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時代都不只有人類的世界,在人類的世界難以觸及的外界,還存在著仙界、鬼界和妖界。
人界由人皇掌管,統治人界繁榮,生老病死,遁入輪回。
仙界由天帝掌管,治理神等仙階,修煉仙法,參悟佛訣。
鬼界由閻羅掌管,各路魑魅魍魎,考察罪孽,發往投胎。
妖界由妖王掌管,猶似另一人界,妖行當道,修行功德。
每一個時代的四個世界相互獨立,但又密切相關,四界之間仿佛一條只去不回的紐帶纏繞,倘若踏上前路,就再沒有回頭。
人界之人,死後,魂魄月兌離,其肉身留在人界供家人供奉安葬,其魂魄在頭七之後告別家人,踏上開滿彼岸花的冥亡道,走向鬼界之門,之後成為鬼界魍魎之一,一去不返。
鬼界之鬼,生前在人世受苦享福,死後進入鬼世領受自己一生所犯罪孽的懲罰,閻羅座下判官們將根據功過書上所記罪行判罰,待所有罪孽全部贖清,無功無過之後,便可進入輪回投入三界之中,或羽化成仙,或再世為人,或遁入修羅道成為妖怪。
妖界之妖,形如污穢,出生在最黑暗的角落,名聲丑惡而不被仙界和人界所認同,既生為妖,生來就背負著罪孽,往往死後淪入輪回也會因為罪孽深重在世為妖,如此循環往復,想做人已經難上青天,期盼有朝一日羽化成仙那更是痴人說夢,倘若膽敢人妖結合,那便是逆天的大罪,必定招致天譴。
而仙界之仙,皆是上古時便參悟仙法,羽化成仙的仙人們,在仙界的清淨之中參悟仙法,待修為提升之後,有望成為更高階的神,神已經不在四界之內,散居各處,是四界之內唯一可以來去自如的特殊群體,一旦晉升為神,變可以暢通無阻穿行在四界,掌持道義,普度眾生。
妖界一直被壓制在四界最底端,妖王對此已經甚是不滿,二十年前的一場意外中,仙界的神更是借著出清禍患的名義,大肆圍捕妖界的大將,其中就差點有辛默軒的父親,辛蘇嘯。
要問那身負重傷的辛蘇嘯是如何穿越過四界森嚴的結界,由妖界逃到人界,那就得歸功于那一晚的曠世奇觀——七星一線牽。
相傳每當北斗七星斗轉星移,連為直線的那一刻,七顆星同時釋放出的強大靈力會扭曲整個世界,屆時時間空間錯位,四界之間連接的大門將會打開,死去的人或將從過去來到現在,而身處現在的人也可能去往未來。
而一切都將在名為七星歸位的那一晚到來之時恢復原有的秩序,那一晚七顆星會在萬人矚目之中各歸其位,平衡世間的靈力,扭曲交錯的時間、空間將會分離開,四界之門慢慢關閉,倘若在這門關閉之前不回到自己的世界,那麼就要等下一個七星一線。
但,沒有人知道七星一線什麼時候會出現,就像也沒有人知道七星什麼時候歸位一樣。
那時,重傷的辛蘇嘯那時借助七星一線的力量逃到人界,暈倒在默河邊後被一個人類女子救起,醒來之後遲遲不見七星歸位,年輕暴躁的辛蘇嘯開始了未知而又絕望的等待。
一天,兩天,五天,十天,一月,三月,五月…
辛蘇嘯每晚蹲坐在默河邊,看著月色皎潔,而天上那七顆星,卻還是一線,晴夜如此,雨夜如此,再過一夜,依舊是如此。
溫文爾雅的女子看出他心中煩悶,並不太過靠近詢問,只是在蒙蒙細雨的夜里緩緩撐開另一把紙傘,擱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隨後悄悄的走開。
辛蘇嘯向來是最討厭人類,因為在人類的世界里將妖怪都杜撰成吃人不吐骨頭,迷惑眾生的樣子。在辛蘇嘯的眼中,人類是最愚蠢,最自以為是,卻也是最可悲的存在。信奉神明,旱災洪澇求助神明,再窮的村子都殺豬宰羊,卻從來不得神明垂青,即便是這樣,愚蠢的人類還是信奉神明,鄙夷妖怪。
雖然眼前這個女子看起來文雅不凡,但由于厭惡人類,辛蘇嘯堅決不願意同這人類女子說一句話,即便是她擔著沉甸甸的療傷草藥回來,高傲的辛蘇嘯也決不幫她一把。
但漸漸的辛蘇嘯發現自己錯了,這女子確是人類里萬眾無一的另類。
她從不拜佛求神,話甚少,但卻因此更加能看懂人的內心,獨居山頂的她每日清晨背著木桶去那邊山澗背水,再惡劣的天也必是準時回來。剛開始是采回一些草藥,待辛蘇嘯的傷好之後,便是一些淡香清雅的山間野花,插在盛滿水的竹筒里養著。每日的飯也是做好了,悄無聲息的放在辛蘇嘯的房門口,辛蘇嘯乃是犬神妖,嗅覺異常靈敏,必定是飯菜一到便能察覺,經過長時間的接觸,想到之前對她的誤解,辛蘇嘯想過很多方法和她搭話,但始終都礙于面子開不了口。
就是在這漫長的等待之中,原本極其憎惡人類的辛蘇嘯他開始每日悄悄跟在她身後保護她去背水、偷偷的幫著她給竹筒里填一些新的野花,雖然他還是不曾和她說一句話,甚至連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一如既往悄悄跟在她身後的辛蘇嘯,在她必經的小路上嗅到了一絲其他的氣息,為了不驚倒她,辛蘇嘯不動聲色的繼續跟著,傷勢痊愈,血液里那股子妖怪的好斗之氣已經開始抑制不住的騰升起來。
透過重重疊疊的竹葉,躲在暗處的辛蘇嘯看到她還是像往常一樣,靜靜站在澗水邊,緩緩抬手卸下背上的木桶,玩耍般放進水中蕩了蕩,水面上的波紋層層蕩漾開去,辛蘇嘯只見她雙目閃爍著水光,睫毛密密叢生,粉女敕的臉頰上帶著微醺般的紅暈,感到心頭突然暖暖的泛起一股甜。
今天,就是今天,不論如何,一定要跟她說上話。
正這樣想著,突然水中「撲 」的一聲巨響,辛蘇嘯抬眼看去,只見石頭砸進水中濺起的水花不偏不倚,正好濺濕了她一身,而她慌張的抬頭向上看去,在澗頂上,一個男人邪笑著掂著手里的石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