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四年.初秋
長安.齊王府.櫻落院
月籠寒紗,夜涼如水。
櫻落院內,鴉雀無聲。
正廂房門前,站著兩個宮裝打扮的女婢,肅然而立,悄無聲息。
緊閉的房門內,夜燈如豆,微弱的燈光透過碧紗屏風,照見床上躺著一位女人,一位似乎睡得很沉的女人,瞧不見仔細的面容,但依稀可見是位美人。
門「吱」一聲被推開,進來一位梳著雙髻,粉綠宮裝,姿容俏麗,十四五歲的少女,少女手上捧著掛著布巾的銅盆。
原本站立在床前,做同樣裝扮,十三四歲,身量略長的另一個少女忙迎了上來,接過水盆放在床前的矮凳上,握住剛剛端水盆少女的手,焦急地說道︰
「玉蕎姐姐,娘娘還沒醒,都一個月了,姐姐你說,娘娘會不會就這麼沒了?」少女悲從中來,不禁掩面低泣出聲,卻又怕驚擾了床上沉睡的人兒,只好咬緊唇瓣隱忍住,但稚弱的雙肩仍止不住顫抖。
「玉蕊妹妹,不要擔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會醒過來的,而且王爺那麼疼娘娘,還進宮請皇上為娘娘乞福,皇上是天子,老天爺一定會听皇上的話的,所以不要再哭了,娘娘要是醒來可不愛見你哭哦!」被喚作玉蕎的少女輕輕為玉蕊輕輕擦掉頰上的淚水,柔聲安慰道。
「可是王爺已經六天沒有來櫻落院看娘娘了。」玉蕊說完,豆大的淚珠又會滑落下來。
「傻妹妹,娘娘只是睡著了,太醫都說娘娘身體沒有任何異狀的,娘娘睡了一個月,始終容光煥發如昔,所以咱們呀,最重要的是要照顧好娘娘,讓娘娘隨時都美美的,等娘娘醒來後讓王爺比以前更寵愛娘娘。」玉蕎說完擰起水盆中的布巾遞給玉蕊。
玉蕊擦掉眼淚,接過布巾,坐到床邊輕輕柔柔仔仔細細為床上的人兒擦洗起來,擦洗後又輕輕抹上茉莉花露,然後玉蕎捧來一套干淨的絲綢里衣,二人合力為床上的人兒換上。
玉蕎端著水盆出去,玉蕊仍坐著床邊,為床上的人兒掖好被子,初秋的夜里已經有些涼意,可千萬不能凍著娘娘。
玉蕊執起床上人兒的手,輕輕地說道︰「娘娘,您一定要快點醒過來,您要是再不醒過來的話,王爺就要被那些狐狸精搶走了,王爺也已經六天沒有過來看您了,裴夫人和封夫人他們今天來看您了,雖然她們看起來好像很傷心,可是蕊兒看得出來,她們都在幸災樂禍,在等著看您的笑話,所以娘娘您一定要趕快醒過來把王爺搶過來,然後氣死她們。」
玉蕊又開始掉眼淚了,頓了一下,哽噎著繼續說,「娘娘你要是再不醒過來的話,蕊兒就要哭死了,雖然玉蕎姐姐不讓蕊兒哭,可是蕊兒還是天天哭,天天哭,已經哭了一個月了,蕊兒好怕,好怕娘娘這一睡就再也醒不來了,要是蕊兒哭死了就可以陪娘娘了,要不娘娘一個人會很寂寞的……嗚…娘娘,蕊兒好怕哦,您快點醒過來吧…」
玉蕊伏在床邊哭得不能自已。
倒完水回來後的玉蕎听到里屋玉蕊越來越大的哀淒哭聲,再也忍不住淚水決堤涌出,玉蕎把手指塞在嘴里讓牙齒緊緊咬住,防止哭出聲來,她不能讓玉蕊看見她的害怕,娘娘病了,王爺已經六天沒有過來了,玉蕊是愛哭的小孩兒人性情,要是她也崩潰了,那麼整個櫻落院也就塌了,娘娘最後一點尊嚴也就沒有了,而……娘娘會醒的……一定會醒的…….所以她不能哭,即使哭了,也不能讓人瞧見!
這夜,櫻落院哀戚一片,愁雲籠罩,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