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顏墨篇
恬靜的小屋外落英繽紛,形成了一場美麗的花瓣雨。
如廝美景,顏亦卻無心欣賞。他既焦急又喜悅地來回徘徊——等待自己老婆生孩子也確實是這麼個過程。
「哇——」「哇——」
「啊，生了，生了！」顏亦一個健步沖進去,風過帶起一地花瓣……
兩個,雙胞胎！！
顏亦喜笑顏開。
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床邊的兩個粉紅又皺巴巴的女嬰,他興奮帶顫的手小心翼翼地想要抱起她們。
但，他總覺得有地方不對勁。
「這、這是怎麼回事?!」這，是……連體嬰兒！連體嬰兒！！
顏亦的頭嗡嗡作響,心亦突然停滯了幾秒。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該說什麼好。
「亦，怎麼了，孩子怎麼了麼？！」扶妤喘息著,想要起來看看孩子。
顏亦一把摟起嬰孩,用健壯的手臂環著,想遮擋扶妤的視線。
「沒事,你多睡會兒吧。」顏亦緊摟著嬰兒溫和地笑著,掩飾著內心的愁雲:「有我照顧孩子,放心吧。」
「讓我看看孩子吧。」扶妤看到顏亦如此愛子,心里一陣暖流。
「你身子虛,多睡會兒吧,睡醒了看孩子的時間多著呢。那我先給女兒們穿衣服去。」顏亦徑直走出門外,不顧身後扶妤的嬌呼。
屋外,花樹下。
顏亦看著手中的嬰兒,既不吵也不鬧,可是……
兩個人只有三只手!其余身體倒也完整。若要強行將她們分開,總有一人會少一只手……這可是整整一只手啊!
「亦……」扶妤悄無聲息地出現:「你果然瞞著我。」
顏亦愣了一下，嘆氣,隨即沉默不語。
扶妤伸出蒼白的手指,輕輕撫著嬰兒的女敕臉,由額至唇,嬰兒含住了她的手指,本能地吮吸著。
扶妤笑了,兩行清淚滑落……
「你已經生完了孩子,我不能再寬恕你了。」一頭黑色碎發的男孩從樹上躍下,惹得花樹一場花枝亂顫,又飄零了數朵花離枝。
男孩瀟灑落地,有花瓣落上他肩頭。
「你要干什麼？！」顏亦擋在扶妤身前。
「讓開，我對你沒興趣。」男孩開口，手中黑色的彎月鐮成形，鐵鏈饒身:「防礙任務者一率處以死刑。」
「亦,好好照顧女兒們。」扶妤道。
「扶妤，你、你要干什麼！」顏亦的身體突然定住了，他記得，這是扶妤的「束縛」。
「亦，這是我的宿命。」扶妤淡淡一笑,踮腳,無血色的唇輕輕貼上了顏亦的額，如櫻瓣般輕柔:「晚安，亦,做個好夢,希望夢里還能有我……」
「土——地牢！」扶妤腳底閃現符紋，風起，白裙飄揚，花瓣亂舞。
「扶妤！！！」顏亦的聲音被他四周瞬間升起的土牆吞沒。他頓時處于黑暗之中，可他手里仍緊摟著嬰孩。
扶妤表情凜冽，瘦弱的身軀充滿決絕:「你若不傷他們，我便不做任何反抗。」
「我不殺生命體。」男孩收回了武器。
扶妤回頭望了一眼土牢,她沒有落淚:「扶妤此生,有你足矣……」
有你足矣。
僅此四字,含概了扶妤所有的情感。
她帶著微笑閉上了雙眼。
男孩見狀,把一根極細的針扎進了扶妤頸後,針後連著一根肉眼幾乎不可察的線,線頭握在男孩手中。
男孩手指一翻,手中的細線便成了五角星狀,細線突然發出幽光,五星的中部呈現出了一道藍色半透明光屏在男孩面。
光屏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符文在滾動。
男孩手指觸到光屏上,符文便停止滾動,他手橫過一抹,一段符文便消失。他手指一放,符文又開始滾動,這樣往往復復50多次,男孩停了下來。
土牢開始崩裂,男孩右手瞬間扯出了銀針,把扶妤身體往後一拉,左手已經準備好了鐮刀。
扶妤黑發散亂，頭顱落地,驚起一地落紅。
沒有想像中刺目的鮮血。扶妤的身體飛速的化作點點流螢,隨風消隕。
待花瓣落地時……
世間,再無扶妤存在……
「轟——」土牢崩塌，碎石壓傷了滿地花瓣，煙塵四起。
土牢中有一淚痕未干的男子，與兩個六歲左右的女童，但，她們卻有一只手連在了一起。
顏亦不知自己為何有淚痕，也不知他為何會土牢里，甚至不知眼前的女童是何人。
但，他心底卻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一種心痛的感覺。頭疼欲裂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在前兩分鐘,顏亦發現他對扶妤的記憶越來越少時,他懂了,懂了「希望夢里還能有我」的意思。
他用了成長藥水。
他把一個取名為顏喑,一個取名為顏墨,在他對扶妤記憶消失之前……
扶妤發的土牢,讓他度過了最無助最黑暗的時間……他也被這黑色吞噬了最美麗的記憶。
于是,他取名顏喑與顏墨……
顏亦攤開手，手中赫然是一片粉粉的櫻瓣，不知何時到他手中的。
他松手，任花瓣飄然落地。
他用手遮住灼眼的日光,不知為何，他突然有了流淚的沖動。他離去了,離開了他與扶妤共同生活了數年之地。
……
恬靜的小屋四周仍有花瓣飄舞落地,無人賞……
非是落紅無情。
不知有淚落濕了一地殤。
滿地香僅言，
莫失，莫忘。
「殺若蕊。」男孩打開軸卷,看到了這三字,轉身離去。
「咯咯咯∼∼」顏喑,顏墨看著男孩離去天真無邪地笑著。她們雖有六歲,但這是成長藥水的作用,她們仍不會說話。
「你怎麼這麼苯啊!」顏喑涂抹著藥膏，責怪著顏墨。又是因為顏墨，她們又被打了。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顏墨低聲道。
「唉……」顏喑抬起左手,嘆息。
顏喑的左手也是顏墨的右手,顏墨知道姐姐又動了獨佔那只手的念頭。顏墨沒有作聲。
她們因為是連體兒而被當作怪物。在如同過街老鼠般的生活中,她們學會了燒殺搶掠,以及各種生活技能。
但顏墨總是拖累顏喑,在偷東西吃時被人發現而被一群人毆打;在殺人時狠不下心,又被對方反傷;做任務時慌手慌腳,浪費很多時間……
顏喑不止一次動過分開她們的身體,讓顏墨自生自滅。
世界的的不變永恆法則本就一直是適者生存。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顏墨相對顏喑而言就屬弱者。可顏喑想到她們無父無母,她只有顏墨一個妹妹,也便一次又一次壓制住了這個念頭。
「走吧,我們去做任務。」顏喑與顏墨的職業都是殺手,與顏亦的職業一樣。
顏墨乖乖的跟上顏喑。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一碎發少年擋住了顏喑與顏墨的去路。
顏墨愣了一下,她們眼前的人正是她們小時候見到過的男孩。
「顏喑小姐……鑒于你異于常人,你的命,我就收下了。」少年身後的鐵鏈突然伸出,手中彎鐮直襲顏喑。
顏喑想躍開,無奈顏墨愣在當場。她只得暗罵一聲,強行抵擋少年的一擊。但那少年趁她這一擋,便欺身近了顏喑,鐵鏈死死纏住了她。
顏喑掙扎著,但鐵鏈卻更緊,直到她的皮膚滲血,她才停止了掙扎。
少年握針的手近了。
顏墨狠狠的一口咬住了少年的手,她嘗到了血的味道。
但少年的手停泄住,但表情仍沒變一絲:「阻礙任務者一率處以死刑。」
「笨蛋,快松口啊!」「啊!!」顏喑對著顏墨吼到,鐵鏈又更緊了些,她疼出了淚。
顏墨一臉堅定,她決不松口。
「唉……」少年嘆氣,另一只手鐮刀乍現,刀鋒對準著顏墨。
顏喑艱難的伸出右手,噙著淚水,顫顫巍巍的動著,她狠下了心,緊閉雙眼,右手寒光乍露。她對著左肩一劃。
「啊啊啊啊!!!」顏喑的臉痛得扭曲變形,從她的右肩開始,她的身體逐漸變成了流螢……
呵呵,最終我還是把這只手讓給了你麼?顏喑苦笑,爭執了許久,果然還是敵不住這所謂的親情啊……
顏喑的大半身體消逝。
「替我…好好…活著……」
話語隨著流螢消逝,飛散風中。
鐵鏈中沒了束縛的東西,嘩嘩落地作響。
「姐……姐……」顏墨癱坐在地,看著只屬她的右手,顏喑一直想要的左手……
「姐姐……姐姐!」
有淚滴在顏墨手心,順著指縫滑落。顏墨第一次哭得傷天慟地。
盡管顏喑一直奚落她,可她也知道,當她們被人抓住毆打時,是顏喑用身體護住她……
她狠不下心殺人時,顏喑也會縱容她,會用手遮住她的雙眼,輕聲說不怕……
……
顏墨哭痛了雙眼,少年默默地陪著她。
「都是你害死了姐姐!都是你。」顏墨瘋子撲向少年,用手中飛刀刺著他的身體。
少年沒有躲,任顏墨砍得她鮮血淋灕。
若能讓她解恨,這樣也罷。
他沒有還手,他沒有還手的借口是他不殺生命體。
或許,在他心里也被這哀痛佔據了心靈,佔據了他的思維。
我死了,你會快樂些麼?
少年看著顏墨用仍不熟練的右手握刀刺進他的身體。
少年伸出手,模上顏墨的頭。
顏墨止住了手里的動作,悲痛又失措的眸子直襲少年的內心。
顏墨從未殺過人,她害怕殺人……她刺的每一刀都不在要害,雖然顏喑告訴過她,人的很多要害……
但她不敢,她仍希冀著有個姐姐幫她,有個姐姐口是心非的罵著她,就算是與她搶這只手也好啊……
少年的鮮血與顏墨的淚水都混雜在了這右手。
這只屬一人的手。
剩一世無雙……
的眷念。
end
「流年,你這次任務失敗了,你不僅沒抹除顏喑的痕跡,還……」
碎發少年一臉堅毅:「我願用我的生命換她那只手!」
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