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雪瑗再次見到秦銘劍的時候大概已經隔了一年多,她沒有刻意去計算過日子,從兩人第二次分手後,她就真正開始淡忘這個人。
再次見到秦銘劍,雖然劉雪瑗還有些不自在,但是她沒有那種心跳激動的感覺。跟秦銘劍在紡織廠家屬區大門口相遇的那一刻,她沒有刻意做作的去打招呼,也沒有倉皇逃避,只是很隨意地擦身而過。
劉雪瑗這次去父親家是因為陳小紅過生日。她不想去,可劉東陽特意打電話喊她去,她不好拒絕,所以就一個人去父親家沒有帶王凡。
劉雪瑗覺得她把秦銘劍和陳小紅劃成一類人,說起來兩人都跟她有關系,一個是她的後娘,一個是她的初戀情人,可是看兩個人都只是熟悉的陌生人而已。她很奇怪,曾經那麼深愛的一個人,願意為他去死的一個人,當真正放下的時候怎麼就可以像路人甲一樣對待。那份初戀還深埋在心底,但是那個人再也不能讓她動情。
在父親家劉雪瑗看到了哥哥和李璐。劉勇有些不開心,劉雪瑗問哥哥怎麼了。
劉勇語氣煩躁,「李璐可能大學畢業後要出國留學。」
這幾年劉勇追李璐追得挺辛苦,李璐的父母有點看不起劉勇的學歷出身,不怎麼贊成女兒和他交往。劉勇每周休假都厚著臉皮跟李璐上門,幫李璐父母做事情。修下水道、砌陽台瓷磚這些活兒搶著干,每個月的工資都買成禮物提上門,還帶李璐姐姐的女兒去公園玩。幾年下來,李璐的父母也不再怎麼反對兩人交往,李璐的姐姐更是經常在父母面前說劉勇的好話。
然而現在李璐可能出國的事情打破了這個現狀。李璐如果出國留學,學歷越來越高和劉勇的差距越來越大,而且兩人隔山隔海,幾年下來誰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結局。明年李璐就將畢業,劉勇為此很苦惱,但是他不能也無法阻擋李璐的發展。
劉雪瑗看著哥哥的煩惱很心疼,可是她無能為力,他們只是一個平凡的小家庭,沒有家產萬貫,沒有顯赫權勢,很多東西不是他們想要就能擁有,即使付出也不一定能夠得到。
劉雪瑗只能惆悵地安慰哥哥,「也許李璐姐畢業後不會出國。她那麼愛你,即使出國了也不會忘記你。」
劉雪瑗看看李璐,這個即將畢業的女孩沒有面臨畢業的喜悅,離愁淡淡的籠罩著她。劉雪瑗想,李璐心里也一定不願意和哥哥分開,可是家命難違,每個人在人生的道路上都不能隨心所欲,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甘願或不甘願的被人支配。
帶著這樣傷感的心情劉雪瑗草草吃過飯就離開父親家,她打電話讓王凡來接她,兩人在河堤上散步。她告訴王凡,哥哥和李璐的事情,她覺得生活如此變化無常,不知道她和王凡以後會怎麼樣。
王凡安慰她,「我們不會分開,現在我們雙方父母都同意,我們之間只是時間的問題。」
劉雪瑗和王凡商量過結婚的事情,國家法定年齡規定男不得早于二十二周歲,女不得早于二十周歲。明年王凡就22歲,劉雪瑗也21歲,但是像507廠和乳品廠這種大型國營企業都提倡晚婚晚育,要求男二十五周歲,女二十三周歲以後結婚。還有四年才能等王凡滿25歲,一年的時間就可以讓劉雪瑗忘記那個刻骨銘心的初戀情人。四年,這四年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無法預料。
1999年9月,命運再次改變了劉雪瑗的人生。鑒于她在單位的表現良好,車間領導黃組長推薦她去做庫房管理。
庫房管理是個很輕松的工作,每天上班後給領元器件零件的職工發放材料,下班前清算交接,月底盤點總數。庫房管理工作也要倒班和以前劉雪瑗插板子的工作時間一樣,但是她不用時刻盯著機床,每天上班後她和另外一個同事用半個小時給職工發好材料,下班前一個小時清點好數量等下個班次庫管交接,中間基本無所事事,夜班的時候甚至可以趴在辦公桌上睡覺。相對以前劉雪瑗最痛苦的夜班居然成了最輕松的班次,上班休息兩不誤。
王凡同以前一樣在劉雪瑗下小夜班的時候來接她,上夜班的時候送她。夜深人靜,兩個人牽著手散步回家,路上總有說不完的話題,講不完的事情。
11月,507廠精簡職工裁員20%,老一輩員工紛紛提前退休,年輕的大多數被派出去搞銷售,少部分人下崗待業。劉雪瑗的車間也受到波及,庫房管理人員要裁掉三分之二,每個班次只留一個人發放材料,多余的都分去其他崗位。
劉雪瑗沒有關系、沒有後門,況且她剛剛到庫房部門和同事還不是特別熟悉,裁員的時候她被劃掉分回原車間,。
黃組長很無奈地告訴她,統計工作已經有人在做,她不能再做統計員只能重新插板子。
劉雪瑗悲哀無語,這兩年多自己一步步從一個普通的計件工人辛辛苦苦爬到庫房管理,然而兜兜轉轉一番後又要回到原點。她不能責怪黃組長的推薦,當初黃組長推薦她去做庫管是一番好意,誰也不知道會遇到精簡裁員風波。她走後統計工作自然要安排人接手,現在不可能平白無故把新的統計員撤換下來。車間沒有其他合適的崗位,單位也不會養一個閑人,她只能重新做插件工作。
劉雪瑗憤怒不已,離12月還有2天,她遞上了辭職報告,她不稀罕11月的全勤工資,她只想迫不及待離開這個讓她傷心的單位。
黃組長扣下了她的辭職報告勸她不要沖動,現在507廠向全國各地派銷售人員,如果她實在不願意留在車間,可以申請外派搞銷售。
現在外派銷售人員不再卡著必須是正式職工的限制,只要有能力有業績的都可以申請。
劉雪瑗回家冷靜考慮了幾天,遞上了申請報告。
王凡勸她不要出去搞銷售,兩個人分開會有很多不便,他現在的工資已經夠兩個人花銷。
劉雪瑗拒絕了王凡的要求,她想的更遠,現在住的房子太小只是一室一廳,她和王凡住了後母親想回來住都沒有地方。她想買個大房子,起碼是兩室一廳的房子,這樣母親回來後有一間臥室,她和王凡也有一間臥室。
雖然王凡說結婚後他的父母會給兩人買房子,但是劉雪瑗想到母親說的話,自己有才是真的有。就算以後和王凡住一起,也要給自己和母親買一套可供兩人棲身的房子,如果和王凡發生爭執回娘家自己也不至于像母親從前那樣居無定所、四處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