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澤雨仿佛沒有看到君不恙眼中的盛怒,本來她在心里就一直小心翼翼著去避開這個話題,可是君不恙還是毫不留情地戳到她的軟肋,讓她心痛如絞,喉嚨間像是被鉛塊卡住了一樣,她一直隱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忍得難受極了(月復黑師兄,請接招!4章節)。她下意識地抓緊了蓋在身上的薄毯,緊緊地揪在手心里,狠狠壓抑著心里那源源不斷往上涌出的苦澀。
君不恙盛怒之下,一把捉住她的柔荑,狠狠道︰「你到現在還沒看清楚他是個什麼人嗎?你沒看到他早就和夜羅剎出雙入對形影不離了嗎?他不過是玩弄感情的騙子而已,你干嘛要為那種人傷心?他不值——」
納蘭澤雨就像個失去靈魂的木偶一樣,任他低吼著斥責著,雙手手腕被他大力鉗制住,絲毫動彈不得。她此刻,也已然感覺不到痛意了,好像已經麻木不仁了那般。
君不恙見她還是默不作聲,又要開腔數落她,卻意外地看到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她低垂的面頰上悄然落下,落在她腿上半掩的薄毯上,頃刻間就消失不見了(月復黑師兄,請接招!第四章情敵內容)。她一直將頭垂得很低,所以他一直沒有看到她臉上的表情。這顆眼淚出現在君不恙的視線里之時,他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的言行有多麼過火。那顆眼淚,就這樣將他心里所有的怒火奇跡般的全部撲滅了,卻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心疼與不舍。
他心下一軟,頓時放柔了聲音勸道︰「是我不好,剛才說話太惡毒了些。雨兒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納蘭澤雨只是搖搖頭不說話,眉間的郁色更深了許多。她緩緩抬起頭,朝君不恙投去萬分無助的一眼︰「我也不知道怎麼了,這里疼得厲害!」說著,她抽回手,指了指自己的左心房。
君不恙看著她眼眶中氤氳的霧氣,還有那一臉哀傷的神色,頓時心疼地不能自拔,她的痛,又何嘗不是自己的痛呢!他愛憐地伸出大手,努力朝她眉間撫揉著,希望能將那深深的郁色撫平。「沒事的,你還有我呢!」他小聲地飛快朝她說了一句。
听了這話,納蘭澤雨的眼眶瞬間便聚齊了洶涌的水氣,她心中的傷痛已經到達極限了,努力偽裝起來的堅強也因他這番話而頃刻間全部崩塌,她頓時萬分委屈地倚在君不恙的肩膀上大聲痛苦了出來。好像全世界都將她遺棄了那樣,哭得昏天暗地。
君不恙的喉嚨一緊,頓時涌上許多中酸楚雜陳的滋味來,也好……這樣釋放出來,對她來說未免不是件好事。她憋在心里,遲到會憋到內傷的。他希望,她只要痛痛快快地哭出來,然後又會做回到那個陽光燦爛的納蘭澤雨來。
她的雙肩顫抖地像是個受驚的小白兔一樣,此刻看起來格外的柔弱淒涼。君不恙此刻分外地懷念起那個狡黠頑劣的她來,他多麼希望她永遠都是那樣天真無邪的可愛模樣,永遠單純地如同一張白紙,什麼都不要懂,不會動情,也不會為情所苦。他只恨自己沒有將她好好地保護住,不該讓她接近商別離。說來說去,他才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還妄想著將她永遠的守護在掌心里,永遠單純如一,現在看來,他之前的想法是多麼的幼稚可笑。他不但沒有幫她抵御外界的煩擾,而且還親手利用了她的感情,利用了商別離對她的感情(月復黑師兄,請接招!4章節)。他一向自負的認為自己是最了解她的人,卻始終沒有料到她會短短數日內就對商別離動了心弦,還付出了那麼多真情。算計來算計去,果然還是報應到了自己身上。
過了一會,納蘭澤雨的抽泣聲才漸漸微弱了下來,雙肩輕抖著,兩眼哭得活像個兔子。君不恙忍不住溫聲打趣道︰「好了好了,再哭就成小花貓了,多難看!」
納蘭澤雨被他這麼一逗,當下就破涕為笑,眉間的愁雲也頓時消散了不少。君不恙一顆擔憂的心這才放松了下來,認真地道︰「沒有過不去的坎,凡事都不要都憋悶在心里,有什麼不痛快的,宣泄出來也就沒事了。我,一直都在。」
納蘭澤雨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有些微微的動容。她這才發現自己一直跟個愛撒嬌的天真小孩一樣,此刻還賴在他的懷里,連忙不好意思地抽回了身子。
君不恙看著她躲避的動作,心下有點小小的受傷。原來這個丫頭已經長大的,長大到跟他刻意地保持著男女之間授受不親的的距離,對他是如此,對別的男人肯定避得更遠。這一點,他是該高興還是該失望呢?或者,兩者都有著吧。
君不恙只好扯開話題,聊起了小時候的趣聞趣事,納蘭澤雨開始還只是津津有味的听著,最後也忍不住七嘴八舌地插嘴交換著自己的意見,兩人聊得很暢懷,剛才的不快樂,頓時都煙消雲散了。
君不恙一直和納蘭澤雨聊到很晚,早上睡得正香的時候,突然被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吵醒。他警覺地睜開眼楮,頓時將睡意驅散,坐起身隨手披了件外袍就沉聲道︰「進來——」
慕容俊行色匆匆地推門進來︰「大人!」
「什麼事那麼急?」君不恙沉靜地看著一臉焦色的慕容俊,不溫不火地徑直將衣服穿好。
「是,是楊小姐!楊小姐現在就在府里,屬下告訴她大人昨夜宿醉,所以此刻還未起身(月復黑師兄,請接招!第四章情敵內容)。那楊小姐不但沒有回去,反而優哉游哉地到咱們花園里逛了起來,並吩咐屬下暫且不要吵醒你!那花園不遠,就是納蘭小姐住的地方,屬下怕……」慕容俊皺起了眉頭,那楊小姐對大人的心思,那可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過也沒有那麼夸張就是了,那楊家小姐倒也本性不壞,並不是什麼囂張任性的大家小姐,只是,她為人處事十分的直爽,就連當今聖上也經常稱贊她的敢作敢為的性子。這點倒是和納蘭小姐不謀而合,兩個直脾氣的女人若是湊到了一起,不知道接下來回會出什麼亂子呢。所以他才火急火燎地連忙找君不恙通風報信來了。
君不恙整理好衣衫,眉間也有些微微的不悅,他簡單地洗漱了一下,然後帶著慕容俊朝花園走去。
納蘭澤雨一夜做了好幾個噩夢,早上醒來的格外早,她嫌屋子里的空氣有些憋悶,就讓丫鬟將貴妃椅抬到院子里,躺在椅子上沐浴著暖暖的晨曦,院子里飄著淡淡的桂花香,聞著這好聞的味道,她閉上眼慵懶地躺享受著這個美好的清晨,漸漸地才有了睡意。
丫鬟們見她一臉的愜意,怕打擾她的睡眠,都紛紛退下去各自忙活去了。
「小姐,你看這桂花開得多好,若是能移一株到咱們院子里,那不是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都可以蒸桂花糕吃了?」
「你這饞嘴的丫頭,你忘了二娘一到花開的時候就生疹子了?你看這里多漂亮,可惜咱們家什麼花都沒有!」說話的是一個如鶯出谷般婉轉動人的女子聲音,不嬌不媚,渾然天成,光是听聲音就已經讓人不由地生出了幾絲好感來。
「可是,二夫人幾乎都不踏足咱們的園子,種上兩棵其實也無法啦!」
納蘭澤雨睡得很淺,所以不遠處那細微的對話聲也清晰地飄入了她的耳中。她不由好奇地睜開了眼楮,這君不恙府中沒听說還住著其他女眷啊?听剛才兩人之間的對話,應該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才是!認識君不恙這麼多年來,他好像一直對婚姻大事男女之情都不放在心上,這回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姐那麼大的魅力,竟能入得了君不恙那挑剔的法眼(月復黑師兄,請接招!第四章情敵內容)。她可真要好好結交一下才是。
納蘭澤雨起身站好,緩緩朝院外走去。剛出院門口就看見不遠處的桂花樹下,一個娉婷的身姿,那是一個淡綠紗衫的年輕姑娘,舉手投足間都帶著貴族人家的優雅氣質,一看就是出身不凡的樣子。她的身後緊緊跟著個伶俐嬌小的一個小丫鬟,一直像個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地念叨著個不停。
她在觀察那個姑娘的同時,那個姑娘也發現了納蘭澤雨的出來,輕笑著快步朝納蘭澤雨走了過來。
納蘭澤雨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女子,她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一張完美的鵝蛋臉,膚光勝雪,細膩白皙。她黛眉巍峨,雙目宛若一泓清泉,眉宇間隱隱透出一股雅致嬌美的氣息,小巧櫻唇不點而朱,雖然是素面朝天,但卻是毫無瑕疵清秀絕俗。
「姐姐是君大人的家眷嗎?」。那淡綠紗衫的美貌少女朝納蘭澤雨甜甜一笑,一臉天真無邪地人畜無害模樣。
納蘭澤雨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姑娘會開口就問出這句,頓時趕緊擺手澄清道︰「他是我師兄。」
那綠衣姑娘笑得更是甜膩了,親切地又上前一步道︰「那姐姐怎麼稱呼?」
納蘭澤雨被她一口一個姐姐地叫得有些不自在,心想︰叫姐姐可真是不妥,若是哪天真要嫁給君不恙了,那麼她還得反過來喚她一聲嫂嫂呢!她清了清嗓子,老實答道︰「我叫納蘭澤雨,你直接喚我名字就好,不必那麼見外。」
「納蘭?」那個綠衣姑娘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又打量了納蘭澤雨一番,然後不確定地問︰「姓納蘭的可不多呢!京城里那個聲名遠播的納蘭初雲是你什麼人?」
「正是家姐!」納蘭澤雨淡淡解釋道。
「原來如此,江南果然是個人杰地靈的好地方,看看你們姐妹就知道了(月復黑師兄,請接招!4章節)!」綠衣姑娘恍然地哦了一聲,然後忍不住贊嘆了一句。
「哪里,姑娘謬贊了!」納蘭澤雨淺笑了一下,她可是跟大姐差遠了,大姐的氣質以及舉止做派,那都是萬里挑一的典範。她就差遠了,不過,倒也是沾了大姐不少的光芒。世人一提到江南納蘭家,立刻就會聯想到大姐的才色雙絕,連帶著,就將她們剩下的幾個妹妹都幻想地無比完美,好像個個都是畫中走下來的仙女似的。其實,傳言大多都言過其實了,久而久之,她也懶得解釋了。
「我叫楊婉,你叫我婉兒便可。」那綠衣姑娘盈盈一笑,落落大方地介紹著自己。「昨天君大人在我們家做客,我看他昨夜喝了不少酒,所以今天早上過來送些治療宿醉的藥來。」
納蘭澤雨听出她言語之中的淡淡敵意,不由地對她剛生出的好感又消散了許多。原來大戶人家的出來的,竟然都是些尖銳敏感之人,好像很輕易的就會對人產生防備與敵意,活得真累!她不由地暗暗嘆了口氣,只怕是君不恙也不會喜歡這樣的女子吧。
君不恙遠遠就看見花園中交談著的兩個女子,連忙快步走上去,朝納蘭澤雨道︰「雨兒,今天怎麼起那麼早?」
納蘭澤雨听到這個聲音,忍不住頭皮發麻了起來,她甚至不用看也能感覺到對面那個女子眼中更加加劇的敵意。她在心里哀嚎了一聲︰這是招誰惹誰了,怎麼這關頭上他不去幫她解圍,反而更是將她推到了風頭浪尖之上,這該死的君不恙,他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這下好了,又豎了個敵人!她耷拉著小臉故意輕斥道︰「楊小姐都過來這麼久了,你怎麼也不招呼一下!」
君不恙這才假意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連忙朝楊小姐賠禮道︰「是在下的疏忽,楊小姐還請見諒。」
楊婉小臉微微泛起了點點桃花,剛才的尖銳也瞬間都消散地無影無蹤,她垂下眸子,含羞帶怯地應聲道︰「是婉兒唐突了,大清早就跑來擾君大人清夢。」
納蘭澤雨好笑地看著眼前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少女,朝君不恙投去揶揄地一眼,君不恙不動聲色地偏過頭,朝楊婉道︰「楊小姐哪里的話,快請前廳稍坐(月復黑師兄,請接招!4章節)。」
說著,他朝身後的慕容俊投去一記求助的眼神,慕容俊收到信號,連忙上前恭敬地彎下腰︰「楊小姐這邊請——」
君不恙看到納蘭澤雨幸災樂禍地狡黠模樣。頓時心里忍不住生出要捉弄她的心思。于是他大步邁到納蘭澤雨的眼前,故意用著在場人都能听到的語氣親昵地道︰「雨兒你早膳吃了沒有?你身體不好,還是先回房歇著,我晚點再過來看你。」
納蘭澤雨听著這番曖昧不明的話,當下便頓悟出了君不恙的險惡用心,她抬眼望去,果然看到那不遠處的綠衣背影僵地直直的,不由地心里暗爽了一把。誰叫那姑娘剛才攜槍夾棒地說話,不反擊一下哪里是她納蘭澤雨的作風,當下她就壞心眼地朝君不恙腰際狠狠掐了一把,然後故意換上嬌媚的語調甜甜道︰「是,君哥哥!」
君不恙冷抽了一口涼氣。那聲君哥哥地叫得他渾身酥麻,頓時飛快地拂平了雙臂上的雞皮疙瘩,連忙揉著被掐疼地腰際,含恨帶怨地瞪了納蘭澤雨一眼,然後快步追上了慕容俊一行人的腳步。
納蘭澤雨掩住嘴巴,趕忙轉過身朝院子里跑,她怕自己再晚走一步就會笑翻當場。剛踏進院門,她就再也忍不住了,倚在門旁笑得花枝亂顫,剛才君不恙的臉色可真算得上是精彩絕倫了。誰讓那個死家伙居然又利用他當擋箭牌,上次商別離不是也這樣利用過她——
一想到「商別離」這三個字,納蘭澤雨唇邊的笑意頓時全部都收斂了起來,一抹若有似無的輕愁瞬間就籠罩在眉間。說好了不去想,可是總會在不經意之間,腦海中就會浮現出有關他的畫面。原來,愛一個人,是這麼的簡單。而,忘記,卻是這麼的難……
想到這,她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一樣,軟綿綿的走到貴妃椅前,悵然地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