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傾宇默默地把桃酥放回食盒,把食盒放于膝上,手指若有若無地摩挲著它。他微微地低著頭,我們兩誰都沒有說話,房間里頓時一片寂靜。過了不知多久,他輕輕地抬起頭來,沖我輕輕地笑,可我卻覺得,這笑容比哭還來的苦澀。他說︰「子衿,我或許不久後便要成親了、、、、、」我望著他突然覺得其實他也挺可憐的,「新娘是若姬,你知道的,這是我父親的安排,其實我並不喜歡她。」他提及此處又沉默了,復又低下頭去,我看見他的睫毛在顫抖,骨節分明的手指也微微泛白。「子衿,我也想反抗,可我不敢,我父母就我這一個兒子,從小到大我對父親便敬畏有加,他的話我從不敢說個不字。我承認我是個懦弱的人,我連自己的終身幸福都不敢去爭取。我真的挺敬佩你和、、、、」他突然頓住了,抬頭小心翼翼地看我的臉色。溫涼,我在心中默默的補上,可是勇敢又怎樣,我們終究還是分開了,溫涼,我突然覺得好諷刺,早知今日,我們何必這麼執著,我寧願你和另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活著,活到七老八十,子孫滿堂,等我們老的連路都走不了的時候或許還能遇見對方,或許還可以像朋友那樣打打招呼,至少我們還有個念想不是,至少你還活著不是,即使離得那麼遠,但我們還是在同一片天空呼吸不是?你看,那樣多好!你也在多好!柳傾宇站起身來,一臉擔憂地跟我說︰「子衿,別再瘦下去了,身體是自己的,你這樣糟蹋自己溫涼兄看到也會生氣難過的。你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溫涼兄活著,畢竟他不在了,你要代他活下去。」是了,溫涼把他的命都給我了,我不會自殺,可我也恨自己,我怎麼去愛惜我恨極的人,可我恨極的人卻也是溫涼愛極的人,這讓我該如何是好?「子衿,我不知道我有無勇氣去反抗這場婚事,但若我沒反抗,這場婚事如期舉行的話,你那時一定要好起來,你一定要來參加好嗎?」。我望著他,也是待我極好的朋友,眨了眨眼楮。他的眼里流露出許笑意來,嘴角彎的燦爛而美好,一如少年時光。他躬身向前,兩手輕輕地環住我的肩,溫柔的好像我是最寶貴的易碎珍品。「子衿,我告訴你個秘密好不好?」他的話很飄忽,眼神似乎也沒有焦距,就那麼輕輕地,好像喃喃自語。「我藏了很久了,我沒告訴任何人、、、、」我隱隱約約意識到他要說什麼了,溫涼,你看,你打賭輸了吧,我就說柳傾宇這個混蛋對我有不良企圖,你還不信,你欠我一塊燒餅,我一定要西街李記的燒餅。「子衿,我曾很愛你、、、、但我現在才發現,我的愛不急溫涼的十分之一、、、、溫涼能毫不猶豫地為你送命,但抱歉我不能。子衿,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知道,曾今有那麼一個名叫柳傾宇的人愛過你,雖然我的愛很平淡,但于我而言,我最美好的年華最寶貴的記憶里到處都是你的影子,子衿,你如此美好,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有種溫熱的液體濡濕了我的衣裳,我低頭看著他,才發現,他的眼角濕了。
柳傾宇走了之後我父親來看我了,盡管他只是站在門外一直沒進來,我靜靜地躺在床上不悲不喜,是了,他們致我們于今日境地,我也不知道該怎樣對待他們呢!他站了很久呢,他好像感冒了,一直在小聲的咳嗽,我望見他用手遮著嘴,很小聲地咳,溫涼,若你還在,你又該嘮叨了,你肯定又會說小狐狸,你看你父親多關心你,他其實很愛你的,只是平時不表現出來罷了。每當你嘮叨這些東西的時候,我都會很不耐煩地橫你幾眼,這時你都會十分欠揍地湊上來捏我的小圓臉,邊捏邊笑︰「你個小白眼狼。」是了,我就是個小白眼狼,你看我現在多不孝,你要是能夠回來我就很會孝順的。他站了很久終于走了,溫涼,我們的事被家里人知道後他打我打得好慘,但那次我都沒哭,好勇敢吧,呵呵。我那時在想,你父親會怎樣處罰你,肯定比我還慘,我們都不要哭,不要哭。你跟我說的。你還記不記得,我們若是不勇敢,誰能替我們堅強?我們要像個男子漢,勇敢地去面對一切,包括家人的阻撓,社會的唾棄,人們的不屑,可是溫涼,當初為什麼我就怕了呢?我這幾天頭又痛了,痛得厲害的時候我就在床上打滾,有時候還會滾到地上,疼的我一直在喊你的名,溫涼、溫涼、、、、、可無論我喊多久你都不來抱抱我,呵呵,你瞧,我又忘了,你離開我已經很久了,你再也不會輕輕地摟著我,溫柔地模著我的頭,笑嘻嘻地說︰「小狐狸,睡覺。睡覺哦,乖、、、、、」溫涼,我這樣躺在地上是不是很不成樣子,很邋遢對不對?可我很疼,你看到我這樣也會很心疼吧,呵呵。我睜大了眼楮看著屋頂,很久很久,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麼,我只是想透過屋頂看屋外的那片白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