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舟車勞累,程諾早已困頓不堪,所以一沾席沒多久便沉沉睡去,一覺睡到酉時仍酣睡不醒,玉蕎輕輕搖醒了程諾。
「娘娘,醒醒。」玉蕎看程諾睜開惺忪迷蒙的睡眼,說,「娘娘,睡多了身上不大好,晚膳已經熱過兩遍了。」
程諾翻身坐起,趿拉了雙鞋,看著屋內已掌燈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模模肚子還真的餓了,中午的干糧著實難以下咽,胡亂吃了兩口便放下了。
程諾轉身對玉蕎說︰「傳晚膳吧!」
玉蕎福身領命,讓門口的侍女傳晚膳,挑起油燈,讓燈焰然得更旺。
玉蕊推開門,端了盆溫水進來,服侍程諾梳洗,二人合力程諾換了件白色襦裙,簡單挽了個髻,程諾讓她們把所有的華麗頭飾全部取下,只在鬢角插了三朵淡黃色絹絲花,卻越發顯得清雅怡人。
待程諾收拾完畢,兩名宮女抬著紅漆食盒進來,然後將食盒中飯食一一放到桌上,簡單的四菜一湯一碗白米飯,唯青菜豆腐而已。
待宮女退出後,玉蕊用筷子將每樣菜夾一塊放在一個小碟子中,然後試吃,往日在王府是有專門的試吃太監的,此番未隨行,所以這個工作便有玉蕊來做了。
玉蕊試吃完後,福身對程諾說︰「娘娘請用餐。」
程諾便舉箸淺嘗了一口,味道還不錯,食物雖然簡單,佐料也不多,可是嘗得出是用心烹飪的,這是真正的有機食品,無一點污染,比起二十一世紀的所謂的有機食品不知好多少遍。
玉蕎正殷切地位程諾布菜。
對于玉蕎和玉蕊的盡心服侍程諾是心存感激的,想到即將的離別,程諾終究是有點依依不舍的。
「玉蕎,蕊兒,你們過來。」程諾停箸不食,對二人說。
「是。」二人忙領命上前。
「你們二人待本宮實心實意,無半分懈怠,本宮由衷地謝謝你。」程諾邊說邊月兌下腕上一對碧玉手鐲,此對玉鐲青翠欲滴,晶瑩剔透,听說是西域的貢品,聖上賜了給李元吉,李元吉又賞了給楊瓔珞,價值連城。
二人駭得忙跪下,惶恐地說︰「娘娘,萬萬使不得,奴婢命賤,承受不起如此貴重之物,何況此乃王爺賞賜,要是王爺知曉,怪罪下來,奴婢二人萬萬擔當不起,還請娘娘收回成命。」
程諾仔細一想也是,此鐲乃是個罕物,日後自己走了,賞了他們,與有心之人別人知道了,無端生出些事端來,豈不是害了二人,故復將手鐲套回腕上,對玉蕊說︰「蕊兒,將我的錢袋拿來。」
玉蕊領命,拿來一個紅色繡花的荷包,程諾打開荷包,里面有三四錠銀子,兩錠金子,還有些碎銀子,程諾將兩錠金子賞與二人,道︰「這天下的金子都長得一般模樣,這個賞與你們,以備不時之需用吧!莫要再推托了,再推托本宮就要生氣了。」
二人忙磕頭拜謝!
玉蕊淚流滿面地說︰「謝謝娘娘,這下我哥哥娶親的錢有了,蕊兒替全家謝謝娘娘!」
程諾有些好笑地扶起二人,擦掉玉蕊晶瑩的淚珠,有些寵溺地笑著說︰「傻孩子!」
吃完晚飯,玉蕎在房間點上檀香,沒多久陣陣馨香便充斥了整個兒房間。
玉蕎服侍程諾洗了菊花香浴,只為程諾穿了件中衣。
玉蕊捧來筆墨紙硯並一本《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福身問道︰「娘娘往日里都喜歡抄這本經書的,今日是否需要?」
「放下吧!」程諾說,「你們二人也累了,自去睡吧,外面有馬嬤嬤伺候著,阿大阿二也在外面守著!」
「馬嬤嬤沒蕊兒和玉蕎姐姐伺候周全,娘娘會不習慣的。」玉蕊說。
「抄經抄乏了,我便自個兒睡去,不用你們伺候了!明早五更要起床隨明知大師做早課,你們便早點睡吧!要是明早早課你們打瞌睡,可是對菩薩的打不敬,倒時菩薩不隨我願,看你們怎麼擔當得起!」
二人只好從命,玉蕎為程諾披上一件大氅說︰「娘娘身子剛好,外面更深露重,莫要著了涼,落下病根就麻煩了!」
程諾笑著點點頭。
玉蕎玉蕊退出門外,輕輕關上房門。
程諾白天睡了一覺,如今了無困意,便坐到桌前抄起金剛經來,程諾的爺爺對國學造詣很深,對佛學也很有研究,程諾雖未專門下工夫
研究,但耳濡目染,通曉一些,如今來到唐朝程諾多麼慶幸有這麼個爺爺。
程諾抄著金剛經,看著那上面有些熟悉的句子,心莫名戰栗了起來,尤其是後面幾句︰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人生豈不是如是,如今穿越到這大唐,前途迷茫,該何去何從?逃得出這藩籬會如何,逃不出這藩籬又會如何,這不是自己的人生啊!
為什麼要讓她在別人的生命里流著自己的淚?
淚無聲從頰邊滑落,無止境地流著,顫抖的心糾結在一起!程諾伏在桌上緊咬著雙唇,聳動著雙肩,淚水浸濕了剛剛抄好的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