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長媳 另一個寧然

作者 ︰ 蘇子安然

在平姑和那名叫舒行的妾侍對話的時候,唐驚燕一直在邊上圍觀。她仔細觀察那女子的言行舉止,想尋到一點突破口。但怎麼看,都是個溫柔膽怯的,讓她頗為失望。看這舒行這麼老實本分的,不可能家宅不寧什麼的了。看來張氏還真得忍著這叫舒行的女子了。

待平姑與那女子說完後,那女子行個禮就告退了。唐驚燕再隨平姑一起去見溫夫人的路上,就問了,「你們大爺從哪挖來的人?看起來是個懂事的。」

平姑愣了一愣,勉強笑,「舒姨娘是青樓女子,早和我們爺在外面好上了。被我們女乃女乃知道,就特意從外面請進了園子。她也是個爭氣的,進來沒幾天就懷了孕。女乃女乃和大爺知道怎麼回事,外面不知道的倒議論紛紛。舒姨娘來路不正,進府沒幾天又有了身子,別人未免有些輕視她。再加上我們家女孩兒多,大女乃女乃也有心不讓她多接觸姑娘們,怕帶壞我們家姑娘。所以這院子里,舒姨娘也就能和我說上兩句話,平時,她都呆屋子里的。」

「哦,這也難怪,你們女乃女乃這次倒是開明的很,」唐驚燕點頭,看平姑神態不自在,就低聲笑,「你們女乃女乃脾性傲,不喜歡妾侍,你總該知道分寸吧?更何況舒姨娘現在懷著胎,你們女乃女乃懶得理,你自要照顧好舒姨娘,別讓人在背後笑話。我知道你們女乃女乃不高興,不過她暫時懶得理這些事。等我改日勸勸她好了,你先顧著舒姨娘的安康好。」

這番話一下子猜中張氏的心思和平姑正在做的事,平姑臉有些燥,卻對唐驚燕感激地笑笑。有她這番話,自己偷偷接濟舒姨娘,也算有個說法了。張氏平時對舒行很是嚴厲,連平姑都有些看不下去。平姑也是听說蘇家也有幾房妾室,和唐驚燕相處的不錯。所以她才冒險,讓舒行露個臉,看唐驚燕會不會幫襯一二。當然如果平姑知道唐驚燕剛剛弄死辛玉兒,恐怕就不會這麼想了。唐驚燕會是同情妾侍的人?開玩笑。

她早猜出平姑讓自己見到舒行的原因,心中好笑,但听說了舒行的身份,才是讓她決定說道一二的原因。因為他們蘇家,也有一位女子,和舒行的現狀差不多。寧然,同樣的出身青樓,溫柔怯懦,被蘇卓帶回家。而寧然先前,恐怕還不比這個舒行好。要不是蘇夫人和蘇善水,寧然早被以前的唐驚燕給折騰死了。就是這樣一個女子,整天跟隱形人似的,在蘇家,領著妾侍的俸祿,干著丫鬟的活。而且前段時間,辛玉兒被所有人逼死,寧然不知情,更是當著驚恐失措的小白兔。這兩天都不敢在她和蘇卓面前走了,自己去了蘇夫人那里伺候。

唐驚燕這段時間也確實忙,一個事接一個事,也把寧然的小白兔驚訝給忘了。這會兒看到舒行,她才想起自家的寧然。因為喜歡寧然,也對這個舒行帶了幾分同情︰出身低微,性格軟弱,再攤上主母又太強硬,幾乎是沒活路啊。唐驚燕想著,辛玉兒解決了,我要不要回去找蘇卓談談,看能不能休了寧然,讓那個姑娘自行婚配呢?

寧然天天跟著她和蘇卓這麼耗,也不是辦法啊。

接下來,去跟溫夫人請了安。溫夫人問起蘇善水學規矩學得怎麼樣,唐驚燕自然是說「還行」。溫夫人笑道,「你苦著個臉干什麼?別急,進宮後有皇後娘娘照應,善水不會吃苦到哪里的。」

唐驚燕想了想,鼓起勇氣輕聲,「听說宮里有位娘娘很凶悍,最近鬧得宮里頭不得安寧。」

溫夫人沉下臉,「你從哪里听說的?」

唐驚燕連忙道,「坊間傳說,坊間傳說!因為母親說我們家大姑娘要選秀,我就著人打听了下。姨媽不要怪我多事,我身為嫂子,也得關心善水啊。」

溫夫人這才臉色緩和了些,拍著唐驚燕的手,「我也知道你擔心善水,不過這種打听後宮的事,以後可萬萬不能有了。咱們家好歹還有位皇後娘娘震著,有娘娘一日,咱們家不會有事的,怕什麼?」

唐驚燕嘆氣,當然是怕沒有皇後娘娘震著的日子啊。不過這話可不敢說,溫夫人會當場跟她翻臉的。她只能用疼惜小姑子的語氣,把自己的觀點,一點點說給溫夫人听,並希望借助溫夫人的嘴,去影響蘇夫人的想法,「進不進宮的,我倒也沒想過。就是希望善水以後的日子,好好的。」看溫夫人沒有不悅的意思,她眼皮微垂,嘆氣,「姨媽說善水有凌雲之志,我倒希望善水和溫靜一樣,找個不錯的夫君嫁了就好。她日子和美,我和蘇卓這做哥嫂的,心里也好受些不是?姨媽不要笑話我膽子小,我總是害怕進了宮,善水有個什麼事,全靠她一個人闖。我們這哥哥嫂嫂的在外頭,又沒辦法幫襯,徒看著大姑娘可憐。咱們這樣的家族,都是表面上光鮮,背地的苦,說出去更是沒人信。我實在不願善水遭那個罪。她怎麼就不像溫靜一樣乖乖嫁人呢?」

這話,算是說到溫夫人心里頭了。她拉著唐驚燕的手,眼圈微微發紅,半天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來什麼。唐驚燕只是為以後的蘇善水擔心,溫夫人卻是真有位當皇後的女兒。確實如唐驚燕所說,每次她跪下給女兒磕頭,沒人時,女兒又會抱著她哭泣。後宮的艱辛,哪里是那麼容易的?但為了家族利益,又不能不走下去。正是有了這位長姐的犧牲,才能有溫靜自由婚配的資格。溫夫人走了一個女兒,小女兒又身體弱,自然把所有的疼愛都放到小女兒身上了。

平時,大家只會跟溫夫人說,羨慕溫夫人啊,有個當皇後的女兒。就連她的親妹妹葉氏,跟她說起話來,還是羨慕的意思多。這不,也希望蘇善水能進宮去。只有唐驚燕,跟溫夫人說,進宮的女兒多可憐,多麼值得憐惜。

溫夫人摟住唐驚燕,啞聲,「你這個好孩子!但願你疼惜小姑子的心,能被善水和你母親感知。不過靜丫頭是個沒本事的,天天就知道耍耍嘴皮子。善水可比她強多了,當然就該更上一層樓了。你快別把靜丫頭跟善水比,靜丫頭不如善水的。」

唐驚燕見說到溫夫人心坎里,也十分高興。她當然不是為了讓溫夫人幫自己做什麼,溫夫人首先先和葉氏是親姐妹啊,當然是幫自己妹妹了。唐驚燕只想著,如果蘇善水選不中的話,溫夫人能勸導勸導葉氏,讓葉氏寬心,不要再想著進宮之類的事了。

在溫家吃過了午飯,又耽誤了一會兒,等太陽快下山了,她才回去蘇家。先回屋換衣服,問玉音,「大爺呢?寧然呢?今兒個真安靜啊。」

金枝在邊上努努嘴,「大爺還在書房讀書啊,寧然在夫人跟前服侍。」

唐驚燕道,「讓寧然晚上來這里伺候,說我有話找她。」頓了頓,「去書房告訴你們大爺,明天……」她想了想,不成,要跟蘇卓說的事還真不少呢,當下換好衣裳往屏風外頭走,揮揮手,「得,你先去找寧然過來吧。我親自去找蘇卓。」

再說蘇卓在書房里看書都快看得惡心了,外頭傳來輕叩聲,他娘子笑問,「夫君,我能進來不?」

當下蘇卓煩躁的心情,立馬就平和了。靠在椅上,揉著太陽穴,眼巴巴地看著門口,哀怨啊,「娘子,你都走了一天了,可算記得為夫?」

唐驚燕推門進來,端著晾好的酸梅汁放在桌上,看了看桌上攤著的一堆事,笑,「你這話說得,你不是要好好讀書嗎?想著我干什麼?我又不懂你那些書里頭的之乎者也,我只是個跑腿的。」

她走來,蘇卓伸手把她摟住,抱在膝蓋上。唐驚燕笑著掙扎,見蘇卓把頭靠在她肩膀上,嘆氣,「別動,別動,讓我抱一會兒,頭疼啊。」唐驚燕也知道蘇卓確實看書看得煩,也不逗他了,就伸手,輕輕給老公揉著太陽穴。看蘇卓懶洋洋的樣子,就道,「既然你現在累了,就不要看書了,听我說個事唄。」

「嗯。」蘇卓哼了哼。

「秦銘,你知道不?」

「哦,他啊,知道。」蘇卓偏了偏頭,對著老婆明媚的臉,笑,「靜丫頭的小未婚夫嘛。」

唐驚燕沉默,啊,原來蘇卓也知道。看來那個秦銘,還真跟溫靜定了親事,還不是最近一兩年的事。那張氏說得他們兩個從小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什麼的,恐怕是真的了。唐驚燕道,「我見你讀書辛苦,就叫他來府上,陪你讀兩天書。你們反正也是一起考試嘛,相互還有個照應。」

蘇卓看她半天,「照應?你不陪我了?」那語氣里的委屈啊,讓唐驚燕覺得自己真是太殘忍了。

唐驚燕咳嗽兩聲,「我很忙啊,今天又接到一筆單子,我沒時間跟你在書房耗。」

「好吧……」蘇卓也不忍心關著唐驚燕,看老婆很可憐,就答應了,「你讓他來吧,要悲慘,就讓為夫一個人慘就好了。想必娘也不會說什麼的。」當然不會說什麼了。如果秦銘來他們府上讀書,那就是外男了。葉氏再能忍,也不會忍著唐驚燕天天跟在書房里,和一個外男抬頭不見低頭見,雖然那個外男比唐驚燕要小幾歲,而蘇卓也在屋子里。葉氏只會覺得不合禮數。

可是秦銘要來,葉氏又不會拒絕了。所以唐驚燕當然就可以解放了!再不用去書房了。

唐驚燕微笑,又摟著丈夫肩頭,「那個,我還有事跟你說……」

蘇卓面無表情地盯著她一會兒,以頭搶桌,發出好大的聲音,嚇了唐驚燕一跳。然後听她丈夫悲壯的聲音,「你還嫌對我的打擊不夠大啊?那好吧,還有什麼打擊,一塊兒來吧,我還能承受得住。」

「呸,盡胡說,我哪舍得打擊你啊?」唐驚燕笑,拍拍蘇卓的額頭,「親愛的,我是問你啊,咱倆都這麼好了,你打算把寧然怎麼辦?是正式把她收房嗎?人家領著侍妾的俸祿,我們可不能太不厚道,天天讓人家當個可憐的丫鬟啊。上不上下不下的,有時候玉音能說著的話,她都不敢說。」

「……」蘇卓半天沒吭聲,似在沉思。

唐驚燕偏頭想想,盯著老公的後腦勺,「我看寧然挺好的,不然你把她收回房得了。伺候我也名正言順些。她還年輕,不該被你我一直這麼耽誤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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