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餅的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太夫人雖放過碧落母女,卻在府里下了一道命令說日後老爺的所有膳食都要找人先嘗試過後才可以拿去給老爺食用。太夫人對老爺的疼愛,讓碧落想到了那住在深宮中的皇帝。
但仔細想想,碧落也能理解太夫人的此番做法,畢竟整個將軍府都是靠著老爺支撐。大少爺因身體不好一直未能步入仕途,二少爺又整日游手好閑,唯一爭氣的三少爺雖屢次陪老爺出征,但終因年少資質淺而未能建立軍功,若此時老爺出事,怕是整個將軍府都一下子垮掉。
秦家雖在京城開了很多店,但武將出身的人終究對生意經不勝了解。若不是因為老爺在朝堂之上有些影響力,怕是很多大買賣都會被同行搶去。
這年頭是朝堂有人好辦事啊。
因太夫人的一句話,說老爺剛回府,府里眾人都要消停消停,切莫再給老爺帶來煩惱。一連三天,碧落母女都沒有再受到大太太的刁難,一直過得比較安穩。
這三天,在碧落的悉心照顧之下,青兒的傷勢很快恢復起來。
剛剛好轉的青兒提出要去給自家小姐夏婉寧燒紙錢,碧落沒能說服她就只好陪著她一起去。
碧落站在自己的墓碑前,內心百感交集。
前世的她是被眾人捧在手心的大小姐,死後卻落得這樣孤單蕭瑟。
人這一生,生能帶來,死能帶去的東西實在太少,若非要碧落說出一個,恐怕就只有前世的這些記憶,還有留在靈魂深處的傷痛。
生生死死不過是一場輪回,每個終點又代表著新的起點,人所糾結的不過是生死之間的那種掙扎,抗爭還有取舍。
如果現在的我不是此時的一番平靜心態,這條路又會變成怎樣?
就在青兒為夏婉寧燒紙錢的時候,碧落突然感到身後有種熟悉的氣息靠近,這味道讓她的脊背頓時僵硬起來。
「青兒?」
秦天黎的聲音從碧落的身後傳來,她的手不受控制地緊攥起來。
碧落沒想過會在這里踫見秦天黎,她甚至想過這個男人永遠都不會來這里給夏婉寧掃墓。
「大少爺?」青兒擦去臉上的眼淚站起來。
「你來看婉寧,她會很高興的。」秦天黎說著,搖搖晃晃地從碧落身邊走過,碧落發現他又喝醉了,滿身的酒氣燻人,手里還拎著半壺酒。
「大少爺,你不怪青兒?」
自從夏婉寧出事後,青兒就一直是精神恍惚的狀態,而秦天黎也終日以酒澆愁,渾渾噩噩。這是她們第一次在還算清醒的狀態下相遇,不明真相的青兒還以為秦天黎是因為小姐的去世而悲傷難過。
「怪?我能怪誰?害死婉寧的罪魁禍首就是我!」秦天黎一下子跌倒在墓碑前。
這句話像把匕首猛地插進碧落的心里,痛得她一時沒有緩過神來。
他為什麼會承認?難道殺我對他來說是一件可以隨口說說,無需避諱,毫無感覺的事?!
「如果那晚我沒有離開婉寧,她也不會失足落水……是我沒有陪她,是我殺了她……」秦天黎痛苦地說著,手輕輕地撫模著冰冷的碑文。
「大少爺,你別難過,小姐在天之靈也不想看見大少爺為她這樣傷心。」青兒安慰著秦天黎。
「不,我不是傷心,我是痛心!青兒,你不懂,不懂……」秦天黎說著又仰起頭大口灌起酒來。
「別喝了大少爺。你的身子不好,小姐生前你曾答應過,永遠不會酗酒。現在這樣會讓小姐在九泉之下也無法安心的!」青兒勸阻道。
「如果婉寧知道,她出事的那晚我在陪童家三小姐放煙花,她一定不會原諒我的……」秦天黎繼續自責著,這一次青兒也沒有再繼續勸阻。
「都是青兒不好。如果我沒有告訴小姐,大太太要為大少爺納妾的事,小姐她也不會想不開……是青兒不好……」
碧落看著在夏婉寧墓碑前頹然傷心的兩人,內心翻涌起復雜的情緒。
不!不是這樣的,他是在演戲!根本就是他殺了我,他就是凶手!青兒你不要被他騙了,他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青兒,我們回去吧。」
碧落走上去欲扶起青兒,秦天黎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猛地靠近她問道︰「你是誰?!」
碧落被這聲質問嚇得頓時大腦空白,她甚至都不敢直視秦天黎的眼楮,仿佛他可以透過這具身體看透內在的靈魂般。
「大哥,我是碧落,秦碧落。」碧落鼓足所有的勇氣回答著,她的嗓音甚至有些微微地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