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停下來朝路邊賣繡品的這個小鋪子走過去︰「玉叔,玉嬸,你們怎麼在這里?」
「前段日子,媒婆給我那傻兒子說了門親事,可女方家要的聘禮太多,于是我就和老婆子趕了半年的活,把鄉下的鋪子賣了來京城盤了這間小鋪子,想賣個好價錢,讓我那傻兒子早點討個老婆。舒 」玉叔回答道。
碧落也認識面前的這對夫妻,他們原本是夏侯府的下人,在碧落前世的爹夏侯大人的撮合下成了親,婚後不久就生了一個兒子,可惜這兒子長到十一歲時突然生病燒壞了腦子,從此就變成痴呆兒。夏侯大人給了他們一筆錢讓他們回老家安心地照顧兒子,好好地生活,沒想到他們這次卻為了兒子娶妻一事又來到京城。
這玉嬸本名姓姜,嫁人後就跟了夫姓,因娘家在蘇州,所以繡得一手不錯的蘇繡。以前在夏侯府的時候,碧落身上的衣服都是這玉嬸給做的。
「青兒姑娘,夏侯府出了什麼事嗎?怎麼我和老婆子去夏侯府的時候,那府門上貼著封條?」玉叔關切地問,他一來到京城就想著去探望自己的老東家夏侯大人,沒想到夏侯府卻出了變故。14049746
「老爺他……」青兒難過地將夏侯府被賜死的事說了出來,碧落在旁暗自慶幸這玉叔玉嬸當初不在府里,這才能躲過一劫。
「真是老天不長眼啊,夏侯大人那麼好的東家,怎麼會……」玉叔和玉嬸感傷著,青兒阻止他們不要再提,以免惹禍上身。
皇上賜死夏侯滿門後又下了道聖旨,不許任何人再提及夏侯府,違令者收監問斬。正因為如此,所以初來乍到的玉叔玉嬸才沒能打听出來消息。
「青兒姑娘,這是老婆子給小姐繡得幾身新衣服,還請青兒姑娘回頭捎給小姐。」玉叔拿出一套水青色的長裙,無論顏色還是樣式都是碧落前世喜歡的類型。他們以為嫁入秦府的夏婉寧還活著。
青兒看著那裙子,難過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謝謝玉叔玉嬸,這衣服瞧著就好看,大少女乃女乃若是穿上的話,一定像仙子一樣。」碧落替青兒接過衣裙,見玉叔和玉嬸詫異,她又解釋了自己的身份,「我是秦碧落,秦府的四小姐。這裙子,我們一定會轉交給大少女乃女乃的。」
說完,碧落就拉著青兒離開了那個鋪子。
「四小姐,你明知道我家小姐已經……」青兒傷感地看著碧落手中的衣裙。
「他們千里迢迢拿到京城來,這份心意比任何東西都要貴重。夏侯府的事已經讓他們二人很傷心,若再告知他們大少女乃女乃去世的消息,怕是會讓他們更難過。反正他們在這京城也不會待太長的時間,不如就讓他們認為大少女乃女乃還活著,也好心里有個安慰。」碧落解釋著自己的做法,將手里的衣裙交給青兒說,「這衣裙大少女乃女乃還是可以穿上的,有空我陪你去大少女乃女乃的墳地,將這衣裙燒給她。」
「還是四小姐考慮得周道。」青兒將裙子抱在懷里。
走著走著,碧落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于是她停下來問了青兒一個問題,「青兒,若有件事若需要玉叔和玉嬸幫忙的話,你覺得他們會幫嗎?」
「不知四小姐所指何事?」
「是……」碧落側身在青兒的耳旁小聲地說出自己的計劃,原本她還想著要找一家生意不好的鋪子合作,現在有了玉叔玉嬸這樣知根知底的自己人,碧落當然不會另作他選。
碧落告訴青兒,她想讓玉叔玉嬸的鋪子跟自己合作,碧落畫出繡品的樣式,玉嬸按照樣子繡出來,然後碧落將它推薦給現在同樣掌管著布莊生意的二姨太,說服二姨太采納玉嬸的繡品,之後碧落再用她獨特的經營之道讓布莊的生意好起來。這樣一來,碧落又幫了二姨太一個大忙,正好趁機提出想協助二姨太打理生意的想法。
而且這一次碧落留了個心眼,若二姨太采納了碧落的法子最後又想一腳把碧落踢開,那負責給布莊提供新繡品樣式的玉嬸就拒絕繼續跟布莊合作,讓二姨太無法踢開碧落這個中間人。
碧落想讓青兒幫她去說服玉叔玉嬸這對夫婦,讓他們同意幫助碧落。碧落許諾若他們能夠答應,店鋪的生意會比現在好十倍,他們也能盡快存夠讓兒子娶妻的銀子,早日回家團聚。
「玉叔玉嬸是老實人,而且之前受了我家老爺的很多恩惠,如果青兒去說,他們一定會答應。但青兒有一點擔憂,玉嬸雖然繡工不錯,可布莊內比她繡藝好的師傅太多了,若她繡出的東西不能說服二姨太,那四小姐的計劃不就白費了?」
青兒還是向著碧落,她擔心玉嬸不能繡出讓二姨太滿意的東西,這樣就影響了碧落的計劃。青兒深刻地明白,要滲透到秦府生意的想法對碧落的人生有多大的重要性,她希望碧落成功!
「這普通人家穿衣服,雖然也看繡工,但只要不是相差太多,一般人也不會看得太仔細,一件衣服最重要的還是這款式和樣式,只要這兩點做到與眾不同,引人注目,那就是成功的。等下回府後我畫出幾張新的花樣,你拿給這玉嬸讓她先繡繡看,等一切準備成熟了,我再去找二姨太談判。」
「是。」青兒答道,然後想起來一直跟在她們身後的小魚就問碧落道︰「四小姐,這小魚你準備怎麼辦?她已經跟了我們一天了。」
「帶她回府吧,我去求太夫人。」
「四小姐就是心腸好,希望這小魚日後能知恩圖報。」
「我幫她並不是想她能報答我什麼,這世間命運悲苦的人太多了,若少一個也會讓人覺得人間溫暖些。」碧落說著回頭看了眼跟在自己和青兒身後的小魚,希望她今天的決定不是錯的。
秦府這個大染缸,將多少曾經單純的人染成了心計深,愛算計的奴才。這小魚既來像碧落求助,她當然不希望小魚能平平安安地在秦府當下人。
「四小姐,你看,那不是高媒婆嗎?」快要走到秦府時,青兒指著不遠處剛從秦府走出來的高媒婆說。
「真是趕得好,不如趕得巧。青兒,我們走。」碧落和青兒迎著高媒婆走過去。
「四小姐。」高媒婆給碧落問了安。
「高媒婆今日可是來給太夫人報喜的?」碧落故意問道,她從高媒婆的臉色就看的出來,絕不是喜事。
「唉,不瞞四小姐,高媒婆今日是來……向太夫人請罪的。」高媒婆長嘆一聲後將她來府的目的說了出來。
原來自從太夫人讓高媒婆給秦天歌說媒後,她就沒日沒夜地忙活著,可折騰了這麼久卻沒有一戶像樣的人家願意將女兒嫁給秦天歌,非但如此,那些大門大戶的人家現在看見了高媒婆就早早把門關上,不讓她進門說親。這樣一來,高媒婆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自從接了秦天歌的說媒後,她就再也沒有說成其他的婚事,于是實在頂不住的高媒婆就來向太夫人請罪,希望太夫人能換一個媒婆給秦天歌說媒,可太夫人沒同意。
「唉……我高梅真的是能力有限啊,太夫人為什麼就不能換個人試試呢?」高媒婆抱怨著,這說媒的事推也推不掉,說也說不成,而且這一次太夫人還給她下了死命令,讓她在這個月底前務必物色一家姑娘出來,這不是要讓她愁死嗎?
「碧落有一個法子可以幫高媒婆解決難題。」
「四小姐快請講。」高媒婆急迫地問。
「碧落想問高媒婆,這京城目前尚未婚配的小姐家,誰的口碑最好,誰的眼光最高,誰的各方面條件最好?」
高媒婆想了想答道︰「那就要數這道台李大人家的獨生女,听說原本是要進宮選秀的主,可這李小姐卻以死相逼,誓不進宮,這才害得道台李大人四處打通關系,以李小姐體虛多病為由從那參選的花名冊中劃去了名字。」
「不知李小姐為什麼拒絕進宮?」wwyo。
「听說那道台李大人特別寵愛自己的結發妻子,堂堂道台也就只娶了一位夫人,生了李小姐這一個女兒。李大人自幼就給李小姐請了有名的先生教她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其才華雖不如府里的秦大小姐,但在京城也是可以排上前三的。李小姐不入宮的原因,怕是跟她放出的豪言有關,她說要嫁就要嫁像她爹爹那樣,不會三妻四妾的男人。」
「好!這秦府的二少女乃女乃就非她莫屬了!」碧落高興地拍手說,高媒婆口中的李小姐無論各方面的條件都達到了碧落的要求。
「這李小姐的條件是好,可人家一听要給秦二少爺說媒,連大門都沒讓我進。」
「現在沒讓進,以後會讓進的。來,高媒婆,我把法子告訴你。」碧落招呼高媒婆靠近自己,將她的主意告訴了她。
「四小姐,這樣可行嗎?」高媒婆懷疑道。
「若高媒婆不相信碧落的話,那碧落就不多管閑事了。」碧落假裝生氣地要離開,高媒婆一把拉住她說,「高梅信四小姐!這前無進路又後無退路,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相信碧落,這個法子一定行的通!」碧落安撫著高媒婆。
「不管怎樣,若此法再不行,我這媒婆干脆就不做了。」高媒婆說著喪氣話,向碧落告辭道,「那高梅就先告辭,後日再來府上。」
「嗯,後日見。」碧落點點頭送走了高媒婆。
「四小姐,你給高媒婆出了什麼法子?」青兒好奇地問。
「後天你就知道了。我們快點回府,我把花樣畫給你,你帶去給玉嬸讓她後日前一定趕出來。」
「是,四小姐。」青兒扶著碧落快步走進秦府。
「小魚,跟我去見太夫人吧。」碧落回頭說了句,站在秦府大門外的小魚這才敢跟進去。
碧落先帶著小魚去見了太夫人,將她可憐的身世說了出來然後懇請太夫人能將小魚留在府里。太夫人見小魚長得還算端正,身世又可憐就同意了碧落的懇求。
「正好最近天黎大婚府里缺人手,你就留下吧。」
「小魚謝太夫人。」小魚跪在地上磕頭謝恩。
福媽媽將小魚帶去了下人房安置,碧落還特意囑咐了句福媽媽,希望能安排小魚跟春梨一間房,那春梨是個性子單純的姑娘,希望小魚在秦府的生活能夠過得順心。
「四小姐,墨研好了。」青兒說道,碧落拿起筆想了想後在宣紙上畫下一個個別致新穎的圖案。
一旁守著的青兒驚訝連連,「四小姐,這是什麼?看著像蝴蝶,卻又和一般的蝴蝶不一樣。」
青兒指著碧落在畫紙上一只擬人化了蝴蝶問。
「這啊,叫花飛蝶舞,你看這吹著笛子的蝴蝶像不像個謫仙的小人兒?」
「嗯,真的好像。那這個呢?」青兒又指著一只擬人化了的公雞問。
「這叫聞雞起舞,這公雞在朝陽中一邊撫琴一邊唱歌,是不是很有意境?」
「意境有,但青兒覺得最特別的地方還是這些動物的畫法,明明就是些普通的動物,怎麼在小姐的筆下它們一個個看起來就像真人一樣,特別可愛。」青兒愛不釋手道。
「這是卡通漫畫。」碧落解答著青兒的疑惑,但又怕她繼續追問自己從哪里學來的,就只要緊接著補充了句,「小時候跟一個街頭藝人學的,沒想到現在用上了。」
「四小姐踫見的這街頭藝人絕不是普通人,你看這小豬,還有小老虎,一個個憨態可掬的樣子,真是太惹人喜歡了。四小姐,你真是太厲害了!」青兒贊嘆著,她越來越佩服碧落。
「等下再拍我馬屁,先把這些拿給玉嬸,記住一定要在後天之前趕出來。」
「青兒這就去。」
說完,青兒就帶著碧落設計出的花樣和衣裙的樣子離開秦府。
碧落收拾好案幾,疲累地伸了下懶腰後,突然發現窗外的院子里站在一個人影。
「誰?」碧落警惕地問著,正要走出去,那人影就嗖地一下不見了。
碧落潛意識地第一個想到平安,她忙回身看向自己的房間,生怕那人影就是平安此刻已經閃進了屋子站在自己身後。
見屋子里沒有人後,碧落忙關上所有的門窗,將所有的蠟燭都點亮後開始坐在床上,瞪大了眼楮等青兒回來。
為防止平安又對自己做出什麼逾矩之事,碧落還將一個花瓶抱在懷里,心想若那瘋子再出現就用花瓶將他砸暈後綁到伊凡那里。
時間靜靜地流淌著,碧落豎起耳朵听著四周的動靜。
「太夫人,大少爺來了。」
福媽媽的這聲通傳在寂靜的夜里听的特別清楚,碧落放下手中的花瓶慢慢來到門後,將臉貼在門縫上想再听得仔細一些。
「讓他進來吧,你在外面守著。」太夫人命令道,碧落從門縫里看見福媽媽將秦天黎領進了太夫人的房間。
這麼晚了太夫人見秦天黎做什麼?而且還讓福媽媽在外面守著?這里面一定有什麼秘密!
碧落在房間里著急著,她很想去偷听一下太夫人和秦天黎的對話,可福媽媽在外面她又沒辦法靠近,有什麼辦法可以讓福媽媽暫時離開一會?
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的碧落忽然停下來,她終于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福媽媽,你可曾看到青兒?」碧落雙手托著一樣東西從屋子里走出來向福媽媽著急地問道。
福媽媽搖搖頭,「沒看到。」
「這可怎麼辦,大太太讓人拿來的菜譜,我剛才一不小心將茶灑在了上面,本想叫青兒去幫我拿塊亞麻布來吸吸水,可這會兒這丫頭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碧落擔憂地說著,故意將手中弄濕了的菜譜展示給福媽媽看。
福媽媽見碧落真的弄濕了菜譜,心里也為她著急。
「這菜譜榮媽媽拿來的時候交代的很清楚,只有一份,若我弄壞了,大太太一定不會輕饒我。這青兒,到底去了哪?」碧落見福媽媽還沒有反應又假裝焦急地說起來。
福媽媽回頭看了眼身後太夫人的房間後,叮囑碧落說,「老奴去給四小姐取亞麻布來吸水,四小姐你就站在這里哪也不要去,更不要讓任何人靠近太夫人的屋子,懂了嗎?」
「碧落哪也不會去,也不會讓任何人進院子。還請福媽媽快一點,這水若是干了,整張紙就會皺起來。」碧落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托著弄濕的菜譜站在院子中央說著,直到目送福媽媽離開竹園。
剛濕的紙,可以用亞麻布將表面的水都吸干,然後再把亞麻布蓋在弄濕的紙張上,最後再在上面壓上重物,這樣等紙干了後就不會變皺。碧落雖然冒險地用了大太太送來的菜譜做文章,但她也聰明地沒有將水灑在寫有內容的張頁,以免弄濕後的頁面上筆墨會花掉,而是將水灑在了沒有寫任何字的封皮上。
這樣一來,等福媽媽拿來亞麻布之後,碧落就能有辦法將一切還原。
碧落匆忙將手中的菜譜放在石板上後,輕手輕腳地走向太夫人的房間。這亞麻布存放在秦府的貨倉里,從竹園走過去,來回至少要一炷香的時間。
「天黎啊,女乃女乃問你,那日你摔茶盞到底所為何事?」太夫人坐在盤炕上,手里拿著本兵書,一邊翻看一邊詢問著秦天黎。
「回女乃女乃,天黎只是一時心中不快,行為過激了些。」
「若是一時的不快也就罷了,這氣撒過就算,切不可再鬧出其他的事來。」
「孫兒記住了。」
「有些事啊,女乃女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以前念在你對婉寧那孩子一往情深就沒有提出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想著日子久了總有一天你能想明白。可現在婉寧既然已逝,有些事我還是要點醒你,以免你再犯下錯事,害了她人也苦了自己。」
太夫人說著就放下手中的兵書走到秦天黎的面前,先是俯身嗅了嗅秦天黎身上的衣服後將他腰間的草藥包一下子搶了過去。
「女乃女乃!」秦天黎很緊張地叫了聲,想要奪過來,太夫人卻將草藥包里的草藥全都倒了出來。
「天黎啊,女乃女乃其實早就知道,這些年在伊公子的調養下,你的哮喘癥早已經大好,這草藥包里放著的除了有迷惑旁人的草藥外,其實你還添加了麝香,紅花,以及番瀉葉。你隨時把這些草藥帶在身上,同房後你才能方便地將這些東西放進茶水里讓她們不知不覺的喝下去。
另外你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燻上九層塔的香味,有這些東西在,就算雨煙丫頭和芸丫頭再努力,也是不可能懷上你的孩子。雖然女乃女乃至今都不知道為什麼你連婉寧那丫頭也不肯讓她懷上你的骨肉,但既然雨煙丫頭現在有了身孕,這事我就再也不能坐視不管。
今兒,女乃女乃就再次提點你,這雨煙丫頭肚子里的孩子斷不可再出任何的意外……」
听到這里,碧落的腦袋嗡地一下,好像有人重重地敲了她一棍般,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成親五年一直不能懷上孩子的原因是因為秦天黎不想讓她懷上!一想到這五年來,自己為了能懷上秦天黎的骨肉,又是喝苦湯藥調養,又是上山祈福的折騰,原來問題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哈,哈,哈……碧落在內心冷笑了三聲從太夫人房前走開後,失魂落魄般地蹲在院子里。
這就是秦天黎對我做的那件不可原諒的事嗎?碧落想起前幾日偷听到的事,她覺得胸口像是被人勒住了般,每呼吸一下,肋骨就勒得自己生疼……
五年啊,這五年來我每一天都在期盼著能懷上孩子,甚至到現在都還以為自己會被秦天黎欺騙,甚至會被他親手殺死的很大原因是自己不能生育!沒想到,真相根本不是這樣!是秦天黎不想讓我生!他還哄騙我說喜歡九層塔的味道,讓我親自動手燻出讓自己絕後的香味……秦天黎……你還要怎樣傷我?!!
碧落緊緊地摟著自己,身體仿佛變成一具滿是裂紋的瓷器,只要稍稍一觸踫,就會瞬間變成一堆碎片。
「四小姐,你怎麼了?」
取回亞麻布的福媽媽擔憂地看著蹲在院中的碧落問。
碧落忙擦去臉上的淚水,強打著精神從地上站來起說︰「碧落沒事。」
「哎,看你,都哭成這樣了還說沒事。」福媽媽幫碧落擦著眼淚,「雖然大太太為人嚴厲,但這菜譜是你不小心弄濕的,若她真要追究責任,太夫人會幫你說情的,別哭了啊。」
福媽媽以為碧落是害怕自己被責罰才哭得。
「這是四小姐要的亞麻布,快些拿去處理吧,若是紙干了可就真的很難再弄平整了。」福媽媽將亞麻布交給碧落。
碧落接過亞麻布,又從石板上取下弄濕的菜譜後朝福媽媽點點頭就返回到自己的屋子。
一進屋子,碧落就悵然若失地坐在床上,她的心空空如也,只余隱隱抽痛。
太夫人的一番話就像有人將碧落心口原本愈合的傷疤再一次血淋淋地揭開般,那種因愛而恨的痛再次復蘇。以往她強迫自己遺忘的,淡去的,寬恕的過去再次成為插進碧落胸口的利刃!
碧落慢慢地躺下去,蜷縮起身體,空洞地盯著燭台上的蠟燭,仿佛那紅燭就是自己的生命般一點點燃燒著,直到燃盡燈熄……明明有月光,但碧落的眼前卻只剩一片黑暗,這種黑和她前世溺水身亡時看到的黑是一樣的。
冷,好冷……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開了,易容後的平安躡手躡腳地走進來,在發現碧落還沒有睡著後,他的腳步頓時停下來。
「青兒,是你回來了嗎?」碧落問。
「四小姐。」平安硬著頭皮答。這幾晚平安來秦府的時候都易容成了青兒的模樣,這樣即便被人發現,也不會給碧落帶來任何的流言蜚語。
上一次平安因碧落在夢中喚出秦天漠的名字而生氣地突然消失後,本想著再也不會回來的,可過了兩天,消了氣的平安又控制不住內心的像野草一樣瘋長的要見碧落的念頭,再一次來到秦府。
這幾日平安都是等到碧落和青兒睡下後才來,像以前那樣靜靜地看碧落一會後再離開,如果心情好,他還會再做些小動作嚇嚇她,捉弄她。
可今天平安沒想到碧落還醒著。
見碧落沒有再問其他的事情,平安就只能走向青兒的床假裝要去睡覺。
「青兒,你今晚能陪我睡嗎?」
剛走到青兒的床前準備上床的平安被碧落的這句話嚇得一腳踩空,膝蓋踫在了床幫上,疼得他直呲牙。
「青兒,你怎麼了?」
「沒事,只是踫了下。」平安揉著酸痛的膝蓋回答。
「那你過來嗎?」碧落又問了句,「今晚我一個人睡不著。」
平安的嗓子忽地一緊。半半活太。
這蠢女人要做什麼?她不會有那方面的喜好吧?平安將碧落和青兒的關系想歪了。
「青兒,你過來嗎?」碧落又問了句,前世她還是夏婉寧的時候,因為娘親去世的早,她經常和青兒一起睡,但重生為秦碧落的她卻是第一次開口向青兒要求,她害怕青兒會拒絕自己,因為今晚的她真的好需要一個擁抱。
「過,過來。」平安有些忐忑地答。
睡就睡!反正你也是我的女人,這洞房早一點晚一天沒什麼區別!平安心想著就走過去。
月光從窗戶灑進來,留下薄紗一般的銀輝,碧落靜靜地躺在那里,就像一株即將在幽藍夜空下綻放的水仙花。
「四小姐,青兒躺下了?」平安站在床前,又詢問了句。
「嗯。」碧落點頭應允。
蠢女人,若你日後追究此事可跟我沒有半點關系啊!是你求我睡的!
平安謹慎地一點點躺下,他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像是未經男女之事的初次般。這種身體的反應也讓平安自己很不解。
不要這麼孬種好不好?不過就是睡個女人而已!而且還是個又丑又蠢的女人!就當自己行善積德,可憐她施舍她好了!
平安想著,說服自己放松一點。
月亮將夜空中的雲朵照得發亮,仿佛瓖嵌了一條銀色的光環。
夜,越來越深,寂靜彷如那流水般的月光般在房間里悄悄地彌漫開漾開。窗外樹葉兒「簌簌」作響,仿佛在配合平安略顯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就這樣平安在碧落身邊平躺了很長時間,睜著眼楮,一動不動,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那蠢女人應該睡著了吧?
就在平安的心剛剛放下時,碧落的胳膊突然搭在他的身上,這一下,驚得平安差一點跳起來!
「青兒,可不可以抱抱我?」
碧落央求著,她好想像以前一樣,在自己怕黑的時候,在自己想娘親的時候,青兒像大姐姐一樣摟著她給她安全感,哄她入睡。
平安的腦子有些轟隆隆的,他覺得自己的臉忽然燙得厲害,而且這種熱度正以閃電般的速度迅速向全身擴散著,他的心快要從胸前里跳出來……這蠢女人對我的身體做了什麼?!!
平安好想移開碧落的手臂。
「青兒,我好怕……」黑暗中,碧落忽然無助地說著。
這蠢女人到底怎麼了?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難過?是不是我不在的這幾天,這秦府里又有人欺負她了?她好像在哭,我能感覺到她微微抽泣的胸口……平安原本想移開碧落的手,鬼使神差地放了下去,听從了碧落的要求,將她摟在了懷里。
碧落也收攏雙臂將平安更緊地擁在懷里問,「青兒,你會不會騙我?」
不等平安回答,碧落又將頭埋在平安的胸口,囈語般地說了一句︰「這世上我最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永遠不要騙我,好不好?」
平安忽然覺得,那株在月光下的水仙,永遠都不會綻放了……
是誰傷了這蠢女人的心?!!平安好想鑽進碧落的腦子里看看她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這麼無助,這麼害怕,這麼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