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精致的沉香木盒子被打開,里面放著一株散發著淡淡白光的藥草,在這客廳里面,引起了眾人驚嘆的目光。
韓不治雙眼放光,有些激動地將靈草拿了起來,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仔細觀察了半天,這才有些戀戀不舍地把靈草放了下來。果然是先天靈草,光是拿到閃爍的白光和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靈氣,就讓人移不開眼。
到底是人命關頭,還是自己唯一的女兒,韓不治也顧不得研究這靈草了,他對著莊慕寒拱了拱手,鄭重地開口道︰「這位公子,大恩不言謝,我們做出的承諾也絕對不會改變。時間緊迫,能否先讓老夫為小女醫治?」
「當然可以,不過,再說出我的條件之前,我想要進去看看韓神醫究竟是如何解蠱的。」
「這,好吧!」
韓不治點了點頭,雖然男女有別,不過他將蠱蟲困在了韓飄飄的手腕處,到時候只需要露出一只手即可,不會有損女兒的名節。再加上人家送來了靈草,現在也不能得罪。rfvu。
韓飄飄的閨房里面,躺在床上的她看起來分外的蒼白虛弱,她依然沒有醒來,臉上隱隱有著黑氣縈繞,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幾乎已經與死人無疑了。
屋子里面除了韓不治和他的一個弟子一個丫鬟,便只有莊慕寒和柳絮兒兩人了。房間里面準備了一盆溫水,還有一盆炭火,韓不治將韓飄飄的手腕拿了出來,只見那原本還是豐潤白皙的手腕,如今已經是枯瘦如柴,銀針密密麻麻地扎了一個圈,仿佛把什麼東西困在了那個圈子里面。
而實際上,在韓飄飄的手腕里面,的確困著一個東西,便是那只蠱蟲。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團黑色在里面蠕動,這一眼,頓時就讓兩人明白了,韓不治是如何吊著韓飄飄的命的。
靈草的葉子已經被碾成了藥汁,根部則是被韓不治塞到了韓飄飄的嘴里,從弟子手上接過在火盆里燒過的一把匕首,韓不治凝神,先是將靈草的藥汁涂抹在韓飄飄的手腕上。就在那一刻,幾人用肉眼都能看到那只蠱蟲劇烈地動彈了起來,在皮膚下面橫沖直撞,似乎要沖破血肉竄出來!
而韓飄飄臉上也露出了極為痛苦的表情,全身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一旁的丫鬟立刻按住她的四肢,不讓她因為劇烈的掙扎而影響到韓不治的動作。就在這時,韓不治沉聲開口道︰「當歸,等我劃破小姐的手,蠱蟲跳出來的時候,你要馬上用銀針刺住它,扔到火盆里面燒死它,知道嗎?」。
「師傅,弟子明白!」
韓不治深吸了一口氣,蠱蟲的速度很快,並且對于危險有天生的直覺,它們喜歡吸食人的血肉。如果不是因為先天靈草對它們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就算是放干了一身的血都不會主動出來的。所以,他才會選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只希望能夠抓住那爭分奪秒的機會,不要讓那蠱蟲有機會再回到韓飄飄體內。
屋子里面的氣氛頓時有一些凝重起來,韓不治的弟子手持銀針,眼神專注地盯著韓飄飄的手腕。而就在這時,韓不治屏氣凝神,在韓飄飄的手腕上,劃下了一道口子!
一道白影以一種閃電般的速度從韓飄飄的手腕里面跳了出來,那弟子眼疾手快,立刻刺了過去。然而就在這危急關頭,那弟子忽然發出了一聲慘叫,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事情忽然出現了不可預料的改變,那蠱蟲覺察到了危險,馬上就要鑽回韓飄飄的體內。
「小金!」
「不好,有人襲擊!」都上知手。
「、、、、、、、、、、、、」
場面頓時一片混亂,那名弟子後背上面有一個暗器,如今已是血流如注。守在外面的護衛立刻開始搜查那暗中下手之人,而房間里面,韓不治包扎好了女兒的傷口,這才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對著柳絮兒真誠地拱了拱手。
「這位小公子,方才真是多謝你了!」
「無礙,只要別浪費了我們辛苦得來的靈草,令千金沒事就好。」柳絮兒搖了搖頭,心里也有些驚險。方才她情急之下叫出了小金,那家伙的速度之快,根本就沒讓人反應過來,竟是一口就把那蠱蟲給吃進了肚子。
「只是,我的蛇吃了那蠱蟲,會不會有事?」
這才是柳絮兒真正擔心的,那蠱毒這麼厲害,小金居然吃了下去,會不會也中了蠱?
「小公子請放心,金線蛇也是至毒之物,這蠱蟲本就是以毒物喂養,對于金線蛇來說,反倒是一頓美食了。」
韓不治的目光落在柳絮兒手腕的金線蛇上,眼中露出一絲羨慕。他熟知醫理,對于很多東西都有所涉獵。自然知道靈草身邊往往伴生著守護靈獸,這金線蛇,恐怕就是靈草身邊的守護者,如今這小公子不但得到了靈草,金線蛇更對他唯命是從。真是讓人無比羨慕的機緣啊!
不過,羨慕歸羨慕,他倒是沒起什麼壞心思。不是所有人都能讓金線蛇認主的,更別說這小公子還幾次救了自己女兒的性命。
大廳里面,向少楠讓侍衛抬了一個箱子上來,里面裝的正是事先承諾的百兩黃金。莊慕寒連看都沒看一眼,錢財之物,他有的是,根本就不看在眼里。反倒是柳絮兒一副財迷的模樣,想著這些錢都是自己的了,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傻傻的笑容,看的莊慕寒勾起了嘴角。
「不知道公子有什麼要求,只要是我們雲昊山莊辦得到的,絕對不會推辭!」
「我來這里願意送上珍貴的靈草,自然是因為所求之事只有韓大夫能夠辦到。此事只能說與韓大夫听,不知道有沒有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不受打擾呢?」
莊慕寒淡淡地開口,卻讓向少楠有些羞愧了,剛剛那忽然闖入意圖破壞解蠱的人還沒有找到,如果不是那位小公子出手,恐怕不但浪費了靈草,韓飄飄的性命也會不保。堂堂武林盟主,雲昊山莊,守衛力度竟是如此低下。
「山莊里面有一處密室,我這就帶公子和大哥一起進去。」
雲昊山莊的密室還算不錯,設置在後山處,機關重重,守衛倒也頗為嚴密。等到眾人都散去,密室之中便只剩下了韓不治,莊慕寒和柳絮兒三人。
「公子的要求,現在可以說了嗎?」。
「請韓大夫,先給我診脈吧。」
莊慕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伸出了手,雖然有些疑惑,韓不治倒也沒拒絕,凝神把脈,診斷起來。
一開始韓不治臉上只是有著淡淡的疑惑,而漸漸地,他的臉色變得一沉,幾乎有些不敢自信地抬起頭,看了莊慕寒一眼。只是,莊慕寒始終都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柳絮兒在一旁看著,也有些心急,這個韓不治到底看出什麼了沒有啊?
「公子,恕我直言,你的體內,似乎有一只沉睡的蠱蟲。而且,這蠱蟲十分霸道,甚至可以傳給後代子嗣。依老夫多年的經驗來看,你身上的這蠱毒,積累了幾乎幾代人的精血之氣。乃是這蠱毒之中,最為霸道狠戾的子母蠱。」
子母蠱,乃是用世界上最毒的毒物喂養,然後各自相互吞噬,最後得以生存下來的毒蠱。這種毒蠱在用秘法煉制之後,便會孕出一只子蠱,子蠱完全受到母蠱的控制,並且只要依附于血肉,便能一只存活。母蠱一旦受到傷害,便會自動將疼痛轉移到子蠱身上,並且,子蠱一旦對母蠱生出異心,便會遭受噬心之苦。
母蠱一死,子蠱同樣必死無疑。這種狠戾霸道的蠱毒,因為害人不淺,乃是苗疆蠱術之中的禁術,再加上這子母蠱極難養活,真正修煉這種蠱術的人並不多。
韓不治一生醉心于醫毒之術,曾經花了五年時間在南疆,研習那神秘的蠱毒。然而苗疆之人對于外來異族十分排斥,他花了許多代價,機緣巧合之下才得到了一本蠱術。然而那本蠱術上面記載的東西並不太多,有的甚至只是大概描述了一番,連怎麼解蠱都不知道。即使到了現在,韓不治對那上面的東西,依然是一知半解的多。
這次韓飄飄身上的蠱毒,那是因為及時送了回來,再加上這蠱術算是普通的,又有靈草相助,這才能僥幸救下。如果他會苗疆蠱毒的秘法,自然是不需要這麼多波折的。
知道了這位公子身上中了極為霸道的蠱毒,韓不治自然也猜到了對方的要求到底是什麼。當下只能慚愧地開口道︰「實不相瞞,韓某對于蠱毒之術並不精通,公子身上這子母蠱,韓某解不了。還請公子,重新提出一個條件吧!」
雖然早就在心里做好了準備,听到韓不治這句話,柳絮兒也是極為失望的。好不容易有了一絲線索,最後卻依然一無所獲,這樣的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莊家人對于這件事情如此淡然,若是抱著希望,得來的卻只是一個個的失望,那種從天堂跌落地獄的痛苦,只要經歷了那麼一次,便夠了。
忍不住將衣袖下的大手緊緊地握住,柳絮兒只希望傳遞給他一點溫暖。是啊,就算是不能解蠱那又如何呢?為了這個男人,她早就陷了進去,就算他真的早死,她也是不會後悔的吧。
莊慕寒心中浮現出一股暖意,他知道柳絮兒是在安慰他,雖然他心里其實一點傷心難過的感覺都沒有。這個結果他早就猜到了,若是這蠱毒真的這麼容易解開,這麼多年來,他們莊家也不會世世代代還是陳氏皇朝的傀儡了。
「我知道,不過,我的要求卻不是讓韓大夫為我解蠱。韓大夫既然去過苗疆,不知道有沒有听說過鳳凰寨?」
「略有耳聞,這鳳凰寨乃是苗疆蠱術最強大的一派,然而百年前不知道招惹了何人,全寨的人都死于一場大火之中。這件事情在苗疆幾乎是家喻戶曉,也因為鳳凰寨的敗落,好多厲害的苗疆蠱術自此失傳。如今苗疆的部落分為好幾個,各自暗斗不已,卻也是一盤散沙。如今中原地區忽然有那麼多江湖之人死于蠱毒之下,老夫也是覺得納悶。」
莊慕寒眼神微閃,陳國的先皇越帝,雖然依仗那種蠱毒控制了莊家,卻也害怕這些苗疆人會用蠱毒控制他自己吧。所以才會在得到了一切之後,對鳳凰寨的族人下了殺手,毀掉了許多蠱術典籍。苗疆人本就因為地理位置生活窮困,再加上朝廷的賦稅嚴重,很多苗人都只能忙于勞作,不再鑽研蠱術。以至于百年來,苗疆蠱術除了一小部分傳承之外,幾乎全部失傳。
真是好手段,好心計!莊慕寒在心中感嘆,對于那位開國大帝,他不得不承認,那只一個天生的皇者。
「我的要求是,韓大夫在有生之年,能夠在苗疆為我找到鳳凰寨的後人。若是尋到了解蠱的辦法,還請韓大夫出手。」
從懷里掏出一塊手帕,莊慕寒遞到了韓不治面前,只見上面繡著一個古怪的紋路,隱隱約約看著,像是一只奇怪的蟲子。
「這是鳳凰寨後人的圖騰,只要是真正的傳人,在他們上面,都會有著這樣一個印記。當初的那場災難,並沒有完全毀掉鳳凰寨,這是我族人花了百年的心血才找到的一些蛛絲馬跡。也許經過了這麼多年,那些傳人已經被迫不再修煉蠱術,但是,他們世代守護的最重要的蠱術秘籍,必然是不會毀掉的。如果韓大夫有機會得到了那些秘籍,莊某不會索要,只希望到時候韓大夫能夠出手一救便可。」
「我在苗疆也安排了一些人,可以隨時出手幫忙,听候韓大夫的使喚。」
苗人的蠱術都有用一種特殊的文字來描述,一般人根本就看不明白,更別說學會了。多年來莊家派出去的人,也同樣重金收買會蠱術的苗人,然而都收獲甚微。最主要的是,真正的巫蠱世家子弟,極難被收買。韓不治醫術高明,能夠和苗人溝通,從他能夠學到那麼多蠱術就可以知道,這人在苗疆,絕對和那些人有著不淺的聯系。
相信依他對于醫毒之術的興趣,能夠得到那些秘籍,必然是十分具有誘惑力的。雙方也是互惠互利,韓不治,沒有拒絕的理由。
「行!」果然,韓不治爽快地答應了,「不知公子的身份能否透露?以後該如何聯系?」
「我的身份,韓大夫暫時不需要知道,這是我的白玉令,只要韓大夫看到帶有這白玉令上面一模一樣的花紋的地方,都能憑借它和我取得聯系。」
一場交易順利地結束了,拒絕了雲昊山莊留下來用膳的請求,莊慕寒帶著她緩緩離開了。那箱金子柳絮兒自然是沒忘記放在馬車上,惹得莊慕寒撫額嘆息。
「柳兒,既然你這麼喜歡金子,以後我在府上,專門給你建造一個黃金屋如何?」
「哈?難道你還想學漢武帝金屋藏嬌?」
「漢武帝,那是誰?金屋藏嬌,這個詞不錯!」莊慕寒點了點頭,眼中的認真之色倒是越來越重了。
「額,歷史上沒有這麼一個皇帝嗎?那就是我記錯了,我記得在野史里面隨便翻看到的,想來是那些人胡亂寫的吧。」
柳絮兒打著哈哈,忘了這里架空,哪里會有傳說中的漢武帝。莊慕寒將她的不自在看在眼里,也不繼續追問,心里的疑惑卻漸漸地大了起來。
有時候他總覺得,柳兒嘴里的說出來的東西很奇怪,卻也很新穎。還有她身上隱藏的那些秘密,雖然他並不想去深究,卻也希望有一天,她能夠對他真真正正地敞開心胸。就如同自己一樣,願意把後背交給她,沒有一絲懷疑。
他相信,這一天,遲早都會來的。
「對于這次的武林大會,你有興趣嗎?事情差不多有了了結,出來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若是你想熱鬧,就等武林大會之後再離開可好?」
莊慕寒輕聲詢問著她的意見,他的目的已經達到,紅衣女子的身份也有下屬在查探,他用不著事事親力親為。
「回去啊?那還是等武林大會之後再說吧!」
想也不想的柳絮兒就開口了,雖然知道遲早都得回去,唉,她還是爭取再逍遙一段時間吧。也不知道回去之後,又該面對怎樣的情況。想想王府里面那一堆的無間道,她就有些頭疼。
而就在兩人離開之後,有一個身影遠遠地看著他們那離去的馬車,眼中露出一絲陰狠。
「死丫頭,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壞我的計劃!」狠狠地開口,那人的聲音狠戾,卻帶著一絲低啞的古怪。
莊慕寒,你那麼在乎那個女人嗎?那就等著吧,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就如同你對我做下的一切,老天爺既然給了我一個機會,遲早有一天,我會百倍千倍的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