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殘憶
「可惡，還是讓他跑了。」重淵三步並作兩步搶上前去，屠燨下面竟然釘著半塊黑色布料。
清月展衣御風而過，悄無聲息的落在重淵身旁。重淵握住刀柄，猛然一拔，清月伸手虛空一晃，再攤開左手時，那塊不知不覺落入掌心的黑布，如同花瓣層層展開，隱隱帶著一種森森的煞氣。
借著淡淡的月華，凝視著那塊碎布，良久，清月抬頭望向江辰，又側頭向重淵無奈的笑了笑，幽幽道，「屠神閣。」
「什麼？」重淵緩緩收刀入鞘。聞言，心下暗暗吃了一驚。抬眸，定定的看著清月的雙眼，似乎想從中得到什麼信息。
清月垂下眼睫，避開了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玄色蒼龍紋夜行衣的衣領，附有鬼屠之息，怕是屠神閣一等一的高手。只可惜……屠燨已然傷到了對方，或許偏一寸便能結果了他。」清月緩緩將左手五指收緊，手中的碎布被攥成了一團，一股寒氣自掌心汩汩涌出，瞬間淹沒了布上殘余的煞氣——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詭異心法，鬼屠之息。
「清月，此人身著玄衣，隱于暗夜，又是功力深厚，你是如何察覺到的？」江辰抱著古琴緩緩站了起來，輕輕拭去了浮塵，收入琴匣，一雙鳳眸靜靜望向清月，深邃無瀾。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清月眼底的湛藍一點點褪去，最後化作了這暗夜般的幽幽。緩緩抬頭，望向天際，明月皎然，就像幼年時自己在山莊中無數次看到的那樣，沒有任何變化，然而此時，腦海里卻一遍又一遍地閃過夢中血色的畫面，斷崖邊那無數妖靈冤魂，血泊中那隨自己一同飄零的雙劍，心底蔓延出絲絲恐懼。低下頭，右手緊緊攥著胸口衣襟，眼底無盡的茫然
「清月，你可曾听說過這樣一個故事……」江辰輕輕撫模著琴匣上古老的青玉紋飾，某些邊角縫隙里還藏著抹不去的塵埃，訴說著它經歷的種種，「那還是很早的時候了，大荒諸神剛剛離開人間，來到九重天上。居于人間的妖怪不甘被神界統治，甚至被凡人壓迫，積蓄力量反抗神仙。起初，神仙大怒，派天界力量最強的神兵鎮壓。神兵威力無窮，不出三日，妖怪死傷大半。」
說到一半，江辰淡淡掃了眼二人，重淵在一旁漫不經心的把玩著刀柄，听著听著，有些沒心沒肺的笑了笑，「哈，好厲害的寶貝，要是送給我當武器就好了。」
再望向清月，她攥著衣襟的手卻未曾放松，反而又收緊了三分，握得關節發白發青。
「呵……」江辰牽了牽嘴角，淡淡一笑，像是在笑這二人截然相反的表現，細細品味，這之中，似乎又隱含了一種淡淡的悵然，一種無奈。
「妖怪們狡猾異常，用妖法迷惑了天界神兵的劍靈，神兵倒戈，重創大荒諸神，仙神震驚……說到底，還是神仙們太過自信，只派那雙劍劍靈，以雙劍之力對抗萬千妖魔，縱是雙劍乾坤之力無窮無盡，也絕難勝任。」說罷，江辰偏過頭去，望著夜色中披著月華的蓮池小亭，臉上復雜的神情藏入了陰影中，也不動聲色的掩去了內心的波動，「我只想讓你們知道，在江城山莊，你二人是去年演武大會的武魁。然而在這茫茫江湖，高手如雲，無論是憑借光明正大的方法，還是卑劣手段，成王敗寇世無常，只有勝者，才有權利發言。我並不是希望你們去走邪道，只是，不能再天真的幻想，你們還能如當初那般輕松勝利。更何況，江湖，根本無‘理’可言……」
清月怔怔的望著地面，顯然，對于大哥之後的那番話，並未曾入心。腦中盡是那個自己聞所未聞的神話傳說。
為何……這般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