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百花園中,盛開的花朵香味濃郁,引來蝴蝶飛舞,惹來蜜蜂圍繞。園中的卵石小徑上鋪滿花瓣,或紅或紫,有白有黃,幾乎將卵石全部遮蓋住。
寧櫻在花叢中尋找可以制作花茶的花蕾,花枝橫椏,絆住她的挎籃,花蕾跌落了一半在地上,她蹲子,把它們逐一撿入籃中。
兩個丫環各自提著淋花的水桶,有說有笑地從遠處走來。
「哎!听說那個寧姑娘,居然不想和凌王成親。」綠衣丫環把木桶放到花叢前,勺水往花朵灑去,「也不想想她自己是什麼身份?」
另一個黃衣丫環撇撇嘴,語氣輕蔑︰「就是!不過是仗她長得美而已,狐媚子一個!」
「小聲點,說不定她就在附近。」綠衣丫環四周張望幾下,警告黃衣丫環。
寧櫻蹲在花叢中,兩個丫環根本看不見她。
「就是被她听見,我也不怕!」黃衣丫環忿忿不平,自己暗戀凌王已久,如若凌王喜歡的是千金小姐,她還沒覺得有什麼,一個女繡工成了王妃,她可吞不下這口氣,「她就是狐媚子!不知用什麼手段迷惑了凌王,為她受傷,還庇護著她。呸!騷貨一個!」
「要不要我教教你迷惑人的手段啊?」寧櫻手執提籃,慢慢站起身。
看到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寧櫻,兩個丫環嚇了一跳。
寧櫻一把扯住黃衣丫環,要她一起俯身向水桶望去︰「首先,你要有一張美人臉。」平靜的水面將兩人的面容清晰地映現,哪個長得出眾,哪個生得平庸,一目了然。
寧櫻又戳了戳黃衣丫環的腰,「嘖嘖」兩聲︰「你看看你的腰,比水桶還要粗,就算你想做孤媚子,也沒有資格。」
黃衣丫環漲紅了臉,剛才的氣焰早已被寧櫻滅得沒有一絲余煙,她支支吾吾許久,不敢再說話。
綠衣丫環的眼珠子轉了轉,伸出右手摑了自己一巴掌︰「是我們嘴巴賊,寧姑娘,你心胸闊,不要和我們這些下人計較。」
向她甜甜一笑,拿起一朵花蕾在聞了聞,寧櫻慢慢地說道︰「這朵花蕾,我本來不想摘它,可是我經過它身邊時,它硬生生用花刺刺疼我,我就把它摘了下來。」
目光投向兩個丫環,寧櫻眼眸瞬間轉冷︰「以後再讓我听見你們在我背後亂嚼舌頭,你們的下場就跟它一樣。」她用手指用力揉搓,把手中的花蕾搓成了碎花瓣。
兩個丫環嚇得面無血色,連連說以後也不敢了。
「師父,原來你在這。」在偏院找不到寧櫻,秦靜怡試著來百花園找找,沒想到她真在這里。
兩個丫環更加不安,她們三下兩下把花淋完,向寧櫻和秦靜怡道別。
「你們兩個,記得回去要漱口啊!」寧櫻在她倆背後大聲說。
秦靜怡很是好奇,問寧櫻何解,寧櫻氣定神閑地回答︰「她們有口臭!」秦靜怡睜了睜眼楮,捂嘴暗笑。
「哎呀!」兩個丫環的腳同時被小橋石級絆倒,跌坐在地上,兩人提著空木桶,一拐一拐地走著。
「靜怡,來,幫我把這些花蕾搓成花瓣,我要做花茶。」把提籃的花蕾全部倒在石桌面,寧櫻要秦靜怡過來幫忙。
兩人邊忙邊說起秦凌峰的傷情,這段時間,鐵雲霄天天來幫他運功療傷,秦凌峰恢復的速度比想象中快許多,只要他不運氣,樣子和受傷前看到上去一樣精神。
秦樂怡匆匆跑來,跑得她上氣不接下氣,她拉住姐姐的手臂,雙眸發光︰「俊男!有俊男!蜀國來了一個貴客,鐵將軍和爹他們正在前廳接待,那個客人長得那個俊啊沒法形容!」
看著妹妹花痴般的神態,秦靜怡哭笑不得,她用縴縴玉指戳了戳秦樂怡的額頭,嗔怪道︰「說得太夸張了。哪里有男人是俊得沒辦法形容的?」
秦樂怡急起來︰「你們不相信?跟我去前廳看看。」在秦樂怡的堅持下,寧櫻和秦靜怡無奈地跟著她,一起去前廳。
前廳中,不知說到什麼好笑的話題,鐵雲霄和靖王爺爽朗的笑聲回蕩著,秦凌峰和秦朗峰也坐在一側微笑。
廳中坐著一個白衣男子,眉如劍,肌如雪,明眸清澈如水,听見秦靜怡三人的腳步聲,白衣男子轉過頭,打量著她們。
看到走在最後的寧櫻,他嘴角的笑容一點一點地退去,一動也不動地凝視著她。
轟一聲,寧櫻感覺自己宛如在夢中,曾經設想了千百次和司徒清重逢的場面,沒有想到是在秦府見到他,他風華未改,神韻如舊,只是臉龐消瘦了一圈,五官愈加的清秀俊美。
「你們是舊相識?」秦凌峰看到寧櫻和司徒清的目光交織在一起,久久沒有移動,他心里酸溜溜的,很不舒服。
「是的,我們是舊相識。」司徒清的語速仍是和以前一樣的平緩,他仍然注視著寧櫻,「姿兒!你過得可好?」
「我」一眼看見司徒清腰帶上佩帶著的草老虎,寧櫻的眼楮有點紅了,「我很好。」
是她在煙雨樓送給他的草老虎,碧綠的草已變成淺黃色,草老虎的眼楮像是被人用手摩擦了無數次,比剛編織好時光亮許多。
「我怎麼沒想到呢?你們都是蜀國人,應該相識。」靖王爺手撫下巴,他眯了眯了眼楮,笑咪咪地對司徒清說︰「皇上已給寧姑娘和我三兒賜婚,到時請太子也來喝杯喜酒。听說太子有一位美貌動人的太子妃,不知寧姑娘和太子妃,可有一比?」
听到靖王爺的話,司徒清的心里一跳,臉色變了,須臾,他轉過目光看向廳堂中的花盆,慢慢應道︰「蘭花清幽,荷花高潔,各有特點。同樣,她們倆是各有千秋,無法比擬。」
靖王爺哈哈笑著贊揚司徒清︰「太子說話實在是高明啊!」
想到司徒清和蘇娉婷已成婚,想到柳青木夫婦被殺的仇恨,寧櫻的心又疼了起來,她站到秦凌峰身邊,裝作神態自然地對司徒清笑了笑︰「你和蘇娉婷成親的時候,我沒有喝上你的喜酒,現在我的喜酒,你可要來喝一杯。」
司徒清的臉色更加白,白得幾乎沒有了血色,他喃喃地說︰「好!只要你安和,比什麼都好!」
接著,他對眾人告辭,說自己還有要事。
連岳沒有移動腳步,他看看司徒清黯然的神色,又看看寧櫻,咬了咬牙說︰「太子,你為什麼不把一切都和她說清楚?你」
司徒清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住了連岳的下一句話,連岳委屈地低下頭,跟在司徒清後面離開了秦府。
心情復雜的寧櫻,回到百花園繼續搓花瓣,秦凌峰跟在她的身後,一路沉默不語。
在寧櫻身邊坐下,秦凌峰從籃中取出一朵小白花,開口打破凝滯的氣氛︰「這種小花是長在小徑邊的吧?都不知道它叫什麼名字?」
「我幫它取了一個名字,」寧櫻抬頭望了秦凌峰一眼,「叫‘君莫問’。」
君莫問?秦凌峰醒悟了,他無奈地笑笑,隨即對寧櫻說︰「你剛才在前廳承認了我們的婚事,我很開心。就算」
他頓了一頓,才說下去︰「就算明知道你是在利用我。」
說罷,他痛苦地用手按著胸口,太醫說得沒錯,情緒一亂,就會疼。
花蕾從寧櫻手中跌落到地上,寧櫻怔怔地目送秦凌峰遠去。原來他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