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小區的人都在沸沸揚揚談論孫洪志寫小說的事。
「知道嗎？人孫洪志囚在家中寫小說呢。」
「寫什麼？小說?這年頭寫小說，真有病。」
「也不瞧瞧自己多大了，以為自己是誰？郭敬明？韓寒？都一大把年紀了嗎。」
孫洪志和朱珠走在小區里，背後都有人指指點點。一次一位大娘邁著一雙小腳追著孫洪志問︰「小孫，听說你寫書呢？」孫洪志點點頭。大娘又問︰「不知你寫的是紅軍長征還是抗日的事？」孫洪志搖搖頭回答說︰「都不是啦。」誰知大娘卻高興了︰「那一定是解放戰爭的事，我老伴最熟悉啦，你可以拿他做原形寫小說，當然寫成回憶錄也行……」
還有一次，一位小男生在樓道里對他說︰「孫先生，听說你寫小說呢。」孫洪志還是點點頭。小男生湊過來小聲問︰「刺激不刺激，加穿越最好看了，我建議你寫一位現代男人穿越到唐朝和楊玉環拍拖，然後生了康熙大帝和慈禧太後姐弟倆……」
走回屋里，孫洪志關上門仰天長嘆︰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那一刻他心里多的是對文學的悲哀，少的是陳勝王的雄圖大略的胸襟。
小曹一臉神秘地對孫洪志說︰「孫猴子你要時來運轉了啊。」孫洪志用手指敲敲他頭︰「你小子，一肚子黃屎，不放屁就拉不出來。」小曹撥開他手說︰「副主任調走了的事你听說了？」孫洪志一臉迷茫︰「他調走關我什麼事？」小曹說︰「你真傻還是裝傻？社里人都在風傳你要當副主任了。你想想，誰最有資格坐上這把交椅？除了你孫猴子沒有第二個，論資格論能力論名望你都是眾望所歸。」
「八卦吧你。」孫洪志嘴上這樣說，心里卻很受用。心里想想，也確實如此，論資歷，除了調走的副社長他是最老的；論能力，他獲過的獎比一茬茬走馬換將的大小領導還多；論名望，他是社里公認的才子……一切好似理所應當，一切好似眾望所歸，一切一切，似乎在印證著好運就要結伴而來，誰說的福無雙至？信口開河嗎？不負責任嗎？
孫洪志到開水房打水，陶麗跟了出來。
孫洪志看她一眼說︰「你就那麼喜歡看我打水嗎？我也沒有覺得自己打水的動作有多帥啊？你怎麼就喜歡了呢？」陶麗說︰「你討厭啊。人家想跟你說幾句話嘛。」孫洪志問︰「有什麼話不能在辦公室里說？」陶麗說︰「當然不能，我說的是私房話。」孫洪志說︰「你可別嚇我，還私房話，有私房錢嗎？」。
陶麗往前湊湊小聲說︰「孫洪志，你得跑啊。」孫洪志關上熱水問︰「跑，跑什麼？馬拉松嗎？」。陶麗伸出小拳頭打他一下︰「你傻還是裝傻，當然是跑官了。你不跑，沒人會白送你的，這就是中國的國情，這也是投資。」孫洪志看一眼陶麗說︰「我是中國人當然也知道中國的國情，但我跑不來我也不跑。」
走出開水房，陶麗悻悻的聲音在背後說︰「別說我沒提醒你啊……」孫洪志說︰「謝謝啊。」
走回辦公室，小曹一臉壞笑正等著他，看孫洪志會來小曹指指他身後問︰「跑到開水房黏糊，不怕燙了？」孫洪志正色道︰「以後少開這種玩笑好不好。」小曹做個怪樣子︰「是是，以後你是副主任了，敢不听你的。」孫洪志有些氣了︰「我說你能不能說點正格的，油腔滑調，一副兵痞的樣子。」小曹說︰「是是，我衷心接受領導的批評，爭取努力改造，月兌胎換骨重新做人……」
孫洪志笑了︰「行了，不說了，我要辦公了。」小曹說︰「主任要你過去呢。」孫洪志說︰「我說過了嘛，不要再開玩笑了好不好？同志。」小曹一臉認真地說︰「主任真的讓你過去，我不開玩笑。」孫洪志問︰「真的？」小曹點點頭︰「真的，我想肯定是就職談話吧。」
並不是就職談話。主任交給孫洪志一封群眾來信，他說︰「這是一封群眾來信，反映了一位在市內很有能力民營企業家破壞生態的事，你給看看……」
走在在樓道里，迎面撞上一位大名叫梁四眼的記者，他大老遠就叫道︰「孫主任，你好。」孫洪志板著臉說︰「不要開玩笑好不好。」
其實他心里挺受用的︰主任，如果前面再加上一個副字就更貼合實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