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動動眼皮子,跟花嬤嬤幾十年主僕,怎麼不知道花嬤嬤的心思所想,不由得心中感嘆,原來她這些年太過偏心,到現在竟連自己的心月復都保不住。舒殢獍
老夫人竟是感覺到淒涼了。明明是富貴人家,卻是連自己的女兒和心月復都保不住,這如何不讓她想到以後的自己會不會身後淒涼,無人送終呢?
老夫人蠕動了下嘴唇,被花嬤嬤給攙扶到了偏廳中。幾個孫女兒圍著她坐下,廳中丫鬟環侍,她卻覺得更加寂寞了。
飯後,曲終人散,當東方聆等人一個個告退後。老夫人看花嬤嬤似有話要說,便是主動開口道︰「你可是有話要說?」
「老夫人……」花嬤嬤尋思著該怎麼開口,卻不料被老夫人搶了先,她卻是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不必惶恐,你我主僕多年,我哪里不知道你心中的想法。只可恨,當年應該將明珠養在身邊,這樣今日也不會養出明珠這睚眥必報的性子。」老夫人嘆了口氣,在花嬤嬤的攙扶下,換了個姿勢,半躺在軟榻上,身後墊了墊子,老夫人才覺得好受了些。便是又道︰「當年只顧想著李氏若是沒了女兒在身邊,該是如何傷心。將心比心之下便將明珠給放到李氏的身邊,卻不料如今竟是作繭自縛了。明珠這般的性子,日後若是嫁了人該如何是好?」
老夫人並未提到花嬤嬤一家人贖身的事情,花嬤嬤便是有些懷疑。
不料,話音一轉,老夫人又道︰「今日你幫聆兒說話,聆兒自然會記在心中,日後報答。只是明珠的性子也放在那兒,日後你們一家留在府中,恐怕是會被明珠給惦記上。這世上可沒有千日防賊的。既然你今天有這個想要贖身出府的意思,那我便成全了你。也算是全了咱們主僕幾十年的情分。」老夫人說完了,便是嘆了口氣,閉上了雙眼。
花嬤嬤看老夫人睡著了,便是小心的幫老夫人蓋了薄毯,便出門去了。
花嬤嬤一出門,老夫人便是睜開了眼楮,看著那緊閉的房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上神情並不好。
花嬤嬤出門安排了一番,囑咐兒媳收拾好房中的一切,又讓兒子兒媳收拾完了,就出府回到老房子里先行打掃修繕房屋。
知道自家要離開,兒媳婦還是有些不悅的,但她卻是個明白人,知道姜還是老的辣,既然婆婆這樣說了,一定有她的道理,雖然有些不甘,但是想到日後回到家鄉,便能買個小鋪子,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過活,也是心滿意足的盡力去辦了。
花嬤嬤看兒媳婦這個樣子,便是也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平日里對兒媳太過嚴厲,她畢竟年紀還小,經歷的事情也不多,哪里像自己?花嬤嬤如今倒是想得開了,日後和兒媳相處起來也是越來越融洽,而兒媳婦也投桃報李對花嬤嬤越來越孝順。一家人倒也融洽和諧的過了,花嬤嬤直活到九十八歲才壽終正寢,也算是無心插柳為自己落了福報。
花嬤嬤一家人自是十分歡喜的,但老夫人看著人家的歡喜,自己卻知道自己的心中是多磨的寂寥。
老夫人嘆了口氣,看似東方府越來越繁盛,但她卻是覺得她們東方府就快要落魄了。本不應該這樣想,但是想著那不安生的李氏,她便是覺得她或許已經預料到了東方府的結局。
這邊,李氏好不容易回了琳瑯院,卻是並沒有听到有人上門找她的消息。李氏心中忐忑,這件事直接關系她的未來,若是每日里只能躺在床上,即便是手中有權,那也會被人鑽了空子,蒙蔽自己。
李氏剛這樣想著,便是有小丫頭慌慌張張的走進來,向李氏稟告。只是那小丫頭臉上帶著恐懼之色,讓李氏不由的好奇起來這個薛嬤嬤為之奉為知己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李氏一想,便是讓人抬著她到了偏廳。
屏風隔開里外,當那人走進來的時候,李氏便是渾身一顫。這個人雖然看似整個包裹在黑色的袍子中,但隔得老遠,卻是能聞到一股死亡的味道。李氏不知道為何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她一個見慣了大場面的女子會有這樣的想法,也難怪那小丫頭會臉色蒼白一臉恐懼了。
「是你拿了我的信物?」男子一開口,那沙啞的嗓音便讓李氏皮膚上的雞皮疙瘩起來了。真真沒有想到這男子竟然有著一副引人注意的嗓音,而那渾身的冷冽絲毫不能將她的這種感覺消除。或許這就是那飛蛾撲火的感覺吧,明明感到恐懼,卻身不由己。
李氏感覺自己就是那撲火的飛蛾。
男子見李氏並沒有回答,便是從懷中取出一卷絲線。他看向一邊的小丫頭,那小丫頭身體一抖,連忙低了頭上前接過了絲線,透過屏風,綁到李氏的手腕上。
男子的診脈手法很奇特,讓李氏驚訝之余也有些忐忑,生怕這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孰料,這男子竟是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久診完了脈。小丫頭解了絲線,男子便從屏風另一頭將絲線收回。「夫人的病只是因為中了毒,在下為你開一劑藥,便可治愈。」
男子說著,便是從懷中取出一個黑色的瓷瓶,從中取出一粒同樣黑漆漆的藥丸遞給小丫頭︰「先將這藥丸服下,喝了藥,只需五天一個療程,夫人的毒就可全解。」
男子說著,便是收了瓷瓶,拿過一邊的文房四寶,一揮而就。
「不知大夫可是要怎樣的酬勞?」李氏一听自己的毒有了著落,就已經十分開心了,因此此時竟是十分的大方。
「酬勞?怎樣的酬勞都可以?」男子拿著藥方,眼楮斜睨過來,臉上帶著不可一世的冷漠。
「大夫對小婦人恩同再造,只要是小婦人力所能及的,便是拿出來回報大夫又如何?」李氏歡喜道。
「很好。」男子話語中帶著笑意,竟是讓李氏有一刻的愣怔︰「我要她。」男子說著,竟是指住一邊的小丫頭。
小丫頭一听,再也抑制不住臉上的恐懼,一下子跌倒在地,愣愣的甚至連求饒都不能了。
「不過是個小丫頭,若是大夫喜歡,就帶走吧。」李氏是有片刻的猶豫,但是那大夫卻晃了晃手中的藥方,李氏頓時打消了心中的猶豫,笑著道。
男子十分滿意李氏的態度,點點頭,便是要去拉小丫鬟的手。小丫鬟原本十分畏懼男子的靠近,但是被男子拉住手之後,卻是突然不再反抗,被男子很容易的拉起來。
李氏驚訝之余,渾身也冒出冷汗。
「煩請夫人拿來賣身契,這藥方就可給你。」男子的話一說出口,李氏再無反對的可能,只能無奈的讓琴兒拿來了個景致的首飾盒,李氏從中取了一份賣身契。
琴兒走出了屏風,甚至不敢和男子的視線相對,連忙給了賣身契,拿了藥方,便匆匆回到屏風後。
男子嗤笑一聲,轉身就帶著小丫頭離開。李氏這才松了口氣,她站起身來,拿著一邊的冷茶狠狠灌了下去。卻在下一刻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然能夠站立起來。
這怎麼不能讓她歡喜呢?就是有那一點兒點兒的內疚之情也都消失了。
小丫頭失魂落魄的跟在男子的身後,竟是連回去跟父母告別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沒有收拾任何東西的離開了東方府。
小丫頭的離開沒有給李氏帶來一點兒的漣漪,她正忙著讓琴兒去抓藥,忙著開始謀劃如何再次將管家之權給奪回來。
琴兒在當場,雖然有代替幾個丫鬟成為李氏心月復的想法,但是看到李氏竟然毫不猶豫的就將身邊的丫鬟給送人,便是心中再有野心,也要多考慮一下。
李氏回了琳瑯院,李氏突然改了主意,竟是想著先蟄伏起來,等待以後雷霆一擊。
「琴兒,你去哪兒了?」抓了藥,琴兒滿懷心事的回到府中,正踫上了素兒。素兒一看琴兒,便連忙上前搭話。
「是去給夫人拿了點兒藥。」琴兒有些恍惚,實在是李氏那毫不愧疚的模樣驚到了她。如果李氏驚喜之余還有那麼一分愧疚的話,她也不至于如此失態。
「哦,夫人的病現在怎麼樣了?」素兒臉上滿是對李氏的關心。琴兒看了,突然覺得這素兒姐姐真實太過善良了,明明李氏為了把持住素兒姐姐,竟是讓素兒姐姐的二妹也進了府中,明明素兒姐姐最希望的就是離開東方府,回去找忠厚的男人嫁了,過點兒平淡的日子。這樣一個應該十分普通的願望,現在竟是遙不可及了。可恨李氏卻是為了自己,竟還是又將她最好的朋友巧兒隨手扔給了那樣一個不知根底的男人。雖說她不知道那人用了什麼方法讓巧兒乖乖的跟隨,可是她卻有種感覺,這樣一去,便是再沒有相見的日子了。可憐巧兒這丫頭也不過剛剛入府幾日,就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東方府。
「夫人的病可是有了好轉,現在甚至能下床了。」琴兒說到這兒,不由的臉上帶著幾分薄怒。
「那可真是上天保佑啊。」素兒一听,便是滿心歡喜的對天一鞠,顯得十分歡喜的樣子。
「還真是上天保佑啊。」琴兒卻是冷哼一聲,顯然對素兒的開心十分不屑。
素兒懷疑的看著琴兒,但琴兒竟是不願意多說的模樣。素兒也只能暫時按捺了心中的好奇,將這件事給藏在心中。
琴兒回了琳瑯院,現在她的心中藏了事情,根本就沒有看出素兒那疑惑的神情。
煎好了藥,端給李氏。李氏一臉厭惡,因著琴兒已經對李氏有些不滿,現在再看這李氏的神情,便以為李氏是不滿自己行動緩慢,誤了她的病。便是心中單產,生怕那李氏一不滿之余也將她給隨意的送人。
李氏看琴兒像木樁子一般站在一旁,便是冷道︰「還不把東西收拾了,站在這兒跟個木樁子一般。」
琴兒一听,便是渾身一顫,連忙接過了藥碗,匆匆離開。
看琴兒這個樣子,李氏瞬間就想起了素兒的好來,雖然素兒可能與那東方聆有接觸,但只要她妹妹在她手中,就不怕素兒會背叛她。
李氏打定了主意,便是命一邊的嬤嬤找來了素兒。
素兒本就有意進房看看李氏是否真的能夠站起來,李氏的主意正合她的心意,便是歡歡喜喜的進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