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穿過樹洞來到這邊的蟲妖之谷,此時天將暗色,無窮天際閃爍著的繁星若隱若現,辛默軒的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嚕叫了起來。仙境般的蟲島帶來的新鮮感讓大家都忘卻了其他,現在離開了蟲島,所有人都感覺到餓了。
「我去找吃的。」冷言掃一眼身旁捂著肚子正害羞的辛默軒淡淡道︰「你們留在原地。」說完也不停留,閃電般的消失在一行人眼前。辛默軒對冷言的獨來獨往已經習慣了,倒是勿有點搞不明白的撓著頭問辛默軒︰「怎麼哥哥走都不跟姐姐你說一聲道別的話呢,我爹說不管是做人還是做妖都要有禮貌的。」
「他獨行慣了,沒有習慣我們的存在吧。」辛默軒一攏裙擺在地上坐下,抬頭望向勿微笑道︰「不過勿,你的爹爹還真是個好人呢。」
「我爹已經…」勿的緩緩眼神黯淡下去︰「已經和娘去了很遠的地方了。」辛默軒猛然感覺自己的心像針扎一般,原來眼前這個被同伴排斥,被到處驅趕的小半妖,和冷言一樣早早的沒有了爹娘。勿抬起小手擦掉眼眶里淌下的淚水,怨恨的幽幽道︰「都怪我是一個受人唾棄的半妖,爹娘為了保護我…都怪我,都怪我!」勿一邊說著,一邊抬起小拳頭一拳狠狠打向自己臉。
「勿!」辛默軒趕緊伸手一把攔住他的小拳頭︰「你就這麼痛恨自己是半妖嗎?」。
「當然!」涕淚滿面的勿猛然轉過頭憤憤哭泣道︰「你也看到了我的翅膀了吧,這根本就不算是翅膀簡直就是個笑話!就因為我是半妖,我張不開這翅膀,沒有辦法飛往天空蟲,只會受到別人的嘲笑!」
辛默軒凝視著痛苦的勿,腦海里浮現過那一對可以說連發育都不算完全的翅膀,天空對于勿來說不僅僅是一片新天空,更是自己和爹娘的尊嚴。
「我知道了,意思就是說如果你可以飛起來,便不會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是半妖了吧?」辛默軒的眼楮在漸漸暗下的夜色里如水晶一般閃耀著一絲亮光,勿怔怔的抬頭看著眼前這雙堅毅的眸子,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溫暖,仿佛她就是這個世界上除了爹娘以外最值得信任的人。
以後自己的路也會這般崎嶇吧,辛默軒暗自在心里無奈的笑了,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爹爹為什麼要十七年苦苦隱瞞著自己,不許她出去外面一步,恐怕就是怕她變成眼前勿這個樣子︰痛恨自己的身世,痛恨這個世界,痛恨所有的存在。
「就這麼定了,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飛起來的!」辛默軒伸手模模勿的小腦袋︰「在這之前先把眼淚擦干,我們先生一堆火,好驅趕這附近的毒蟲什麼的,好嗎?」。
勿一擦眼淚開心地笑了,重重的點了點頭,轉身跑開去拾柴了。
一半是人類,一半是妖怪,體內混雜著這兩種水火不容的血液,時而融合,時而排斥…半妖…真的是這麼不受接受的存在嗎,這個世界上究竟還有多少半妖在忍受著同樣的歧視,遭受同樣的痛苦。
夜幕降下,久違的溫暖火光照亮一小片空地,辛默軒抱著睡著的勿坐在火堆跟前,身後的妖犬親昵的在辛默軒身後橫臥下,剛好是辛默軒可以靠住休息的角度。辛默軒抱著勿輕輕仰後靠在橫臥著的犬妖的肚子上,望著火堆微微笑了︰「真是謝謝你了。」犬妖在身後低聲呢喃了一聲,伸長脖子將頭擱在爪子上。
突然耳邊撲通一聲響,身邊扔下一個用衣服包的包裹,冷言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來到火堆邊坐下,辛默軒趕緊坐起身望向地上的包裹,那是冷言的外衫,那上面還帶著斑斑血跡。
冷言側身解開那包裹,辛默軒才發現那里面裝著滿滿一包野果,他在野果里翻尋著,肩上暗紅色的傷處在火光的下格外刺眼,伸手挑了個赤紅色的果子甩手扔給辛默軒。
辛默軒伸手接過一看,那果子竟然隱隱散發著微光,周身布滿妖艷的黑色斑紋。
「這叫蛇果,補充體力恢復精氣,比一般的野果強得多。」冷言拿起一個普通野果咬了一口︰「只找到這麼一個,我住的荒山深處倒是有不少。」
和冷言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辛默軒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冷言的變化,是的,變的不那麼冷了。
辛默軒帶著笑意一口咬下去,滿嘴甜滋滋的汁子順著舌尖滲開,涼涼的滑滑的觸感由著舌尖攀進喉頭深處,果真是像極了一條蛇。「啊~對了!」辛默軒突然想起什麼一般伸手從衣服里取出來那顆丹藥︰「我不知道這東西叫什麼,是玉給我的,我想對你的傷一定有用,不如你把他吃了吧?」辛默軒如是說著,伸手將那丸丹藥遞給冷言。
冷言望著那丹藥,原本是想拒絕的,在那一瞬腦海中卻涌現出辛默軒早上為了保護一行人照著仙角大將猛沖過去的時的情境,于是伸手將那丹藥接了過來,也不多問什麼,將那丹藥收了下來裝進懷中。
辛默軒見他想也不想直接就收下,心中不由得些許竊喜,她覺得最起碼冷言是信任她的,于是大口大口的將手中的蛇果吃下肚去,頓時覺得一股暖流順著月復中向著全身蔓延,身上一下子又有了力氣。這蛇果雖然不起眼,但補充體力真的是件好東西。
「明天我們先找琉璃巢,」冷言撿過一根樹枝在地上劃出一個巢的形狀︰「根據他的描述大概就是這樣子,如果在遇到什麼敵人,你不要橫沖直撞用蠻力,到時一切听我安排。」冷言抬頭靜靜注視著辛默軒,半天才不信任的問道︰「听懂了嗎?」。
「嘁…「辛默軒對這不信任的眼神非常不爽,不滿的將臉扭到一邊︰「不就是三兩句話,我當然听得懂。」
「辛默軒!」冷言突然提高音調嚴厲道︰「我沒有跟你開玩笑!現在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必須要記住!」
突然被劈頭蓋臉吼這麼一頓的辛默軒有點不知所措,這是到現在以來冷言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但是辛默軒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眼前的冷言就一如當時與白落雲對打時的憤怒,直直的盯著辛默軒的眼眸。
突然有點想哭,辛默軒趕緊將頭扭向一邊,倔強的冷冷回道︰「我知道了。」
冷言也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坐在原地不再言語,良久將野果下壓著的外衫抽了出來,拍拍起身套上衣服,頭也不回的閃身消失在辛默軒眼前。
辛默軒也沒有回頭,但其實她已經感覺到他走了。
「什麼嘛…」辛默軒依舊保持著那個偏過頭的動作,倔強的喃喃道︰「冷言那個混蛋…」說著,吧嗒一聲掉下一滴眼淚來。
不遠處,冷言扶著樹干站在高高的樹梢,躲在暗處靜靜地看著辛默軒定格一般的側臉,幽幽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