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藍初夏 第五章 這種話不要再說第二遍

作者 ︰

雖然不用擔心那筆大大的債務,但是周末這麼寶貴的時間不用來做兼職掙錢也太可惜了。愛錢如命的夏微藍自然不會白白浪費這大好時光,成功地進了一家英語培訓機構,朝九晚五起來。

那天工作滿月,她領了一千的工資,躊躇了許久,還是決定回家看一看。這是一進家門她就看見躺在沙發上睡覺的夏潤河,地上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酒瓶,空氣里彌漫著濃濃的酒精味。

她實在看不下去,放下書包便收拾起來。

听到響動,夏潤河睜開惺忪的眼楮。昨晚喝酒一直喝到今天早上,睡了一天,頭還是暈暈沉沉的。他看著那個忙碌的身影,仿佛時光倒退到了十五年前,青梅還在這個家,還在他的身邊。

他恍惚地伸出手,「青梅。」

正收拾酒瓶的微藍一怔,也不抬頭,只輕聲說︰「爸,是我,微藍。」

夏潤河伸出的手僵了僵,訕訕地收了回去。重新閉上眼楮,不再說話。

她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夏微藍緊咬著唇,盯著沙發上的父親。他已經老了,雙鬢也爬上了縷縷銀絲。

十五年了,他的內心深處恐怕還是思念媽媽的吧。她突然對自己成天吃喝嫖賭的父親同情起來。如果不是離去的媽媽徹底傷透了他的心,曾經那個和藹可親的父親又怎麼會頹廢成這個樣子呢。

似乎感覺到她的注視,夏潤河沖她擺擺手,聲音沙啞︰「不用收拾了,你怎麼回來了?」

听著他難得柔和的聲音,她突然鼻子一酸。她多久沒有听到父親對她溫柔的說話了。深吸一口氣,「我今天發工資了,給你拿點錢回來。」說著,從書包里掏出八百塊輕輕放到了茶幾上。

夏潤河「嗯」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睡了過去。

把整個屋子收拾干淨已是七點,她看看依然熟睡的夏潤河,背起書包走出了家門。

現在已是初秋時分,天氣已有些微涼。胡同口的那棵老銀杏已被秋風染上淡淡的黃色,滿滿的一樹青綠淡黃,在風中微微地閃動著。

微藍站在樹下微閉雙眼,靜靜地听著那陣陣沙沙聲,似母親的歌謠在耳邊纏繞。

一團濃重的陰影鋪下,她睜開雙眼,吃驚得後退一步,「湛先生。」

他已經來了好一會兒,他看著站在銀杏樹下單薄的身影像是一幅精致得不忍移開目光的油畫。她微閉的雙眼,她微揚的嘴角,都輕輕撩動著他的心。她那隱隱的憂傷牽引著他走下車,緩緩地靠近。

一絲憐惜從他幽深的雙眸一閃而過。他有些惱怒地沖她低吼︰「夏微藍,你可真讓我好找啊!」

她連一個手機都沒有,他通過老頭子拿到了她們宿舍的電話,打過去說她上班去了。問到上班的地點,開車去找,她竟早領了工資離開了。他想著會不會回家了,便趕了過來,這次幸好沒讓他撲空。不然按他的脾氣,絕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保證她什麼工作都會馬上丟!

「湛先生,你不會現在要我陪你去應酬吧?」能來這里找到她,肯定是費了不少周折。

「上車。」說完,轉身就走。今天葉之和過生日,幾個死黨聚會是必不可少的。這麼費勁找她,自然是堵上那幾個家伙的臭嘴。

「湛先生,你確定我這樣進去不會丟你的臉?」站在一家富麗堂皇的頂級飯店前,夏微藍小心翼翼地那個一身名牌西裝的闊少爺。

湛謹笙斜眼瞥她,再簡單不過的t恤加牛仔褲,一看就知道廉價非常。但卻給人簡單舒心的感覺。便也不理睬她,跨步走了進去。

既然他都不在意,她自然也不再說什麼。反正丟的又不是她的臉。

一進包廂,入眼的便是三對金童玉女。一帥哥笑容燦爛地走上前來,一把勾住湛謹笙的肩膀,「你小子,怎麼才來啊!」說完注意到身後的微藍,聲音頓時高了好幾調,「原來是去找美女去了啊!」

這一喊,另外兩個帥哥迅速圍了上來,「呀,謹笙終于帶家屬了啊!」

這小子被他們嘲笑了無數回,終于肯帶個美女露面了啊。他們幾個每次聚會,懷抱的女子都是千姿百態,燕瘦環肥。就只有他,竟對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不是重要場合,決不攜帶女伴。今天終于帶著女伴出席幾個兄弟的聚會,他們三人自然驚訝得不行。再一看他身邊的女生,嬌小的身材,披肩的長發,平淡的穿著,並不是什麼國色天香。但那一雙瑩亮的眼楮盈盈地望過來,頓覺清新月兌俗,氣質輕靈。

受不了三人幾乎要把她看穿的目光,她大方地上前,笑著打招呼︰「你們好。」

「你好你好。」三人才反應過來,笑著回應,「快進來坐。」

她一入座,三人一直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說這問那。連自己的女伴都不管了。她也只好默默忍受著那三位佳人蔑視加嫉恨的目光,認真應付著三位少爺的狂轟亂炸。

還好幾人都是比較隨和的人,微藍也向來開朗,沒一會兒便聊到了一起。

閑聊一番後,她才知道他們三人是湛謹笙從小到大的好友,父母又都是世交,個個都是貴少爺,分別叫葉之和,江易和高宇岑。今天四人中最小的葉之和過二十四歲的生日,大家自然要聚在一起狂歡一下。

在得知她是t大的學生後,三人更是激動不已,忙套近乎,「哎呀,竟然是小學妹啊!」他們當年可也是和湛謹笙一起從t大走出來的人物,當時可是並稱「t大四少」。

葉之和忽然想到什麼,側頭問湛謹笙︰「謹笙,你上個月參加t大開學大典不會就是為了小學妹吧?」

這一問倒是提醒了眾人,都聚精會神地等著他的回答。

葉之和的問題讓微藍有些許的不好意思,但她很有自知之明,果然听到他淡淡地回答︰「她還沒那個本事,我只是忽然想回學校看一看。」

真的只是想會學校看一看。這個理由在他吩咐助理莫然推掉那天的所有行程時就被自己斷然地敲定下來。他不允許自己有任何地雜念。

但莫然邊重新安排他的行程時,邊心生疑惑︰「總裁可從不是個念舊的人啊,今天發燒了?」哎呀,可不能說老板的壞話,收心收心。

自小和他一起的三個死黨也自然清楚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三人對視一笑,心照不宣。

等到一盤盤香氣撲鼻的美味端上來時,夏微藍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也不等壽星招呼,便開始狼吞虎咽,看得眾人直發愣。

湛謹笙忍不住鄙夷︰「你豬變的嗎?」。

她吃得頭也不抬,「我太餓了嘛。」竟不知自己的語氣帶著點點撒嬌的意味。

這也不能怪她,今天一天忙得只吃了簡單的早飯而已,再說了,她哪里吃過這麼豐盛美味的食物。如果這個時候還要顧及淑女形象,那就太暴殄天物了。

江易看著她大快朵頤的模樣倒是覺得可愛,忙把幾樣好菜往她面前推了推,「餓了就多吃點,不用給我們省錢,之和有的是錢。」

她抬頭感激地沖江易笑笑,「謝謝學長!」

這一聲甜甜的學長可是叫得江易心花怒放,便更加殷情地往她碗里夾菜。葉之和與高宇岑當然也不甘示弱地要做好學長的樣子,紛紛往她碗里夾魚夾肉,不一會兒碗里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她也不拒絕,天知道她其實是一個食量很大的人。

等到吃飽喝足,她心滿意足地擦了擦嘴。高宇岑看著堆在她面前似小山的肉骨頭,還是很體貼地問︰「小學妹,吃飽了沒?」

她笑燦如花︰「從來沒吃得這麼飽!」說完就自知失言,忙又說︰「謝謝學長,我吃飽了吃飽了,吃得肚子都像皮球了!」

眾人皆笑,有溫和的,有鄙夷的。只有湛謹笙,沉著臉,沒有任何表情。

吃完飯後的娛樂項目自然是唱歌打牌,三位佳人終于逮著機會與君歌一曲。她也被要求著唱歌,可她自小對唱歌一竅不通,堅定地拒絕,她可不想一開嗓就要了帥哥美女們的命。

她斜眼看看身邊湛謹笙手腕上的那塊表,已經十點了。得馬上回去了,不然十一點寢室關門可就不得了了。

她用手指點點他的肩,輕聲說︰「湛先生,我得回去了。」

他抬手看看時間。他自然是知道t大的關門時間,也不為難她,點點頭,「我送你。」

她忙拒絕,「不用了。」她指指唱得歡暢的幾人,「你們難得給葉學長過生日呢,我還是自己打的回去吧。」為了不被通報批評,只有下血本了。

「葉學長,叫得還真親切。」他冷哼一聲,「那我叫我助理送你回去。」

她沖他翻翻白眼,突然想到什麼,便捻著手指輕輕扯他的衣角,「那個,我能把桌上的菜打包嗎?」。雖然她是吃了很多沒錯,但葉之和點的菜也實在太多,桌子上還剩了大半呢。

他甩開她的手,眯著眼看她,「這種話不要再說第二遍!」讓他吩咐服務員打包?這恐怕是t市天大的笑話。

她醒悟過來,只好尷尬一笑,不了了之。就是可惜了那麼美味的飯菜啊,挑幾樣都夠她吃好幾天了。浪費啊浪費!

當莫然看到總裁和一個樸素得如宣紙般的女子一起走出飯店時,驚得前進的腳步都不穩了。難道總裁要他送的是這個人?他幫著總裁接送過的女孩子雖少,但也還是個個嫵媚動人。就算是逢場作戲,口味也不該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吧。

但機靈如他,忙收回錯愕的表情,「總裁。」抬頭看到陸續而出的人,又忙行禮道︰「葉總,江經理,高經理。」

「莫然,把夏小姐送去t大。」湛謹笙吩咐道。

莫然忙點頭,「是。夏小姐這邊請。」

她向非要跟著出來的三個滿臉笑容的人和湛謹笙道別,想著回去要是告訴蔣曉洛她今晚認識了傳說中的「t大四少」,縱然她再怎麼迷戀周楚言,也會對自己羨慕不已的。

剛在車上坐定,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忙放下車窗,對著湛謹笙做了個一和八的手勢。

他忽然就在璀璨的霓虹燈下笑了,淡淡的,卻流光溢彩,如水波蕩漾。

她怔怔地看著他回應了一個「ok」。

待車開走,葉之和便向他湊來,「謹笙,微藍那個一和八的手勢什麼意思?」

他轉身朝飯店里走,「債務的意思。」嘴角還有未散去的笑容。

她坐在車上,想著湛謹笙剛才的笑容,忍不住問莫然︰「你們總裁是個什麼樣的人?」

正專心開車的莫然突然听他這麼一問,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要他在總裁的女人面前評價他,給他莫然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說總裁是能力超群的工作狂,還是說他是嚴厲無情的酷少爺。怎麼說都不好。他只好斟酌一番後回答︰「總裁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人。」

她听了「撲哧」一笑,這樣的評價,她在報紙上不知看了多少回了。知道他有難處,便也不為難他。但她向來受不了沉默,便又找著話題和莫然閑聊。

本來莫然開始的確是以為她肯定是一個借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想傍著富豪往上爬的人,可幾番對話下來,就漸漸懷疑自己的想法。看她一身打扮就更不像了,哪個女人不是逮著機會就要往自己身上加衣加料的。可她,完全是風輕雲淡的樣子。便不禁對她有了幾分好感。

她並沒讓莫然把車開到校門口,而是讓他把車停在離校一條街的路口。她解釋說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可莫然覺得不妥,便也下車陪著她一路走會了學校。等看著微藍進了宿舍大樓,他才打電話給總裁,匯報任務圓滿完成。那語氣倒一點也沒有以前干這種差事的有氣無力,反而字字鏗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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