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櫻花祭 第十七章︰櫻落

作者 ︰

我對玳筵說民間雖然混雜,雖然有濃重的喧囂可是它們卻是那樣的繁華,繁華到讓我感覺到空前的寂寞。而玳筵跪下來雙手交叉在胸前,低著頭對我說,對不起,殿下,我又一次的無法給你想要的東西。我輕然的笑起來,其實對于自由我早已經不再奢求了,就像是劍櫻對蝶落說的那樣宏偉的宮殿就像是一個別致的水晶花園,在它美麗的外表下其實是自由的囚籠。

我再也沒有去過民間,因為我知道那里的熱鬧不屬于我,我也不能去享受安逸的生活。可是我擔心它再也無法出現在我的視線里。父親說北昊國隨時會發兵進攻南昊,我們的責任就是保家衛國。我答應過父親會給大家帶來和平和安逸,如果我永遠漂泊在民間的喧囂里,那就只剩下了大哥二哥來背負這個使命。

我整天把自己關在藏書閣里,一日一日的消耗著自己的靈力來嘗試著更多的魂術,有時候靈力枯竭之後我就躺在寒冷的屋頂上,張開雙手讓大風肆無忌憚的吹刮我的全身,我想這樣它們就可以吹走我的寂寞。

只是幾個月過去,我的眼里卻是更多更濃的憂傷,有時候我問玳筵,我說,是什麼人給你的期盼讓你一天一天的變強。

他告訴我,是一個人,曾經他是我的玩伴,現在他是我的殿下,我希望他永遠的開心下去。

我說,可是他永遠無法開心下去了,現在的他只想著怎麼樣去守護這個國家,還有這個如牢籠的花園。

如果我有足夠的力量,我一定會毀掉這個國家。

為什麼要毀掉它?

因為他剝奪了你的自由,我寧願所有人痛苦也不希望你難過一下,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從牢籠中拯救出來。他不斷的反復這句話,一直到夜很深的時候,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濃郁的夜色里,我依然可以听到聲音的回聲,總有一天我會把你從牢籠中拯救出來。

我幾乎快要忘記曾經因為父親給我一句獎勵而笑容滿面,也快要忘記在我的記憶里還有一段在森林里奔跑的過去。直到我再一次遇到了我當初遇到的精靈少女,還記得當初我給她取名字叫櫻落。

只是她的頭發更長了,臉上的表情更加的成熟目光更加的堅定了。當我走到寒海岸邊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了她獨自站在呼嘯的風里,在我的生命里永遠也無法忘記藍色的頭發,在空氣里凌亂飛舞的藍。

就像是潑灑的藍墨,不小心滴落在水里就擴散開淺淺的藍色。

她像當初看我時一樣的表情看著我,用驚慌的目光遠遠的打量著我,然後淡淡的笑,再然後就叫我的名字。我沒有想過在無數個日夜過去之後還有一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人再對你笑,還會叫出你的名字。

她走過來,絕世的容顏面對著我,然後她的臉上浮現起燦爛的笑意,她說,殤裂,有著濃郁憂傷的少年,我又看到你了,你還記得我嗎?我叫櫻落。

我看著她身後的櫻花彌散在微風中的透明的芳香,我才發現我的歲月已經沉默和冷淡中流逝了將近一年了。最後我笑了出來,在以後我走出皇宮的時候櫻落對我說,我永遠也忘不了我再一次見到你時你臉上的笑容,因為第一次看到卻在你的臉上看到了似乎流淌了千萬年的悲傷。

我安靜的坐在寧靜的屋頂,而她就坐在我的旁邊,她認真的听我講述我曾經的故事。從我出生,到學會了行走,再到在森林間奔跑,最後到遇到蝶落和蝶落死去。我好像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遲暮的老人,當時光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流逝掉,當落葉不知道覆蓋了多少條大街的時候,意外的發現自己居然老了。我一遍一遍的回憶著我的時光,一遍一遍的流淚然後一遍一遍的疼痛。櫻落以旁听者的身份听著我說的故事,再我終于露出笑容的那一刻開始。

我說,我當初是騙你的,其實我是南昊國的皇子。

她說,早已經知道了,你是當初那個少年,我永遠也無法忘記猶如洪水般強烈的寂寞。殤裂。

很久很久前,遙遠的讓我已經不知道是過了多少天,當我有一次突然睜開雙眼的時候我看到了頭頂上蒼白的天,那時候我突然就想起了你,因為你臉上有著和它一樣的顏色和一樣的空洞。你在一片濃郁的樹蔭下邂逅了我的生命,然後從我身邊失落的轉身,可是你的樣子卻早就已經深深的烙印在我的瞳孔里,我緊緊的拽著你的衣角,你終于回過頭來認真的看著我,給了我一個名字,櫻落。因為這個時候所有的櫻花都衰落的格外的放肆,破碎的花瓣落滿了你深黑的背影,和你影子對應的是你一雙真實存在的,和沒有任何光亮的夜色一樣的黑色瞳孔,還有風中蕭條的略顯疲憊的身體。我遙遠的觀望著你寂寞的背影,看著你在淺黑的樹蔭下面漸次的穿過,看著你抬頭對天的時候,我猜想你的瞳孔中一定落下了這個季節最寒冷的冰雪,麻木的感覺著溫暖到寒冷寒冷到溫暖的交錯。

然後你身形一晃變成了一道影子徹底的從我的視線里消失,而在你消失的最後一刻我還是看到了你舉手背對著我在空中打了一個響指,隨後我的身邊就被一陣暖風卷起來滿地的花瓣,它們溫柔的纏繞在我的四周,空氣里漂浮著醉人的芳香和你目光破碎的臉。我不知道你是來自哪里,可是我猜想你並不幸福,也許是它給了你深深的寂寞。也許你住在沒有陽光的宮殿里,也許是在無人問津的草屋。最後你還是從此的消失在我的生命中,當時我看著你離去的方向徘徊了很久很久,最後決定一定要去尋找你的身影,期望著你有一天再看見你出現在我的視線,像最明媚的朝陽,蕩漾出你最燦爛的笑容和最溫柔的聲音。

最後我終于看到了你,在某一個霞光慵懶的黃昏,你踏著沿途沒膝的花草,用你那寂寞的背影對著我,然後你走到高大恢宏的城門口,這時候所有的侍衛都向你跪下你傲然的站立在他們面前卻突然的彎起腰扶領頭的侍衛站起來,最終一言不發的走進了這個在黑色大風中依然屹立不倒城池里。

我跑過去的時候你的身影已經被淹沒了,兩個侍衛將我攔下來。我問他們剛剛進去的少年是誰,他們都異常崇敬的看著你消失的地方,其中一個人自豪的拍著胸脯說,他是我們最善良的皇子。

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你,一直到幾個月前我站在來往涌動的人潮觀看著翻滾的喧囂的時候。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我的眼前走過去,我欣喜的追上去,看到了你飄逸的長袍。但是卻過了一個巷口只剩下坐落在那里的乞丐。

我找了一個不會有人出現的地方屈起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圓圈,然後圓圈里就出現了透明的鏡面,因為你就在附近的緣故我的靈力捕捉到了你的波動,于是我就在幻境中看到了你的臉。

而不知道時光沉澱了多少,猶如沉澱了幾萬年,漫長的歲月里被凝固的不當當是沉寂在泥土上的痕跡,還有你臉上一成不變的落寞,寂寞就像是衰老到極點的皺紋。我很想讓你不再這樣的孤獨,可是我卻不敢去打擾你的生活,我也不知道是否應該走進你的生命里。我跟著你離開民間,跟著你走到漫長陰霾的森林的深處,跟著你站在寒風呼嘯的海岸,最後看著你走堅固的城樓里,一天一天的這樣看著你的背影听著你的腳步,卻覺得很滿足卻也很心疼。而看不到你的時候我只是看著日落脆弱的光輝的時候會感覺到難過,在此時心里總是想,這個時候你是否也像我這樣看著日落。

每次你的身影消失在城門口,我總是有一種失去了世界一般的感覺。那中感覺來臨之後我可以站在城門口的榕樹下站到黑夜,然看著星光看到天明。有時候身上也會落滿大雪。

我喜歡看你離開的時候給我的那場絢麗的花瓣,所以我收藏了你那時離開後的所有的花瓣,它們全部被我加持了靈力所以無論經過多長時間的洗禮都不會腐爛。我執著的認為當那些花瓣再次飄揚的時候你就會出現在紛飛的花粉中,而你的臉上再也不會存在悲傷,我看到你沖著我微笑。

當有一天我從夢境里突然睜開眼,發現不知道從哪里吹來的風吹散了我手心中的花瓣。我奮力的追上去,可是它們卻如同當初那樣漂浮在我的身邊,無限的芳香如同歲月醞釀出的所有的美好。我知道我的期盼就來成為現實了,我將要微笑著走到你身邊,因為我遠遠的看到花瓣的盡頭你緩緩的走過來。

櫻落說到最後地面上所以的花瓣漂浮起來,瞬間就輕柔的流轉在她的四周,而我屈著手指看到了她綻放出的如同泉水般清澈的笑容。

我微笑著對她伸出手,我說,櫻落,這個是我再次送給你的禮物,希望你喜歡。

她抬起頭,嘴角上扯過幸福的酒窩,她說,這個,不是夢境嗎?

不是,櫻落,謝謝你,其實我已經很幸福了,謝謝給我帶來的歡笑,我想我也不會在寂寞了,因為這個是你最大的期盼,我會帶著你的期盼永遠的快樂下去。

在我從夢里驚醒的那天晚上,櫻落坐在我旁邊幫我擦去額頭上面的汗珠,眼神在朦朧的夜色中顯得各位的飄忽,她說,你做噩夢了?

嗯,我夢到南昊國滅亡了。

听說夢境和現實是相反的,不要擔心,你很累了去寢宮休息吧。

我睡不著,已經失眠了幾年了。

你一直都坐在這個屋頂上嗎?

是的,這里有整個王國里最完整最明亮的月光。我喜歡看它們傾瀉而下。

我看到你捧著書修習魂術的時候都覺得心疼,因為你幾乎從來我都不休息,每次我躲在你的宮殿的時候總是听到你一個人寂寞的腳步聲。

因為我要足夠的強大,我有一定要完成的使命。

什麼使命呢?什麼會讓你這樣的拼命?

守護南昊國。

因為你是南昊國的皇子?

不是,因為我是南昊國的子民,我是它的一部分,我和所有的百姓是一樣的根本沒有皇子之分。我一定要帶給他們安逸富裕的生活。

你不會覺得累嗎?

不會。因為我可以想象的到那時候的南昊國會有最美麗的朝陽和最長久的晚霞。櫻花樹會華麗的綻放在每一個角落,溪流會安靜的在森林流淌,飛鳥一定會幸福的歌唱,它們會將所有的美好傳遞。

我看見櫻落的神情變得無比的真誠而期待,然後星空中一道流星隕落了下來,劃過她晶瑩的瞳孔,在我的眼前閃耀,隔著微弱的光芒她依然可見她傾國傾城的面容,她輕輕的說,殤裂,讓我陪著你好嗎?我希望我可以在夜晚的時候站在寢宮門口為你掌燈,在你疲勞的時候我可以擁你入睡。

櫻落,這座宮殿是一個囚籠,你就不怕嗎?

我不怕,當我在城池外面觀望里面,我總是覺得里面有著深不見底的黑暗,那些守護它的士兵冰冷的面對著所有在這里駐足的人,而我眼睜睜的看著你消失在里面卻害怕你又一次忍受殘酷的寂寞,所以我想進去陪著你,這個是我最大的期望。

然後她低下頭屈起手指召喚出一團明亮的火焰停息在指尖,她把火焰捧著我面前,看著我說,就像這樣每晚的為你掌燈。我把手伸向那團火焰離開就感覺到一股異常溫暖的溫度,我目光看著火焰,對櫻落點點頭。

突然間我想起了蝶落,似乎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想起她了,可是當我看到櫻落為我捧起火焰的時候蝶落的身影卻清晰的浮現在我的眼前,我錯以為蝶落的靈魂就是那團火,好像听到她對我說話,她說,殤裂,她一定會代替我陪著你,你一定要幸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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