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完這塊稻田,父子倆就在清澈的山泉溝邊洗了把臉,準備回家了。
林母的午飯也弄得差不多了,林強和萬杏花也早回來了。萬杏花見兒子穿上了新衣服,女兒也拿著新裙子在身上比劃著,忙問衣服是哪里來的。其實她心里已經猜到了可能是林剛回來了,衣服應該是他買的,她娘家人可沒有那麼好心給自己的小孩子買衣服。葉子和墩子異口同聲地說︰「叔叔買的。」
林強听了,嘿嘿地笑了兩聲,對一雙兒女說︰「叔叔對你們好不好啊?」
「好。」葉子和墩子又是異口同聲。
萬杏花瞪了林強一眼,指著他又罵道︰「瞧你這熊樣,連件小孩的衣服都買不起,還裝腔作勢問叔叔好嗎,叔叔好嗎,你怎不那點本事來,給我也買件衣服穿。」
林強見萬杏花沒頭沒腦地罵著自己,馬上就閉住了嘴,轉身下樓,想找林剛聊天。他現在也不像以前那慫樣了,只是不願跟萬杏花對著吵嘴,萬杏花自搬到新樓房後,也收斂的許多,最少不會跟二老吵了,也不會動不動就指桑罵槐了。
林強來到一樓,見母親一人在廚房里弄飯,就問︰「媽,剛子呢?」
「你怎麼知道剛子回來了?」林母邊炒著菜,邊問。
「葉子和墩子說的,剛子給倆小孩子買了衣服了。」林強回答者,走近灶台,鑽進灶間,幫林母添加柴火,「剛子到地里去了?」
「嗯,中午煮了很多飯,你就不要去弄了,叫你媳婦一起下來吃吧。」林母炒完一個菜,將菜端上桌,回頭跟林強說道。
「哎」。林強應了一聲,馬上起身來到門口,對著樓上喊道︰「葉子,叫你娘別弄飯,一起到女乃女乃這里來吃。」
葉子答應一聲後,跑進屋里,萬杏花正在窗口閃著扇子,計劃等稍微涼快一些後在去弄飯,听到樓下林強的喊話,心里高興著呢。馬上起身,帶著一雙兒女下樓來。
林父和林剛也回來了,林母見林剛身上沒有一根干紗,就責怪林父︰「這麼熱的天,你們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呀?」
「媽,又不是熱的受不了,我們把那塊地割完了才回來,下午就可以割下面的那塊田了。」林剛回答後,就問林強︰「哥,你割得差不多了吧?」
「哪里,剛割完一半,還有一半沒有割倒呢。」林強訕訕地笑道。其實他家里的稻谷已經割了八成,收上來也有七成了。他這樣說,是怕林剛要他幫父母收割,當然,他不是不願意幫父母收割,只是擔心他老婆萬杏花不準他幫,弄不好又會干起仗來,因而只好謊稱自己的只收割了一半。
林父心里跟明鏡似的,看到林強懦弱的樣子,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林強也膽怯地低下頭,一聲不吭了。
葉子和墩子又圍到林剛的身邊來了。葉子拉著了林剛的手說︰「叔叔,你看墩子,你給他洗了澡,換了衣服,可他又弄髒了。」
林剛笑著捏了一下葉子的臉︰「墩子不乖,就沒有新衣服穿了,葉子乖,新裙子一穿,我們家葉子就更漂亮了。」葉子被林剛一夸,驕傲地轉向墩子,哼了一聲,甜甜地笑著。
林父樂呵呵地望著孫子孫女,剛才的不快一掃而光了︰「葉子,墩子,來坐爺爺這里來,爺爺來夾肉給你們吃。」
兩小姐弟又爭著跑到林父身邊,爭先恐後地爬上桌,自己也不到桌上的碗里去搶,就等著爺爺喂給他們吃。
林父拿著筷子,先夾了一塊肉給墩子,同時對葉子說︰「葉兒,你是姐姐,讓弟弟先吃,啊。」
葉子乖巧地點點頭。
「吃飯了。」林母端著最後一盤菜放在桌上,招呼著大家吃飯。
「等等,我叫小毛送一箱啤酒和一箱牛女乃來,怎麼到現在還沒有送到啊?」林剛在早上下車到村口的時候,就落了一下村口的小商店里,交代店主林小毛在午飯時間送一箱冰啤酒和一箱冰牛女乃到家里來,他一到家里,見家里姚柔買的冰箱還沒有插電打開,就將冰箱插電了,等著小毛送貨來。
正要詢問的時候,林小毛騎著三輪車就來了,到了林剛家門口,叫道︰「剛子,對不起啊,稍微送晚了點,別見怪呀,實在是太忙了,來,放在那里。」
「正說你呢,我還以為你忘記了呢。」林剛笑著說了句轉身對林強說︰「哥,你幫忙搬一下。」
「哎」林強應了一聲,搬出一箱啤酒,林剛付完錢後,接過林小毛遞過來的牛女乃,進屋打開,並喊道︰「葉子、墩子,過來,你們每人一瓶女乃。」葉子和墩子正輪流裝著爺爺喂的肉呢,听見叫聲,又呼嚕呼嚕爬下凳子,擁到叔叔面前。特別是墩子,口里還嚼著爺爺喂給他吃的肉,話也說不清楚,只是嗚嗚地叫著,手指著林父手中的女乃箱,惹得全家人前啄後仰地笑個不停。
林剛打開箱子,伸手拿了兩瓶給墩子︰「給,墩子,你自己一瓶,給你媽一瓶。」葉子馬上伸手去拿,口里說著︰「女乃女乃還要喝一瓶。」
林母高興的合不攏嘴︰「乖,我的好孫女,女乃女乃不喝,留給我葉子慢慢喝。」
葉子一手拿著一瓶女乃,走到林母面前,硬是將女乃塞到林母手中︰「女乃女乃喝,葉子也喝,媽媽也喝,墩子也喝。」
萬杏花接過墩子手中的女乃,悄悄地放進口袋,抱著墩子坐在桌上,拿著碗筷就去添飯。
「嫂子,你也坐下來喝一口吧,這幾天大家都夠累的了,一家人樂呵樂呵。」
萬杏花雖然小氣吝嗇,外加有點貪婪,但自從搬進了新房這後,脾氣也好多了。當然這是說對待父母的言語方面,涉及到錢糧的問題,她還是沒有改變,始終不肯給兩位老人養老的口糧,老人也不去計較這些,就自己種點老人和林剛名下的幾畝田,權當口糧,也好減輕一點林剛的負擔。
林剛所想的是,只要嫂子不排斥老人,讓林強時不時幫父母干點體力活,在家時候,照看一下老人的冷熱傷寒就足夠了,錢糧倒是次要的。每次回來,一般情況下都會給佷子佷女買點禮物,特別是踫到了蘇績這樣的人,他更想開了。給了佷子佷女的禮物,讓萬杏花感覺到她的改變是會得到回報而漸漸去親近老人。
萬杏花還是姚柔在這里過年的那一次,林剛第一次開口叫她上桌吃飯,這時第二次,因此心里有些喜悅,也有些愧疚。她並不是一個完全自私自立的農婦,從小就是那樣的苦生活,逼迫她養成著貪圖便宜,潑辣要強的性格。
「爸媽,哥嫂,兩個小不點,一起坐好,哥,給爸到滿酒,我們一起干一碗。」林剛倒滿一碗啤酒,舉了起來。
可憐的林強,不管天氣是多麼的熱,也別想喝一口著冰涼愜意的啤酒。望著著誘人的黃色液體,他等不及林剛說完,端著碗,「咕咚咕咚」地一口氣將碗里的酒就喝完了。
「你是餓牢里放出來的呀?看你那熊樣。」萬杏花白了林強一眼。
「沒事,哥,多喝點,這一箱酒夠你喝的了,嫂子你也和口女乃吧,不要管哥喝多少了。」林剛今天是盡情地釋放者壓抑許久的心情,開懷暢飲,久違的親情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剛子,你那個媳婦對你還好嗎?」。林母最關心的還是蘇娥對林剛的態度,她雖然對蘇娥的印象相當壞,但為了兒子能成一個家,她自己只好忍著,就像忍著萬杏花一樣。
「媽,別提她了,我們一家高高興興地吃飯喝酒,干嘛提她呀?掃興。」林剛不願提及蘇娥,這次回來,還有一件事,就是想跟父母商量他和蘇娥的事。
「那柔柔崽哩,柔柔崽有消息嗎?」。林母一听林剛不讓她提蘇娥,心里很難過,是她的勸解,兒子才答應這門親事的。見林剛心情郁悶,似乎對蘇娥極為不滿意,她自然就想起了姚柔。姚柔永遠珍藏在她的心中,他也迫切想得到姚柔的消息,在問及姚柔的時候,老人的眼楮里自然流露出急切的眼神和眼眶里也滾動著濕潤的淚水。
可讓她大失所望的是,林剛還是搖頭的動作。
「大家不談往事,來喝酒。」林父提議喝酒,他不忍看到兒子流淚。
「好,不說以往任何事,喝酒。」林剛立即附和著,但眼楮卻濕潤了。
中午太熱了,林剛臉上身上還是不停地出汗,眼淚和汗水一同滴到碗里,伴隨著啤酒,吞進了林剛的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