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風景,王露想,或許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這位近乎完美的女子,心中藏著無盡的憂傷,那一曲彈盡求而不得,彈盡悲歡離合。
世人但凡見箏,幾時見得箏上紛擾,爾之曲,以七情為基,六欲為調,三毒為奏;聞箏而不察其音,正如人墜七情六欲三毒當中而不查其害,王露因這一曲,從此中了名為雲蘿的毒,直至死亡也無法掙月兌……
雲蘿恢復了尋常的日子,身為一個嬰兒,不需做些什麼,只要吃了睡睡了吃即可,越大越嗜睡,著實讓鈕鈷祿府的當家人們擔心了很久,凌柱曾悄悄遣人到過白雲觀,得到的結果卻是不必擔心,順其自然便好,于是也就放下了。
至于王露欲要進行的事情,雲蘿隱約可以猜到一些,于是派出了悾悾,還有便是狐族一位名叫胡嬌嬌的小美人,當王露得知悾悾居然擅長變化之術時,很是感概了一番,知我者當殿下也,雲蘿啞然失笑。
小徒弟搖鈴兒,哦,不,應該叫做巫搖鈴了,她似乎很得紅玉的喜歡,于是雲蘿將她交給了紅玉,最終還是決定傳授巫搖鈴修真之法,雲蘿不忍浪費她那麼好的資質,改名這事是王露做的決定,他不想讓妹妹知道那一段黑暗,只想讓她開心的活在陽光底下,仇恨的大山只要他一人背負足以,雲蘿沉默了很久,有些感動,也有淡淡的失落,她知道,王露做自己的僕人,並不是忘記了那段滅門的仇恨,只是藏的更深了,只等有一天徹底爆發出來,或許那時便能如他所願,即使萬劫不復……
當雲蘿回到鈕鈷祿府中時,終于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些什麼,那只蠍子的事情!不過略想了想,找不到煉蠱之人,蠍子暫時沒有危險,只好暫且放下,雲蘿當然不是個聖母的人,放在她心上的必然是有所計量的,那只蠍子也是不錯的屬下候補,她微眯著眼楮想到,于是乎,她打發菩提去給柳青那里又送了一些靈果和丹藥,寄希望于讓其突破,最後自己能掙月兌蠱與蠱主間的聯系,難說還可以反噬一下。
康熙三十二年四月十八日,王露敏銳的發現京城之中,細茶有價格上升的趨勢,心知宮中內務府必然有意停其外解,欲在京城之中采買,要知道細茶的價值並腳價合算,比在京師價要貴,當然這些路程對于悾悾等人自然是不在話下,一天一個來回,便從浙江運回黃茶二萬零四百包,安徽運回六安茶七百斤,轉手便以巫靈島的名義將細茶賣給京城中的茶商們,迅速將其名號小小的傳揚了一番。
當雲蘿听完菩提的稟告時,疑惑了一下︰「我們有那麼多銀子嗎?哪里來的。」菩提一听這話,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他癟癟嘴道︰「殿下,三千界中只有一座金山,第一次帶您去蓬萊的時候,您不是看到了嗎?」。
雲蘿想了想,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幾座五色山之一啊,說起來,自己一直沒去看過那里呢,平時不是青丘里探險,就是星河底游玩,再不然就呆在蓬萊,反正那里也挺大,其他零零碎碎的地方,還真是記不起來。
「hoho~想不到前世只是小資,今生就變成白富美了。」雲蘿眉開眼笑,兩頰笑渦霞光蕩漾,菩提對于殿下時不時冒出的听不懂的話,表示十分淡定。
雲蘿模模下巴,先在商賈中有所傳揚?這和武林有關系嗎?
康熙三十二年六月十八日,九卿議覆、河南巡撫顧汧疏言、河南漕米、俱向直隸小灘采買于民未便。請改折停運、應無庸議得上,次日,令該撫將改折銀兩、親至大名府所屬地方、照數采辦、驗看起運。倘有遲誤該撫從重治罪。
王露故技重施,依舊將弄來大量的糧食,以巫靈島之命,將其轉賣其他商行,應上了采辦之時。
一來二去的,商人間漸漸流傳起有一座巫靈島,能人所不能,得人所不得,商賈們走南闖北,均有聯系,見過巫靈島人的人實在太少,于是就給它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叫人欲探其究,卻不得其入,反而欲罷不能。
七月如火,雲蘿終于能體會到了,前世那個高科技的世界,空調普及,其實很少能熱得到自己,現在在古代了,雖然身穿著紅緞小肚兜,肌膚似雪,看著喜人,但其實她真的很熱啊!小身子在床上翻來翻去,四周的窗戶還關的嚴嚴實實,據額娘說,那是怕她受風著涼。
雲蘿無奈啊,額娘在一旁輕拍著她的背,嘴中哼著不知名的小調,雲蘿很想睡著,神魂就可以回三千界,可惜身體熱的睡不著啊,自我催眠不成功,怎麼都月兌殼不了,受罪哦哦哦!
控制不了身體的妹紙真的很悲催,要不早就一個清涼咒了,到現在,除了強悍,自動吸收靈氣以外還真沒發現有什麼好滴,哦,不,還可以施展傳音之術,要不上次綠珠的事情,凌柱他們怎麼會來的那麼快。
菩提也被派去巫靈島幫忙了,雲蘿猶豫了,到底要不要叫他回來涅?
此時的菩提正在憋屈的扮演著一個賣身救父的少年,一言不發,只是跪在地上,低垂著小臉,內心做著各種掙扎,一個菩提說︰「這樣失態了,根本不是修神者之所為。」另一個菩提則勸說道︰「忍忍吧,為了殿下。」
「這樣做真的能幫到殿下嗎?」。
「至少可以幫到王露,幫到王露,就可以幫到殿下了。」
菩提的糾結,王露看不到,他正在圍觀群眾中起哄著︰「真是一介孝子啊,賣身為奴,只求能醫治病父,真是孝感動天啊。」
群眾們本來是不知原因滴,光看見一個俊美少年跪在那里,旁邊躺著一面色蒼白的中年漢子,漢子當然是悾悾傾情演出了,現在听到身邊這位俊雅書生一邊搖扇子,一邊似有感動的「感嘆」,頓時恍然大悟,古代少有仙人跳、踫瓷這類事情,百姓當然就比較淳樸,于是當即含著同情之色的目光紛紛向菩提投來,贊揚聲更是不斷。
一手提菜籃的大媽手握手絹抹抹眼淚道︰「要是我那兒子有這孝心,真是死也值得了。」
立刻有人安慰道︰「你家那小子也不算壞了,不過是懶了點,愛賭了點。」額,大叔您確定您是在安慰麼?
「看起來,這就是個讀書人,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另有一書生搖頭晃腦的說道。
「可不就是,那一身行頭就不似窮苦之人,估計是其父藥石無法了,才出此下策吧。」菩提斜對面本是一酒樓,人聲鼎沸,本就吸引的人不少,連酒樓的掌櫃也來看看熱鬧了。
熙熙攘攘中傳來幾聲驚呼,「錢大夫來了,錢大夫來給他父親看病來了。」人群中自動分成兩列,一表情嚴肅的白須老頭著干淨藍色布衣走到悾悾身邊,也不說一句話,只是手握上了他的脈搏。
頓時場中的氣氛更是熱烈起來,「若是錢大夫都來了,那就好辦了。」
「那是,錢大夫三代行醫,听說爺爺那輩還是御醫呢。」百姓的喜悅通常都是擺在臉上的,王露覺得眼角微抽,雖然知道悾悾等人的本事,但會不會有萬一呢?他一向走一步看五步,當時就開始思索如果被拆穿,該如何應對。
片刻之後,錢大夫眉頭微皺,站了起來,對著菩提搖搖頭︰「準備後事吧。」說完,頭也沒回的就走了,人群中鴉雀無聲起來,王露則是心頭大石落了下來,舒了一口氣,用扇子遮住嘴角的笑容,就差最後一步了。
還沒等他的笑容落下,忽然人群中再度傳來嘈雜的聲響,人群中再度走出一位二十幾歲的年輕男子,容貌倒也英挺,不過那細長的眼楮微微上挑,嘴角噙著輕薄的笑容,總讓人覺得不舒服,看到他,王露嘴角的笑容就凝固住了,眼楮一直死死盯著男子腰間的用絲線織成,以四塊圓形金屬鏤花版餃接,版上瓖嵌寶石珠玉的金黃色腰帶,瞳孔微縮了一下。
黃帶子,清朝宗室的特殊標志,雖然王露確實下一步計劃有惡人出場,但那都是他用錢收買來的地痞,皇室宗親來了,那就是個大麻煩!能做地痞的人一般都是比較能夠察言觀色的,正準備去為難跪在地上的那小子,沒想到出現了一個貴人,立刻就止住了腳步。
「嘖嘖,這小臉蛋生的真真不錯,別管那死人了,跟著爺走,吃香喝辣的。」果然,貌由心生,這黃帶子一出場就開始調戲起菩提來,菩提猛然抬頭,小臉漲紅,活了幾萬年,還沒受過這種侮辱,即使他脾氣不錯,現時已經蓄力準備用最狠辣的手法,弄死眼前的凡人,至于靈魂放不放他投胎,等自己氣消了再說!
王露一見此狀,知道事有不好,再不出手,計劃就要失敗了,于是扇子一收,在手掌中心輕拍三下,這是胡嬌嬌出場的暗號。
「禽獸,放開那孩子,讓我來!」王露一听這聲嬌喝,囧得不行,怎麼听著那麼別扭呢?
人群中的百姓們只覺肩膀一重,白影一閃,眼前一花,一位美貌女子站到了菩提和黃帶子中間,見她十五六歲年紀,神態天真,雙頰暈紅,膚色白膩,一雙眼燦然晶亮,年紀雖幼,卻是容色清麗,氣度高雅,全身白衣,長發披肩,頭上束了一條金帶,白雪一映,更是燦然生光,全身裝束猶如仙女一般。
黃帶子呆愣了一下,眼楮之中映射出貪婪的,嘴角更是大大的咧開,手擺了擺,幾位侍衛出現在了他的身邊,看情形,他是準備強行留住場中兩人了。
胡嬌嬌很緊張,真的,她一出生就活在了三千界,從未入世歷練過,常常听姐姐們說起塵世間的繁華,一直很是向往,這次終于有機會出來,還能幫上殿下,是她最大的幸運,于是乎,她剛才很認真的在背王露給的「台詞」,不過,王露給的暗號突然,思想還沒跟上,人已經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