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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好兒一家和辛老先生移到花廳閑聊片刻,之後阿旺小樹隨辛老先生到前院去看書。
常四嬸、林大梅、陳小鳳三人結伴過來找溫氏嘮嗑。林大梅已懷孕五個來月,她已經有個女兒,很希望這一胎是個男娃,萬家可等著她傳宗接代呢。
好兒陪著坐了會兒,正想起身去書房,忽听陳小鳳說她家終于分家了,今晚是特意過來告訴這幾個好朋友的。
「除了分得的三畝田地,一畝坡地,老屋我們一間也不要,我和大才都想好了,就在這邊買地起房,也跟你們做鄰居。」陳小鳳的眼楮亮晶晶地,眼角過早出現的皺紋似也被撫展開,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和希望。
算算他們夫婦倆這幾年攢在溫氏這里的錢,買塊地,起三四間好些的房子,圍個前後院子,基本夠了。徐大才在溫家做事,住這邊離得更近更方便。
溫氏幾個都為她高興,年前就听徐家鬧分家,如今總算分家出來單過,以後一家努力齊心,日子肯定能過好起來。
陳小鳳說,明天就找村長丈量買地,再買材料回來,過些日子就找他們這些熟人好友幫忙起房,他們人口少,手頭也沒那麼多錢,用不著找造房工隊,自個就能把房子起好。
林大梅、常四嬸都說到時候都去幫忙,溫氏也說讓自家的工人去幫忙。陳小鳳向三人謝過,跟溫氏說想佃些地來種,分得的三畝田地,種出來的口糧除了上繳糧稅,余留的勉強夠吃,她是想多留些糧食,讓一家人都能吃得飽飽地。
陳小鳳、徐大才夫婦及他們的孩子,都是老實本分善良人,和溫家又交好,如今分家出來單過,溫氏就有心幫扶一把,听陳小鳳要佃自家田地種,想了想,就提議說不用佃地,讓稻兒和米兒都去溫家鋪子做事,只要兩娃兒用心努力干,日後她會提升起來做管事。
「稻兒和米兒都去江東縣的酒樓,稻兒先從伙計做起,米兒去跟著學制作冰飲,上手了,就做冰飲店的師傅。」溫氏如是說道。
「我正打算今年起,冰飲店的師傅,都換成女娃兒,前些天我跟吳二伯說了,讓他家春兒去,正想對外招人,正好,米兒去了,和春兒也好作伴,都是同村人,好處。」
陳小鳳欣喜得連聲道謝,當晚回去後跟徐大才和兒女說了這事,一家人又是高興得半夜才入睡。
江東縣的冰飲店,最早是由陳有平和石頭擔任制作師傅,後來陳有平提出來做管事,另找了一個。去年起,好兒就有打算換成女孩子擔任,只是苦于不好招人,才擱淺至今。
春兒、米兒她都熟悉,都是品性好的小姑娘。把春兒招去店里做事,好兒是有點私心的,這私心可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常家六兒。這幾年下來,她是有眼看著六兒對春兒的好,一直沒變過。難得一對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兩人樣貌也般配,好兒就想暗里幫一把,至于最後能否成事,還是得看兩人是否最終有緣有分。
好兒回了書房,打開抽屜,取出來去親手交給的信函。信封上的「好兒親啟」四個字,俊逸有力。信封內裝著兩張折疊整齊的信箋。
好兒拿起上面一張打開,是來往寫的,來往的字體渾圓而透著調皮,大意是說他不做和尚了,師父也說他六根未淨,不如投入紅塵萬丈,人生是要闖一闖才無悔。
「好兒,我跟來去一起滾滾紅塵去了,你要保重啊。我和來去雖然不做和尚了,可是我們會闖出一番天地來,再買上四匹雪白的高頭大馬,打造一輛最美的馬車,在馬車上裝滿鮮花,去落日村接你……」
好兒看得直樂呵,她曾講過一個童話故事,想不到來往記得那麼清楚,還要在未來將之實現。來往,你真是太可愛了。
看完來往的信,好兒拿起第二張信箋。如果說來往的信是明快的晨風,來去的信就是那籠罩著霧色的山峰,清新樸實,卻始終有一種淡淡的傷感,對前路的迷惘不安,于字里行間流露。
「好兒,記住我的名字,不能忘了。」來去在信里這樣寫道,語氣始終親切樸厚,帶著淺淺的溫柔。
盧世域。一共寫了三個一模一樣的名字,區別在字體不同,第一個是楷體,第二個是行書體,第三個是草體。三種字體,都寫得極其漂亮自然。
可是,為什麼要寫三種字體呢?來去可不是那種喜歡秀的性子,好兒怔怔地盯著盧世域三個字,腦子里轉開了。
送走常四嬸三人,溫氏一看滴漏,都戌時末了,一問平彤,阿旺和小樹都還在前院的書房跟辛老先生讀書。溫氏便讓平彤去歇息,自己則去廚房忙做宵夜。
而此時此刻,北封縣,胡府。
書房里,燈火明亮,胡漢輕握手中筆,面前的紙張上,落滿一個個相同的名字。當紙中再也寫不下,胡漢放下筆,凝望片刻,拿起旁邊一張信箋,看著信中點點星火般的小花,看著看著,那點點小花就化為兩張臉龐,一張端莊秀美溫婉,一張天真甜美可愛。胡漢不禁輕揚唇角,眼中帶喜。
「小蓋。」胡漢向門外喚道。候在外間的小蓋忙應聲進來,「老爺,小的在。」
「明天你跟我一起上路,回去收拾一下,早點歇息,這不用你侍候了。」胡漢說道。
小蓋正為不能跟去而郁悶,一听老爺改變主意了,高興得咧嘴笑,把胸脯一挺,大聲道︰「遵命。老爺,小的這就回去收拾睡覺。老爺晚安!」
「去吧。」胡漢微笑,看小蓋消失在門外,听得腳步輕快遠去。在書案前又坐了小會,把紙和信箋都收拾好,鎖進抽屜。
走出書房,舉頭望天,月牙兒淡淡,數不清的星星,如活潑調皮的孩子眼楮眨呀眨,夜風輕輕,涼中微帶些許冷意,胡漢慢慢走在園中小徑,蟲鳴唧唧不時傳入耳中,幽幽暗香,在夜色里絲絲飄散,不知不覺沁入心扉。
這個夜晚,是如此的靜謐,美好。
溫家大院。溫氏下了五碗面條,以香濃的骨頭湯,配以炒香的切丁的洋蔥、肉末、西紅柿,最後再加小許辣椒醬。好兒一家都能吃辣,辛老先生更是喜歡吃辣,好兒家的辣椒醬味道絕佳,成為辛老先生對吃食上的一大最愛。
把五碗面條分兩格裝在食盒里,溫氏叫上小閨女,一起到前院書房送宵夜。溫氏的廚藝好是沒話挑的,五個人都坐在客廳一張桌吃,心情大好地一邊吃一邊說笑,食不語在好兒家幾乎就沒存在過。辛老先生出身大家,也是個不拘的人。
阿旺和小樹要回鄉祭拜,辛老先生也是個閑不住的,他給四兒布置了課業,也出門雲游會客去了。
溫氏帶了兩兒子,林小當、平彤隨侍同行,陳法駕車,出了落日村,經羅仁鎮往東北邊走。他們先去阿旺的老家桑縣圍兜鎮古名村,之後再去彭城。
去桑縣,有一個三岔路口,一條通往江東縣,一條通往北封縣,剩下一條,通往桑縣。
正是人間四月天,芳菲有時情無盡。
一輛馬車,靜靜等在三岔路口旁。唐志和車夫老藤坐在駕座上,當馬蹄和車輪 轆聲遠遠傳來,唐志往那條路望過去,嘴里道︰「主子,來了。」
「我們慢慢啟程。」車廂內,胡漢面帶微笑。
「是,主子。」老藤痛快地應著,果然讓馬車「慢慢」起步,兩匹馬邁著悠悠步伐,仿若垂暮老人蹣跚前行。唐志在旁笑得肩膀直抖。
太陽升起時,好兒乘坐的拉貨騾車,也停在了上瑤村莊稼地不遠處的大路邊。今天要來收九戶菜農的菜蔬,昨天就已派人通知這九戶人家,讓他們一早就出來收割蔬菜。
九戶人的菜地,分散在附近,彼此相距不遠。田埂小路進不了車,只能把菜筐都扛到菜地地頭去,裝筐過秤了,再往回扛搬到車上。
三輛騾車,九名長工,好兒、陳小福、廖應來三人,各領三人,各自負責收三戶的菜,把關,做記錄,結賬。
裝筐過秤時,由菜農挑個人出來在邊上全程看,以免被說她溫家做手腳欺負人。
好兒家收菜向來嚴格,簽合同時就已白字黑字說明,凡爛的、老的、有斑點的,一概不收,菜農自行處理。
巧味道能在兩年間遍布彭北省下各縣鎮,除了味道夠好,就是菜的質量一定保證,絕不以次充好。好菜配以好的制作方法,才能腌制出風味獨特絕佳的醬泡菜。
「小姐,這菜很多泥巴。」
「這個像是剛在水中洗過,水分很重。」
兩名長工先後拿著一把菜過來反映。
好兒瞥眼,淡聲道︰「跟菜的主人說,讓他們把泥巴去了,把菜晾干了,再過秤。」
「我跟他們說了,他們說誰家的菜不沾泥巴,說是好心把菜洗干淨,我們運回去就不用洗了。」一個長工為難地說道。
好兒眉毛挑了挑。今天她帶的這三名長工,是新來的,第一次來這三戶菜農的菜地收菜。她往那些菜農掃了眼,這是看新面孔,就想欺弄人了?
「是哪個跟你們說的?叫他過來跟我說。」(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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