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茫然四顧,覺到從未有過的孤獨。
但畢竟是極樂觀的年輕人,他懂得在這種時候,適時地為自己打氣,懂得「忙碌的蜜蜂沒有悲傷」,並且肯將這句話付諸實踐。
他將這莫名的心緒比作「失戀」的反應。同時也使自己的心承認,他戀愛了。
因為這「承認」和「失去」古怪的混合,生發出時喜時悲的五味雜陳的心情。那平靜如水的心情,忽然隱藏不見。那似載著神靈又載著似魔鬼的船只,在他的心湖上橫行肆虐,整日不曾停歇。
試圖去看喜歡的書籍,竟半個字也無法讀進。又去模書本,亦是。隨後想到在校園打籃球或者找留校的朋友聊天,全部沒有興趣!最後,他選擇了望天。
「望雲的必不撒種子。」他忽的想到這句《聖經》里的箴言。
應當是萬里無雲的天際,懸掛著一朵近乎橢圓的雲彩,那樣的獨立和顯眼,仿佛要趁姐妹們不在,故意展現她的高潔,與眾不同。只是不知,在忙碌的人們眼中,她只是那藍色的牆幕上,再普通不過的掛飾。
如夢玲,怎會忽然的在只可遠觀的天邊,忽的佔據了他的整個心胸?
在宿舍里做俯臥撐,大聲唱歌,終于有了困意,呼呼睡了半天。夢里,依舊是夢玲和天使重合的影子。
醒來已是黃昏時分,匆匆趕去食堂,不見夢玲的身影。匆匆吃過飯,徑直趕到。
攢動的人影中,一眼搜尋到那襲素潔的身影。
仍是在原處端坐。他便也徑直尋到自己的座位,要的仍舊是苦澀的咖啡。
經過整日的內心掙扎,此刻的他,精神突兀地更增爽朗。仿佛堅定了什麼,能量聚積在心中,分外灼熱。這炫飛的夜色,也不再如昨天冷漠,他體會到樂曲的含義,也覺到了那些沸騰男女的快樂。
臨近午夜,江含穆來了,又是以喧賓奪主的奇特方式出場,是首說唱網絡音樂《散落灰燼》,那張靈巧的嘴唇張合之間,將人類的口才之能發揮得淋灕盡致,並且所裝女聲惟妙惟肖,不由令人嘆服他的模仿才能。
這回,唱到半途便停住,卻沒有昨晚女生們的簇擁。略顯孤獨的身影,出乎意料之外地,徑直穿過人群,立到夢玲身旁,向她伸出白皙的好似女人的手,做出邀請舞伴的優雅姿勢。子淵忽的站立起來,呼吸急促地見夢玲似有半晌猶豫,終于還是伸出手去。態度溫和自然,手若柔荑,姿若芙蓉,與身材高大細挑的江含穆並肩而立,竟說不出得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四下里響起熱烈的鼓掌和轟然叫好聲。
子淵愣在原地,目送他們相偕,在眾目睽睽和自動讓出的道路中,步上二層樓。
忽的感到胸中隱痛,似有人在胸口間狠狠刺入刀劍。
醉鬼似的,他搖搖晃晃步出酒吧,隱沒在車光燈影中。每道光影,不再輕柔,而是凌冽,閃爍著刀光劍影的利刃鞭鞭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