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澤雨沒有拆穿他善意的謊言,輕聲吩咐連煜打了些溫水,簡單地梳洗了一下,這才接過連煜手中遞來的仍然冒著熱氣的雞湯(月復黑師兄,請接招!第三章重逢商別離內容)。
接下來的日子里對納蘭澤雨來說是枯燥而漫長的,她已經能慢慢下床了,可是大夫還是不許她走動,只有在上午或者傍晚風和日麗的時候,她才有機會躺在院中的貴妃躺椅上搖搖晃晃地曬會太陽。這期間君不恙也來過幾次,還帶了許多補品,不過每次都被連煜擋在了門外,而這一切都是在納蘭澤雨的默許下進行的。納蘭澤雨她現在誰也不想見,因為不知道見了要該說些什麼。她只想快快的好起來,然後遠離這是非之地。
連煜去街上添置東西去了,因為京城的深秋越來越涼了,日夜的溫差也越來越大。這里的秋天就好像江南的冬天一樣,納蘭澤雨躺在搖椅上眯起眼楮看著萬里無雲的湛藍天空,突然分外懷念起江南的溫暖毓秀來。
王嫂在院子里將洗好的衣物正一件件地往繩上搭著,突然對門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緊接這就是一陣孩子的大聲啼哭聲。王嫂臉色頓時劇烈一變,連忙放下手中的衣物朝家中飛奔去了。
一個中年漢子那甕聲甕氣地聲音此刻正在斥責著孩子,王嫂剛跑到院門口就開口罵起了丈夫,兩人開始你一言我一句地吵鬧了起來,孩子的啼哭聲更加響亮了,一時間,吵鬧地整條街似乎都被驚動了。這時湊上去幾個勸架的鄰居,七嘴八舌地打著圓場,原本寂靜的小巷頓時沸騰了起來。
王嫂走得急,院門也忘記關,外面地吵鬧聲打斷了納蘭澤雨的安靜,她不悅地皺起眉,起身想去關上院門,可是渾身被太陽曬得酥軟軟的,提不出一絲力氣。她只好無比怨念地瞪著那扇大敞著的院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吵鬧聲總算是小了許多,孩子的大哭也漸漸變成了抽噎。人群漸漸散去,王嫂抱著受驚的孩子在鄰居的陪同下進了林大夫的醫館,大概是孩子燙到了哪里(月復黑師兄,請接招!第三章重逢商別離內容)。
納蘭澤雨緩緩閉上眼楮,細細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溫暖的夕陽灑在臉上,就好像沐浴在雲端一樣,輕盈盈地無比愜意。
商別離拎著一提王不留行從林氏醫館里踏了出來,剎兒剛剛生完孩子沒多久,產後乳汁不下,只好在產婆的指引下去藥鋪抓些藥來吃吃。這林氏醫館的老大夫果然是醫術頗高,配了幾副王不留行喝了之後效果很明顯,他今天正好進城里買小嬰孩過冬的衣物,順便就再給剎兒買幾副王不留行以備不時之需。
剛踏出醫館門口就看見一群人浩浩蕩蕩地簇擁著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婦人涌了進來,那婦人懷中還抱著個泣不成聲的孩子。顯然是附近的街坊,小學徒上去就熱心地問︰「王大嬸,你家虎兒怎麼了?」
「林大夫在不在?虎兒剛才調皮,將瓦罐中的熱湯打翻了,也不知道燙地要不要緊,趕緊讓林大夫給瞧瞧!」
商別離大步走遠了,後面的聲音越來越模糊。擦肩而過隔壁一家普通四合小院的時候,突然覺得剛才院中一抹身影似乎格外的熟稔。他連忙頓住腳步又折返了回來,想細細看個清楚。
遠遠的,院中正對著門的地方,一個素衣女子仰面斜躺在貴妃搖椅上,她穿得十分寬松簡便,秀發長長地順著一側直直垂下,像瀑布一般。他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隱約覺得這個女子很像一個人,一個他很重要的人。像是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牽引著一般,商別離緩緩從街心朝院門靠近,每走近一步,心髒就加速跳動一次。
他就這樣一直怔怔地走到了搖椅跟前,不敢置信地看著眼下的納蘭澤雨那熟悉卻異常蒼白消瘦的臉。她好像瘦了很多,幾乎臉上都沒有什麼肉了,臉頰沒有一絲血色,就連雙唇都是極其淺淡的女敕粉色,好像生了大病一樣。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的心,疼得無可救藥,甚至連呼吸都會扯痛心房中的傷口一樣。
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為什麼又會是如此蒼白虛弱的模樣?
她這段時間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為什麼她會變成這個樣子(月復黑師兄,請接招!3章節)!!!
一大串的質問像千鈞巨錘一樣,都狠狠壓在他的心上,快要將他整個人砸成肉泥。
納蘭澤雨突然正假寐著很是愜意,突然覺得上方的光線突然暗了下來,她這才警覺地睜開眼,商別離那張完美如玉的俊臉就這樣毫無預警地撞入了她的視線。
他的出現對于納蘭澤雨來說,幾乎是從天而降一般。納蘭澤雨驚詫地眨了眨眼楮,最後才確定眼前的商別離並不是自己的幻覺,而是真真切切的傷商別離他本尊。她簡直是太意外了!
「你怎麼會在這里?」納蘭澤雨滿眼吃驚地看著眼前的商別離,她還以為這輩子他們都不會再有交集,卻不曾想,重逢的時日竟是這麼的快。
商別離心疼地看著她消瘦的臉頰,不答反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你憔悴了這麼多?他是怎麼照顧你的???」
他——?
納蘭澤雨在心里浮上個大大的問號,商哥哥口中所說的他是誰?她忍不住別開視線,輕描淡寫地道︰「沒有什麼,就是生了點小病。」
她本來就是個不擅說謊的人,商別離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敷衍,想要追問下去,卻又發覺自己已經沒有立場再去過多的干涉她的生活。滿月復的話語此刻全部哽在喉間,像鉛塊一樣,沉甸甸地,堵得他十分難受。
納蘭澤雨見他半晌不語,自知理虧地幽幽嘆了口氣,軟軟地喚了一聲︰「商哥哥——」
這一聲似遙遠又似近在耳畔的呼喚頓時令她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聲音——
「錦年師兄,長大了雨兒嫁給你好不好?雖然師兄沒有商哥哥生得好看,但是雨兒好像更喜歡錦年師兄了呢(月復黑師兄,請接招!3章節)!」
「……好吧!」盛錦年的聲音似乎有些語氣不穩,雖然不知道她口中的商哥哥是何許人也,也不知道究竟長得是否如雨兒所說那般絕色無雙,但是,畢竟還是孩子心性,听到雨兒嘴巴里夸贊了自己不如別人,他此刻的心里還是有一絲委屈不悅的。
那個脆生生的聲音又惋惜似的響了起來︰「可是——雨兒之前好像也跟商哥哥說著類似的話,那是不是雨兒長大了可以兩個都嫁呢?」
「呃……」盛錦年無力撫著額頭,隱約覺得頭上有幾絲冷汗劃過。半晌,他才極不情願地從牙縫了擠出一句︰「小——」
……
想到這,納蘭澤雨噗哧一聲輕笑了出來,沒想到自己以前竟是這般的鬼馬精靈,笑著笑著,她的眼淚就毫無預警地滑落了下來。她小時候心心念念想要嫁的兩個人,到最後,終究是一個也沒有能嫁成……
商別離不解地看著納蘭澤雨此刻風雲變幻的臉色,剛才還是開懷的輕笑了一聲,沒想到笑過之後竟然哭了。不知道又觸動了她的哪根柔軟的神經。他彎下腰,將藥包放到一旁的小幾上,心疼萬分地拂去她頰上的淚珠︰「怎麼了?若是不開心,就說給我听听——」
眼前這個女子,曾經離自己是那麼的近,近得幾乎快要融為一體了。他們曾經是那麼地深深相愛過,到如今,卻變成了最熟悉的陌路人。這種無力感侵蝕著他的四肢百骸,令他快要窒息發狂。他再也忍不住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他很想大聲告訴她,他一直愛著她,**夜夜都在思念著她……
納蘭澤雨淚眼朦朧地看著商別離那熟悉的溫情脈脈的俊顏,她所有偽裝的堅強都瞬間崩塌,伏在他懷中失聲痛哭了出來,活像是走失了的孩子找到了自己的母親(月復黑師兄,請接招!3章節)。商別離心酸極了,默默環住她輕輕顫栗的瘦弱肩膀,他不在她身邊的這些日子里,她究竟是遭遇過什麼沉重的打擊,竟能令她如此消沉悲絕?
他想問可是又不敢去問,自責和歉疚溢了滿懷,在胸膛里不斷地翻滾發酵,好像隨時都要破體而出似的。
君不恙一臉陰翳地站在院門口冷冷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他牙關緊咬,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骨節都被他攥得泛白發青,他眼底如走馬燈般飛快閃現過許多中復雜的情緒,最終化作無力回天的暗恨與懊惱,目光一直緊緊鎖定在那兩個緊緊相擁的身影上,恨不得沖上去就將兩個人分開!
納蘭澤雨哭著哭著,聲音就漸漸微弱了下來,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剛才做了什麼,連忙松開了手急急推開身前的商別離,悶聲悶氣地垂著頭,帶著濃重的鼻音飛快道︰「對不起,我一時失態了!」
商別離臉上露出一絲極淡的失望之色,他正要開口說什麼,就听見門外傳來一個女子說話的聲音——
「怎麼不進去?」
這個聲音令納蘭澤雨渾身一震,循聲望去,門口站著的,竟然是君不恙,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就那樣僵直的站在門口,正一言不發的盯著自己。納蘭澤雨有些心虛地垂下頭,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這心虛是從何而來往哪說起。君不恙的身後站著的,可不就是多日不見的楊婉麼!她此刻一襲桃紅輕紗,俏麗明媚地就好像從天而降的花中仙子一般,一臉掩不住的神采飛揚,似乎婚事在即的喜悅要感染周圍的每一個人似的,她的身後還緊緊跟了個低眉順眼的綠衣小丫鬟。這主僕二人,一紅一綠的,好不顯眼!
看著門口的三人,納蘭澤雨的眼神頓時冰冷了下來,心底冷笑了一聲,暗諷道︰這還沒成親呢,就這般夫唱婦隨了,敢情是故意來這里給自己難堪的吧!想到這,在看向門外幾人之時,她眸中的敵意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