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我和他都沉默著,他專注的開著車,而我也只是望著窗外發呆,本是想思考些什麼,腦袋卻是一片空白。
知道快要到家的前一段路口,他才開口問道︰「吃點東西再回吧?」
「不了,感覺好累,只想回家睡覺。」或許沒想到我會拒絕,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淡淡的說︰「好」。其實,此刻我內心是希望他能夠像別的男人一樣霸道一些,硬是把我帶到哪怕只是路邊的小攤上吃點東西,我想,我不會像此刻感覺到的那般心寒。我並非是口是心非的女人,當初勇敢的對他說出喜歡,說出愛,已經讓我花光了所有的勇氣,我不想此時此刻還要教會自己的丈夫如何來疼愛自己。或許,正如人們所說︰強扭的瓜不甜。如今,我只能一個人默默的品嘗自己親手釀的苦果。
回到家,我拿出自己平時穿的衣服便進了浴室。出來時見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我走過去,把換下的衣服順手扔進了垃圾桶,想把昨天的不愉快都通通的丟棄。
他瞥了一眼,開口道︰「洗好了?」
我點點頭,在他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昨晚爸媽打電話過來了,說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很擔心。以後去朋友那里也應該和家里說一下,至少也要保持通訊暢通。」語氣里沒有責備,亦沒有一絲作為丈夫的關懷。
我嘲諷的想︰你出門可有有打過一聲招呼?當然,我不願意那樣說,或者說,我已經不想去在意這些。我坦白的道︰「昨晚我是有打過電話告訴你我在哪里,可是你的某位秘書說你很忙,沒空搭理我。所以呢,我就一個人閑逛,然後你猜怎麼了?」我得意地望向他,似乎正在跟他分享一個有趣的故事,當然,我不需要他回答我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所以我平靜的繼續後面的故事「我迷路了耶,你也知道的,我天生就一路痴,然後就莫名其妙的走進了一個黑巷,遇到了幾個流氓,順便還被他們佔盡了不少的便宜。我以為我的生活會在那一刻就結束的,可是到最後還是有人來救了我,把我從地獄又帶回了人間,我真的很謝謝他,那個陌生的搭救者。」說完,才發覺臉龐不知何時掛了幾滴淚珠,哎,最近林妹妹附身,情緒一上來就這樣。
我淚眼掃過他的臉龐,看到他眼光落在垃圾桶里的衣服上,似乎明白了我剛才的舉動,一雙英眉皺的緊緊地。他突然的靠過來,把我摟進懷里,一直地說著對不起。緊緊地貼在一起,我感受到了他凌亂的心跳,其實他還是緊張我的嗎?
過了好一會兒,我推開他道︰「我餓了。」
「那出去吃東西?」他小心翼翼的問。
「不想出去。」我癟癟嘴說道。
「那叫外賣?」他說完起身向電視櫃下面的抽屜走去。
「據說某人的廚藝不錯呢?要不今天就……」我伸手向廚房的方向指去。我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白痴也應該懂得吧?
我看著他局促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好了啦,開玩笑的。」心中卻不免有幾分失落,除了他媽媽,他只會會心愛的女人下廚吧?
「呵呵,也可以,只是冰箱里沒有食材了,僅有幾包泡面,我怕你吃不慣。」他溫柔的笑著說。因為知道從小到大父母都很疼我,飲食方面也很注重,以前在家的時候幾乎每一頓都是媽媽替我做的營養大餐,方便面對于我來說那都是禁品。
我粲然一笑道︰「別忘了,我可在外地上的大學。再說了又不是金窩里出來的,哪有那麼講究。方便面就方便面吧!」其實還挺懷念方便面的日子的,在大二的時候,宿舍的一個女孩子懷孕,又不敢告訴給家里知道。而肇事者呢又天天躲避不敢出來承擔責任。無奈之下,我和我們宿舍另外兩個姐妹把當月的生活費都擠了出來,湊給了那女孩兒打胎和當作營養費。而那個月,我們宿舍集體吃了差不多大半個月的泡面。想起那段艱苦而光輝的歲月,嘴角不禁揚起微笑。這才是革命的友誼啊!當然這件事是我們四個人的秘密——方便面的故事,我也從來未向別人提起過。
他沒再說什麼,轉身向廚房走去。
望著那個系著圍裙在廚房里忙碌的背影,第一次感受到了婚姻的溫暖和甜蜜。我呆呆的望著他的方向,這個男人確實不錯呢?穩重內斂,英朗不凡,在事業上精明能干,在廚房里又溫柔無限。此生得此佳婿還有什麼遺憾呢?只可惜,親愛的,你屬于我的日子,還能有多久?
那一晚,我吃到了有生以來最美味的一碗泡面。
那一晚,我沒有走進那間本屬于我們的主臥,而是選擇了一間普通的客房。聰敏如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心里所想。其實我真的是很小心眼的女人吧?
出乎意料的是後面這幾天陳旭突然變成了一只乖乖的小白兔,噢,請原諒我這個不恰當而又幼稚的形容詞,因為我實在找不到更合適的詞語。
他每天都按時下班,下班回到家之後,便進廚房系上圍裙為我準備一桌豐盛的晚餐,飯後偶爾會去樓下的公園散步,或者默默的陪我坐在沙發上看偶像劇。到後來,每每想起這幾天的生活都讓我懷疑自己是否只是做了一個美好而短暫的夢,美得都讓我快要忘卻了之前的傷痛。我幾次幾乎快忍不住的想問他︰這幾天溫柔的背後只是因為之前歉疚,還是在心里已經做出了某種決定而現在只是在盡力彌補。可是我不敢問,只怕一不小心就打破這份美好。
這種平靜只持續到了星期五,那天晚上,我實在渴的難受,便起身倒杯水喝,結果卻讓我听到了一些不該听到東西。
那個背影英挺的站立在陽台上,接電話的聲音極其微小,但在這安靜的夜里,還是能听的十分清晰。
「嗯,我也是想你的,只是你知道我不能再對不起她了。」
……
長久的沉默,只听見他嘆息的聲音。
「哎……那好吧,明天我抽空去。」
「好,晚安。」
掛了電話,他並沒有立刻進來,直到看著漆黑的夜空抽完一支煙,才緩緩轉身進屋。我默默的回到房間,心里說不出什麼滋味。這幾天晚上他們都這樣偷偷的通著電話嗎?雖然沒見面,但彼此依舊深深的思戀著對方的吧?「我也是想你的」,對于別人來說不過一句簡單的甜言蜜語,但對于陳旭這樣內斂的男人來講,卻已經是愛的表現。不必多麼的豪言壯語,淺淺一語便讓我羨慕嫉妒呀。
想到他面向夜空抽煙是沉沉的的背影,我已然沒有太多的怨恨,更多的是責問,是不是自己讓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是我太自私,完全忽略了他的需要,以為自己的幸福同樣也是他的幸福,可是如今看來,我的幸福只是他的牽累。
第二天。吃過早飯,他依舊在書房做著他的事情。臨近中午時,我看著他在洗手間,更衣室來回打轉,最終見他穿了一身得體的休閑西裝閃亮出場。收拾妥當,他準備朝我這里走來,我裝作沒看見,一本正經的盤坐在沙發上望著電視,抱著一只布偶貓,還不時的發出兩聲傻笑,以此證明我真的只是在認真看電視。
他輕輕的說道︰「我要出去一趟,不能陪你在家吃飯了,嗯……那個午餐你可以叫外賣。」明明是肯定句,卻還木愣愣的站在旁邊,似乎在等待著看我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反應。能有什麼呢?我歪著頭,對他報以一個善解人意的笑容,「哦,沒事,你去忙你的,正好姈潔約我出去吃午飯呢。」
「那需要我等你嗎,一起出門吧?」或許是怕糊涂的我一不小心又走迷路,然後再一不小心遇到幾個天天沒事上街晃悠的小混混,所以他特地關切的詢問。
「喔,那倒不用,我還不急,你先出門吧?拜!」
他也沒再說什麼,走到玄關處,準備換鞋出門。我望向他俊秀的側臉,不禁感嘆︰這十年來,他好像都沒怎麼變過,除了長相和氣質上更加成熟了些,脾氣,性格跟十幾年前還是一模一樣,當然其中也包括我們之間的感情。
依然站在陽台上,目送著他的車子離開視線才懨懨的坐回沙發呆呆的望著天花板。我很清楚的知道他是要去見誰,可是我能怎麼辦,死皮賴臉的跟去?或是撒潑似的與他大鬧一場,我想那最終只會讓自己難堪。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看到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我嘴角懸起一絲笑容,立馬接起,「親愛的,快來解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