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車絕塵而去,夢玲四下打量,見這里是雁江城中的雁江橋。向上仰望去,粗壯的水泥柱及無數的鋼筋交錯而織,似乎有只鳥巢倒扣著,罩在了江橋之上。
昏黃的路燈下,車流如梭,而遠處一人正沿著人行石台向她踽踽行來。
她在鐵柵前的石台上坐下來,靜候著那人。能夠听到橋下江水潺潺的聲音,江面上,黑色的幕布隱隱閃爍著明耀的星光。
待那人走近,卻見他垂首而過,並不朝她略望一眼。
「江含穆?」她在他身後輕輕呼喚。
那人停下,兩手插在口袋中,長發凌亂,面龐上漆黑的眸子如蒙陰翳,濃黑的眉顯示了他的多情,並不凶猛的鼻和薄薄的上唇,組成了一張尚為英俊的,略顯稚女敕的臉。
此刻,這張原本應當是無憂無慮甚至快樂的臉,卻如深陷沼澤似的滿是絕望。
他定定地看向夢玲許久,終于開口,聲音卻是喑啞低沉的,「你是那個酒吧歌手?」
夢玲微笑,笑得燦爛,落到地上,走到他身旁。
「我們同走段路吧,我們應是同路。」
「哦?」他來了點興致,「你認識我?」
「在酒吧,我們不是已經認識了嗎?」。
江含穆竟噗嗤笑出聲來,繼而又陷入深深的陰郁中。
「我的丑態,到明天定會傳遍整個學校。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我江含穆戴了頂綠帽子,被人給甩了!哼。」他又苦笑。
夢玲笑而不言,也不追問。兩人並肩走著,只偶有車流的呼嘯聲和江水潺潺的附和。
「你相信奇跡嗎?」。她忽然問。
江含穆再料不到她會這樣相問,扭轉頭來望向她。
「為什麼這樣問?」
「如果你不相信,就無須相問。如果你相信奇跡,那麼知道奇跡是怎樣出現的嗎?」。
他略加沉吟,說︰「現在即使相信奇跡,事情也是無可挽回的了!……對于白雪我是再了解不過的,她一旦決定了的事,是八頭牛也拉不回的了。」
提到他的心中隱痛,他又止不住地嘆起氣來。
「不,我想凡事都是可能的。」夢玲不理會他的不以為然,繼續語聲明朗地說,「只是奇跡的發生,需要你踏出原地為自己‘畫地而勞’的圈子,去涂畫自己更大更正確的領地。當你的圈子也包含著她的小圈子,她是會被感化的。而當你永不改變,卻硬要強迫她來改變,那麼你們的圈子永遠不會交錯。你可懂得這樣的道理?」
江含穆滿臉不屑,「哼,什麼圈子不圈子,我可听不懂!」驀地,他掉轉身子,立在夢玲身前。
夢玲倏然一驚,立住。
她的身高只達到他的頸部,此時迎上他逼視的目光,心中不知怎的想要逃離。
「你是來安慰我的嗎?」。眼前這高大俊秀的男孩子,身上所散發的哆哆逼人的男子氣息,使夢玲不禁後退。
「我……只是順路。」她為自己的不知所措覺到赧顏。
那高大的身軀卻與她亦步亦趨,仍立在她的面前,好像同她是緊密的磁鐵般。
修長的指尖托住了她了下巴,將其緩緩抬起,他悠悠道︰「那麼不要講話,讓我們享受這美麗的夜色。」
不知怎的,夢玲無法逃月兌,當冰冷的唇觸到了她的,方才猛然驚醒。她用力推開他,卻忘記了使用法力。
見他還要趕上,她的眼中泛出紅色的光來,這是夾雜著憤怒的屬于鳥人的眼神。
「怎麼,你不是要來安慰我的嗎……」還未待他話音落下,他的足步停駐下來,緊盯她面龐的眼神逐漸渙散迷離,繼而整個身子癱軟下去。
凜然而視的夢玲,輕撫自己的唇,不肯相信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