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剛才那條蟒蛇爬到附近時,謝夜就已經先蟒蛇一步閃開爬到樹上了,蟒蛇見他並不好抓,于是轉向決定先攻擊年老體弱的奧樸,就在蟒蛇死死纏住奧樸將要下口的時候,他突然從樹上凌空一躍而下,將一把短刀猛力刺入蛇頭,硬是把蛇頭給貫穿開來,刀那子的尖端更是死死地插入地面的泥土,可見其用力之大。
蟒蛇蛇頭在被貫穿後,起先還有些許動靜,後來就完全軟下來了,也不知道死了沒有,總之奧樸算是得救了,他喘著大氣從蟒蛇身下掙扎著站起身來時,整個人面若死灰,余驚未了,正要向謝夜道謝,卻見謝夜拍了一下他的肩頭,說︰「別發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奧樸愣了愣,心想也是,這蛇流了這麼多血,恐怕待會還不知要引來叢林里的什麼猛獸,反正他是不願意再吃虧了。兩人稍微停留整理了一下裝備,奧樸身上只是有些擦傷,沒什麼大礙,有些裝備倒是在混亂中丟掉了一點,不過都不是很重要的東西,也無需去找。兩人匆匆整理了一番後便重新開始趕路,如奧樸所料,這個樹林危機四伏,多停留一刻都會有意想不到的危險襲來,趁現在還是白天,他們必須刻不容緩地趕路,一旦入夜,不知還會跑出什麼毒蛇猛獸來。
一路無話,兩人只顧埋頭匆匆趕路,此時由于天色已近黃昏,他們不得不加快了步伐,幾個小時下來,一路上幾乎都是小跑的,奧樸雖然年輕時也是穿山越林的好手,但畢竟現在已經上了年紀,翻越跨過無數雜根藤蔓,小跑的時間長了,也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氣,倒是身旁的謝夜顯得異常耐跑,無論跑多久,都沒見他多喘幾口氣。
不一會兒夜色降臨,眼見周圍的視野逐漸轉入陰暗,叢林也越發顯得詭異神秘,奧樸心想,今晚估計是得在這林子里過夜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感到眼前一亮,只見前方隱隱約約出現了一片較為光滑的岩石地,隱隱約約似乎還能听到一些流水聲,奧樸知道,這片林子已經到了盡頭,如今他們已經快到附近的山崖腳下,而這里,也是他們今晚唯一可以留下來過夜的地方。
兩人很快便走出了樹林,奧樸站在一片平地上向遠處望著,在朦朧的月光下觀察著地形方位,指著不遠的一處腳底下被山溝溝環繞包圍著的形狀突兀的山崖道︰「往那邊走應該就很接近地圖上的方位了,在那座山坡上你可以看到有一個像被劈開來的懸崖,下邊都是光滑的峭壁,很少有人上去過,這里的人都稱這座山的懸崖峭壁為斷龍絕壁。我見你那張地圖上指出來的位置,像是就在那座山崖的半腰上,到底是不是,我們過去看看就會知。不過那下邊都是急湍的河流,若是給掉到那里去,一下子就會給沖得不見人影的,所以我們如果要過去,就只能用吊繩從旁邊的山溝里過。」
謝夜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在飄渺黯然的夜色下,那座山崖的外形遠遠看過去就像是被雷電給從中削去了一半似的,突兀而尖銳地聳立在那里,隱隱約約,還可以看到那周圍彌漫著一層這里慣有的白霧,幾棵老樹幽幽地從懸崖上鑽了出來,在朦朧的夜色里形狀顯得格外恢詭譎怪。
他們四處撿來了一些樹皮,枯枝葉和苔蘚,在一片較為光滑的平地上生起了一堆篝火,在暖和的篝火光芒照耀下,樹林里傳來了細碎的蟲鳴聲,微風拂過,月色朦朧,安靜下來後,奧樸這才感到一絲放松,有種劫後余生的感覺,他烤了一些隨身攜帶的干糧便開始狼吞虎咽起來。一旁的謝夜只顧著生火,奧樸問他吃不吃東西,他也只是搖了搖頭。
「多少也該吃些。」奧樸說,「謝謝你剛才救了我,你應該也累了,吃些東西恢復點體力也好。」
謝夜搖了搖頭,不過還是喝了幾口水,安靜地看著篝火沒出聲。
奧樸看著眼前這個神秘古怪的年輕人,他有著奧樸從未見過的強大的體力和矯健靈敏的身手,特別是他剛才面對蟒蛇襲擊時從容鎮定的樣子,那副樣子,即便是從小生活在齊那桶這種險峻地區,歷經無數險境的奧樸也很少見到,這個年輕人有著這樣的身手,來到這里,難道就是純粹想找些刺激,試煉一下自己而已嗎?
想到這里,奧樸越發地好奇起來,他看著火光下謝夜沉靜的面龐,忍不住低聲說道︰「年輕人,老頭我今天同你來這個地方,不為別的,只是完全出自于我不希望你在此地遇到危險,白白葬送了性命。然而今天發生的事,卻讓我刮目相看。年輕人,你救了我,我感激你,但若不是因為你,老頭我不會輕易來到這種險境,所以我也很希望你能告訴我,年輕人你有著這樣好的身手,又獨自一人深入險境,到底是為了什麼,也不枉我剛才差點為你送掉了性命。」
奧樸的這段話顯得十分情真意切,也確實句句在理,這一路過來,奧樸雖然早已看出謝夜性情冷淡,不會輕易對人敞開心胸,但從他今天救下奧樸的舉動來看,這個年輕人還是個善良的人,對于奧樸的這番不算過分的要求,估計他也是不好拒絕的。
謝夜在听了奧樸的話後,視線終于從那堆篝火上移開,看了奧樸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往篝火里加了點枯枝,沉默著,似乎是在思考些什麼,過了好一會,他才抬起頭來,緩緩說道︰「每個人都有些秘密,奧樸,所以有些事,我不能告訴你。」
奧樸皺著眉,剛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卻見他又開口了,對著奧樸繼續說道︰「但有些事,或許你自己也听說過,這件事發生在三十多年前,我來到這里,就是和當年到過齊那桶這里的一個漢族家族有關。」
漢族家族?奧樸愣了愣,仔細地回想了一下,自己並沒有什麼幾十年前漢族家族的印象,便朝謝夜迷惑不解地搖了搖頭。
謝夜見奧樸並不理解,便低下頭看著篝火,說︰「這件事極少有人知道,我所能告訴你的就是,我是為了調查這件事而來的,在三十多年前,曾經有一個漢族家族,為了隱藏他們自己的一個巨大的秘密,來到齊那桶這里,向當地的一些隱藏在少數民族中的巫蠱家族尋求了幫助,並同時達成了一個協議,將他們的這個秘密藏進了齊那桶里的一座深山中,由這個巫蠱家族世代施術守護。」
「什麼?」奧樸心說怎麼可能,心里就有些不能相信,重復道,「巫蠱術?」
謝夜點點頭,又往篝火里加了些枯葉︰「當今世界不比遠古時代,真正的巫蠱術是非常少見的,然而這個家族具有非常悠久的歷史,在當年的勢力非常強大,他們為了守護這個秘密不被人發現,便找到了深藏在這深山峽谷里隱居的巫蠱家族,希望能通過一些交易使得他們的秘密得以長久保存。」
「什麼秘密?」奧樸問道,「你知道他們的這個秘密?」
謝夜沒有回答,只是沉默著,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看樣子是不想說。奧樸踫了個釘子,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陣不爽,但也沒有辦法,只好問問些其他的,便又指著遠處的那座山崖問︰「那你是不是覺得……這個秘密就藏在那座山里?」謝夜抬起頭,望了一眼那個方向,眼神茫然而專注,就這樣看了許久後,才緩慢地點了點頭。
奧樸又問︰「那麼…這件事和你又有什麼關系?難道你是那個家族的後人?」
謝夜這回搖了搖頭,道︰「我不是任何家族的後人。」
「那你是為了守護這個秘密而來的?還是說……你是為了揭開這個秘密而來?」
謝夜還是搖搖頭︰「我不站在任何一邊。」
幾句話下來,搞得奧樸越發的一頭霧水,感覺雖然是問了,謝夜也確實回答了,但這一切就跟沒說似的,或者他越說,人越糊涂。我听奧樸講到這里,心里也覺得和奧樸一樣憋氣,這他媽都是些什麼回答,半死不活的,難道這人是個極端的中庸主義者?或者他就是存心要讓人不快活?
「那你到底來這里做什麼?」
在閃動的篝火光下,謝夜那張輪廓分明的面龐突然變得有些模糊起來,那雙淡然的,沒有任何波瀾的眼眸,此時此刻顯得就如深沉的黑夜一般神秘莫測,只听見他低聲說道︰「這就是我不能說的地方了。」
那天晚上,謝夜在說到這里後,便不再透露任何線索,別過身去把頭靠在背包上就假寐起來。奧樸追問到這里,見他根本愛理不理,自個也是越問越是一頭霧水,干脆不再理會他到底來做什麼,心想既然你不想讓我知道,大不了我不再問就是了,管你大爺的到底想來這里干什麼,反正我把你人送到那里就完事了。于是自己也靠在旁邊的岩石上,昏昏沉沉的打起盹來。
一夜無事,奧樸說第二天早上他醒過來時,看見謝夜已經早起,正站在不遠處的平地上,一臉專注地看著遠處的天空。奧樸起身洗漱了一通後,還沒來得急吃點東西充饑,就見他走了回來,拎起背包背上便低聲道︰「午時這里會下一場暴雨,必須早點趕路了。」
奧樸抬頭看了看陽光明朗的天空,心里一陣納悶,問他說你怎麼知道?你還會預測天氣不成?
謝夜沒有回答,只是將一旁地上奧樸的包袱遞到他手上,轉身就往山崖那邊的陰溝里走去。奧樸搖搖頭,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跟了上去。快到中午的時候,兩人已經走到山溝附近,但越是走近山崖腳下,路途就越是艱險,這一路上他們幾乎沒遇到過平地,遇到徒坡和峭壁山溝時,奧樸就取出繩索和鉤環來,把繩索綁在腰上整個人像做戲法似的輕巧渡過,這里的人們習慣攀岩爬山,這種事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拿手好戲。而謝夜,正如奧樸所料的一樣,對這種事也是手到擒來,並沒有什麼問題。
這兩人手腳麻利,很快便越過了山溝子,真正到了山崖腳下時,他們抬頭望去便看到那高高聳立在頭頂上傾斜著的懸崖,由上往下給人帶來一種強大的視覺壓迫感,仿佛這山崖是從天而降的,而那向下傾斜的身軀,就好像隨時都會倒下來把人給壓死一樣,無聲無息之間就給人帶來了一種威嚴感。再加上那周圍纏繞著如同面紗般飄渺神秘的迷霧,還有叢林里時不時傳來的幾聲淒冷刺骨的鳥叫聲,也讓人漸漸地感到不寒而栗。
這里一直很少有人來,就相當于一塊未曾給人類開發過的處女地,奧樸如今這樣近身地看著它,特別是在經過昨晚謝夜的講述後,這座山所帶給他的感覺就更是變得深奧不可測了,仿佛這是一座世外之山,避開了凡人的世界,就如同仙山一樣地被迷霧纏繞著,唯獨它所帶給人的那種詭異感覺,讓人覺得它更像是一座鬼山。
兩人開始試著在周圍的峭壁上找找看可以從哪里爬上去,但是奧樸在看了幾眼後就已經覺得非常棘手了,這些峭壁都光滑得很,簡直就像給人打磨過一樣,如果攀岩時沒有外力可借助,那是相當危險的,真要上去的話,也只能依靠岩釘一類的工具來尋求支撐點了,奧樸體力不比當年,如今要他攀爬這種險壁,也不知道能不能頂過去。
「我一個人上去就行。」
奧樸一听,回過頭去看旁邊的謝夜,見他正蹲在地上,從背包里掏出一些工具,絞繩,岩釘,粉袋等等,忙上前去阻止他︰「這怎麼行,太危險了,得有個人幫著點啊。」
謝夜倒是平靜地搖了搖頭,道︰「我的體力充足,自己一個人上得了,你跟著來的話,會成累贅。」
奧樸一想也是,畢竟自己的體力不如這個年輕人,若是他硬要跟著上去,那謝夜待會肯定得在前方開路,倒時候還得顧著他這個老頭在下邊拖著,萬一他要再身體不靈活出個什麼事,兩個人一起完蛋,那就死得太冤枉了。但是想到這里,卻感到有些不甘心,畢竟一路跟過來這麼久了,而且又完全是出自于好心,現在居然被人嫌棄是累贅了叫他別再跟著,這叫什麼事!雖然對方說的也在理,但那感覺就跟過河拆橋似的,總叫人不痛快,山里人爽快豪氣,被他這麼一說,反倒是覺得被小瞧了似的,年輕氣壯時的那股火氣蹭蹭地就上來了,奧樸一咬牙,說︰「不成,你要去那我也得跟著去,你也別小瞧了老頭我,待會上去了,我保證絕對不拖累你!」
說罷,便抽出腰間的岩釘子和編織繩,挽起袖子嚷嚷著就要上去,謝夜見他堅決要跟著去,也知道這山里人有些一根筋,認定的事不易改變,只好不去理會他,自個坐地上換了雙岩鞋,戴上手套,走到岩壁下就開始模索著攀爬起來。
此時已經快到午時,不知怎的,兩人剛爬了沒幾步的時候,原本眼見著陽光明媚的天空,突然不知從哪飄來了幾片烏溜溜的黑雲,這一下子整片天空都變得陰霾起來,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奧樸心里不由得大罵,這次居然還真給他這個外地人說對了,天果真要下雨!緊接著,天空電閃雷鳴,那豆大的雨滴馬上就吧嗒吧嗒地給打到臉上來,看樣子這場雷雨不但來勢沖沖,而且雨勢還不小,奧樸抓著繩子的手就給雨水沖得有些許打滑,心里不由得擔心起來,便對著在上邊探路的謝夜說道︰「年輕人,要不我們還是先別爬了罷?你看這雨大的,待會手腳一滑摔下去都不知道,咱又不趕時間,還是先下去罷?」
前方的謝夜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表情,反而竟又悶聲不響地馬上回過頭去接著爬,奧樸看他這副樣子,竟像是故意要擠兌自己似的,估計是見下雨了奧樸心里打退堂鼓了,要趁機逼他回去呢!不管奧樸怕不怕,他就是要現在爬上去!奧樸要是怕了,自個兒回去就是,人家又沒逼他。
奧樸心里一陣大罵,那股火氣就又冒了上來,心想說怎能叫人家這麼小看了,再說現在也已經爬了好一段,要下去也不容易,索性一頭撞死,就要跟著他上去!我倒要看看你這小子待會到了上面要搞出什麼名堂來!想到這里,奧樸手上一使勁,也跟著猛力迅速地爬了上去,兩人小心翼翼地一路尋找著支撐點,仔細鑽打岩釘,居然一口氣已經給爬出了十幾米,奧樸眼見自己能跟得上,心里不由得得意起來,就想著好歹我也是從小在這峽谷里模爬著長大的,我還寶刀未老呢!你個乳臭未干的小青頭在我面前就拽得跟什麼似的,別小瞧人!
突然,手被雨水沖洗得一松,繩子竟打滑起來,腳不由得也跟著一滑,整個人就失去了平衡點和支撐,奧樸心里驚呼道不好!瞬間人便往下一掉,只听見 嚓一聲,腰間保險的編織繩險險地承受住了奧樸摔去時的第一時間沖擊力,將人懸在了半空中,然而在下一秒,那繩子端頭便傳來了極為不詳的咯咯聲,像是已經快承受不住了!
奧樸這一下心髒差點跳到嗓子眼,在空中手腳揮舞了片刻,竟怎麼也抓不著上方的一根岩釘支撐點,忙驚呼起來,前方的謝夜也早就察覺到他這邊的變故,忙轉過身來,兩腳往旁邊剛釘好的一根岩釘上一掛,整個身子像耍雜技似的就往下翻了過去倒掛起來,向下伸著的手瞬間就抓住了奧樸的肩頭,用力一拉,便將他拉到了旁邊最近的一根岩釘上,奧樸手忙腳亂地抓住岩釘,這才算保了一條老命。
見奧樸這邊已經月兌離了險境,謝夜很快又腰一用力,凌空做了個鯉魚打挺便抓住了腳邊的那跟岩釘,整個人恢復了正常姿勢,兩人剛剛月兌離險境,一時間都心有余悸,不由得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謝……謝。」奧樸喘氣之余,也不忘再次向謝夜道謝。剛抬起頭來,卻突然望見上方的謝夜臉色一變,對他做了個不要出聲的動作。
奧樸心里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過還是乖乖地閉了嘴,小聲小聲地大口吸氣,此時雨也漸漸地停了下來,周圍很快便恢復了寧靜。安靜了好一會,奧樸這才听見,就在那前方岩壁的右上方不遠處的一個陰影地方,正傳來一陣陣詭異飄零的怪聲。
那聲音听上去就像風在呼嚕嚕地吹,但又像是女人在哭鳴著一樣,總之飄渺而空靈,听上去讓人格外不舒服,就像……就像鬼在吸氣一樣。在齊那桶當地有著很多民間傳說,其中就有一個是講岩壁上的鬼洞的,說人如果攀岩的時候不小心遇到了鬼洞,那就是打擾到了當地的山神,是要被鬼洞里的惡鬼給抓進去吃掉的。傳說一般都是有一定根據的,更何況奧樸是當地人,自然對這種傳說深信不疑,當時心里就直打抖,媽的,這爬了老半天也沒听見有這種聲音啊,難道,這山崖上邊就有個鬼洞不成?奧樸心里倒抽一股冷氣,忙打眼看著謝夜,只見他也沒做聲,只是整個人停在那里,安靜地听著這詭異的怪聲。
奧樸見他听了老半天,也沒有什麼表示,心里就著急,這上面傳下來的怪聲實在叫人有些慎得慌啊,你說你倒是給個意見咱是不管它繼續上去還是往後退啊?
只听得那聲音斷斷續續地持續了好一會,方才漸漸平息了下去,倒像是剛才那只是一陣風一樣,過去了就沒有了。奧樸心里剛要舒一口氣的時候,突然見謝夜將岩釘重新釘在了右上方,很快地又往上爬了一步,看樣子似乎是要往那發出怪聲的地方爬去,奧樸忙抓住繩子叫道︰「你這是要上哪?難道你想到那地方去?」
謝夜嗯了一聲後,也沒理他,就接著往那里爬,奧樸心里急了,忙叫道︰「去不得啊!那可能是個鬼洞,你進去了可就出不來了啊!」
謝夜這才稍微停頓了一下動作,回頭看了他一眼,說︰「我過去就好,你呆著不要過來。」說罷,手腳利索地又往右上方前進起來,奧樸眼見他非要尋死,又阻止不了,只能心里干著急,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見謝夜爬得飛快,幾下便快要不見人影,看來是快要到達目的地了,這時候,仿佛是察覺了他的接近,剛才那陣原本平息下來的怪聲,此時又詭異地飄響了起來,而且這次聲音越來越大,遠比剛才來要得清晰得多,奧樸在下邊听著,越听越覺得這聲音像是風在怒吼著一樣,在警告著謝夜不要接近。他抬起頭去,正想再勸謝夜不要涉險,卻在這個時候,突然看見前方猛地飄出一個巨大的陰影來!
那片陰影的形狀非常古怪,就像是一片突然出現在天空中的烏雲,化成了這山崖洞中的一股烏氣,像鬼一樣地呼嘯著,正席卷著風浪而來,奧樸覺得心跳得厲害,心說這下完了,山神爺爺收咱們來了!說你不知好歹吧你還真是不要命,哪兒危險跑哪去!這下好了!該怎麼辦?!只能直直地看著那股籠罩在謝夜頭頂上的陰影,那謝夜也只是動作停在那里,盯著這片烏雲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越看奧樸就越覺得奇怪,也說不上是哪里奇怪,就只是覺得,這片陰影像是活的,不只是單純的鬼影子,而像是真正是活著的……
操……蟲子群?!
奧樸眯了眯眼,仔細地又盯著那片烏雲看了一通,沒有錯!真的是蟲子群,而且他媽的還是大片大片的,成千上萬的蟲子組成的一片烏雲!
只見那呼嘯著的蟲群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突然間,就跟有了集體意識一樣,一群猛地往下一沖,直直地就把下方的謝夜給包圍起來,一下子給圍得不見人影,人在崖壁上面不好活動,根本難以逃月兌蟲子的攻擊!奧樸心里大叫不好!忙抓著繩子拼命往上爬要去幫他,可還沒爬出兩步,就突然看見謝夜在上方猛地起身一躍,沖到了半空之中!估計是用兩腳蹬著岩壁借助著沖力使人往外飛去,這一跳雖然在崖壁上是危險至極,但卻很好地瞬間幫助他擺月兌了蟲群的圍剿,只見他在空中旋轉著翻了個身,人就借助著腰上的絞繩回到了崖壁上,但同時,身上的背包不知怎地也跟著松開了,東西嘩啦啦地就往下掉,奧樸這時機靈起來,忙伸手給抓住了幾個,連同差點掉下去的背包也給他救了回來。
然而,那些原本在那上方盤旋著的蟲群,此時此刻又突然像鎖定了目標的導彈似的,竟又往下沖了過來!不費吹灰之力就再一次將謝夜給死死包圍起來,像是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一樣!混亂中,奧樸突然听到謝夜朝他大喊了一聲︰「噴火器!給我背包里的噴火器!」
奧樸一嚇,忙抓起手里的背包打開來亂搜一通,卻始終不見他說的什麼噴火器,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听見那蟲群中傳來咯 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給蟲子咬斷了一樣,隨即便看到謝夜整個人像流星一樣直直地掉了下去!
那身影就這麼摔下去,不一會兒便已經消失不見了,原先他站著的地方,現在只剩下半條被蟲子咬斷的繩子了,估計是腰間那條保險繩被咬斷了,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那肯定得是尸骨無存了!奧樸頓時感到自己像被渾身從上至下淋了一通冷水,瞪大著眼楮看著下方,始終不敢相信,這是自己所看到的。這個驍勇善戰,身手如此敏捷的年輕人,怎麼突然間就這麼說沒就沒了呢?就這麼地從懸崖上摔了下去,連個還手的余地都沒有!
奧樸感覺自己像是在顫抖,在戰栗,他恐懼地看向那群還盤繞在周圍,剛剛還害死了年輕人的蟲群,感覺自己像是也快要死了,山神收走了那個年輕人的生命,下一個就是自己了!如果這時候那蟲群朝自己沖過來,自己肯定也是同剛才的謝夜一樣下場!這樣的年輕人還不能幸免于難,自己又能掙扎多久?!
然而,眼前那群呼嘯著在周圍盤旋著的蟲群,卻只是在那里盤旋飛舞著,似乎並沒有意思要害他,也沒有攻擊他的舉動,反倒是在那里盤旋了一會後,便漸漸散開來,接著又化為一團,往右上方飛了回去,估計這上面是有它們的巢穴,奧樸盯著那群蟲子,一直到它們完全消失在視線中,才跟不敢相信似的確定了自己真的沒事,他大口大口地舒了口氣,冷汗直下,雙手緊緊地抓住背包和岩釘,感覺剛才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
或許自己真的是命不該絕,但他也被嚇得不輕。接下來的事情,奧樸幾乎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那崖壁上下來的,只知道自己後來確實是下來了,一路上跟行尸走肉似的下來了。心里一直不斷地默念著,至少要把那可憐的年輕人的尸首找到,再給他的家人送去,別叫這山野中的野獸給吃了,那可就太悲慘了。想到這里,他又不禁流下淚來,想那年輕人雖然性情冷淡不願意接近人,但畢竟是救了自己幾次,又是同在這峽谷之中走了一場,如今就這麼死了,自己連幫他一把都做不到,連幫他在緊要關頭找個什麼噴火器都做不到!自己真的是老了,太沒用了!
一路的踉踉蹌蹌,跌跌撞撞,換作是平時,奧樸會很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這樣毫無警覺地在叢林里行走是十分危險的,但此刻,他的腦子里進不去別的東西,從岩壁上下來後,他就一直在周圍一些謝夜可能在的地方尋找他的尸體,一直尋找到天色漸暗。
估計是給掉到河里去了,急湍的激流一沖,很快就會不見人影的,正如我們前面所知道的,怒江的河流湍急是有名的,人如果掉到那急流里去,是連尸體都很難打撈上來的。奧樸懊惱地想著,心里又難過起來,眼見夜色即將降臨,自己再在這里繼續找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天色要是真的全暗下來,他一個人在叢林中需要照明的工具和防身的武器,這兩樣東西剛才謝夜從懸崖上摔下去時連帶著從背包里丟掉了不少,如果真的要在這里呆上一個晚上,情況對奧樸很不利。再說他已經勞累了一天,身體實在有些吃不消了,如今身心疲憊起來,人的意志也漸漸被動搖了。奧樸不由得想著,不如先回去,明天再叫上村子里得力的幫手們來找找看,至少成功的幾率就會比他一個人瞎折騰大多了。
想到這里,奧樸點點頭,在冷風中咳嗽了幾聲,拿出煙袋抽了幾口煙提神,人很快便漸漸平息下來,感覺已經比剛才看到謝夜摔下去時好多了。他嘆了口氣,想到在叢林里不應該抽煙,濃重的氣味很容易引來些什麼東西,便將煙給熄滅了。轉過身去,剛要往回去的路走時,卻突然看見身後的叢林深處,昏黃的夕陽光線下,似乎站了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