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的雪花在天空里輕輕飛舞,一如那年的輕盈卻再沒有了那時的暖意;春日里的陽光如此明媚,照耀在墳前的青苔上也照進小窗里冰冷的牆壁,我在角落里等待與你相見的日期。
-摘自董宛的日記
我想我生來就是破壞別人幸福的女人吧,要不然小表姐也不會不理我了,因為我認識奕天的那天正是小表姐和奕天見面的那天,本來那天我悶在床上睡覺,是小表姐一定要拖我去幫她參謀。我一個人懨懨地跟在表姐身後,但是為什麼當時我看到的那個人明明是夏川,當我月兌口而出的時候一切就再也無法改變了。
雖然當他開口的時候已經證明了我的錯覺,而我那時依然願意沉浸在那樣的錯覺中,我寧願去相信夏川還活著,而去否認奕天的存在,我不知道這是毒品形成的幻覺還是我的潛意識。
有時候我想我真的是太對不起韓冰了,但是我的意志實在太脆弱了,我就是沒法戒掉這該死的毒癮。這些年我就這樣一直在現實與夢境中生活著。
我最後一次看見韓冰的那個晚上,她那雙美麗憂郁的眼楮死死盯著我說︰「我沒想到你們真的是這樣的人,我恨死了你們。」說完她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我迷迷糊糊地看到她眼里噙滿了淚水。
但是我什麼也說不出來,我當時全身發抖,好難受,仕文本來想去追韓冰的,但是我那樣子吧,都怪我那樣子,他實在無法扔下我,最後開車把我送到家門口。
其實他就是扔下我也沒什麼的,真的,沒什麼,我從小就被父母扔慣了,現在我可不想再失去我的好朋友,但是我還是失去了。不過說心里話我可是一點兒也沒有要害韓冰的意思,,但是最後怎麼我還是傷害了他們呢?
父親說仕文找到了韓冰,他們現在在一個公司上班,生活過得很幸福,這樣真好。
奕天也來看我,他說要等到我回去把女兒找回來,他告訴我韓冰的父親已經去世了,公司里給了他應得的股份,這樣真好。
可是我只有對不起奕天了,我是如此卑微地守著我和夏川的世界,卻無意傷到了很多人,這是唯一我無法做好的一件事。
現在我的父母把我送進了看守所,真是托他們的福,我才能在這里享受到與別的犯人不一樣的待遇,因為她們全部是被扭送進來的,而我是大笑著自己走進來的。在這里我可以買煙抽,可以化妝,因為我無法忍受自己蓬頭垢面的樣子。那些犯人進來的時候,除了換洗衣服其余東西全部沒收了,連乳罩里面的鋼圈都取了出來,說是怕她們用來打架的時候用作凶器,還有頭發上的發夾,鞋帶上的金屬扣也全都取下來了。
所有犯人身上是不帶錢的,錢都在進看守所的時候扣下來了,用來扣除在這里的所有消費,包括伙食費,父親丟了一大疊錢給他們,看樣子是要我在這里呆上一輩子了。不過我也無所謂了,我還能去哪兒呢?
樓上隨時有巡邏的警官走過,其實有什麼好看管的,這些女人到了這里一個個都敢怒而不敢言了。
和我關在一起女人有一半是入了邪教的,真不知她們是怎麼想的,好幾個還是很漂亮很年輕的大學生,有一個家里邊還開著公司,她卻扔下丈夫一個人甘願守在這個看守所里。
她們不同于其它拘留人員,據說可以是半年,也可以是無期,一旦她們肯承認自己錯了就可以回家,但是就沒有一個人肯承認,整天坐在混凝土砌成的大鋪上打坐,練習功法,還神秘地說這樣做即使生了病可以不吃藥就會好。在這點上我相信並不是我的智商出了問題。
另外有幾個是在外**的雞,也有這些雞的雞頭,偶爾我會莫名地對她們的墮落感到不順眼,然後一高興就甩她們幾巴掌,她們根本不敢還手,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變得有點變態了。
有一天來了個瓜子臉,皮膚較黃,眼楮特有神的女子,那女的是個搶劫犯,听說只是暫時關在這里,完了要被弄上山,上山就是勞改的意思。她進來的時候我正在教訓一個妹子,還沒等我一巴掌揮下去,她幫我先揮下去了,我想我還是省省吧,就和她結盟了,現在對那群女人來說有得好日子過了。
每天早晨到了時候就有警官來視察,所有馴服的不馴服的都統統起身立正分成兩排站立,有人把兩只手背在身後,警官就會破口大罵︰"背起干什麼!想顯示你作ru房大麼?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兒!老實點,手放兩側。」同樣如果有人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也會得到一樣的大罵。我覺得這罵聲挺有情調,起碼它讓這陰沉黑暗的牢房充滿了人間的聲音。我就在這暗無天日的看守所里掰著指頭數我失去的一個又一個日子。
一日三餐每天都從一個小小的窗口遞進來,雖然比我上學的時候在食堂吃到的大鍋菜難吃好多倍,但是也得吃下去,我只吃到不會餓死的地步就行了,有幾個女犯居然對這伙食相當滿意,吃得倍香。每天還有報紙看,當然不是那種娛樂性的,全是些新聞報、日報、晚報,不過也很不錯了。我有時候竟然覺得在看守所里比外面的世界單純安靜得多了。
盡管我知道韓冰現在生活得很好,但是我還是經常夢到她,那些夢常常讓我內心不得安寧,可是我覺得我好想念她,尤其懷念我們那時純真快樂的時光。父親說他和韓冰打了這麼久的交道,她是個少有的沒有半點貪心的女子。假如有一天我離開了這個世界,女兒跟著她會是最好的結果吧,她和仕文都是那麼善良樸實。
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一個拘留期到了的犯人被釋放出去,當那個人收拾妥當準備出門的時候,同室的幾個年齡大的女人都會在後面大聲叮囑︰「出去了就別回頭看,在這里穿過的衣服也不能帶回家,找個地方燒掉。」那情景好像這看守所整個就是一萬劫不復的人間地獄。
我可不想出去,至少現在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