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暖暖地跳動著,外面剛才還有一點雷聲,現在基本上已經沒有了。風還在絲溜溜地灌入岩石縫中,帶來幾分陰冷的寒意。
忽然,耳邊似乎傳來兩聲「嘩啦」聲,我正靠著岩石在翻背包找東西吃,動作就那麼僵了僵,下意識地屏起了呼吸,豎起耳朵仔細地尋找起空氣里剛才傳來的聲音。沒有,似乎什麼都沒有,現在除了外面細微的雨聲,周圍幾乎安靜得過分。
我緩緩的吐了一口氣,埋下頭去繼續在背包里尋找著那一盒我剛才還沒吃完的壓縮餅干,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感覺餓極了,就好像很久沒吃過東西一樣的那種狂餓,正在不斷地刺激著我的神經,使得我手上的動作越來越煩躁急促,可惜翻了好一陣,還是不見任何食物。
又是「嘩啦」兩聲,這次徹底地刺激了我,感覺像什麼東西突然在耳邊被撕裂了一樣,我心里一慌,猛地回過頭去,卻對上了一雙陰森森的眼,正躲在黑暗中悄悄地看著我。不由得本能地大叫一聲,往後躲身一閃,頭皮一陣陣發麻,瞪大著眼楮看著身後的黑暗中,那雙瞳孔變得幽深而又詭異猙獰,謝夜坐在那里,一邊撕咬著手上的一團不知道是什麼的血淋淋的肉塊,一邊抬起頭盯著我……
我隨即大叫起來,突然就感到身上一陣疼痛,腦子里隨之跟著嗡嗡地碎了點什麼,猛的一驚,卻突然醒了過來,我擦,居然是夢。
我頭發凌亂地從地上坐起身來,一邊余驚未了地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蹲在了我邊上的謝夜,他正在那里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見我終于醒了,自己就轉過身去回到他原來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我這邊心驚肉跳地看著他坐回去,腦海里還在回放著剛才夢見的那張臉,下意識地就盯著他的臉仔細地看了看,發現他的臉除了劉海下額頭那里有個小淤青以外,其他的部分似乎沒什麼異常,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做這種夢。
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揉了揉額頭,發現自己手上卻不知道為什麼正捏著一支手電筒,再看了看他額頭上的傷痕,突然就明白了過來,估計他剛才是見我在做噩夢想叫醒我,結果卻沒由來地被我用手電筒砸了一下。不由得就「啊」了一聲,謝夜正在往篝火里添枝葉,就抬頭看了我一眼,他這一看搞得我就有點不好意思,忙別過臉去,抓了抓頭發,一邊沒話找話地問道︰「我……剛才做夢了?」
謝夜沒有回答我,只是添完了之後就又坐了回去,閉起眼楮似乎就不想理人。
我感到有些尷尬,坐直了身子之後就不敢繼續吭聲了,掏出表一看,才凌晨2點多,離天亮還早著呢,但又不好意思接著睡,怕又做噩夢損形象。再說人家這邊似乎還在幫忙守夜,我這邊一休息下來就呼呼大睡,似乎也有點說不過去。
想到這里,我就干脆解開一旁的背包檢查裝備,他娘的原本剛才還有點餓,結果被那個夢一嚇就完全沒胃口了,弄得我整個人也有點郁悶起來。背包里的東西差不多都被我用掉了一些,但是照明和防身之類的裝備還是夠我一個人用的,不過眼下我跟他一起行動,兩個人的話可能就有些吃緊。我下意識就看了一眼謝夜的旁邊,發現他居然沒帶任何裝備,人影旁邊空空如也,連基本的食物都沒見著他帶,心里就納悶起來,這家伙難道是吸風飲露的?不由得就問︰「你怎麼沒有裝備?」
謝夜原本正在望著外面發呆,就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解釋,但很快又搖了搖頭︰「弄丟了。」
我很想問他一句那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但心想估計問了也是白問,于是就掏出自己的壓縮餅干和水壺,分成兩份,一份遞給了他︰「喏。」
謝夜抬起頭看著我,眼神就有點古怪,不過很快便一閃而過,伸手接了我的食物後就放到一旁去,看也不看一眼。
怪人一個,我心里就嘀咕道,老娘真是熱臉貼了個冷。
不過這個人在那些村姑里邊似乎還是挺受歡迎的,我突然就想起來之前村里女人們對謝夜的形容,女人們談論起他的時候眼楮都有些發光。不由得就仔細地看了一下他的臉,只見在閃爍的篝火光下,謝夜的臉隱隱約約地交錯在陰暗里,顯得他輪廓分明,一雙漆黑的眸子深沉如黑夜,倒是和他的名字十分相符。但臉色很蒼白,與同樣長相在女性中間吃香的阿杰相比,這個人倒是顯得有些陰沉冷漠,仿佛時刻有股冰冷的氣息環繞在周圍一樣,叫人有些畏懼,和有些距離感。
但僅僅只是距離感,不知道為什麼,即便是剛才做了那樣的一個夢,此時此刻謝夜坐在我身旁也沒有帶給我一絲一毫的危機感,反倒是十分安穩的,也許是因為之前奧樸的那些講述,還有他之前的一些舉動,隱隱約約地帶給了我一種潛意識,那就是——他並不會害人,至少沒有必要是對我,否則他之前就不用救我了。
我就那麼地盯著他,一直到他終于也發現了我的視線,突然轉過臉來看向我,眼眸里帶著一種淡淡的迷惑。我才匆忙地移開視線去,突然就覺得很尷尬,喉嚨里咕嚕了幾聲後,就想找點什麼話題來打破這種寧靜︰「呃……」
但是突然間我就止住了,因為有一陣細碎的聲響,「呼呼……嗚嗚嗚……」地忽然扯住了我的神經,我側過臉去,想听清聲音的來源,但才听了一下,就感覺從背脊升起了一股涼意。怎麼回事,那聲音嗚嗚咽咽,竟像是女人在哭泣的聲音。
我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轉過身去就瞪著身後,感覺這情景居然和剛才的夢境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此時這發出這怪聲的地方,居然是……我身後的岩石夾縫深處。
靠!難道剛才是有個女鬼趴在我背後哭泣嗎?!我努力壓抑住內心的恐懼,轉過臉去看向謝夜,謝夜依舊坐在地上,但神情已經與剛才大有不同,他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不緊不慢地從地上站起來,從篝火中取出一節火把,便朝那縫隙間走了過去,火把帶來的光芒一下子照亮了那個陰濕的地方,然而除了一地散落的枯枝和碎石塊,我們並沒有找到什麼異常的地方。但是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還是在耳邊回響著,我咽了咽口水,心里肯定這絕對不是我的幻覺,他娘的果然是有人在哭!就在這附近,而且听距離很有可能就在這條岩石夾縫里,可為什麼我不能看見她?
謝夜蹲在那里一動不動地听了會,像是在仔細地听那聲音的來源,下一刻,沉聲道︰「這聲音是從岩石里面傳來的。」
「什麼?」我怔了一下,「從這里面?」
他點了點頭,把手按在岩石面上感應了一會,確定是沒錯。
我心里咯 了一下,見他繼續站在那里沒事的樣子,就跟著過去學著他也把手壓在牆面上感應,這時候我感覺到了,從這面岩石壁上確實隱隱約約傳來了一陣陣小小的波動,就和那哭聲的頻率是一樣的,這說明,聲音確實是從這里面傳出來的。
怎麼回事?我心想,這岩石里面埋著一具女尸嗎?這聲音難道是一個女人的鬼魂在里面哭嗎?
謝夜轉過身去,把手又壓在了另一面岩石壁上,即刻便又道︰「這面也是。」
我跟著把手也壓了過去,發現確實是,這聲音不單單是從那面岩石壁里發出來,它是從各面石壁里發出來的,一時間,我突然感覺就像有一群女鬼被埋在這里面,等著要從這里面爬出來一樣,渾身雞皮疙瘩就炸了起來,後退了幾步,下意識地就想往外面跑去,但是剛邁出一步,謝夜就一把拉住了我︰「沒有用的。」
我一下子沒能明白過來,只能困惑地看著他。謝夜頓了頓,拉著我就往入口走去,兩人站在入口處,我一下子听出那聲音不單單是從里面傳出來的,好像外面也有,或者說,在我們呆著的這岩石堆上的整片山崖,整座峭壁里,都有!甚至在這寧靜的夜色中,漫天細雨簾幕里的那片幽幽叢林里,此時此刻似乎也在飄蕩著這種聲音!
我一下子渾身從腳趾跟給冷到頭頂,手心因為緊張出了一大通汗,大腦開始還能思考,但現在已經被這種場景給嚇得一片空白了。我突然感覺,這是一片鬼林,那片白天里還郁郁蔥蔥的森林里,此時此刻居然變得如此陰森,周圍好像有無數只野鬼藏在這片黑暗里正盯著我看一樣。
邊上的謝夜見我嚇得不吭聲,就道︰「這種聲音在這里每晚都會出現,無論你躲進山洞里還是逃進樹林里,都會听得一清二楚的。」
說罷,他轉身就往里面篝火邊上走去,又回過半邊臉︰「所以,你出去也沒有用,待在這里面更安全。」
我遲疑了一下,望了望外面的叢林,忙轉過身去跟著他走到里面,不知是不是給外面冷風吹的緣故,整個人現在感覺渾身都涼透了,忙靠在篝火旁取暖,蹲在那里好一陣子,才感到身上稍微暖和了一點,咽了咽口水就緩緩問道。
「那……它們就只是這樣叫,不會跑出來?」
謝夜看了我一眼,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搖了搖頭。
我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身後的那面岩牆︰「那你這幾夜里,都在這種鬼聲中度過?」
謝夜還是搖了搖頭︰「我基本上都是在追蹤這個聲音。」
「什麼?」我愣了愣,心想我沒听錯吧?一般人听到鬼叫都是能跑多遠跑多遠,這家伙居然想著去追蹤它?要干什麼?把那只鬼拖出來狠抽一頓說你吵著老子睡覺了嗎?
謝夜緩緩道︰「這里的村民都不敢到這片密林里來,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他們在夜晚路經這里的時候,經常會听到女人的哭聲。」
「而這種聲音,似乎正是從這附近的某一座山里面傳出來的,如果我能沿著這個聲音找到那座山崖,或許就能找到進去里面的入口。」
「入口?」我頓了頓,遲疑道,「進去鬼崖里的入口?難道說……上次和奧樸來的時候你並沒有找到能進去的入口?這幾天一個人在山林里模索了這麼久也沒能找到?」
謝夜停了下來,看著我沒有吱聲,似乎是對于我會知道他之前和奧樸來過這里的事有些許驚訝。
「呃……」我模了模頭,低聲道,「我們進林子之前曾經向奧樸打听過一些事情,他告訴了我們關于你和他進山的過程,不過他在見到你跌落山崖後就……跑回來了。」
我不敢告訴他奧樸有說到他後來又遇見謝夜的事情,因為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是整件事情里面最詭異最令人琢磨不透的環節。奧樸說他看到謝夜從懸崖上跌下去,後來卻又活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這是最難讓人理解的。我想只有兩種情況,第一就是和阿杰推理的一樣,奧樸在說謊,謝夜根本沒有跌下去,更沒有摔死後又復活;第二嘛……那就是我最不敢想的了,謝夜真的有些非人古怪的地方,他甚至有可能根本不是人,那現在站在我面前的就是另一只活生生的鬼了,這種情況下……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所以只好先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試試他的反應,如果他肯主動把這件事詳細地告訴我,那就說明他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
謝夜在听了之後並沒有表現出很大反應,只是停頓了一下,然後便對我說道︰「奧樸還對你們說了什麼?他知道你們要進山?」
我愣了愣,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麼提問,便點了點頭,又說︰「起先我們是要求奧樸再帶我們一次進山的,但是奧樸的精神有些恍惚,身體也不好,所以我們後來換成了另一個向導。」
他沉默了一會,問︰「那個向導呢?」
我怔了一下,心想怎麼越問問題越奇怪,那個向導關你什麼事了?但是還是說︰「他在我們進林子的時候,跟我們一起受到了蠱蟲的襲擊,現在估計已經嚇得逃走了,回村子里了吧。」
謝夜低下頭,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然後抬起頭緩緩說道︰「那個向導和奧樸都有問題。」
「什麼?為什麼?」
他看向我︰「我當初進林子的時候,有一條蟒蛇襲擊了我們,一般來說,在這種原始森林里,蟒蛇不會主動靠近並襲擊人類,事後我也發現自己身上被人抹了一些粉末,而這些粉末的味道能吸引一些叢林里的動物出現。」
我問道︰「你覺得這事是奧樸做的?」
他點點頭,停了停,說︰「包括他後來的一些舉動也很奇怪,像是他知道山里面有什麼,但是他不能讓我進去,所以只能在路上百般阻礙。」
我想了一下,問道︰「那他後來還做了什麼嗎?」。
謝夜搖搖頭︰「沒有,我們在懸崖壁上受到蠱蟲襲擊,在那個時候分散了,他後來估計也是以為我已經死了,所以就一個人離開了。而我也知道他不能信任,所以就沒去找他。」
我遲疑了一下,又問道︰「那後來呢?你沒有再見過奧樸?」
他搖了搖頭。
我皺著眉頭正在思考,卻又听見他說道︰「如果你和你弟弟作為許家的後代參與了這件事,那你們就應該知道,這是一個由巫蠱族埋藏在深山里的秘密。而這個村子里的人們,從很久以前就已經流傳有這麼一個共識,那就是不能讓外人接近進入這個森林里,所以他們的一切所作所為,潛意識里其實都是在保護這塊地,抵抗外人的探入。」
听他這麼一說,我轉念想了想,感覺也是︰當年的巫蠱族既然會在這里設下重重蠱術和機關來守護秘密,那當其中一個家族,也就是阿娜娜的家族被分散開來後,她的族人很有可能還保留著這麼一個意識,那就是不能讓人發現這個秘密,也就是說他們很有可能會在秋那洛這里安插下守護秘密的人,例如奧樸和阿臘,這兩個人最為可疑。
我心想如果奧樸有問題的話,那意味著阿臘也很有可能有問題,心里不由得就咯 一下,突然想起當時我們在林子里受到蠱蟲襲擊的時候,阿臘也在,而且事後就不見人影,難道這也是故意的?還是說這只是一個巧合?
想到這里,我又抬起頭來看向他,謝夜也正安靜地看著我,眼眸平淡如流水,似乎與以往有些許不一樣,而在他那種同樣平淡緩和的講述下,我漸漸開始了解到了他來到齊那桶後發生的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當然了,這些事和我後來所發現的事情相比,僅僅只是冰山一角。
在謝夜的講述里,他是屬于另外一個家族的後人,當然了這個家族並不姓謝,謝夜沒有告訴我他真正的家族,但他告訴我,自己之所以加入謝家,是因為他所需要完成的一些事里面,需要到謝家在道上的一些勢力。
這些年來,在謝家的一些勢力幫助下,謝夜漸漸了解到了當年我的家族曾經在齊那桶里停留過一段時間,並留下了一些東西,而這些東西,正是謝夜自己家族需要他去調查的,謝夜以此為使命,通過一些謝家的手段找到了那個鐵盒,也就是在那天的小酒吧里,他第一次見到了我和世南,並在那場買賣會上奪走了我和世南的鐵盒,通過鐵盒上的線索找到了這里,當然了,他在得到鐵盒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找到辦法打開了它,鐵盒雖然上了鎖,但那個鎖對他而言並不難打開,問題出在于,打開後的鐵盒里面,竟然是空空如也。
「空的?」我頓時一驚。
謝夜點點頭。
空空如也的鐵盒,將一切又一次的陷入了謎團中,謝夜知道,鐵盒里面之所以沒有東西,是因為這個鐵盒在到岩老四手里之前就已經被人掉包了。一開始的時候,他懷疑是我和世南將鐵盒掉了包,于是在那天晚上,他潛入了我們家,在我的房間里尋找鐵盒的線索,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天晚上恰好也有另一批人潛入了我們家,使得我和世南受到了襲擊,謝夜從這一點判斷得知,我和世南也許對自己家族的秘密一無所知,和這整件事並沒有很大聯系,于是他決定避開我們,根據鐵盒上的另一個線索——地圖,尋找到齊那桶這里來。
那天,他和奧樸來到密林里,兩人剛進林子不久便受到了蟒蛇的襲擊,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謝夜和奧樸都毫發無損地存活下來了,而正是從謝夜斬殺蟒蛇的那一瞬間起,奧樸看謝夜的眼神便有了奇異的變化。
兩人在第二天爬上了崖壁,然而正如奧樸所講,爬到一半的時候,他們突然受到了凶猛蠱蟲的襲擊,很明顯這些蠱蟲是循著人的氣味和動靜找過來的,謝夜在混亂之中,腰上的絞繩不知被什麼給弄斷了,人雖然從上面掉了下去,但所幸並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只是醒過來時,他已經只剩下一個人,奧樸也早已不見所蹤。
謝夜一個人在這密林里養了兩天傷後,身體便已經大致能和之前一樣活動了,他開始重新尋找進入那座鬼崖的辦法,然而這一次,沒有奧樸的帶路,林間路徑錯綜復雜,他竟然迷了路,找不到那座鬼崖了,唯有這里夜夜飄蕩的鬼聲,一路指引著他重新尋過來。
而正如我們所遭遇的一樣,一路上他發現了不少刻有奇異圖騰的老樹,所以當然了,他也受到了不少蠱蟲的襲擊,然而苦逼的是,謝夜身上並沒有阿娜娜的避蟲藥,于是他想出了另一個辦法,那就是往身上抹泥,在掩蓋了氣味的同時,也幫助他避開了不少野獸的襲擊。
那天晚上,他正是在附近尋找鬼聲的來源,感覺越是接近的時候,卻听見了我的呼叫聲,于是就跟了過來。
謝夜的故事講到這里便截然而止,在靜了很久後,他慢慢地喝了一口水壺里的水,一副很累的樣子,似乎這是他第一次跟我說這麼多的話,有些不大適應過來一樣。而我這邊也正在故事的接受和消化中,整個腦里思緒亂得很,也就掏出水壺喝了一點水,喝完後我就問他︰「那麼你現在是認為,在這片傳出鬼聲的鬼崖里,埋藏著我們家族的秘密?」
謝夜沉默了一會後,清清淡淡的聲音道︰「應該是。」
我吐了吐舌頭,感覺壓力頗大,剛才進岩洞里的時候我就抬頭看了一眼,發現這片傳出鬼聲來的山崖好像不止一座,而是由幾座山連在一起的,也就是說不止一座山崖,它背後的那一片可能都是,那這要是找起來,得費很大功夫啊。
謝夜又說道︰「既然飄出鬼聲的地方是這片山崖,那麼如果你的同伴們听到這個聲音,很有可能也會跟著尋聲而來,所以,如果你還想跟他們踫面,就不要離開這里。」
我抬眸望向他,不知怎的,心里就有一點好奇,便問道︰「那之後呢?」
他被我這麼一問,似乎感到有點莫名其妙,黑漆漆的眼珠就望向我這邊過來,其實我也知道,會合之後我們當然就要一起找路進山了,可我想知道的是,在我們會合之後,謝夜還會跟我們一起行動嗎?
雖然這個人到現在目的是什麼對我而言還是個未知數,但在這半天的接觸下來後,特別是當他解釋了自己的一些事情後,我突然對于謝夜這個人減少了很多的排斥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大概是我已經把他當成凱弟阿杰他們來看了,在這半天的相處下來,我突然覺得這個人是可以依靠的,是可以相處的,我當他是個同伴,是個可以一起冒險的人,所以我很想知道,在我和世南他們會合後,他會不會還跟我們在一起,一起進山去找入口。
然而謝夜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就那麼看著我,並沒有任何反應,我不得不又問了一句︰「之後你還會跟我們一起進山嗎?」。
謝夜怔了怔,他的睫毛在微微扇動,眼眸輕輕轉動著,在暖暖的篝火光照耀下,就像是深邃而又柔和的黑夜,但隨即他又搖了搖頭,低聲道︰「不了,和我在一起太危險。」
「……為什麼?」我覺得不能理解,這家伙身手這麼好,有危險的話要拖累也應該是我拖累他吧?隨即想了想,又覺得他似乎是在回避著什麼,就探過身去想要追問,卻見他忽然別過了臉,神情瞬間就變得嚴肅起來,呼的一下就伸出手來捂住我的嘴,嚇得我立刻一怔,動作就停了下來,見他側目皺眉,一動不動地,似乎是在細听著什麼。
受到他的影響,我很快也跟著安靜了下來,噤了聲就開始靜听周圍的動靜,發現周圍不知什麼時候起竟然已經死寂得詭異,方才還在飄蕩著的鬼聲,此時此刻已經消失不見了。
「怎麼回事?」我下意識地問道,謝夜噓了一聲後,眼眸一轉,輕聲道︰「听。」
我馬上閉嘴,屏住氣息,這次一安靜下來,周圍就只剩下風聲,樹葉沙沙聲,洞里面的回聲,還有——
呼吸聲,撲哧撲哧的,粗重的呼吸聲。
我瞪大眼楮,看向謝夜,即便是在這麼近的距離下,他的呼吸也幾乎平穩得沒能讓人察覺,而這種呼吸聲當然也不可能是我發出的,那麼——是誰?
謝夜一個起身,抬起頭來就往入口外面望去,隨即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嘖了一聲,臉色就變得格外沉重。我也跟著抬頭望去,只見岩洞外面漆黑得沒有一點光線的叢林里,不知什麼時候起,一對對綠眼開始陸續浮現,綠綠幽幽的,正深深地望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