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煙花南街中央的翠煙閣佔地面積確實頗大,其間亭台樓閣不少,夏洛潼查探起來雖不費力,卻也很是繁瑣,好在這翠煙閣不是某些門派的暗樁,也沒有設置暗哨之類的警戒,否則還要再多費一番功夫。
為了查探清楚這翠煙閣的情況,夏洛潼接下來更是一連四天都耗在了這里,除了晚上最熱鬧的時候會客棧休息,其他時間都在翠煙閣各處查探,連飯食都是模進翠煙閣的廚房里解決的。
然而讓夏洛潼頗為不甘的是,這四天里她幾乎把屋外的假山牆壁等一切可能藏有暗格密道的地方都翻了個遍,卻始終沒有發現蛛絲馬跡,現在僅剩那一棟棟小樓或接客或歇息的地方沒有搜查過了。
為了更方便自己尋找東西,夏洛潼決定犧牲色相,進入翠煙閣「謀差事」。
憑借夏洛潼的容貌,要進入翠煙閣自然很簡單,可問題是進去做什麼?那種陪吃陪玩陪「打架」的行當可以直接忽略,那青樓還有什麼「職位」呢?舞女?舞蹈白痴,舞劍倒是可以一試,問題是人家不要。唱歌?她怕自己來個音波功,直接讓客人英年失聰。樂器?似乎可以,雖然那豎笛吹得不太悠揚,但總歸還能成個調調,加上自己這容貌,老鴇怎麼也不能把她往外推把?
主意打定,夏洛潼便換上了一套很是陳舊的衣裳,頭發用一條發白的布條簡單束起,向平常一樣上了點淡妝,恢復了平時行走武林的面容,只是看起來更顯窮困。
雖說這副樣子極有可能被武林中人瞧見,但夏洛潼卻也不在乎這些了,玩了半年變裝,她也有些膩味,只不過這樣會更方便她行走,故而一直沒有坦白。
在翠煙閣混了那麼多天,老鴇什麼時候起來開始處理事務,夏洛潼自然早已清楚,挑了個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夏洛潼來到了翠煙閣的側面前。
上前敲了敲門,不多時便有一漢子前來開了門,正準備呵斥兩句這擾了他清夢的家伙,卻猛地發現門外的竟是個面容精致絕倫,身形窈窕的絕美姑娘,當下那正欲出口的話卡在了喉嚨里,兩眼發直的瞪著那小臉愣神。
夏洛潼見那大漢听著自己不放,便故作羞怯,紅霞淺布雙頰的輕聲道︰「這、這位大哥,能不能幫我引薦一下老鴇呢?我……我有事。」
這大漢被夏洛潼那輕飄飄的語氣給拂得仿若雲端,通體舒暢,只覺今個兒艷遇不淺,當下也顧不得其他,立馬應道︰「姑娘放心,交給哥哥我,你且在這等一會兒,哥哥這就去把春姐給你請來!」
那大漢還真「上道」,一口一個哥哥說得甚是順溜,不過夏洛潼顯然不會這麼叫,她會被自己給惡心死。只不過听到那老鴇的稱呼竟然叫春姐,夏洛潼差點沒噴笑出聲,一個青樓老鴇的稱呼竟然諧音是「純潔」,樂子可真夠大的,憋住了滿腔的笑意道︰「那就麻煩大哥了,真是謝謝你了。」
來做「臥底」之前,夏洛潼自然也查過這翠煙閣的情況,知道那老鴇名叫春露,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子,不過因為保養得宜,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出頭,倒是不顯老,曾經也是這翠煙閣的頭牌,後來年紀大了,又不願離開,便做了這翠煙閣的老鴇,只不過由于仍舊一副貌美模樣,故而被喚作「春姐」而不是「春媽媽」。
不多時,那翠煙閣的老鴇春姐便來到了側門,遠遠地便瞧見紅裙飄揚,那奪目的艷紅色叫人難以忽視,而那面容也確實不愧是當年的頭牌,雖已到中年,卻別有另一番風情。
這春姐原本正在院子里處理事情,卻忽然被這守側門的給打攪了,本是不悅得正欲呵斥,卻見這漢子竟然漲紅著臉直說門外有個絕色美人兒要見她,這卻讓她猶疑不定了起來。
按理說這開妓院的,哪個姑娘敢上門和她接觸?多半是連她這後門都不願靠近的,這會兒竟然還找上門來直接點名要見她,春姐不由得自己向那漢子問起了門外姑娘的詳細情況。待听得那姑娘竟是一副窮困潦倒的模樣,不禁露出了笑容。
據春姐多年的經驗,這情況多半是想把自己賣進來的,正巧他們這翠煙閣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好顏色的姑娘進來,生意被對面的那間青樓拉走了不少,正準備再去搜羅些標志姑娘進來,沒想到正有自己上門的。
春姐見那守門的被迷得暈乎乎的,不由期待了起來,雖說這守門的囊中沒幾個銅子兒,要不起好姑娘陪,但在她這翠煙閣也做了好些年,什麼標志姑娘沒見過?能被迷城這樣,想來確實不俗。
然而春姐沒想到的是,這門外的姑娘竟然會是這般的嬌美,就是放到京城里的各大青樓,都能穩穩的做上頭牌的位置,這樣的一個姑娘,竟然找上了自己的門。
春姐這會兒是既高興又疑惑,高興的是這樣的姑娘到了她的院子里,只要露一露臉,她們翠煙閣稱霸整個煥城青樓界豈不妥妥兒的?然而這疑惑卻又是因為這樣一個姑娘竟然會尋上自己的地界兒,照理說她就是上了京城都不愁餓死的。
雖然心中納罕,但春姐還是忙客氣道︰「這位姑娘,奴家便是這翠煙閣的媽媽春姐,不知姑娘找奴家何事?」邊說著話,春姐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容貌頗有些驚為天人意味的姑娘,試圖看出些什麼隱因來。
夏洛潼知道自己這般前來定然會引人猜疑,卻也不怕,將那羞怯的小模樣發揮得淋灕盡致,瑩潤的小手不停的絞著衣角,那張精致的小臉紅的仿若能滴下血來,細若蚊聲的回道︰「春……春姐,我、我想來這做工。」
「什麼?!」雖然心中已有猜測,但听到夏洛潼親口確認,春姐仍舊有些不敢確定,故而再次確認了一遍。
「我、我想來做工,不、不是賣身寫了賣身契的那種。」夏洛潼似是被春姐那忽的提高了四五度的嗓音嚇到了一般,身子猛得抖了抖,才如同解釋一般的再次回道。
這回,春姐沒有再說話,而是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看了夏洛潼好一會兒,見她那副羞澀害怕極了的模樣,不由滿意的點了點頭,顯然夏洛潼的反應讓他覺得很是正常,戒心倒是放下了不少,接著才驚嘆起了夏洛潼的容貌,心下不由歡喜得緊。
這翠煙閣側邊雖說旁日里無人,但貨物進出,人員往來卻都是走的這兩家青樓之間的側門,此時又正是青樓每日營業前最繁忙的時刻,隔壁那家青樓的側門雖然未全開,卻也能瞧見後面有好幾雙眼楮真偷瞧著呢。
春姐見了眉頭一皺,心中不悅頓生,她估計若是這會兒拒了這姑娘,扭頭她這側門一關上,隔壁那家青樓的人定然會把這姑娘給追進她們的院子里,指不定就叫她們給收了去。這些日子已經隱隱有被馬路對面那家青樓壓過一頭的趨勢,若是這會兒這個絕色又被隔壁給撈了去,那她這老鴇也做到頭了。
當下春姐柔笑著親切道︰「姑娘,這門外不是個談事兒的地方,咱們里面說?」見夏洛潼猶猶豫豫的模樣,春姐自然知道她擔心什麼,遂又道,「姑娘放心,奴家這雖是青樓,可卻不做那強買強賣的勾當,看的全都是自願,就在這門邊上的院子里說話,不進屋里,你看可行?」
夏洛潼露出一副擔心的模樣偷眼瞧了瞧門里邊兒,而春姐也做出一副讓開大門任她瞧的模樣,見里面確實有個還算空曠的地兒,夏洛潼才猶猶豫豫的點了點頭。
「姑娘放心,我這側門便不關了,給你安安心,姑娘里面請。」見夏洛潼應下,春姐喜不自勝,忙一抬手將人讓進門里,只要進了門好好談,春姐相信自己定然能讓這小美人兒應下。
進了院門,春姐果真沒有關上側門,只是將夏洛潼帶到了空地上,還將那守門的護院漢子遣退了老遠,就在這一眼能看清情況的地界兒跟夏洛潼談了起來。
「敢問姑娘怎麼稱呼,家住何處,為何會來我這翠煙閣尋活兒做?姑娘也別嫌春姐煩,咱們這雖然說出去不太好听,但好歹是正當開門做生意的,可怕沾上麻煩。」春姐倒是還沒蒙了頭,記得得先詢問清楚。
「小女子名喚夏灕,原是山那邊灕城人,父親是商賈,母親是……姨娘,前不久母親病逝,嫡母便趁著父親不在,把我給逐出了家門,小女子一路流落到此,已是身無分文,听聞春姐的翠煙閣在這南街上最是鼎盛,才想來試試能不能謀個樂師的職位,小女子不願……賣身。」
夏洛潼邊說邊偷眼瞧著院子里,此時不遠處已然聚集了好些衣衫半露各具風情的女子,她們都是听說有姑娘找上門來,前來看熱鬧的。看著那些女子身上華美的衣裳和琳瑯的珠翠,夏洛潼故作滿眼的艷羨,「湊巧」的讓春姐給看了去。
春姐看在眼中,放心了的同時也有了些明悟,這姑娘怕是外室生的孩子,被家里主母發現給趕了出來,又不願過苦日子,才想來她這謀生路。有了這番計較,春姐對于「拿下」這姑娘也有了十足的把握,只要讓她瞧見這銷金窟的富足,不怕她死守著不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