒含笑的臉。居然真的哭了起來。

錦知寒趕忙手足無措地安慰我,說︰「怎麼哭起來了?」

我用力捶了他一拳,說︰「還不是你。弄出這麼多東西,能不哭嗎?你看看他們都笑了,我還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哭過!都是你的錯!你明明很早以前就開始準備了。還假裝不理我,一年多!你這個人是不是真的瘋了,我都差點以為你不想要娶我了!」

錦知寒無奈地把我抱在懷里,說︰「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哭了。」

我抹干淨眼淚,推開他,說︰「死奸商。混賬奸商!」

錦知寒摟住了我,指了指周圍。說︰「你不看看周圍都是些什麼人啊?」

我突然明白過來,除了身邊相熟的人,我居然看到了滿朝文武,真的是滿朝文武。這麼小小的一個後院,居然真的讓滿朝文武都進來了。我扶住了自己的額頭,清咳一聲,說︰「看熱鬧的人可以散了,沒事我就先和錦知寒進洞房了。」

周圍人噓聲一片,有幾個大膽的甚至在叫,還沒有看夠。

我轉頭看向舅舅和婆婆,他們兩個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正在喝茶聊天。哥哥拉著嫂子,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忽略我的眼神。我拉住了錦知寒,說︰「我們進洞房吧,真的不要管他們了。」

錦知寒笑著點點頭,拉著我的手就跑到了臨風殿我的房間里。

我听到外面有人追過來的聲音,走到門外,在周圍灑滿迷藥,說︰「想進來鬧洞房先看看能不能破了我的迷藥。上官青和張四,別忘了你們家里那位還有身孕呢。師叔,如果你不把門給我守好,我就立刻把商陸和聞人芊茜送走。

歐陽鋒重重咳嗽了一聲,從屋頂跳了下來,說︰「好,我幫你守門。」

我溫柔地看著那些圍在我房門口的人,說︰「大家都散了吧,今天之內我不想見到你們。」

然後,我走回了房間,重重關上了門。

錦知寒坐在凳子上,說︰「處理完了?」

我點點頭,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說︰「其實之前我挺感動的,可看到滿朝文武之後,我就有想宰了你的心思了!你是怎麼想的,連滿朝文武都弄進來了?」

錦知寒笑了起來,說︰「你真的不能怪我,尚祁遠要請,明勤舟要請,之後就變成了,你的朋友是我的朋友,滿朝文武就都來了。你哥哥一拍桌子說,干脆就全都拉過來看,省得一個個再說你嫁不出去。放心,除了那幾個敢跟我們鬧的,都已經被你舅舅他們拉去其他大殿里用餐去了。我在這里準備了些吃的,要不要先吃一點?」

我拉著錦知寒走到床邊,說︰「都已經到了新房,是不是先應該做一點符合這個地方的事情?」

錦知寒的臉居然紅了起來,說︰「天還亮著呢。」

我哭笑不得,說︰「你弄得我像是個逼良為娼的流氓似的,我說的是合衾酒。」

錦知寒立刻咳嗽了起來,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酒杯。

我們輕輕一踫,我笑著說︰「與我盡一杯,與君發三願。」

錦知寒看了我一眼,與我同時開口︰「一願世清平,二願身強健,三願臨白頭,數與君相見。」

我長嘆一聲,說︰「這次可不是數與君相見了,是日日與君見了。」

錦知寒抱住了我,說︰「你這輩子是逃不了了。」

我真的順手解開了他衣服的扣子,說︰「寒啊,還是第一次這麼叫,好怪。沒事,以後有的是時間習慣。既然你之前沒有洞房,豈不是意味著,你還是……呵呵,今天晚上,就讓我來好好教教你吧。」

錦知寒吻住了我的嘴唇,撬開了我的牙關,長驅直入,久久才松開。他說︰「還是讓你少說兩句,免得真的破壞了好不容易有的氣氛。」

我看著他的臉,笑了起來,也吻上了他的唇。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此之後,錦知寒慢慢將手下的生意分給了家里的那些掌櫃,帶著白一走了很多地方,最後在雲溪小鎮里停了下來。兩人還真的有了一個女兒,取名叫錦單單,不過那也是後話了。

……

听說後來嵐國出了一個狀元,叫白沈。殿試的時候拿了頭名,可嵐皓禹卻沒有給他任何官職,就讓他回去了。

據說在當時出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場面,嵐皓禹見到白沈只是嘆氣。

白沈也沒有行禮,而是大笑著說︰「老子終于可以回家了!」

嵐皓禹為難地說︰「你稍微也注意點樣子,都考了三年,好不容易考上,還真有臉說。」

白沈指著嵐皓禹說︰「若不是每年你刻意在會試的時候囑咐人為難我,我怎麼可能要考三年!你知不知道每年我要被多少人嘲笑?嵐皓禹,都是你的錯!」

嵐皓禹沒有皇帝樣子地翻了個白眼,說︰「你個小子,怎麼不說自己沒本事。行了,知道你等不及了,趕緊回去吧,姨娘他們也等急了。」

白沈收斂了笑容,認真地說︰「嵐皓禹,我們日後國事上見真章。」

嵐皓禹也正色道︰「沈仲謀,我們日後朝堂上再比過。」

臨了,白沈,哦不,應該是沈仲謀說︰「師父有口信給陛下。我死之後,哪怕洪水滔天!」

嵐皓禹驚訝地站了起來,說︰「姨娘真的這麼說?」

沈仲謀點點頭,說︰「是的,所以,我們日後慢慢比過。」

歷史上記載,龍昭帝安熠一共有四子,大皇子龍澤寰後登基為帝。龍安熠生前與嵐皓禹數次交鋒,基本上都不分上下,兩國鼎力近百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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