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酒之千年異史記 第3章 孽徒功過

作者 ︰

作者的話︰本文題材玄幻,曠古絕今,開頭幾章稍顯慢熱,主要交代男主羅玄在陽世的悔悟過程,如知悉了女主聶小鳳的一生功過,打開己身心結,後又了解事實的全部真相、痛苦愧疚莫及,緊接著(大約從25章開始)便是男主入冥荒、滅魔、誅仙、戕神、統一九界,創下萬古功過,只為奪回女主。全劇將會威振寰宇、曲折萬展、悱惻絕倫、活色生香的精彩好看,敬請各位偏好重口味的ggjjddmm們放心期待!

一席話,由這名人神共敬的天下豪將一氣道來,在我心頭掀起千里浪、萬翻雲。雖然曾也隱約想過冥獄的存在,可能一定程度上制約了當下武林四分五裂的格局,從而對御敵大計產生良性作用,卻從未料到,冥獄本身,就是外敵入侵時將臨的強大瓶頸!

究竟是從未料到,還是從未肯承認呢?

不肯承認,不願面對,因為聶小鳳而生出的種種事端一到了我羅玄面前,似乎向來都是如此含糊其詞地應付過去了。

這期間,我自己不願去追究那因,其他人則更無心于那個前緣,只有聶小鳳,才會吃力不討好地一再追索,非要我面對不可。

比如,到底有沒有愛過,到底會不會重來。

我突然覺得驚異,一個如此聰穎決斷的女子,卻總是因我失控成狂。縱然與我翻目成仇,她在我面前的執拗心性,卻是從未褪色。

關于冥獄的真正價值,倘若我不承認,則天下武林,愈加不會予以承認。即使我擱淺血池十六年,重新入世後,亦只須靠些常理經歷來推斷,便能想到此間玄機,而分分秒秒經歷著滄海桑田的三幫四派,豈會不知他們整日掛于口頭心上的冥獄,對于中原天地,尚有其它作為?

結果,還不是一樣刃起刀落,舉手無回,恩怨血中催。

「神醫,何謂正道?」岳將見我沉思,豁然一笑,走回小鳳畫前,向我發問。

「正如我和諸員將友,歷經千難萬險,風里浪尖,兵戈鐵馬,九死一生,終保得徽憲二位先帝平安回朝,次日他二人卻被鳩毒斃于冷殿深處,只因當朝聖上不願朝野因他二人歸返對其有所偏听。而我與眾員參與救駕的將友,不出明日,也將被一一定為叛國大罪,推至武門前昭告天下,臨遲處死。」

「徽憲二先帝淪落敵窟已達十數春秋,我奉旨前去營救。從接旨那一刻起,就知聖意,是要我尋機斬殺二帝。然,兩位先帝于當今聖上,一為親父,一為胞叔,即便聖意孤行,不念親恩,兩位先帝若歿于敵營,則我大宋國體當顏面無存,社稷根本亦將隨之分崩離析。聖上年青氣盛,不明茲事體大,只顧眼前盛平。秦檜小兒,深知我不會遵從聖意,有意說服聖上派我前去營救。我若求自保暗自戕害二帝,便是于國不義;若求國體無損迎回二帝,則又違背聖意,于君不忠。爭來爭去無非一死,執來執往莫過罪孽,即如此,大丈夫不若心持所念,百尺竿頭,朝天一闋,縱然黃土加身,管它萬里風塵惡,不枉人世此一朝!」

我倒吸口涼氣,直視岳將,我未曾料他所言「將不自保」乃這般深意,他此刻神情卻恁地坦然自若,篤定豁達。見他抬首對著畫像會心一笑,仿佛這人世之間,只遺了這幅畫像;仿佛只有這畫中之人,可將他的一生讀解。

「神醫,您說,正道怎解?」

我心中一泠,知他話中有話。

「人之一世,從心行德,即為正道。」岳將看我一眼,不待我作答,兀自道來︰「草木枯容,萬里河山,無非浮生一粟。無愧于心者,方照之于天。」

照之于天!好熟悉的四個字眼。

原來他早知生死大限,甚至早知自己此擇將義無反顧,卻仍若閑庭漫步,悠然終老。這般坦淡從容,竟遠甚我在血池中,那股心如死灰的平靜。

真勇者,原非不懼生死。

「冥獄固于江湖不利,卻保得天下一方太平,然最終為江湖所累,滿門橫滅。這悠悠皇土,卻是連最後一線靠山,都不復存焉。」嘆息深重。

「羅大俠,你們武林中人,總說鋤惡務盡,說忍辱負重、犧牲可取,那我今日便說,如若聶小鳳當年選擇了歸安國教一統武林,為保江山社稷,朝廷犧牲區區三幫四派,又何足掛齒?」

自我踏入將軍府以來,岳將第一次稱呼我為「羅大俠。」

大俠,好久違的稱呼,我幾乎忘了曾經也被人如此喚起過。

心,在岳將炯炯逼視下,幽幽顫抖。

「聶小鳳,文韜武略,快意恩仇,巾幗不任須眉,你只道她為世仇睚眥必報,卻不知她心懷家國天下,拳拳重志,遠不在武林。她固身負血海深仇,若是一意報復,則早令冥獄名就功成,自己又緣何落個骨肉相殘,黃土加身的下場?神醫平心而論,對她,你可曾真正盡過人間正道?」

我心下涔涔,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這般問起。

「你的罪孽,只有死,可以補償。」她臨終的話,突然在耳邊回響。

然後,七巧梭入骨。

爭來爭去無非一死。

執來執往莫過罪孽。

你死,不若我死。

頓悟突如天雷灌頂,當頭劈下!

小鳳,小鳳!

一直以來,都以為是我在背負的一切,其實是她在背負;我造下的罪孽,卻是她傾盡一生,用血來償。

而直到那最後一刻,我仍然誤解了她。

她這一生,我究竟了解多少?

見我神色異變,岳將軍絲毫不以為杵,返身對屋外松間明月,朗聲吟道︰

「蒹葭倉倉,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我心突生一絲絞寒,寒至汗下,想是幾日前絳雪墜入碧落寒潭,我入水相救拉下的病根。我年事已高,潛伏寒意輕易便誘發,忙出手扶住身旁茶幾,那端坐溪頭的嬌弱倩影,腦中一閃,豁然眼前,我皺眉避目,眼眶微濕起來。

「逆洄從之,道阻且長,逆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有什麼東西,在內心深處隱隱攢動。

是我誤解她,我知道一直都是。只是我從未敢驗證,那誤解的份量。

由來是我,誤讀她,誤解她,誤對她,縱然心里明明知曉自己在錯,仍為了腦中那不可撼搖的道義,為一個想當然的可能,不遺余力地扭曲她。

扭曲,傷害,扭曲,傷害,最終,把她變成了我想要她變成的那個樣子。

那個,「魔性難馴」的樣子。

那個,「天生妖媚」的樣子。

那個,「聶小鳳就是聶小鳳」的樣子。

「冒犯之處,望神醫海涵。聶小鳳其人,縱然全天下都要她不得,岳某卻趨之若騖。神醫若能首肯,岳某將不甚勉懷。他日身入黃泉,也莫敢相忘成全之恩!」岳將言罷,眼中一片豁然開朗,一掃方才言辭犀利,雙拳相抱,躬身施禮,音容款款。

心頭狠狠收縮。喉頭一甜,體內寒毒翻涌著騰騰直上天靈。眼前一黑之際,仍有最後一抹意識鑽入腦海︰

即使她本不該是這幅模樣,可我,終究是她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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