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花落盡終是一抹綠 第五章 葉墨綠篇2

作者 ︰

自從葉墨綠來到孤兒院之後,洛桑就像變了一個人,整天屁顛屁顛的跟在葉墨綠的後邊,還威脅所有的孩子,見了葉墨綠要主動的面帶微笑的打招呼,連問候語都規定好了,年齡小的見了面要叫聲姐姐,然後問好,大的見了要叫聲葉妹妹再問好,對于「綠子」這一稱呼,更是做了特別聲明,只準自己一個人叫。大家雖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照著做了,對于洛桑,還是不得罪的好。

洛桑的身世一直都是個迷。

十年前的一天早上,安院長剛開院門,就看到門外躺著一個長得甚是好看的男孩,安院長趕緊把男孩抱進屋,到了中午男孩才醒過來,不管問什麼都只是嘟著嘴說洛桑兩個字,其他的什麼也不知道。看孩子白白淨淨,穿的體面,脖子里還戴著一塊價值不菲的觀音,想來是個富人家的孩子,于是安院長趕緊帶著男孩去公安局。可是找了好久,也不見有人來接這孩子。看著只有四歲的孩子每天可憐的坐在公安局的木椅子,安院長實在是于心不忍,最後將男孩帶回了孤兒院養著。從此,男孩就一直生活在孤兒院,洛桑便成了他的名字。

洛桑剛來孤兒院的時候並不怎麼說話,可是慢慢的安院長就發現這個孩子可不像長得那樣安靜。一雙不安穩的眼楮總是四處瞅著,骨子里的調皮勁也一點一點的開始外露,可是臉上卻永遠是暖暖的笑。估計好多孩子都是被他那溫暖的笑給收買了吧,慢慢的居然都願意听洛桑的話。

隨著年齡漸長,洛桑俊秀的模樣在所有孩子中顯得越發突出,性格中也多了一絲細膩,特別討院里人的喜歡,可是那個調皮勁卻越發嚴重,就連安院長有時候也拿洛桑沒法,更別說其他人了。院里的其他孩子也更是越發的崇佩洛桑了,喜歡洛桑的小女生就更不用說了,多的都數不過來。可是,就這樣一個所有孩子眼中的偶像卻被一個冷漠的丫頭給徹底征服了。大家都很是不理解。

對于大家的轉變,葉墨綠並沒有什麼反應,還是很少說話,還是一個人經常看著夕陽西下,只是和洛桑的關系比剛來的時候好多了。和洛桑在一起的時候,臉上偶爾會有甜甜的微笑。

洛桑經常會望著看夕陽的葉墨綠發呆。這是多麼好看的一張臉,濃密有型的一字眉下一雙大眼楮,好長的睫毛,感覺眨眼的時候都會帶風,直挺的鼻梁,飽滿的粉唇,這麼好看的一張臉卻是一臉的茫然和憂傷。看著看著感覺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這麼好看的女孩卻有著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悲傷,洛桑很想知道到底經歷了什麼讓她選擇如此的生活。

葉墨綠轉頭看著那暖暖的眼神,心里也變得暖暖的,「有那麼好看嗎,你就這麼為我著迷?」淺淺的笑。

洛桑依舊看著,看著那雙大眼楮,然後笑了,「綠子,你長得好像個男孩啊!」

下一秒,葉墨綠臉上的笑沒了,「你才長得像男孩呢?」

「我本來就是男孩啊!」

知道又被捉弄了,葉墨綠怒視著洛桑,半天不說一句話。

「我知道我長得好看,但你也不用這樣看著我啊。」

葉墨綠氣的只吐粗氣,想罵回去,卻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

洛桑卻笑得更歡了,伸手搓了一下葉墨綠的頭發,「這樣多好,生氣了就表現出來,老是面無表情,別人還以為你面癱呢!你應該看一下你生氣的臉,真是好看。」說著拉起葉墨綠的手,「走吧,咱回去照鏡子去!別老是看這破夕陽,咱還沒到這年歲呢!」

葉墨綠使勁想甩開拉著自己的那只手,卻是怎麼用勁都甩不開。回頭,愣住了,不遠處,一個和自己一般高的女孩正看著自己,這個女孩葉墨綠是認識的,畢竟在這里已經幾個月了,另類的人總是讓人記憶猶新,這個女孩是這個院子里唯一一個一直對自己有敵意的。

見葉墨綠不在用勁了,洛桑暗自得意,以為葉墨綠終于妥協了,笑著回頭,卻見葉墨綠正瞅著前方,順著望去,洛桑依舊一臉的笑,「原來是安琪啊,我說呢,我家綠子怎麼會這麼專注的看。」

葉墨綠狠狠的踩了洛桑一腳。

洛桑疼的直叫喚,這丫頭真狠啊,腳趾頭都快被踩斷了,皺著臉看安琪,「什麼事啊?」

安月琪滿臉怒意的看著葉墨綠,狠狠地說︰「你算老幾啊,沒人要的東西,憑什麼踩洛桑哥。」

葉墨綠愣住了,無神的大眼楮多了一層水霧,沒人要的東西,多麼熟悉的字眼,多可恨的字眼,最害怕最討厭別人這麼說,可是為什麼到哪里都有人說,可恨。

一個箭步撲到安琪跟前,掄起手就扇,可是,落下去的手卻被生生的拉住了。看著拉著自己的那只手,葉墨綠冰冷的呵斥道︰「放開!」

洛桑用哀求的眼神看著葉墨綠。

葉墨綠冷笑一聲,眼里卻早已是淚水,憂傷的讓人心碎的眼神看著洛桑,「你給我滾遠點。」

洛桑呆住了,久久的心痛。綠子她哭了,那麼隱忍的女孩,居然哭了,應該是被戳到痛處了吧,我到底干了些什麼。

安琪見葉墨綠走了,一臉笑意的跑到洛桑身邊,害羞的看著洛桑,「謝謝你,洛桑哥!」

洛桑回頭,看了安琪一眼,淡淡的說道「你走吧,今天的事不要跟院長說!」

夜已經很深了,葉墨綠卻是輾轉反側的睡不著,白天那一幕不斷地出現在眼前,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本來是不願意在這里生活得,可是,那個男孩對自己是那麼的好,長這麼大,第一次有個人願意將自己捧在手心里,那種幸福的感覺,怎麼也舍不得,所以才會留在這里,可是今天,他卻站在別人的身邊,突然有一種從雲端跌到地上的感覺,是那麼的難過,看來是該走了。

葉墨綠起身,換上了剛來孤兒院時的那身衣服,輕輕推開門,走了出去。

皎潔的月光,照亮了世間的一切,顯得那麼的蒼白。孤兒院的大門是上了鎖的,只能從牆頭翻出去了,幸好院子的牆頭不是很高,踩個凳子就可以翻過去了。葉墨綠搬著凳子,朝院牆走去。

「沒我的允許你不可以離開!」低沉卻是很霸道的聲音。

葉墨綠繼續往前走,沒有理會,突然整個身體被人緊緊地抱住,葉墨綠使勁的掙扎著,卻又不敢出聲,這夜深人靜的,要是吵醒了大家,該是多麼的丟人。霸道的聲音又在耳邊嗡嗡響起︰「不要再生氣了。不管怎樣,打人是不對的,況且是你是個女孩子,讓人知道多不好。」

葉墨綠听著越發的生氣了,使勁掙開洛桑,回頭一巴掌狠狠的落在洛桑的臉上。洛桑吃驚的看著葉墨綠,滿眼的受傷。葉墨綠冷冷的眼神里沒有絲毫的歉意,轉身進了屋, 當一聲,關了門。

洛桑站在原地,終是苦笑一聲,這一巴掌終歸是打在自己的臉上最合適。

屋內,葉墨綠立在門口,透過窗簾,望著院里的那個人,第一次覺得自己錯了。長這麼大,混跡社會早已經忘了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可是,當那一巴掌打下去的時候,當看著那暖暖的笑變成吃驚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過分了。看著院中瘦瘦的影子慢慢消失,葉墨綠走向自己的床位,衣服不月兌鞋也不月兌,用被子將自己包住躺在床上,大眼楮無神的透視著一片黑暗。

自從那天之後,葉墨綠就一直躲著洛桑。看見洛桑朝著自己走了,就趕緊走開,葉墨綠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躲著,明明是自己錯了。洛桑踫了幾回釘子,也不像以前那麼堅持了,只是經常遠遠的看著葉墨綠。

一天,安院長笑呵呵的把所以的孩子都召集起來,說是要帶孩子們去市里的海洋館玩,孩子們一听都樂瘋了。雖然孤兒院去市里只需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可是,孩子們卻是很少有機會去,更別說去玩了。突然听到有這麼一次機會,別提有多高興。

沒過幾分鐘,孩子們就利索的收拾完,站在院子里,整裝待發。按照慣例,洛桑是隊長,負責差點人數及組織隊伍。看著整整齊齊的一隊人,洛桑認認真真的一個一個的數,可是,數來數去就是缺一個人,洛桑著急的四處搜尋著,終于,目光鎖定在隊伍最末端緩緩站起來的身影上,臉上露出了暖暖的笑,遂即大喊一聲「出發」,孩子們高高興興的出發了。

一路上,葉墨綠始終是慢騰騰的跟在隊伍的最後邊,海洋館以前是去過的,而且去了也不止一次,所以並不像其他的孩子那樣興奮。看著洛桑跑前跑後,累的滿頭是汗,有好幾次想遞給他一塊紙巾,可是,最終還是沒有。

雖然不是周末,海洋館里的人卻是一如既往的多。整個通道籠罩在一片藍光之中,玻璃牆內,各種各樣的魚兒游來游去,時不時的還有幾個潛水員隔著玻璃跟過往的人們打招呼,孩子們見到這場面不再像剛才那般守秩序了開始四處亂跑。安院長呵斥住亂跑的孩子,洛桑趕緊跑到隊伍的最前邊,領著隊伍逐一參觀各個景點,幾個隨從的老師也分散在隊伍中,照看著孩子們,以防走散了。

葉墨綠依舊跟在隊伍的最後面,無神的大眼楮老是盯著地面。地面在藍光的映襯下顯得那麼的絢爛,有點彌亂,葉墨綠舍不得抬頭,茫然的看著那藍色,多憂傷的顏色,周圍卻滿是人們的嬉笑聲和嘈雜聲,忽然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不搭配,恍惚中抬頭,前面已沒有了那長長的隊伍,滿眼望去,全是人。葉墨綠不慌也不忙,繼續往前走著,這海洋館里的路是很熟悉的,等一會累了到出口等著他們就是了。

瞎溜達了一會,葉墨綠就走出了海洋館,里面實在是憋得慌。海洋館的門口有很多賣小玩意的,葉墨綠從來都不喜歡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只有對耳扣是情有獨鐘。模了模左耳上的三個耳洞,其實是四個,只是打在耳蝸里的那個一般是不戴耳釘的,所以不容易被發現。

四處找了找,路邊上有個攤兒是專賣耳飾的,看著各式各樣的耳扣,最終選了三個簡單的環扣和一個耳釘。自從到了孤兒院之後就再也沒有戴過,想著便把剛才買的全戴在了左耳上。

太陽快下山了,也不見孤兒院的孩子們出來。葉墨綠坐在海洋館外邊的台階上,雙手環膝抱著自己,靜靜的坐著。六點,海洋館關門了。看著空蕩蕩的門口,或許他們早已經回去了吧。葉墨綠站起身,朝著來時的路往回走,身上那點錢哪夠打車。

來的時候是一群人,所以不覺得有多遠,可是,當自己一個人走的時候,卻是怎麼也走不到,公路的盡頭還是公路。眼看夕陽西下,葉墨綠加緊了腳步,這荒郊野外的雖沒有什麼豺狼野豹的,卻也是淒涼滿滿,多虧自己來的時候多了個心眼,記住了路,不然在這里迷了路,想想都覺得後背發涼。

繞過幾道彎,卻見路上一個高高的身影,葉墨綠心里一緊,兩只手緊握成拳,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顯露,繼續走著,那高高的身影也快速的朝自己走來,眼看越來越近,葉墨綠兩只手攥的越發緊了,都能感覺到指甲嵌到肉里的疼。突然那身影快速朝自己奔來,葉墨綠卻一動也不動的站在了哪里,那熟悉的臉,在那一瞬間,看到了。葉墨綠以為又會是一個溫暖的懷抱和暖暖的笑臉,可是,啪的一聲,臉上卻是火辣辣的疼。

「你跑到哪里去了,為什麼要這樣做!」一雙含著淚水卻滿是質問的眼楮。這一刻,臉雖然很疼,心卻是暖暖的,他,為什麼會這麼在意我。葉墨綠看著那雙眼楮,沒了平時的冷漠。

「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離開的嗎,你把我當什麼了,難道這麼幾個月來我為你做的你都看不到嗎,我的感情就這麼入不了你的眼嗎?」。洛桑幾乎哽咽的聲音,自從那晚之後,怕她偷偷的走掉,眼楮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卻不曾想,今天,一轉眼的功夫,她還是走了,沒有一點痕跡。

葉墨綠看著洛桑,嘴角閃過一絲笑,「我累了,咱回吧,洛桑。」淡淡的有幾分撒嬌的聲音,「我沒有走掉,是走散了,我一直都在門口等你們。」

洛桑愣住了,綠子第一回叫自己的名字,第一次這麼有感情的說話。一下午的怒氣一瞬間都散了,臉上的怒意也散去了恢復成平時暖暖的笑,蹲,「既然累了,我背你!」

葉墨綠毫不猶豫爬了上去,將頭深深地埋在洛桑的肩頭,終于不用走路了,腿都快走斷了。

一路上兩人都不說話,洛桑卻滿臉通紅,那微微凸起的胸部貼著自己的後背,平穩的心跳那麼的清晰,洛桑感到自己的心都快奔出來了。明明很輕的人背的自己兩條腿有些打顫。

額頭也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葉墨綠看著洛桑,那咚咚的心跳聲實在是有點不正常,「你沒事吧,心怎麼跳那麼快?」

洛桑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于是加快了腳步,奔向孤兒院。

到了孤兒院,洛桑放下葉墨綠,兩人拉著手進了門。院內,所有的人都打量著進來的兩人,葉墨綠連忙放開被拉著的手,洛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埋怨,安院長見葉墨綠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只是淡淡的說了聲︰「回來就好,進去吃點東西吧。」然後對著其他人說︰「都回去休息吧。」

安院長剛走,院內的埋怨聲就響起了,「還好意思回來!」

「就是,難得去一次,就因為她不得不半途停止。」

「要不是洛桑哥求著大家去找,才沒有人願意去找呢,整天拉著一張臉,以為自己是誰啊。」

……

葉墨綠站在門口,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用無神的眼楮看著前方,百口難辨不如不說。洛桑站在她的身後,不知何時已將她的手緊緊地握在自己的大手里。葉墨綠回頭看了洛桑一眼,大眼楮閃著光點,至少有一個人還是站在自己的身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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