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微風徐徐吹拂,氣溫涼爽。寧櫻悠閑地在煙雨樓院里漫步。
一只小燕輕盈地飛進煙雨樓下的鳥窩里,靜悄悄地沒有半點兒聲息。樓院的牆角,一樹的石榴花半綻開,重重疊疊的花瓣簇擁在一起,一眼望去,滿樹紅艷艷的,猶如一團火焰燃燒在綠葉之間。
「叮叮鈴鈴」,樓檐下的風鈴輕輕地響著。寧櫻抬頭掃了一眼搖動的風鈴,莞爾一笑。
發現制作風鈴的茶杯是自己的珍藏品後,蘇閑子生氣地找到寧櫻要跟她算賬,司徒清卻把事情攬上身,說是他把茶杯給寧櫻的。
他將自己的一塊虎形玉佩給了蘇閑子,用來抵沖蘇閑子的損失。加上各人都向蘇閑子說風鈴的樂聲好听,所以蘇閑子也沒有把茶杯取下來。
不過,他在聆听風鈴聲時,欣賞之余還是會心疼地望著那些骨瓷茶杯嘆一口氣。
「一下!兩下!三下!」寧櫻听到一把稚女敕的童聲在數數,伴帶著急促的喘息聲,是清陽的聲音。
寧櫻走到煙雨樓側門前的石級前。清陽穿著一件淡灰色的長布衣,在石級上面一上一下地跳躍著,他頭上挽著的兩個發髻已有些松散,隨著他的動作在輕輕跳動。
清陽自從知道自己做錯事連累寧櫻後,每次見到她,就像腳底了油一樣飛奔逃走。
這次也不例外,見到寧櫻正向自己走來,他馬上轉身向煙雨樓的另一側跑去。
「清陽,你給我站住!」寧櫻大聲地說︰「如果你再跑的話,我就去告訴你師父,說那些茶杯是你拿給我的。」
這一招果然有效,清陽就像被雷擊住一樣,停下了腳步。他撅起小嘴,小聲地嘟嚷著說︰「柳姐姐,我不知道師父那麼寶貝他的茶杯。我真的不知道!」
寧櫻在他面前站定,伸手撢去他肩膀上的一塊落葉,語氣平靜地說︰「我知道,我沒有怪你。」
清陽听了開心地笑著,在地上蹦跳了幾下。
「你每天都要在石級上跳嗎?」。寧櫻問。
清陽點點頭︰「師父交待我說,不但要學琴,還要打好功夫基礎,這樣長大後就可以保護自己。」
寧櫻覺得有些奇怪,清陽才七八歲,這個年紀應是在父母膝前撒嬌的時候,他的父母怎麼舍得放他在這個人跡罕至的煙雨樓里學藝?
她微笑著問清陽︰「清陽,你的爹娘呢?他們什麼時候才來探望你啊?」
清陽一听寧櫻這樣問他,閃亮的眼神變得黯淡下去︰「我沒有爹娘。我是個棄兒,是八王爺把我從路邊撿回來,讓師父撫養我的,所以我的名字里有一個‘清’字。」
寧櫻意外地盯住清陽,他的身世原來和自己相似,慢慢地,一層淡霧盈布在她的眼眶里。
最令她想不到的是,皇家子弟皆是在蜜糖中成長,少有王爺像司徒清這樣心地善良,自己還是一個少年,就知道去憐惜路邊的一個棄嬰。
強抑住自己翻滾的情緒,寧櫻模模清陽的頭,安慰他說︰「清陽,不要緊的。你爹娘不要你,但是你有師父和八王爺疼你,還有我,以後你就把我當作你的親姐姐一樣。」
「我知道,你們對我都很好。」清陽神情認真地說。
因為劇烈運動的緣故,清陽的額頭布滿了小汗珠。
寧櫻從袖內取出絹帕,幫清陽抹去汗水,見到清陽的面頰紅撲撲的,像個紅隻果一樣,寧櫻忍不住在他的一邊面頰上親了一口︰「清陽,你真可愛!」
清陽先是一愣,接著嚎啕大哭︰「你干嘛要親我?女人親了男人是要成親的,我不要啦!你大我那麼多,我不要娶一個姐姐來管我!」
清陽邊哭訴邊坐在地上,兩腳一前一後地用力蹬著,雙手捶地。
寧櫻又好氣又好笑,她假裝嚴肅地說︰「誰要和你成親啊?你知道嗎?我和你八王爺從小訂了親,以後我是要和他成親的。你也娶不了我。」
清陽听後破涕為笑,他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淚水,一骨碌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那就好。我希望你嫁給八王爺,他是一個好人。」
寧櫻沒有出聲,有些事情,小孩子又怎麼會明白?
「我要回房間練琴了,柳姐姐,再會!」清陽像模像樣地向寧櫻彎身行禮。
「記得回到房間要換里衣哦,不然會得風寒的。」寧櫻叮囑清陽。
「知道了!柳姐姐!」清陽邊應答邊向房間跑去。
看著清陽一蹦一跳的身影漸漸遠去,寧櫻笑著搖搖頭,他雖是孤兒,但是和自己一樣幸運,在成長的過程中有人關心愛護,所以在這個年紀,清陽也沒有失去小孩子應有的天真活潑。
直到看不見清陽的背影,寧櫻才回頭走進煙雨樓,她早就想到樓上看看山谷的風景了。
在暗紅的木梯上拾級而上,寧櫻走出頂樓的走廊里,她收住了正想向前邁出的左腳,因為她看見了司徒清。
司徒清穿著潔白色的綢衣,一塵不染,和他頭上的羊脂白玉發簪和諧的搭配著,他高挑的身材斜倚在樓欄邊,姿態閑雅,臉上的黑斑一點也沒有破壞他那自然流灑的高貴氣質。
寧櫻猶豫了一下,果斷地向司徒清走去,現在的司徒清給她一種親近的感覺,對于他,她已經沒有以前那樣抗拒。
「王爺!」寧櫻輕輕地呼喚了司徒清一聲。
听到寧櫻的聲音,司徒清轉身向她微笑,面龐上、眼楮里都流露著一種不加掩飾的喜悅︰「你終于肯承認,你是我訂了親的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