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王露伏在地上的身體微微一顫,似乎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天空中白衣飄飄的女子宛如月宮仙子,聘聘裊裊,王露雖有瞬間的失神,但下一刻卻被女子身後伸出的小腦袋給吸引過去,遙兒,真的是遙兒,還好她無事,那女子是誰?御劍術?是修真者嗎?王露低垂的臉閃過一絲驚慌。
搖鈴兒一回來便看見倒在地上的王露,心急如焚,雲蘿剛剛停穩,便立刻奔了下來,跑向王露,小心翼翼的扶起他,眼中含淚,小兔子一般紅著眼楮道︰「哥哥,遙兒本來想給哥哥請大夫,想不到會被騙到鏡春閣……」扶住搖鈴兒的大手一緊,王露緊張的將妹妹仔細打量了一番,似乎沒有什麼不妥,微微松了一口氣。
「……若不是仙女姐姐,遙兒真的就再也見不到哥哥了……遙兒還請了仙女姐姐來給哥哥醫治,有仙女姐姐在,哥哥一定可以很快好起來的。」搖鈴兒一提到的雲蘿,語調也輕快了許多。
王露感概道,從未見過妹妹和誰如此親近,正因為是父母的老來得女,一直很受寵,所有陰暗之事,她都是不知曉的,哎,也不知道這位「仙女姐姐」到底是友是敵。
他眼中的憂思難掩,雲蘿自然看在眼底,記在心底,她不禁挑挑眉,莫非此人心中有所隱秘?
王露扶著搖鈴兒,慢慢移動到雲蘿面前,一拉長袍的下端,屈膝跪下,磕了兩個響頭,抬起頭面色雖然有些蒼白,卻斬金截鐵道︰「王露謝過恩人對遙兒的救命之恩,若有機會,必當結草餃環,傾力相報。」
貌似不太歡迎自己啊?有機會?自己又不是有所圖謀的人,于是只是淡笑道︰「不必多禮,不過是舉手之勞。」說著虛手一抬,王露像被無形的力量輕輕扶起,面無表情的站起來。
雲蘿眸中微微一縮,果然不是她的錯覺,這王露,實在是太鎮靜了,無論是初時見到自己御劍飛行,還是此時的手段,似乎都已常見,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少爺和小姐,那麼為什麼搖鈴兒今日卻差點慘遭欺凌呢?看來有些事情自己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她不動聲色道︰「我與搖鈴兒今日相識,也屬有緣,此前她請我來給你醫治。」請字咬的極重,王露無聲的苦笑,自己的身體根本不是生病,之前錯口騙騙遙兒,想不到她今日卻因此差點淪落風塵,這是自己的罪過啊!
王露搖搖頭道︰「是舍妹弄錯了,我並沒有生病。」「哥哥!」搖鈴兒急著打斷了王露的話,哥哥為什麼會這麼說?若無病,又為什麼總是不好呢?
王露輕輕撫模了搖鈴兒的頭笑著說道︰「哥哥肚子有些餓了,你去給哥哥弄點吃的吧。」搖鈴兒自從和王露一路行乞來到京城,一直想著可以幫到哥哥,煮點清粥什麼的,自然不在話下,于是搖鈴兒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轉移了,正準備轉身煮粥,後又擔心哥哥總這樣站在支撐不住,就用擔憂的眼神望著他。
王露頓時沉下臉道︰「你是不是覺得哥哥已經病到不行了?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搖鈴兒一听,慌亂道︰「沒有,沒有,我現在就去煮粥。」說完轉身,一路小跑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雲蘿在這期間沒有任何表示,而菩提欲言又止,滿臉不滿,被雲蘿瞪了幾眼,憤憤然的鼓著腮幫子,越發像個包子,弄的雲蘿一陣好笑。
王露等著那小身影消失在轉角,這才轉身,淺笑道︰「到讓仙子看笑話了。」仙子,一般是稱呼女性修真者的,雲蘿也不解釋,搖搖手道︰「無妨,你把搖鈴兒支開,到底所謂何事?」
王露見雲蘿沒有否認,嘴角微彎,淡淡的笑容,倒也月華清朗,但目光微閃道︰「不知仙子師從何門?」
雲蘿想了想回答道︰「無門無派。」王露很詫異,他家祖傳一套觀氣之法,此女子毫無任何靈氣,但卻輕松御劍,應該是修為高深之人,竟然一介散修之身修到如此之境,可為天資過人,心中那個決定更是肯定了幾分。
他又一次重重的跪在地上,目含懇切︰「仙子,王露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可卻有一事相求。」
雲蘿望著他晶亮的黑眸,沒有說話,王露略微有些失望,但依舊懇求道︰「仙子,求仙子收留搖鈴兒,她年紀小,心性純善,仰慕仙子甚深,求仙子將搖鈴兒收于身邊,無論為奴還是為婢都可以。」
雲蘿微微低垂了眼簾道︰「為何?搖鈴兒尚有你這位哥哥在世,似乎不需要我操心吧,要知道為奴為婢可不是嘴上說說的,你既然說,我會當真的。」
王露微微提起嘴角,露出一個似哭非哭的笑容,但卻比哭更難看,不過18、9歲的臉上滿是蒼涼,「仙子,自然可以看出王露已命不久矣,若是可以,王露也想好好照顧搖鈴兒,可惜天不從人願,露已無能為力。」他顫抖著說道,畢竟年輕,對于死亡還是有與生俱來的恐懼的。
雲蘿心中微微嘆息︰「為何會身中奇毒?我這人雖不想探究別人的秘密,但也不想收些來歷不明的人在手下,徒生變端。」從第一眼見到王露,雲蘿就發現,這年青男子不是搖鈴兒所說的病了,而是中毒了,且這毒還真有些棘手。
王露一听這話,對此前的決定慶幸了一番,要知道,自從家破人亡以來,他也秘密的找了很多修真門派,但無一人可看出他是中毒了,于是,王露心中一狠,決意說出心中最大的秘密,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死,再無人可以保住搖鈴兒,那些身外之物,要來有何用處,只會加快搖鈴兒的死期,而有時候死都會成為一種奢求。
「仙子,鄙人王露,先祖乃是王詡,又名王禪,世人稱其鬼谷子。」王露在說起自家祖先時,那眸中的尊敬和驕傲像閃耀的星星般令人側目,鬼谷子,是歷史上極富神秘色彩的傳奇人物,春秋戰國時期著名的思想家、謀略家,兵家、教育家,是縱橫家的鼻祖,是中國歷史上一位極具神秘色彩的人物,被譽為千古奇人,長于持身養性,精于心理揣摩,深明剛柔之勢,通曉縱橫捭闔之術,獨具通天之智。他的弟子有兵家︰孫臏、龐涓;縱橫家︰蘇秦、張儀。
這倒是一個如雷貫耳的祖先,雲蘿只是有些詫異,無所謂的樣子,而菩提似乎想到了什麼,面露復雜神色。
王露看著沒有任何變化的雲蘿,不由得有些忐忑,仙子莫非完全不把那件東西放在眼中?要知道他本想把那件東西獻出去的話,讓下面的談話多些籌碼來著。
「額,然後呢?」雲蘿發現了菩提和王露的神態微妙,腦中急轉開來,莫非這祖先除了厲害,還有啥天大的機密不成?忽然覺得自己在這個年代成了半文盲的雲蘿以45度角明媚的憂傷,其實不能怪她,她對鬼谷子的認識都只是從現代歷史教科書上看來的,前身瑤姬在鬼谷子出現之前就已經轉世了,當然對後面發生的事情所知勝少。
雲蘿的問話打斷了王露的胡思亂想,他嘆息了一聲,低頭說道︰「先祖鬼谷子曾在機緣巧合之下得一卷竹簡,名為無字天書,一觀之下才知實是至寶,所得甚多,這才成就威名。」
其實王露說的比較簡略了,那天書因人而異,讀書之人所思都可以知曉,所願均能滿足,要不鬼谷子此後怎會通天徹地,兼顧數家學問,人不能及。
雲蘿終于恍然大悟,乖乖,這可是逆天的寶貝呀,嘿嘿,莫非自家人品太好了,出來「散步」個,沒抓到煉蠱之人,反而贈送一個逆天法寶,額,不過……
「那本無字天書既然這般厲害,那你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雲蘿撐著下巴很是懷疑道。
卻見王露臉色變得和苦瓜似的,「仙子不知,此書很是奇特,非凡人不能用,且各憑機緣,有的人只能看書一次,有的人卻可看書多次。」
額,那這東西給我有用嗎?有用嗎?!心中小人黑線的咆哮道,雲蘿無語了,心情低落了。
王露見雲蘿興致不高,連忙又道︰「此前也有修真之人到我家奪取,若是修真之人真的無用,應該不會那麼處心積慮。」
「那麼你的毒是那些修真者下的咯?」雲蘿偏頭問道。
一提起這個王露就滿臉的憤怒,眼中流露的恨意幾乎要扭曲了這張俊秀的臉蛋,「不錯,他們血洗我王家後,遍尋不到天書,就在我身上下了三尸腐元丹,想要把我變得如鬼似妖,只听他們命令。」
不要怪雲蘿冷血,實在是現代的這樣狗血的電視劇看的太多,若是不輕身經歷,總是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于是雲蘿只是很同情的問道︰「那你和你妹妹怎麼逃出來的呢?」
王露有些恍惚,蠕動著蒼白的嘴唇道︰「是母親救了我們……原來她是他們派來的細作,我好恨,明明父親那麼愛她,可是為什麼最後她為了救我和搖鈴兒而死呢?」
雲蘿有些心酸,之前的那些不真實一掃而空,一位母親,在面對師門和家庭的時候,或許比任何人更痛苦,望著地上跪著的王露,本應該朝氣蓬勃,意氣昂揚的青年,在遭遇家中不幸和母親的背叛後是那般的無助,他顫抖著,強忍著。
雲蘿想了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無論她做了什麼,其他人可以指責,但你不可以,她對你們的愛,是不可置疑的,而且或許事情你只看到一半,她在你父親身邊,潛伏了那麼久,我覺得若是要背叛,或許早就沒有現在的你了,要知道眼見也不一定為實,任何事情都是需要查證的,真相只有一個。」原諒,我盜用了柯南的台詞,雲蘿小聲在心底嘀咕道。
王露听了這話,猛然抬起更加蒼白的臉,滿臉希冀,那是尋求肯定的眼光,也許在他的心中也是曾經這樣想過,可惜被滅門的仇恨壓下了那一點點的綺念。
他激動的想要開口,卻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黑血,緩緩倒了下去。
「哥哥!」搖鈴兒的淒厲聲音在破廟的夜空上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